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原本不關他和衛離的事,因為他們的玉佩前幾天被眼饞的風逸飛索要走了,把玩幾天便會還給他倆的,跟誰都可以解釋清楚的。 然而,如果落在風五妹等人的手中,那便要另當別論了。 風五妹擺明了要栽贓,再加上風逸飛仁人是真的給她抓到把柄了。她才不管玉佩怎么得來的,只管威脅他們,倘若不認下此事,那她就帶著五位姑娘,手捧玉佩去大街上宣揚,兼喊冤。 至于怎么說,那還不是由著她瞎編一氣,總之以博得世人同情她們娘幾個為止。 屆時,就算風五妹說的是假話,就算衛離等人能找到好法子,能證明這玉佩不是自己送出的,卻依舊不能力挽狂瀾——他們辛辛苦苦維持的清譽會毀于一旦! 兵法上說: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不得不說,風五妹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計策,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三姨母,離表哥。” 眼睜睜地看著弱不禁風的蔣萱,一臉楚楚可憐的由衛離行到風三娘面前,“噗嗵”一聲跪了下來,嬌聲道:“萱兒知道姨母和表哥不喜母親的做法,可母親也是被逼的,我們姐妹幾個更是走投無路了了……嚶嚶……” 說著說著,她抹著眼淚,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但凡有一點活路,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愿意去給人做妾?況且,我還是清白無辜的,不像jiejie們先前便失身于人……嚶嚶……姨母,您難道真的忍心看著萱兒去死么?” 她抽抽咽咽的哭出她的不滿和委曲:“姨母和表哥心地是那么的善良,連若雪一個外人都能如獲至寶的養大,為何對至親骨rou卻見死不救?始終不肯伸出援手拉拔一把?” 若雪忍不住彎起漂亮的唇角,心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蔣萱柔柔弱弱的軟刀子,比風五妹粗莽而不修飾的做法厲害多了! 衛離尚且可以毫不留情的吐出:“你死了那條心吧!就算你們去告御狀,小爺也是不怕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小爺行得正,坐得直,那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豈是你們想抹黑便能抹黑的?” “我也是,這點陰謀詭計豈能奈我何?”曲江連身附和,他喜歡的是倩柔,本來被父親強訂下親事就夠讓他憋屈的了,風五妹居然還給他來個硬栽贓,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風三娘望著哭成淚人兒,上氣不接下氣的蔣萱,眼神復雜,心思紛亂,猶豫了半天,怎么也無法像兒子那樣說的干脆決絕,冷酷無情。 毋庸置疑,蔣萱的話成功地觸動了她的善良。再說,風五妹被蔣縣令下狠手痛揍一頓的事情,她也知道。 縱然不齒風五妹的為人,縱然和她斷絕了姐妹情義,但,一想到自己以前百般疼愛的妹子,被別人打的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疼的,畢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盡管如此,風三娘還是保有自己的底限,堅持原則:“萱兒,你起來吧,并非我絕情,而是你要做你離表哥的妾的話,那是萬萬行不通的!” “不做妾,那便做正妻好了!反正我們萱兒的身子還是清清白白的,配衛離正好。”風五妹眼睛一亮,歡快地接下話頭。 切!你想得到美!所有人皆鄙夷地看了她的一眼,連罵醒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若雪忍不住想笑。 蔣萱比她娘親可聰明有眼色多了,感覺風三娘語氣有一絲松動的意味,當下打蛇隨棍上:“姨母,只要姨母給萱兒一條活路,賞萱兒一口飯吃,便是為奴為婢,萱兒也是極愿意的,并不一定要做離表哥的妾。”說罷,橫了她那正要多嘴多舌,壞她好事的母親一眼,成功的讓風五妹剛張的嘴閉上了。 風三娘并未一口應下,而是瞧著衛離和若雪:“你們兄妹倆怎么看?” 若雪笑著道謹聽母親吩咐。 衛離卻面無表情的一口拒絕,他正為自己當初的行為后悔呢,這是不是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上次他念著娘親的面子,放了風五妹一家,結果她們不但不知感激,反而更兇殘地反撲上來! 因為上次那個錯誤的決定,他覺得自己成了東郭先生……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聽我相公的,帶著蔣蕾她們去報官去好了。盡管這樣做挺對不起逸飛他們的,但我也是沒有法子,總不能看著女兒一個個去死吧?”