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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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說完,車子又鉆進了一條山洞隧道。隧道里燈光敞亮,反倒比外面更有安全感。直到車頭鉆出隧道,那一片濃黑又粘稠的夜色鋪天蓋地再次卷了過來,幾乎吞噬了四周丘陵的起伏線。 近光燈似乎永遠也照不亮更遠的地方。 南梔很有想象力地聯想到了恐怖小說的開場。 她很有代入感地開始頭皮發麻:“會不會周圍忽然竄出個什么東西……” 少年倒吸一口冷氣:“你怕什么,車里又不是沒男人。” 南梔被突然從他口中蹦出的“男人”這個詞掠奪了注意。 她默默在心里掐了把年齡。 對。也就是她一天到晚把季尋當個可憐弟弟。其實他早就是個成年男性了,甚至都過了結婚的法定年齡限制。那天看到他頂著浴巾在家亂走的時候,不也看到了么。是許多成年男人都羨慕不來的完美體型。 到底什么時候開始有的jiejie濾鏡呢? 南梔想著這件事的時候一聲不吭,只有眼睛在認真看著前面的路。 她不說話,季尋反倒開了口。 不過情緒又冷回來了,涼颼颼地問:“你是對男人這個詞有什么異議?” 南梔被猜中心思:“……” 以她的了解,此時此刻當然不能點頭承認了。 一承認,他就會進入無限制冷環節。別說這一路回去,說不定明天走廊相見,他還在冷著臉生氣。小臭脾氣最近生氣的點都在這上面了。 小孩兒不允許被說小。 狹小的車內空間,兩人心思各異。 南梔在想什么季尋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那個綠茶男喊著jiejie前jiejie后的時候,她可是一直都甘之如飴的。 這女人總不會就喜歡別人叫她jiejie吧? 她就是享受當jiejie的感覺? 思罷,副駕駛座這兒的空氣已經凍成了冰河世紀。 季尋實在無法明白,明明是有野心的,怎么會有木逾那樣茶里茶氣的男人,甘愿變得不平等,甘愿用“jiejie”來稱呼她。換作是他—— 怎么、怎么可能開得了口。 他被自己的悶氣沖昏了頭,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你想都別想。” “啊?” 才多久沒說話,南梔就跟不上對方的思維了。 她一臉詫異:“我想什么了?” 她用余光偷偷往右一瞥。 少年面朝窗外,只留給她半邊冷峻的側臉,跟雪山冰棱似的。 南梔認輸了,她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哄不明白了。 *** 后半夜萬籟俱寂。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的時候,時間顯示凌晨一點。 再怎么睡過一覺,到了這會兒也已經疲了。南梔覺得自己全身骨頭被拆開重組了一遍似的,酸脹得很。 她停完車,坐在位置上沒動,懶洋洋地抻了個攔腰。 凌晨一點的地下車庫空無一人。 發動機的引擎聲熄了之后,寂靜的氛圍同時裹了上來。安靜能讓時間變得漫長,從熄火到下車,明明才不到半分鐘,南梔像經歷了半個世紀似的。 后來半路上兩人就沒怎么講話。 主要是就算她獨自講,那人也不怎么回,不知道在生什么氣。 南梔又不是專業哄人的,只知道他的脾氣一陣一陣,發作完大概就能自愈。她專心致志地開車,用車載音樂來填充那段空白的尷尬。 等到熄火下車,南梔往副駕那瞄了一眼。 他還是一副老子不爽的表情,只不過臂彎上還搭了一件他自己的外套。就那么冷著臉朝她走過來。短短幾步路,外套已經被抖開了,南梔還沒開口,外套就劈頭蓋臉罩在了她肩上。 動作有幾分蠻橫不講道理。那樣桀驁的眉眼似乎在說,你敢不要試試。 車庫也不冷啊。 南梔眨眨眼,在他強硬的態度下“欣然”接受。 好吧,脾氣臭歸臭,還挺有紳士風度的。 兩人似乎都累了,誰也沒開口說話。 安靜地回到電梯間,安靜地等著電梯數字往下跳。 要是按照舞蹈生平時的要求,坐要坐得直,站要站的正。