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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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頭掃過來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寫了四個字:明知故問。 南梔裝糊涂道:“不如讓盈盈跳吧,她本身就在主舞團,上次我還找她錄了初版。鄭老師是看過的,也覺得不錯。” 南梔漏說一句重點,《洛神》改編之后對身體柔韌性要求很高。整個舞團除她之外確實是周盈盈最合適。但起碼目前,南梔自己還不屬于主舞團。于是合格項就只剩下周盈盈一個人了。 不過顯然季尋不這么想,聽完冷笑:“周遠朝meimei?不可能。” 他可真是對周遠朝有著莫大的敵意,還玩連坐? 南梔有被他的弟弟行為可愛到,不過也喪失了繼續逗弄的欲望。 “好啦,前幾天已經提交過申請了。”她單手握拳,給自己做了個加油姿勢,“jiejie一定努力。” 大概是jiejie兩個字開動了什么機關,南梔看到他的耳骨輕微地動了動。 她剛想再說點什么,倏地聽到有人叫季尋的名字。 他們此刻正停在紅燈口,九十秒倒計時接近尾聲。 循著聲音往副駕窗外望,是一排低層商品房,樓下都是小商鋪。叫喊聲就是從某家副食店門口傳來的。南梔分辨了聲音的來源,看到匆匆而過的人群中有個提著環保袋的中年女人,她正朝他們的方向跑過來。 車窗大開,女人的聲音也愈發清晰:“真是你?” 南梔示意他往那邊看:“你認識?” 他面無表情收回目光,氣息驀地冷峻下來。 何止是認識,南梔從他的神情大膽猜測,甚至可以說是有仇。 紅燈倒計時最后幾秒。 南梔正在猶豫要不要關上車窗,突然聽到一聲哀嚎,剛才那個穿了半條馬路朝他們而來的女人哎喲一聲躺在了車前。 南梔:“……” 她無語地看了眼車頭,這輛跑車似乎沒裝行車記錄儀。駕駛座上的人無聲抿了下唇角,眼底流露出鄙夷之態。南梔默默回想了一會兒他的脾氣,問:“我們這是被熟人碰瓷嗎?這人跟你有仇?” “嗯,有點。” 敲擊方向盤的聲音加重了,表示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南梔往窗外探頭,發覺被碰得死死的。 “怎么辦。”她問。 “碾過去。” “……” 下一秒,引擎聲熄了。嘴上兇狠的少年冷著臉下了車,居高臨下站在車頭。他一動不動盯著摔倒的中年女人,冷峻開口:“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到你不舒服,我就開心了。” 這句話是南梔下車時聽到的,此時身后的車流爆發出了一聲接一聲不耐煩的鳴笛聲。她在下車間隙,聽到中年女人那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怨恨口氣。 南梔一下車,女人的矛頭變扭轉過來:“小姑娘,你不要相信這個人哦。他這個人不講感情的,撕破臉連家里人都要弄進監獄。狼心狗肺還算了,他命硬,克死了自己爸媽不講,以后要克老婆的。” 南梔無聲皺眉,對命硬克死家人這幾個字無比反感。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愚蠢又惡毒。 她看著少年的神情逐漸布滿陰翳。他提唇冷笑,嗤一聲像冰棱一樣扎在了rou里。最終蹲下身,黑眸死死盯著女人:“你再說一遍。” 女人應該見過他發狠的樣子,有好幾十秒,她都沒開口說話。 身后車流從另一側變道而過,陸陸續續有旁人的聲音透了進來。 “是撞到人了?” “不像車禍吧,人都沒事。” “碰瓷啊?” 南梔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作為兩年前災難的幸存者,無論再發生什么,她都顯得格外冷靜和理智。也只有和季尋單獨相對的時候,會被他拖著帶離理性范疇。但此時,她是清醒的。 周圍嘈雜聲涌入大腦,她唯一想的事就是這個女人是誰,她到底有什么訴求。只要見到季尋不舒坦,她就開心了? 這么一想,腦海里出現唯一一個人選。 趙哥跟她說過季尋小叔家的事,偷盜貴重古董花瓶進監獄的是他小叔。從年齡推測,眼前的女人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小叔的內人。 在季尋做出失控舉措之前,南梔跟著一起蹲下身。 她的目光柔和又干凈,像穿過層層霧靄的晨光,帶著普度世人的溫度。那樣溫柔的人,低聲呢喃的時候卻扎滿了刺。 “那你呢。”南梔緩聲說,“你老公進監獄,不也是你克的?” 第48章 坦誠 他被jiejie親了。 南梔這樣的人說狠話其實很有違和感。 她天生下至眼,氣場恬靜溫和。如果不是見過她伶牙俐齒時的樣子,季尋都不會覺得一個長著漂亮無辜臉的溫柔jiejie開口會這么鋒利。但她的銳利是從一開始就對他展示過的。 上一刻季尋還沉著氣息,時刻都在爆發的懸崖邊緣。 下一刻,她一開口拉偏架,心里的那點戾氣驀然就平緩了下來,從洶涌波濤到淙淙溪流。他冷不防抬起眼尾,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溫柔天光。野獸也不再躁動,伏低懶臥,向其稱臣。 他甚至有心情反過來安慰她。 