風五妹早篤定注重門風的嫂子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卻還是故作無奈的拿出來作文章。 誰閑著沒事愛去衙門啊? 就算是塊豆腐,去趟衙門也會變成黑炭,何況風逸飛和風逸睿被親姑姑仙人跳,跳的極不光彩,去趟衙門哪還能是原來清清白白的少年郎啊! 甄氏和鐵氏反復斟酌,權衡再三,為了兒子的前途,屈辱地答應了讓蔣蕾姐妹做妾的條件。 然而,風五妹打的是抱團取暖的主意,光解決兩個雙胞胎,是不能讓她擺脫目前的困境的,務必要將四個姑娘推銷干凈羅,否則就衙門見。 最后,為了風逸飛兄弟的前途和清譽,犟貨曲江百般不甘心的低了頭,但也說明,蔣蕓香不是去給他做妾,他會讓他娘幫她尋一門親事,嫁人了事。 風三娘也答應領走蔣萱,對于蔣萱以后的安排,她打算學曲江的方法,如法炮制。 耶! 最牛x的風五妹完勝,頓時心花怒放。 ※※※※※※ 在風府那邊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端王府這邊也是一片狼籍。 “噼哩啪啦,咣啷咣當!”這是周瑤在屋子里暴走,狀若瘋狂的在砸東西。 奢侈華貴的香閨已被她砸的滿目瘡痍,殘渣碎片鋪了一地,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端王妃揮開侍女和嬤嬤,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尖銳的碎片,靠近周瑤:“夠了瑤兒!什么都要有個度,你便是將諾大個王府砸了,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周瑤恍若未聞,伸腳便將一個沒有砸爛的錦凳踢到墻上,也不管腳疼不疼。 端王妃冷冷地瞧著她又發了一會兒瘋。最后周瑤可能是乏力了,一屁股坐到繡榻上,直喘粗氣,端王妃才又說:“母妃和你哥哥決定,送你回你父王那里住上一段日子,待京城的流言蜚語消聲匿跡后,再接你回來。” “我不去!”周瑤鼻氣咻咻,聲音高亢尖利:“那里山長水遠,人生地不熟的,我去那里能干嘛?” “那是你父王的封地,你在那里相當于公主,何等的威風,不比在京城里憋屈的強?”端王妃諄諄告誡:“你本來便應該呆在你父王身邊,這次回去后,好生學學規矩,不可再像在京城里一樣,驕縱跋扈……” “母妃,我說了不去,哪兒也不去!” 嘩啦一聲,周瑤怒不可遏地伸手,將玉枕和榻上的玉席子都掀下地,并伸腳狠狠的踩了幾踩:“母妃,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想方設法的,為我找出那個陷害我的人嗎?您不為我的遭遇感到憤怒嗎?我真懷疑,我是不是您親生的?” 端王妃美麗的臉上除了冷靜還是冷靜,溫和的聲音帶著幾分漠不關心:“你也說過,圍在你身邊的有將近十來個貴女,這十來個貴女,誰都可以是對你下絆子的人,找到又怎么樣?能船過水無痕嗎?” 抿了抿唇:“你自己平日頤指氣使慣了,誰知道無意中得罪了多少人?你卻一徑沾沾自喜,自以為別人都拿你當公主看,對你俯首貼耳的,卻不知人家的心里究竟有多恨你。” “恨我?為什么恨我?”周瑤不服氣的踢了踢地上的玉枕,眼里的怒火幾乎噴射而出:“跟著我,她們不知道得到多少好處,居然還敢恨我,一個個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端王妃蹙了蹙漂亮的眉頭:“誰又能看到誰心里去呢?你這么大了,要學會區別真心和假意,如若不然,后面還會有苦頭你吃。這次,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如果能從中領會到什么,倒也不失為壞事變好事。” 周瑤冷冷地譏笑一聲,睨著端王妃說:“您永遠都那么奇怪,我被別人暗害,你不但不安慰我,還來指責我?看到我倒霉,你心里分外的高興是嗎?” “是啊,我很開心你倒霉。” 端王妃挑眉望著她,氣勢不怒自威,雙眼的目光嚴厲:“因為我說的話,你永遠不聽;我讓你做的事,你永遠對著干;因為你蠢鈍如豬,分不清對與錯,分不清好與壞,讓我的一片苦心付之流水!所以,我很后悔當年的決定。” 周瑤被端王妃的話氣的雙頰通紅,本打算頂撞回去,但鬼使神差的,她卻不由自主的緊緊追問:“您當年的決定?什么意思?” 端王妃淡然地垂下眸子,慢慢撫了撫袖口繡功繁復的精致花朵,漫不經心地道:“那與你無關,你只管繼續做好你的郡主就對了。近日,會有人送你回端洲,你看看缺些什么,我讓人給你補上,到時一并帶回去。” 聽到端王妃明顯敷衍的口氣,周瑤微腫的眼珠一轉,計從心來:“我從小不在父王身邊長大,要說對我好,皇伯父明顯比父王對我好,何況,父王那邊庶子庶女一大堆,他本就疼愛他們多過疼愛我,我與其去他那里找那個沒趣,不如去別的地方。” 她抬高下巴,果斷地道:“小姨素來疼愛我,我要去廣陵!” 端王妃扶額,為她的執著與撞南墻的精神所折服:“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你少拿你小姨做幌子,你不過是為了衛離去的廣陵。