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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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陶二背著四郎走,速度就比方才快了許多。兩個人聊了幾句天,就能隱隱約約望見前面的許家車隊。他們似乎已經找到了今晚的落腳點,車隊已經停靠下來。 陶二背著四郎走近了些,才看見前方漫天的風雪中矗立著一座古寺。 許家的仆人梆梆梆的敲著寺院的木門。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黑衣和尚過來開門。這和尚一出現,饒是那個男仆膽大,也被嚇得驚叫一聲,猛地后退一步。 唯獨許大人無所畏懼。他從馬車上下來,看了那個相貌奇特的和尚一眼后,就迅速一看了目光,面上不動聲色的行了個禮道:“這位師傅,鄙人姓許,汴京人士。今日帶著全家上山浴佛施粥,誰知被風雪困在半山腰上。同行的女眷身體不適,還請大師慈悲為懷,收留我等一宿。” 那和尚雖然長得厲鬼似的,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聽了許大人的說辭后,就讓開了門,放許家眾人進去。 陶二背著四郎跟在許家后面走進了古寺。 經過那個和尚時,四郎偷偷從大氅的兜帽下面看過去,終于理解當時那個男仆為何在主人面前失態至此——這和尚露出來的臉、手和脖子上的肌膚都像是被茶磚煮過后再染色的繃帶,有的地方皺縮著,有的地方似乎被溶解掉了。臉上還有幾條皸裂的傷痕,也不知道是刀傷還是被什么猛獸的利爪抓過的痕跡。總之,整個人就仿佛是被人割成了碎片后重新縫合好的。右邊眼睛是一個黑洼洼的洞,鼻子倒是很挺拔,嘴巴卻又憋下去,總之,整張臉就像一張人皮制成的地圖,有峰巒和深淵的那種。在這荒山野嶺里頭乍然看到,還真會誤認作地獄里爬起來的鬼怪呢。 丑和尚看到人都進來完了,就去把門關上,插好門閂。 大約因為被大佛寺搶去了風頭,這座藏在深山中的寺廟就顯出幾分冷肅來,看上去大約香火不太旺盛。他們這一行人是從后門進入古寺的。廟中衰草敗葉湮沒了道路,野草長的有一人高,從旁邊經過,草上面的積雪直往人脖子里鉆。 陶二背著四郎,他一走過來,那些野草仿佛有靈性一樣,自動向兩邊傾倒,給這位大爺讓出一條通路,他一通過,野草又自動恢復了直立狀態。 丑和尚從后面急急忙忙的經過兩人身邊時,刻意和陶二保持了一段距離,那只完好的眼睛似乎還轉過來打量了他們一番,沒等四郎看清楚,就擦身而過,一直跑到前頭給許家人帶路去了。 許家的仆人小心翼翼的護著許老爺,許老爺小心翼翼的護著懷里的眉兒和他們未來的兒子。倒是中間的許夫人沒有人理會,只有一個貼身丫鬟替她撥開野草,撣去積雪。 很快,丑和尚把他們領到一幢二層小樓前面,介紹說這個古寺的師傅都去大佛寺浴澡講經了,因為他面目丑陋難見生人,被留在寺院中看門。古剎廟小僧少,這幢小樓上面是藏經閣,下面是僧侶平時生活起居之處。如今樓上還有幾間空置的房間,就用來安置女客。下面的一排廂房是僧侶們的住所,如今可以收留一些男客。至于他自己,因為房間讓給了客人,自言可以先去前面的大殿中湊合一晚。 聽他這么一說,許大人忙道:“不妥,我等豈能雀占鳩巢?還是讓我的家仆去住大殿,大師和……”這時他忽然看了看陶二和四郎,很有風度的問道:“不知胡老板身邊的這位壯士怎么稱呼?” 許家只顧自己人,把四郎撇在雪地里單獨行走的事情讓陶二哥心里十分不滿:今日要不是他跟來了,他家四郎豈不是會一個人在雪地里孤苦無依的受凍?一想到這樣的場景,二哥簡直恨不得把許家人都扔到雪地里凍上三天三夜。 再加上陶二哥早上只喝了幾碗粥就跟著四郎出門做事,大半個白天都沒被投喂,如今肚子餓的很,于是越發的不高興。