可惜南梔現在只覺得累,松了松骨頭,單腳抻在前面,站姿松散。 金屬門倒映出兩重身影,她要矮一些,高度與男生下頜齊平。 這會兒身上披了他的外套,從肩頭一直墜到大腿-根。這是件黑色的防風衣,logo與他身上的t恤一致。看起來竟然像情侶款,登對得很。 南梔受到蠱惑似的,直愣愣盯著金屬門上的倒影。 最初只是大而化之地看,后來目光索性落在了自己臉上。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任她再怎么不愛出油的膚質也差不多脫完妝了。眼下有一圈細細的烏青印子,唇色比起下午的楓紅寡淡了許多。 眉眼再好看,沒了精氣神總是要差一些。 可倒影里的男孩子還是往常的英俊模樣。不知道上輩子拯救了哪個星系的、往死里折騰一天也不見暗沉的冷白皮。 南梔不知不覺已經把目光完全挪到了他的臉上,仔細地看,除了眼睛里藏了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紅血絲,完完全全就與平時無異。 這人可真是受到老天眷顧。 南梔胡亂想著,就突然那么一下子,她有形象包袱了。 她撥了撥散亂的頭發,就連困得忍不住想打哈欠,都要抬手掩那么一下。 等打完這個哈欠,電梯正好到地下。 叮一聲,電梯開門。 南梔自然垂下手,抬腿往電梯里走。才第一步,她邁出的腿倏地停在了半空。像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視線以卡頓的形態往自己手腕子上瞥。 她切切實實感覺到了,有人精準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梔盯著那處被覆蓋的溫度,突然遲鈍:“……呃?” 電梯里的燈光照在她側顏上,遲了若干秒,門緩緩闔上。兩人敵不動我不動,一直到頭頂聲控燈都滅了。 光線黯淡回了無人入侵的模樣。 這樣昏暗的環境忽然就給了人勇氣。 南梔在黑暗中突然聽到他問:“什么時候,再去跳傘。” “現在就要約下一次了嗎?”她抽了抽手,對方紋絲不動。 雖然跳傘是挺開心的,但來回一趟那么累,也不適合天天去玩兒吧? 而且,問就好好問,你拉我手做什么! 她覺得現在已經處于大腦當機的狀態,這一天下來,大腦潤滑油都耗盡了。她在靠潛意識回答這個看似無理的問題。 所以,為什么現在就要約下一次了? 她在心里再次大聲地重復了一遍。 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心聲,少年再次開口:“我想和你約下一次。” 明明是不可能感覺到的,南梔還是覺得,他的聲音不僅僅從空氣那頭傳了過來,還從緊握的手腕上一點點震動、酥麻、小螞蟻爬樹一般爬上了手腕。 她用看高考語文卷的心態再次解析了一遍那句——我想和你約下一次。 哦,南梔在心里回答,那改天再約好了。 但你能不能先…… 南梔沒來得及想完后面的話。 主要歸功于他下一句屬實大膽,是她想都沒敢想的。 他說:“我想像今天一樣,從后面抱你。” 第37章 心虛 跟誰在這裝酷呢,不就是喜歡小梔…… 你想像什么一樣從后面…… 你想干嗎?! 別說分析高考卷的心態了,這次用分析諾貝爾文學作品的心態也不行。 完了。 南梔聽到了世界毀滅的聲音。 在這之前,她確確實實會有那么一丁點兒,覺得這個弟弟有些行為會比較奇怪。但是,僅此而已。 被趙哥吹得天上地下的gene老師哪能沒點怪癖。 他所有的不合理都被她打成了恃才傲物,我行我素,以及叛逆隨性。總之歸結為一句話——老子想干嘛就干嘛,爾等凡人奈我何。 因為覺得她討厭,所以可以無限制甩臉子給她看。 因為覺得她慢慢的沒那么討厭了,所以就會…… 會口是心非地安慰她,會借用自己的私人場地供她使用,會忽然出現在舞團門口就為了問一句考核怎么樣,會二話不說帶她去跳傘,會執著于她到底開不開心……只是不討厭,會做這些嗎。 亂套了。 南梔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沒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