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少年平靜地說:“jiejie,我沒事。” 都主動叫jiejie了!怎么會沒事! 他很少這么叫,大多數時候都是以“哎、喂、你”這么稱呼。近些日子他的態度好多了,偶爾會叫一聲jiejie,但畢竟是少數。 南梔充滿了哺育小獸的責任感,堅定地同他站在統一戰線:“她說什么都別搭理。我們先報警。” 南梔說著掏出手機,當著女人的面一個一個數字按的響亮。 1、1、0。 在按下撥通鍵的前一秒,女人鯉魚打挺從水泥地上彈了起來,靈活地去搶奪手機。南梔平衡感極佳,往后一閃輕松躲過。反倒是讓對方撲了個狗吃屎。 她好心提醒:“不是碰瓷嗎,怎么不繼續躺著。” 女人:“……” 南梔拉著季尋退到幾步范圍外,跟逐漸圍觀過來的群眾說:“大家都看到了吧,她知道紅綠燈口有監控,看我要報警就怕了。”語末一揚,南梔提高聲音:“碰瓷的,麻煩大家做個證。” 女人躺會原地,期期艾艾地哭:“我要是不躺下他們早走了,好不同意找到他,我怎么會放他走。” 她一邊抹淚一邊用另一只手去指季尋:“他白眼狼,怕分家的時候少了財產,就污蔑自己的親叔叔偷盜罪,使手段把親叔叔送進監獄。家里的錢都被他分走了,還留下我一個女人,我怎么過日子啊。” 路人陸陸續續掏出手機拍照。 如今網絡發達,標題一旦涉及富二代、豪車、家產爭奪都能分分鐘逆轉輿論。很多號為了吸睛,利用眾人的同情心翻手云覆手雨。再加之總有見過gene真顏的人,到時候又能發酵一場負面新聞。 南梔大概猜到他當初那些緋聞都是怎么來的了。她有些生氣,擰著眉擋在少年身前:“是真偷還是污蔑你要不想好了再說?我這可錄著音呢,你要這么說不會是在侮辱我們警察同志的辦案能力吧?剛好,反正是要報警,索性一起解決吧。” 論起來,南梔穿了高跟鞋站直也就到季尋鼻梁處。但她護短的樣子實在攻氣十足,連一向溫柔的神情都變得凌厲起來,生怕自己身后的小朋友受到一點點傷害。 南梔強行把高高瘦瘦的男生塞進駕駛座,自己擋在門邊,同圍觀的人說:“拿手機的各位不如拍拍這位女士吧,萬一下次她碰瓷你們的時候還能翻出點今天的證據來。她剛剛從街角那邊出來輕車熟路,應該是老手了。大家都注意著點,別被碰了。” 要是事情關己,性質就不同了。 攝像頭紛紛轉向躺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立馬用環保袋捂住自己的腦袋:“拍什么拍,干嗎,你們做什么啊。” 眼見交通愈發堵塞,正在周圍執勤的交警趕了過來。 雙方又是一陣唇槍舌劍的交涉,因為沒裝車載記錄儀,只好再去調取監控。全程除了交警過來取證,南梔堅持不讓季尋出面,自己搞定。 她踩著一雙高跟鞋,裙擺搖曳如風,溫柔里透了幾分颯爽。 后來回到車上,還有未散去的群眾跟她打招呼:“怎么樣啊,那女的呢?” 南梔彎起眉眼,好心情地說:“交警同志說她妨礙公眾秩序,被帶回去批評教育啦。” “哦,還真是碰瓷的啊?” “那當然了,說不定真是慣犯呢。”南梔說,“您幾位在附近的多注意注意,別被那人訛上。” 如今的氣溫已經居高不下,她在太陽底下跑了這么久難免出汗。 車里與室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南梔鼓著腮對上空調出風口吹了一會兒,才偏頭朝駕駛座做了個ok手勢:“好了,搞定。” “干嗎不讓我下車。”季尋隱隱有些不高興,目光落在她的頸側。 她出了汗,有幾縷長發黏在脖子兩側,吊帶裙遮擋不住的地方,兩根精致的鎖骨凹陷著,如同白玉。就這樣在外面跑了許久,惹了許多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還是為了他的事…… 想到這,少年愈發自責。 “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 “可我在乎啊。”南梔接得很快。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那么鄭重其事,反而單手摟著長發,另一條手臂在包里胡亂摸著,大概是在找發繩。漫不經心地接上這么一句,神態自然得更讓人心動。好像保全他,是一件不用考慮太多、下意識就會去做的事一樣。 季尋像被攥著心臟,一陣一陣地疼。 她說在乎他。 她給的溫柔太多了,多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季尋忽然就壓不住心頭山火:“為什么。” 南梔有一瞬愕然,而后聽他說:“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想做你朋友。” 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車窗,穿著制服的交警低下腰,往里看了一眼:“處理好就離開現場,別堵路了啊。” “啊,這就走了。”南梔好脾氣地笑笑,然后示意駕駛座,“走啦。” 她總是這樣幸運躲過。 車子繼續往郊外開了不到二十分鐘,最后停在一處空曠的車棚底下。不遠處還零星停著幾輛豪車,只有這處車棚是空著的,似乎是為誰特意預留。 天轉熱,日頭也變長,此時日光還很盛,蟬鳴鳥叫不絕。 從進來時南梔就在留意四周,看起來這里像是一處汽修廠。 只不過開在郊外,人煙稀少。 她問:“你朋友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