他從來不是會看人臉色行事的,此刻自然更不會賣許大人面子,反而一如既往面癱著臉,簡潔的說了句:“陶二。”說完也不管許大人,徑直拉著四郎先進了一樓的廂房。 一樓中間一個堂屋,左右各兩間房,最里頭的兩間是單間,靠中心的兩間是通鋪。最左邊還有一個廚房,最右邊是木制的樓梯,可以登上二樓藏經閣。陶二先拉著四郎占了最左邊那個房間,恰好靠近廚房,倒是符合二哥大吃貨的身份。 許大人一直是個很識時務的人,看到陶二的身量體格和渾身兇殘的氣勢,面對著這樣詭異荒敗的古寺和面如惡鬼的和尚,許大人明智的選擇了不去自找麻煩。再說,雖然許大人被陶二落了面子,但是人家畢竟是官場里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自認不能和陶二這樣的市井小人物一般見識,于是瀟灑的微微一笑,自己把話題帶了開去,開始給自家的仆人和女眷安排住處。 因為四郎和陶二單獨占了一間屋子。許大人就和不方便爬樓梯的眉兒住一間。剩下的兩間通鋪由跟來的男仆和丑和尚住,住不下的就先湊合著睡在地上。畢竟,男仆們都不愿意去前面陰森空蕩的大殿里面住。樓上住的是跟來伺候的婢女和許夫人。 一時安頓好了,在風雪里跋涉了這么久,眾人又冷又餓,急忙開始熱水造飯。陶二叮囑四郎待在屋子里別亂跑之后,就轉身出門,說是要去打些獵物回來。在寺廟里殺生似乎有些不好,所以二哥選擇在雪地里料理好再回來。 四郎隱隱覺得這座古寺有些古怪,他不是個不分場合好奇的人,聽了陶二的話,就老老實實在屋子里呆著。床上的棉被什么的倒是一應俱全,但是四郎總覺得褥子似乎有些濕氣,就想從靠墻的那個柜子里再拿一床新的被褥出來。 于是四郎走過去想要拉開柜子門,結果怎么也拉不開。好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也在朝著另一邊拉門一樣。四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拉開,只好作罷。好在屋子里有一個風爐,四郎找出火石把風爐點燃,就提著床上的褥子被罩放在風爐上頭烘烤。 期間許家的仆人過來送了兩碗粥并一碟子臘八蒜。粥是四郎下午熬的,雖然走得匆忙,仆人倒是沒有忘掉那三口大八印鍋里的臘八粥,一股腦兒都提上了馬車,此時拿出來熱一熱就能吃。臘八蒜不知道是僧侶們所制還是許家仆人所帶,也是紫皮蒜泡成的。四郎估計應該是那個丑和尚提供的,許家上山施粥都是雇人現做,不大可能還帶著一壇子臘八蒜。 四郎謝過那個送粥過來的許家男仆,依舊關了門回去繼續烤被褥。 烤著烤著,他忽然聽到那個怎么都打不開的柜子里發出輕微的碰碰聲,然后整個柜子開始前后晃動。四郎放下被褥走進查看,只見那個柜子動的越來越厲害,似乎有什么東西正掙扎著要從里面爬出來! ☆、45·臘八蒜4 漫天大雪,山林幽靜。雪花如同紙錢的飛灰一樣飄灑而下。 四個騎士驚慌失措地奔馳在雪地上。 盡管已經十分小心謹慎,厄運還是像不詳的霧靄一樣,緊緊跟隨著他們。雪地里時不時就忽然伸出一雙青白色的手,“嗖”的一聲拽住一條馬腿,飛奔中的馬腿被活生生卸了下來。馬兒長聲嘶叫,痛苦不堪地把背上的騎士撅了下去。 馬上的男人一掉在地上,那雙怪手的主人就從雪地里破土而出,把男人抓住雙腿拖了過去,然后只聽“噗”一聲,人體仿佛烤雞一般,被怪物徒手撕開……熱血噴灑在雪地里,很快凝固成血色的冰塊。 怪物長的像被燒的三分熟的rou塊——前胸的皮rou都融化了,可以看到里面跳動的血管和肌rou。它的手臂形如粗壯的老樹,粗大的血管和傷痕縱橫交錯,仿佛是老樹底下大大小小盤繞在一起的樹藤,又像是大大小小的蛇,復雜的盤纏在一處。 