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沒什么,昭儀您想必是榮寵不衰的,我走了,可是我兒子還在這里,自然還是要請你多手下留情幾分呢。”蕭淑妃說著又吃吃的笑了,仿佛有什么極好笑的事情,等著笑罷才對著長孫穎使了個眼色,“妾身愿以一個消息換取我孩兒的平安,還請昭儀屏退左右。” 長孫穎看著她,沒有回話。而蕭淑妃看著她,卻繼續(xù)是笑,“當然你不愿意也是可以,只是這話出我口,入你耳最好,多幾個人聽我也無所謂,但旁人聽了有什么結果,我卻是做不了主了呢。” 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對著長孫穎說道,“昭儀這里,仿佛是少了幾個人呢。” 長孫穎聽著她這話,心中一痛,便想起纖云的事情來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長孫穎擺了擺手,屏退了左右,然后沖著蕭淑妃點點頭,“你有話直說吧。” 這宮里頭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早。蕭淑妃一看就是滿含惡意而來,她實在是不想再連累其他人了。 ☆、第195章 秘密 “我原道你跟陛下認識的比我早,你脾氣好,凡是又能依著他,他當然喜歡你了。”蕭淑妃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說道,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賢良貞靜的模樣跟她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反而更顯得詭異,“只是后來想想,若只是因為這個,徐婕妤比你還早,怎么不見得皇帝對她另眼相待?” “當然,你大約從來都不會去想,陛下為何對你特別好。”蕭淑妃挑眉看著長孫穎,面容里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得意,“你定然是覺得他待你是真心的,所以才這般疼你,對不對?” “我這幾天常想著我剛嫁給他的時候,體貼溫存,我想到的他幫我想了,我沒想到的他更是幫我想了,那周道比你現(xiàn)在也不遑多讓,”蕭淑妃想起回憶,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只是抬頭看長孫穎時,眼底的挑釁卻讓人無法忽視,“這狀況,你聽著可曾覺得耳熟?” “你到底想說什么?”蕭淑妃的語氣只讓長孫穎背后發(fā)毛,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質問著。 “想說什么,還能說什么。”蕭淑妃笑了,然后看長孫穎慢慢的說道,“他當初待我的親熱不比現(xiàn)在待你差,可你看看我如今,是什么下場。” “如果想要挑破離間,那就請回吧。”長孫穎見著她這番作態(tài),不由得厭惡至深,沒了繼續(xù)跟她說話的興趣。 “是挑撥離間還是真有其事,你比我更清楚才對。”蕭淑妃看著長孫穎的發(fā)怒,反而更加得意,掩口笑道,“還記得那天你跟我說的話嗎?你說陛下不愿意立太子,是因為不愿意太子再被世家所控制。他對世家的忌憚如此可見一斑。我這次會被送還回家,表面上看起來是害你,可你跟我都知道,那毒不是我下的,他只是想要個把我踢走的理由而已。“ “我吃虧就吃虧是世家出身,你讓我小心,可實際上這種事情是再小心都小心不來的。我是如此,皇后也是如此,宮中那幾位世家出身妃子也是如此,皇帝寧愿親近武氏那個賤人都不愿意親近我們,為何偏偏對你例外?”蕭淑妃湊近了些長孫穎,語含蠱惑的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看著蕭淑妃那種神神叨叨的樣子,長孫穎不客氣的偏過頭去,打斷了她的話。 “我原先還當你是因為這張臉,可后來才明白,哈哈,陛下果然是陛下,他怎么可能因為如此簡單的原因呢。”蕭淑妃忽然就笑了起來,然后看著長孫穎滿臉得意,“后來我才明白,他親近你,他寵愛你,是因為你根本威脅不到他。” “你要是再這么瘋言瘋語,那我可就叫人把你拖走了!”長孫穎不滿的說道,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蕭淑妃的行止,猛然站起身準備叫人時,蕭淑妃猛然站起來,矯健無比的攔住了她,然后抱住他說道,“你知道為什么他無法威脅你嗎?因為你根本不可能生下兒子!” “你在胡說什么!”長孫穎聽著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想要努力的掰開蕭淑妃的手,卻沒想到她抓的更緊了,臉都直接湊到了長孫穎面前,“你是想說,你都生下了一個女兒,怎么可能還生不下兒子,是不是?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想,可不光我知道,陛下也知道,你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其它的孩子了。” “因為,他在你生下大公主之后,就給你的安胎藥里下了毒,從此之后,你雖然有一個女人的身體,但是你再也,再也,不能做母親了。” 蕭淑妃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話語中充滿了惡意的嘲諷,她看著長孫穎僵硬的身體,只覺得心里頭無比之快慰。 “看,你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他忌憚著世家,他不會讓任何人威脅他的地位,哪怕你保證你會向著他,想著他,他也不會相信的。