但你要明白,衛離見證過了你在翟府的那一幕,你認為他還會喜歡你嗎?” “哦,我說錯了,他還未喜歡上你。” 端王妃多余其事的話,令周瑤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目露兇光地吼:“他會喜歡上我的!退一萬步,即便他不喜歡我,我還有一個絕招,哼,到時,由不得他不喜歡我!” 是夜,無星亦無月,天地間一片漆黑。 凌府后院。 凌經亙去姨娘院子里了,凌錢氏早早譴走了下人,只留了一盞粉色的睡蓮宮燈,吹熄了屋子里其余的燈火。 她打開鏤空的窗子,獨自站在窗前,精明尖刻的目光充滿期盼,似乎想穿透外面濃稠粘黏的黑,望向無邊無垠的廣闊天際。 乍起一陣涼風,一片黑云無聲無息的落到她的身后,一道清若冷泉的聲音幽幽響起:“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錢氏的吊梢眼登時瞪圓了,滿臉的驚喜,她沒有回頭確認,快速的將窗子掩上,好似怕來人從窗子消失。 回過頭,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來人,聲音剎時變的嬌軟如少女:“昱哥哥,你終于來了。” 昏黃的燈影里,來人背對著她,高大的身材英偉不凡,著一襲滾著金邊,如暗夜般純黑的廣袖華袍,寬大的衣袖和下擺拖曳于地,逶迤華美,宛若帶著金邊的繁花盛開,卻透著暗黑系的冰冷感。 但第一時間能捉住人的視線的是——他有一頭如雪的白發,泛著晶瑩的玉質光澤,若絲綢般披散一肩,耀眼炫目。 黑衣白發,冷酷孤傲,寂寞如雪。 單是一個背影,便能震憾人心,更讓人覺得有種致命的壓迫感,連呼吸都仿若不自由了。 正文 、 102 丹楹漂亮出擊 更新時間:2014820 0:12:12 本章字數:9644 “昱哥哥……” 錢氏眼神癡迷的望著宛若神界帝君臨世的男子,臉上出現與她年紀不相符的夢幻神情,一聲一聲,喃喃如嘆息,飽含深情蜜意:“昱哥哥,你的頭發……這么多年,一直治不好嗎?怎么就全白了?” 黑袍的男子似無所覺,沒有因為她的輕喚而回頭,健碩高大的黑色背影籠罩在搖曳的燈火里,風姿卓越卻尊貴疏離,宛若與世隔絕的一尊孤獨雕像,默默承受著風雨的腐蝕,寂寞的看著日升日落。 “昱哥哥,你說句話好嗎?”男子久久無聲,令錢氏從癡望中醒轉,嬌軟的聲音都帶上了忐忑:“你是在生氣?生氣……我不該濫用你留下的救命信號嗎?可,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會來見我嗎?” “無妨,我既然給了你三次機會,要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情。”黑袍男子淡淡的聲音透著無情冷漠,卻該死的好聽迷人。 錢氏挪動蓮步,輕悄地向佇立的男子走近:“昱哥哥,我們這么多年沒見了,你打算一直背對著我嗎?” “我想看看你。”她小聲地祈求。 “不用,看來你沒什么事,那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話音未落,男子便要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飄走。 “且慢。”錢氏及時的喚住了他:“昱哥哥,真是的,難道非要我命懸一線,你才肯來見我嗎?我就不能為別的事情找你?” “你的記性變差了,我只許諾過會救你三次,其它的事情,一概與我無關。” 男子絕情又漠然的話語令錢氏瞳孔一縮,眸底浮現惱怒與暗恨,還有不甘……這么多年過去了,換來的依舊是這句冷情絕情的話!她究竟是生得像蟆母?還是丑如無鹽?究竟又有多不入他的眼? 他要幾十年如一日的,用這種寒透人心的態度來對待她? 知道男子的耐性有限,錢氏瞬間收拾了負面情緒:“昱哥哥說哪里話?我當然記得了,如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敢讓昱哥哥親自跑一趟,當然是為了表妹……” 一道雪亮的光線閃電般的劃過,錢氏怔怔地望著幾乎是立刻就轉過身來的男子,自動消了音。 她仍然未能看清男子的容貌,那人,暗黑的長袍華麗逶迤,如雪的發絲高貴如雪練,冰冷如寒玉,身材高大英偉的能令天下女子流著口水,化身狼女不顧一切的向他撲過去。但是,但是—— 所有的這一切,皆敵不過他臉上那張可笑至極的面具…… “……昱哥哥,你……你還戴著這張面具?”錢氏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喃喃地道:“難道是我眼花了?十幾年了吧,這張面具竟然還在?” 那是一張帶笑的大頭娃娃臉面具! 大頭娃娃白瓷一樣的肌膚,閃著明亮的光澤,紅紅的臉蛋和嘴邊甜蜜的笑容,無一不彰顯他是個多么可愛的胖娃娃。 一個帥得掉渣的酷俊男子,戴著這么一個萌到掉渣的笑娃娃面具,你自己難掉不覺得那啥啥啥? 那個有礙觀瞻嗎? 錢氏無法形容自己失望和失落的心情,唯一聊一安慰是,這個帶笑的娃娃面具他是個男娃娃……如果是個帶笑的女娃娃,那她相信自己一定殺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