前面的騎士聽到后面的慘叫聲,驀然回頭,與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對視一眼后,連忙轉過頭去,不顧一切的鞭打著胯下的馬匹,希望能夠再跑快一些。 他們是許家的侍衛,準確的說,應該是沈家的暗衛。當年被沈月熙交到許柏手中之后,許柏承諾會幫他們擺脫不見天日的暗衛生涯,如今許大人果然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他們都搖身一變,成了許家的侍衛,有的還娶了許家婢女做媳婦。這些侍衛因為當年的事情,深受許大人重用,走到哪里都會帶著他們,還常常被委以重任。 方才他們就被許柏派下山請大夫,誰知走到半路上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襲擊。那怪物力大無窮,刀槍不入,而且在雪地里神出鬼沒,侍衛們開始還企圖抵抗,在死了四個同伴之后,都開始沒命的奔逃。 跑著跑著,剩下的三個人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座茅草屋。因為被雪地里突然鉆出來的怪物嚇破了膽,而且也被怪物追趕的迷失了方向,此時三人只能慌不擇路的逃進屋子里,把門栓緊緊的別上。剛逃進屋,門外就傳出馬匹凄慘的嘶叫聲。 為首的騎士叫許龍,是前暗衛首領死后,新的侍衛頭領。他示意另外兩個人屏住呼吸,自己凝神靜氣的從門縫里往外看:只見那只可怕的怪物又從雪地里冒了出來,徒手撕扯開幾匹馬。它先是趴在馬身上吸血,繼而吃rou嚼骨,如同貓吃老鼠一樣,咂咂有聲。許龍一想到自己的同伴也是這樣被吃掉的,就禁不住渾身發寒,毛骨悚然。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外面有怪物,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又忽然響起奇怪的聲音,一個也改了許姓的侍衛匆忙點燃火折子。火折子微弱的光線充滿了小茅屋,他們才看見墻角有一道小門。此時門把手輕輕轉動著,仿佛有人想要從里面拉開門進來。三個侍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掠了過去,使勁的把這邊的門把手向里側緊緊拉住。 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見拽不開門終于消停下來。 還沒等三個侍衛松一口氣,茅屋門外又傳來碰碰碰的撞門聲。 【一定是那個怪物吃完了馬匹想要進來!】三人腦海里同時浮現出這個想法。撞門聲越來越大,木板門在怪物的爪子下岌岌可危,只聽“嗤拉”一聲,木頭門板終于被怪物抓出一道口子,一個爪子從裂縫里伸進來亂抓。 首領許龍當機立斷道:“把柜子門打開。”根據剛才的一番交鋒,那個柜子里的東西力氣似乎不如他們幾個大。而面對門外的食人怪時,他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這樣一對比,很明顯還是小門后的東西好對付一些。柿子要撿軟的捏,于是許龍當機立斷決定打開這扇小門。 幾個人抽出佩刀,許龍一把攥開門,卻發現里面并沒有怪物出來,而是一條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隧道。這條道似乎是往山上延伸的。只是小茅屋明明在地面上,為何門后會聯通一條隧道?此刻情況兇險,容不得三人去鬧清楚其中奧秘,似乎從進來小茅屋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別無選擇,只能進入這條隧道往前走。 外邊的木門搖晃的更加厲害,顯然已經抵擋不住雪地中的怪物。 形勢千鈞一發,三個人沒有辦法,只好先進入這道隧道,走在最后的許豹還把小門緊緊關住,掛上鐵鎖。 