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他給你服下避子藥,讓你永遠不能生子,只有這樣,他才放心讓你陪在他身邊。” “他懼怕著我們,卻又需要人陪,所以自己制作出了一個無威脅的玩物。你應該慶幸,你的第一個孩子不是兒子,而是女兒,要不然只怕你們母子早就難產(chǎn)而亡了。” “你以為他是愛你的嗎?不。只是你對他而言更容易掌控,更安全無虞罷了。喜愛?你以為君王身上有這種情緒。” “真是可憐啊,就算我們沒有得到過他的垂憐,但我們至少沒有生活在謊言里。你仔細想想,你為了他,與家人劃清界限,竭力消除自身屬于長孫家的烙印,可你最終得到了什么?” “他給了你一個養(yǎng)子,但作為代價,你這里,永遠,”蕭淑妃摸著長孫穎的小腹,微笑著說道,“永遠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你現(xiàn)在爬的越高,就會跌的越重,因為你這里終究生不出繼承人。不管將來誰坐了皇帝,都會遵從自己的母親為太后,而曾經(jīng)集著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你,只會成為新帝和太后的眼中釘。” “你還是祈禱能死在陛下前頭吧,要不然你的將來,只可能比我更慘。” ** 蕭淑妃離開的時候,十分滿足,連著脾氣都好了很多,似乎真的有幾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樣子。 當她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回望那宮殿時,眼中是一片欣慰。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永遠記得李治那天為長孫穎傾傘的溫柔,所以就算是拼上一切,她也不會讓那個負了她的男人好過。 你珍惜誰,我就毀了誰。 至于李治的震怒,她兒子的未來,都不在她考慮范圍內。她都活不了了,她還管什么死后洪水滔天。 這一場我輸了,但是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 真的,再也無法懷孕了嗎? 長孫穎摸著自己的小腹站在那里,過了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懷孕對她而言,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上次生女兒的時候,她根本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所以這次回來之后,她雖然跟李治有床笫之歡,卻也一直注意著不要自己再懷孕。 與著這個時代的女人不同,她對于兒子其實是沒有那么渴望的,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很好了,她心里頭并不重男輕女。再說她的家世那么敏感,若是再生個兒子,會直接影響到李治的布局,因此為了李治,她都已經(jīng)做好了此生不再生孩子的準備了。 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在沒有她的允許下,私自對她的身體做那種事。 所以,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嗎? 那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摟著她笑著說我們再生個孩子的呢? 她曾經(jīng)為此而內疚了不少,她曾經(jīng)在著心里頭暗暗謀劃,如何幫助他打壓長孫家,如何將權利從父親手中剝奪出來,將著長孫無忌送去養(yǎng)老。 她想,等某一天長孫家不在如此招眼了,等某天他的計劃都可以完成了,她或許可以再拼命的給他生個孩子,然后他們一起看著孩子長大…… 可是現(xiàn)在,都不可能了。 你愛我嗎?你真的曾經(jīng)愛過我嗎?你曾經(jīng)說過的話,到底有那些是真的,哪些是謊言。 長孫穎站在那里,手無意識的抓緊,只覺得有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嚨,整個人都無法呼吸。 劉繡等人看著蕭淑妃走出了宮門,趕緊沖進來,看著長孫穎站在屋子中間,當時只松了口氣,還以為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但等到她們走到了長孫穎面前,見著長孫穎一動不動,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兒,趕緊抓著長孫穎的手臂問道,“昭儀,昭儀,你怎么了?” “快,快扶著她躺下。”劉繡見著長孫穎這個狀況,心中慌成了一團,趕緊命人扶著長孫穎躺下,然后派人去請?zhí)t(yī)。 蕭淑妃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劉繡心里頭想著剛出去的女人,心里頭恨到了極點,后悔自己剛才沒有堅持留下來,要不然也不至于那個壞女人究竟對她做了什么。 ** “已經(jīng)走了嗎?”李治站在窗前,看著滴答滴答的水滴,冷漠的問道。 “是。”劉問道在身后回答著。 李治聽著蕭淑妃的馬車離開宮廷的話,只覺得心里頭仍然悶得慌。 一直被他視為威脅的一股不安定力量終于消失了,但奇怪的是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快慰,反而覺得心里頭悶得慌。 李治站在那里沒說話,劉問道也沒有說話,主仆倆人安靜的站在那里,直到有細碎的玉佩聲響起。 “陛下可曾要用些糕點?”