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書迷正在閱讀:霸道蛇郎君、貪婚亂嫁之老公太腹黑、唐宮日常生活、無敵少年王、秘宋、莊園革命、頂流男團、萬界之最強老爹、農女致富:撿個相公來種田、天潢貴胄
她說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能牽絆住你的,不過是一份情意,到這情意消散時,我便是雙手空空。 她說可以的話,留一點仁慈給我給孩子們。真的怕你用母子分離的方式懲罰我,在得知有孕之時我就害怕過這個。 末了,她說: 的確是,若深愛,該無話不談,該無任何秘密。 可是天北,那只是道理,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在這塵世間,沒有誰是自由自在的,歲月也并非一成不變,心更是如此。正如成婚前你從未想過與發妻生情,正如我見到你之前最怕過的便是深宅內院的貴婦生涯。 時至此刻,不知來日你要經歷多少風雨,無法確定我是否要繼續讓你失望。但這是我欠你的交待,你相信、原諒或是嗤之以鼻,都隨你。 不承諾你什么了,也不要求你什么了,如果你不相信,這不過是廢話連篇不知所謂的信。 抱歉,能為你做的總是太少。 霍天北用了很長時間才將這封信看完,沉默多時,他對熠航說:“四嬸只是病了,回去看看她。”又問,“這兩封信我已看完了,讓我保管著,行么?” 熠航一直都特別安靜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聽了他的話,現出一抹喜色,“好,我去看四嬸。” 霍天北下了馬車,吩咐連翹:“送五少爺去看看她。” 徐默過來,指了指一名侍衛:“他過來傳話,越國八公主醒了,嚷著要見您,說她帶著她父皇寫給您的親筆書信,還說她可以將王妃取而代之。”語聲頓了頓,又道,“陸先生也要見您。” 霍天北望向醉仙樓,“把他們帶到醉仙樓。還有程燕襲,也請過來。” “是。” 陸騫見到霍天北,開門見山,亮出了手里最后一張底牌:“你把晨東、佩儀交給我,我就能阻止學子們不再散步你發妻與程燕襲的流言蜚語。為著長遠考慮,你該知道孰輕孰重。”說著殘忍地一笑,“至于你發妻是生是死,還是不關我事。我倒要看看,于你而言,是無疆權勢更重要,還是一個女人更重要。我也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內我若不能平安離京,你夫妻與程燕襲的有的沒的的那些事,會傳遍街頭巷尾。” 霍天北捏著手里的信件,微微用力,不予回應。 陸騫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相對,直到程燕襲與他八妹程艷蕓過來。 程燕襲目光森冷地看著程艷蕓。不明白父皇怎么就這么縱容這個任性妄為無法無天的禍害。 程艷蕓背部兩處中箭,但是傷勢不算太嚴重,經過一夜休養,已能下地走動,只是臉色泛著青白。她像是沒看到程燕襲一樣,徑自走到霍天北近前,取出一封信,解釋道:“我來京城有一段日子了,本意是監視三哥在這里的進展。你沒見過我,可我已在暗中看過你很多次。我要嫁給你,寫信告知了父皇。父皇料定你發妻與雙親十三多年,不會顧念什么血脈親情,所以答應了我,日后有我在你身邊,兩國就能永結秦晉之好。否則——”她笑了笑,“大周將要起大亂,我越國的五十萬精兵蓄勢待發,隨時能夠過來給你平添一樁大麻煩。” 霍天北凝視她片刻。與妻子的容顏一般無二,只是身形豐腴一點點,氣質則是完全不同的。程艷蕓有著很多公主的那種驕矜傲慢,更對一些事存著一份想當然的篤定。 程艷蕓見他凝眸打量著自己,彎唇淺笑,“我知道,你發妻性命攸關,我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活不了幾日了。她若是有個什么差池,你也不需傷心,我可以將她取而代之。