三個人進去之后小心翼翼的探著路。許龍一馬當先,許虎走在中間,許豹走在最后。 隧道里一片死寂,而且混合著某種相當奇怪的土腥氣。雖然如此,三個人也覺得比不知會從哪個地方鉆出怪物的雪地好一些。不知為何,這條隧道總給他們一種奇特的熟悉感,似乎他們曾經也在這里走過,可是仔細回憶,卻又毫無印象。 走了一陣,許豹忽然感到不對勁。他耳力特別好,以前是沈家暗衛中有名的順風耳。他一邊走著,一邊出于職業習慣的仔細傾聽隧道中聲音【安靜,不同尋常的安靜,似乎連老鼠蟲子都不存在。恩,幸好還有腳步聲。等等!這么會是四個人的腳步聲?】許豹十分清楚地記得他們只活下來三個人啊。 搭住前面人的肩膀,許豹又閉上眼睛仔細聽了一下:沒錯,是四個呼吸聲。他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多出一個人!是……是剛才的怪物嗎? 許豹忍不住轉過頭去,一張布滿血痕支離破碎的大臉在他眼前忽然放大,然后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喉嚨被咬破的聲音,還有一句仿佛從地獄里傳來的詛咒:“背叛者,死。” 在喉嚨被咬斷的那一瞬間,許豹忽然記起來了,為何這條隧道一直給他帶來奇怪的熟悉感。這不就是當年忠于沈家的那批暗衛被他們伏擊絞殺的地方嗎?可是他們早就已經把那條地道填起來了啊,對了,還把那座伏擊暗衛首領的古寺也焚之一炬。 當年小姐把手中的力量交給許大人后,暗衛就分裂成了兩派,一派要繼續忠于沈家,并且把他們查出來的一些隱秘往事告知小姐。可是許豹始終認為,是這群傻瓜選錯了效忠的對象,月熙小姐根本不是玩陰謀詭計的料子,也不配做沈家暗衛的主人。另一派則認為應當忠于小姐的夫主許大人,畢竟沈家已經不在了,拿刀的人既然已經不再,刀也該有新的主人。 許豹躺在冰冷的泥土里,感到自己的身體被可能是前同伴的怪物啃噬著,有些悲傷的繼續回憶:許大人實在是個聰明人,他很懂人心,尤其是這些暗衛的心。最后,忠于月熙小姐的人越來越少,為了清理出這一小撮頑固分子。許大人設了一個局,趁著小姐自己離家出走的機會,偽裝出臨濟宗門人向沈家尋仇,并且綁架了小姐的假象。 北方的門閥本來就和沈氏有舊怨,臨濟宗又是北方門閥的子弟居多。那些依舊忠于沈家的傻瓜們在接到小姐被人綁架的消息后,立刻趕往假消息里所稱的廢棄寺院。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是從一條通往云居山的地道前往的,結果被并肩作戰的昔日同僚在背后捅了一刀,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地道里。 還有少部分精英沖殺了出去,到了那座寺廟。然而等待他們的依然是早就埋伏好的儈子手。許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他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的靈魂被地道中死去的亡靈一擁而上,很快就分食殆盡。 跑在前面的許龍和許虎也聽到了許豹的慘叫聲,兩個人幾乎清晰的感覺到了許豹guntang的鮮血一股股飚在他們的后背上。 就在他們幾乎要絕望的時刻,忽然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道木門,門后面隱隱約約有些微的光線。人在恐懼中往往會激發出最大的潛力。兩個侍衛幾乎是以驚人的速度掠過剩下的隧道到了門邊。許虎點亮了火折子幫許龍警戒著后背,許龍拼命的撬動那扇木門。 