武媚娘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柔媚。 李治揮了揮手,劉問道很知趣的退下,只留下了李治和武媚娘站在屋中。 “蕭淑妃走了,如今你得意了?”李治看著武媚娘,忽然出聲。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而已,妾身知道陛下的計劃,從來不敢妄圖打擾你的事情。”武媚娘一點兒都不心虛,看著他只是平靜的小,“如今陛下不是也如愿了。” “算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想追究,你只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就好,”李治轉過了頭,目光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如果有天那事情被她知道了,你也就沒有了繼續(xù)留下去的必要。” “我知道。”武媚娘甜甜的笑著,然后看著李治,“陛下就是不信我的承諾,也該知道我不是個蠢人,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吧。” 李治哼了一聲,內心卻更加的躁亂了起來。 ☆、第197章 交易 李治不喜歡武媚娘,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如果僅僅是聰明也就罷了,她還十分懂得見縫插針,利用每一個機會。 誠然,她也失敗過,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成功了。 就像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他卻毫無辦法。 最初見到皇后把武媚娘弄來時,他便惱怒過,當時就準備繼續(xù)把這個女人丟到感業(yè)寺去,卻不想武媚娘先找到了他。 “昭儀不能懷孕,還真是令人遺憾呢。若是讓她知道這是陛下做的,不知道能不能體諒陛下對她的那份兒心呢。”武媚娘笑吟吟的說出這句話時,李治直接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這是找死。” 沒有人喜歡被人威脅,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 況且這件事他做的十分隱秘,為了不走露風聲,連藥都是從孫思邈那里要的,相關人等都處理掉了,她是從何而知的? 李治看著武媚娘的眼神,陰翳的幾乎要吃人。 “陛下這反應,妾身真是一點兒都不奇怪,若是換了我,多半也會這么做。”武媚娘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但臉上卻還仍然笑著,“所以為了保命,臣妾不得不耍了點小花招,若我不幸今天死在了這里,陛下對于昭儀的深情厚誼,恐怕滿宮里都知道了。” “到時候會不會生出點別的事來,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敢!”李治怒吼著,但是話音里卻帶著絲兒顫音,手也松了下來。 “要死的人,還有什么不敢呢。”武媚娘柔柔的說道,媚眼如絲,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外表鎮(zhèn)靜,內心卻也是在賭命。自從知道這條消息之后,她便琢磨著要怎么用。她的籌碼在于李治對于長孫穎的情誼,若他實則涼薄,那么自己便死定了。 可她當初伺候李治時,知道他在昏迷時低吟的人名,覺得自己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如今的狀況,差不多就被她算準了啊。 李治在飛快的思考著武媚娘有可能把這消息說給了誰,讓誰在她死后發(fā)作,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從這里掐斷消息根本不適宜。 武媚娘的交友太廣泛了,宮里頭大部分的太監(jiān)宮女她都能說得上話,關系還十分不錯,如果將跟她有染的人全部除掉,那不僅這宮室全空了,他暴戾的昏君名頭也就摘不掉了。 “打鼠怕跌了玉瓶。長孫昭儀是那只玉瓶兒,我不過就是那只鼠。”武媚娘笑了笑,然后看著李治勸道,“陛下又何必跟我這種人計較,給妾身留一條生路吧。” “你想要什么。”李治幾乎是咬著牙的問出這句話。 他雖然貴為皇帝,但拜著從小的經(jīng)歷所賜,并不專斷獨行。在明確了形式后,他總能快速的冷靜下來,解決或妥協(xié)。 武媚娘極其有可能虛張聲勢,但是他冒不起萬分之一的險。 武媚娘抬頭看著李治年輕的臉,過了很久才嘆息的說道,“妾身想要像個人那樣的活著。” “我不會將你強行遣送到廟里,”李治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張口說道,“你留在宮中,我會給你應該給的東西,但是混成什么樣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反正她們加起來也比不上你的手段。”李治譏諷的說掉。 “多謝陛下。”武媚娘在后面行禮,頗有幾分寵辱不驚的架勢。 待著李治走了之后,她站在那里看著李治離開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動。 因為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喜歡上自己,所以才能如此坦率的談條件吧。 引自己進宮的那位,還千方百計的跟著另一位想著爭寵呢,她們壓根兒都不明白,那心永遠不可能是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