假以時日,我就會自內而外地成為另一個她。” “燕襲,你們那邊的女子說話怎么這么令人討厭?”隨著這句話落地,祁連城施施然走進門來,唇畔掛著和煦的笑意,視線鎖住程艷蕓,目光充斥著憎惡,隨即又看向霍天北,“你怎么還不把她拉出去一并砍了?” ☆、第97章 興亡替(1) “就算是兩國交兵,也無斬殺來使的先例。”程艷蕓看向祁連城,挑眉冷笑。 霍天北對程艷蕓輕一擺手,“離我遠點兒。”神色透著嫌棄、厭惡,繼續道,“留著你的命,是要等王妃醒來,讓她發落你。” 程艷蕓被他的態度刺傷了,青白的臉上現出羞惱的紅暈。 祁連城對霍天北的說法是認可的,滿意一笑,悠然落座。 霍天北對徐默打個手勢,“將陸先生的話轉告三皇子。” 徐默依言轉述一遍。 程燕襲聽了,不自主地笑起來,只是那笑透著冷意,還有著促狹,“先生這是說的哪里話?不是你我相識在先,是你要我混入霍府的么?說我在府里得了攝政王夫婦——也就是之前的定遠侯夫婦的信任之后,你會住進霍府。這事情要找人證也簡單,汪鳴珂、方元碌等人皆可作證。” 霍天北不等陸騫搭話,道:“徐默,將這消息散布出去。” 程燕襲亦如此吩咐了身邊隨從。 霍天北瞥了程艷蕓一眼,命人將她手中的信件呈上,掃了兩眼,丟在桌案上,對燕襲道:“你給你父皇寫信,我等著他的五十萬精兵。至于他這女兒,必然要留在京城一段時日了。你行動不會受阻,等我的人找你——你兄妹兩個得知了太多事,大周留在越國的眼線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相互斟酌一番,有些事能相互隱瞞下來似乎更妥當。” 霍天北站起身來,對陸騫偏一偏頭,冷酷地笑了笑,“你跟我去監斬。凌遲的人找了幾個,據說刀法不錯,你給蔣晨東挑一個。當然,活膩了的話,也順道給自己挑一個。” 陸騫卻已周身失力,起不得身,只剩了一點斥責的力氣:“你竟殘酷至此,來日便是你登上九重宮闕,也必然是暴君,不為蒼生敬仰!” 霍天北微笑,“你就是真的心懷天下?你就是無欲無求之人?你不是。我殘酷?是,我認下了,就從你父子二人開始證明這一點。”他晃了晃食指,“記住,別再說話,多說一個字,興許就意味著多無數人因你父子二人喪命。” 父子二人,這四個字讓在場眾人皆是色變,只除了程燕襲。 程燕襲諷刺笑道:“大名鼎鼎的陸先生,發妻亡故之后,揚言此生再不續娶,孑然一身。其實呢?你陸先生連三年都沒守到,便與有夫之婦有染,生下了蔣晨東。先帝在位時你便已對朝廷諸多不滿,因為蔣晨東的養父、生母獲罪喪命。你將蔣晨東養在身邊,后來收下的幾個人,興許是有心教導,可初時的目的,必然是欲蓋彌彰。”末了,搖頭嘆息,“這人哪,越是毫無把握做到何事的時候,越要嚷嚷的天下皆知,不這樣根本管不住自己,不知道自己會放浪形骸到什么地步。我也明白,這種人過得不容易,為了守住那個名聲,要每日里道貌岸然,著實不易。” 祁連城就笑,“知道的還不少。” 程燕襲做出一副自覺失言的樣子,歉意地看向陸騫,“這種事我怎能讓隨從散布出去呢?現在阻止,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隨從蔣晨東的養父生母是誰,至多是與王爺說說。” 祁連城招呼程燕襲,“我也有些事要問問你是真是假,走,去我房里說話。” 程燕襲苦笑,隨著他走出房門,打趣道:“這條街不知要有多少人喪命,你現在最該擔心的似乎是你醉仙樓日后生意慘淡。” “你越國虎視眈眈,才是我該擔心的。”祁連城一笑,“我們自家人斗得死去活來都無妨,卻不會允許你們外人趁機作亂。醉仙樓即日起只招待你這貴客,你得陪我一起等著。” “等什么?” “等攝政王妃醒來,她若不醒,你與你那個二百五的八meimei還想活著回去?” 程燕襲哈哈的笑,寬慰道:“王妃不會有事。” “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這么死不是太不值了?