最后兩個人終于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門外是一個簡陋的房間,但是干凈而溫暖,一個俊美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泥水和血水滾了一身的兩個人。 四郎本以為會從箱子里冒出什么兇殘的怪物,于是信心滿滿的做好了打怪物的準備——右手捏著二哥留給他的符篆,左手舉著一塊長條形石塊,石塊是屋子原主人用來墊桌角的。 四郎是打算怪物一冒頭先敲它一板磚,好叫它知道胡亂嚇人是不禮貌的行為。誰知道卻從柜子里滾出來兩個大活人! 幸好四郎眼神不錯反應快,才沒把這兩個滿身鮮血淋漓的活人當成鬼怪打。不過這個柜子實在古怪,里面仿佛連接著幽冥一般散發出一股不祥之氣。尤其是此時柜門被打開,更像一個大張著嘴的鬼怪,叫人看了瘆的慌。四郎把兩個人大活人扶起來后連忙轉身關好柜子門,還用八寶粥糊了幾章符篆貼上去加固。 許龍和許虎在幽暗的隧道里死里逃生,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了進來收碗的許家仆人。兩個人聽得自己又回到了山上,還是在一座古剎中,都仿佛想起了什么極重要極恐怖的事情,臉色大變的站起身,匆匆跟隨那個仆人去見許柏。 “都安排好了嗎?”沈月容進了二樓的屋子,坐在梳妝鏡前面,一邊拆頭發一邊問。 身后的大丫鬟琥珀躬身說道:“胡老板做的臘八粥里本來就有薏仁和桂圓,車上我們的人又加了一把紅花進去……效果肯定很好,我只擔心眉姨娘jian猾,不肯喝。” 沈月容聞言,停下拆頭發的動作,微微側頭問道:“不是叫你們先去把廚間的食物處理干凈嗎?” 琥珀聽出她聲音里的不快,趕忙跪下解釋道:“寺廟的廚房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吃食。奴婢只是想著這些和尚恐怕另外有貯存食物之處。” 沈月容輕輕笑了起來:“天公作美。我也沒有料到雪會下得這樣大,想來我們會被困在這里很長很長時間。來者是客,寺廟的廚房既然沒什么能吃的,就勸眉姨娘懂事些,若是不肯喝求子祈福的臘八粥,那就餓上幾天吧。” 琥珀聽了也笑道:“還是夫人有見識。不像我,一遇事情就發慌。既然大家都喝,偏她金貴,到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可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沈月容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個好的。這次事情過后,我會求老爺給你開臉。”說著,還從桌子上揀出一把玉梳子賞給琥珀,口氣十分真摯誠懇的說:“老爺喜歡鬢發如云的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這把玉梳是我從沈家帶來的陪嫁,能使秀發更加烏黑光澤,你先拿去使吧。” 琥珀欣喜若狂的接過梳子,恭敬的行禮出門。 沈月容看著她的背影,沉下了臉。一直站在旁邊的翡翠默默地上前替她打散頭發,又用一把檀木梳子替她輕輕梳理秀發。 翡翠一邊梳理一邊小心翼翼的抬頭觀察銅鏡里沈月容的表情,根據主子的表情仔細斟酌自己的力道。好在鏡子里的女主人一直在對她微笑,似乎很滿意她的手藝。 “唉,一個個都想要往爺們床上爬。子嗣真的比夫妻多年的情義更加重要嗎?”沈月容的聲音里充滿了疲倦,長嘆一口氣。 翡翠伺候她多年,明白主子可不是想要和奴婢談心,不過是在自言自語罷了。依舊垂著頭一聲不吭的裝聾子,連呼吸都放得輕了些,務必讓主子覺得身旁的只是個物件而非活人。 沈月容似乎也壓根不在意沒有人回應她,自顧自的吐著苦水:“這么多年,宅中一直沒有幼兒出生,月熙meimei的怨恨到底大了些。” 翡翠暗暗在心里撇撇嘴,這么多年,許宅始終籠罩在一個死人的陰影之下。倒給沈月容夫人的無子和宅中幼兒屢屢夭折找了一個好借口。不過,作為許夫人的貼身侍女,翡翠心里暗暗思忖:月熙小姐縱然化作厲鬼,只怕也狠不過這位佛口蛇心的jiejie。 雖然心里這么想,翡翠臉上一點都沒有帶出來。她面無表情地聽著沈月容滔滔不絕的怨恨和憤怒,一直低垂著眼睛專心梳頭,時不時瞟一眼銅鏡。 一眼瞟到銅鏡里的美貌女子,翡翠忽然覺察出一點古怪來:沈月容一直在不停的傾吐對爭寵小妾們的怨毒和對她家許郎的癡情,可是銅鏡里的那個女子卻一直抿著嘴笑的一臉溫柔! 翡翠心里大驚,手上力道就重了點,被許夫人一把推開,啪的扇了一耳光,怒喝道:“廢物,如今連你也敢和我作對?還不快滾下去!” 翡翠不敢爭辯,遲疑著看了看銅鏡,終于默不吭聲的低頭退了下去。 ☆、46·臘八蒜5 四郎送走暗衛,很聽話的沒有亂跑,忍著好奇心在風爐上面烤褥子,然后把烤的干燥溫暖的被褥鋪在床上,這樣被窩就不像先前那樣濕冷。四郎還在鋪好的褥子間打了幾個滾,,暖烘烘的被窩別提多舒服了。 陶二哥扛著獵物回來,站在門口看四郎鋪被子。 【媳婦總是勾引自己真傷腦筋!】這么甜蜜地煩惱著,二哥便露出一個癡漢般的笑容,感到鼻間似乎麻酥酥的。 幸好他長的氣派,抹干凈鼻血又是一個男神。倒是四郎狐疑的打量他幾眼,才接過兔子和兩個小陶罐。 古剎很有些詭異的來歷,所以周圍幾乎沒有獵物可打。陶二一路行到大佛寺附近,才捉到兩只野兔。他雖然壓根不會廚藝,倒還知道做菜不只需要食材,還要調料。陶二心下琢磨:鬼寺里不可能有做菜的調料,就是有,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幻化出來的。縱然他自己葷素不急,吃什么無所謂,也不能委屈自家小狐貍。這么一想,就打算順道去大佛寺的廚房借些調味料。 大佛寺在山頂,本來溫度就比城中要低一些,這段時間更是異乎尋常的寒冷。和尚們不能飲酒,就以辣椒水御寒,所以寺里存了大量的辣椒面;再有就是寺中新作了幾缸清醬。陶二是個光吃不會做的,跑到大佛寺的廚房一看,瓶瓶罐罐一大堆,不知道該拿哪樣。看著簸箕里盛著辣椒面,水缸里裝著豆瓣醬,便各裝一罐回去。 因為擔心四郎不聽話出門亂跑,陶二沒敢在外面耽擱太久,把兔子在雪地里剝皮刨肚后,趕忙捏個法決御風回了古寺。 四郎接過兔子,又打開了兩瓶調料,不由有些發愁——巧媳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于是只好再去廚房翻找,企圖找出些蔥姜蒜。不知道是被許家的仆人取用完了還是寺里的和尚都無需吃飯,翻遍廚間的角角落落,連半根蔥半頭蒜的影子也沒有看見。 什么都沒找到,四郎探口氣,拍去剛才趴在地上掏磚縫時衣襟上沾染的泥土,正要出門,就撞到了幽靈一般忽然出現的丑和尚。 和尚的肩膀上扛著一個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什么。不知道這和尚是不是才去雪地里站了幾個時辰,即使隔著衣物,方才那一下接觸也讓四郎感到他的身體十分的冰冷僵硬。不像活人,倒像是二哥扛回來的死兔子,都是血液凝固住一般,骨頭被凍的硬邦邦的。 這念頭在四郎頭腦里一閃而過,不過眼下的要緊事還是怎么烹煮那兩只兔子。 “大師,不知廚中可有姜蔥蒜一類的調味物?” “廚中有些時日沒有開火了,食物都貯存在地窖里,請施主稍等。”和尚這么說著,走到廚房最里面,抽開木板,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地窖。他先把自己扛的布袋扔到了地窖里,發出啪一聲沉悶的回響,聽上去好像是一個發好的面團或者一塊豬rou被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