她才不肯。” ** 下午,追隨蔣晨東的一眾罪狀累累的官員沒殺完,陸騫便幾近崩潰,事實上,從醉仙樓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大勢已去,先前的那些希冀已是不可能了,明白若再強撐下去,自己恐怕會落得身敗名裂的地步。可嘆他半生都在苦心維持美名,到最后看來卻是真真正正的沽名釣譽。 名聲他不要了,他只想要他的兒子。這件事說起來也像是個笑話——程燕襲了解的居然比他還詳細,他很多時候都在懷疑蔣晨東并非自己的親骨rou,可是程燕襲身邊的侍衛告訴他,已找到人證,他若想見,隨時可以。 這件事并非短時間可以辦到的,由此不難想見,在程燕襲還是燕管事的時候,便有人因為他偏袒蔣晨東算計霍天北而生了疑心,命程燕襲查他當年的事。 那人自然是顧云箏。 有那么一刻,陸騫對顧云箏這女子簡直是匪夷所思。你說她聰慧吧,她的確是,在霍天北還沒起疑心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問題并且讓人著手查辦;你說她傻氣吧,她也的確是,傻到了明知他拐著彎要離間她與霍天北,還義無反顧地中招——這中招的方式也夠狠的,將她自己逼到了生死難測的險境,將霍天北一下子就推到了爆發雷霆之怒的地步。若非關乎生死,他真會懷疑顧云箏是故意為之——這多痛快,所有隱藏在暗中的人、算計全部暴露在了霍天北眼中,再也無從周旋。 陸騫滿腹的恨意——顧云箏是為了蕭讓才受傷的,霍天北不應該給她補一刀殺了她么?怎么卻將怒火發泄在了別人身上?那個瘋子! 怎樣的恨意都無濟于事了,他只能做出明智的選擇,對霍天北說你別再繼續殺人了,把裴奕找來。我告訴他去哪里取你所需的那幾位藥材。 霍天北命人去尋裴奕,遙遙望著問斬臺,語氣淡漠:“只差一樣臘雪。至于這些人,是罪臣,該死。”又笑,“怎么,看的打怵了?多好看的景致。” 陸騫聞著彌漫整條長街的血腥氣,胃里反酸,隨時都有嘔吐的可能。可他只能忍著。 過了半個時辰,裴奕回來了,身邊跟著兩名小廝,三個人各捧著一個小壇子,俱是小心翼翼的。到了霍天北近前,“我估摸著只有臘雪是輕易不能尋到的,這東西要采集太難。都是雪水,但是我分辨不出哪一壇是臘雪,你看看吧。” 霍天北用力拍了拍裴奕的肩頭,“好兄弟,多謝。” 陸騫瞪著裴奕,氣得腦仁兒都開始作痛。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這兩個人相識的?裴奕這個小兔崽子,霍天北對他有什么好?他怎么就這么賣力?! ** 顧云箏陷入了漫長無盡的夢魘之中,一時如置身冰冷窒息的深海,一時如置身烈焰焚身的禍害。 昏沉的意識里,記得自己受了傷,但是感覺不到疼,或許是身體已麻木,或許是最疼的地方不是傷口,是心。 一直聽到哭聲,女子壓抑的飲泣、熠航的小聲抽噎、宸曄宸曦的哇哇大哭。 為什么都在哭?難道就要死了么?再次死后,心魂會不會有附到另一個人身上? 想到這些就驚懼焦慮不已。不要再變成誰了,她要活著,只做顧云箏就好。 ** 顧云箏昏迷了三天。 三天內,宸曄宸曦似是心有感應一般,不時哇哇大哭,任誰也哄不好,宸曦哭得格外賣力氣。 霍天北見這情形,索性命奶娘將兩個孩子抱到病床前,讓他們在顧云箏近前哭。想哭就由著性子哭吧,說不定就能將她哭得快些清醒起來。 他自己就在西次間處理諸事。回府之后,柳閣老、葉閣老負責監斬一眾貪官污吏,他則查閱著蔣晨東手里的資產。 蔣晨東進京之前,人們都說他手里的資產與他霍天北相差無幾。其實才不是,蔣晨東一直都比他富裕,做了駙馬爺之后,資產也成倍翻了幾番,當然是各路官員孝敬他的。 這樣也好,銀子全部充入國庫,再順勢弄個駙馬貪污案,以此名義繼續整頓官員的不正之風。 與內閣議了此事,內閣開始著手辦理之后,又命人嚴密監視程燕襲,既然這人出現了,就再也不能讓他消失在眼界內。 想來也是脊背發寒——邊境的防守要疏松到何種地步,致使鄰國皇子潛入京城這么久都無從察覺。皇上怎么就不能拿出當初算計殘殺忠良的心思,將邊關防守布置得嚴密一些?這也是首要解決之事。現在看來,越國皇帝很明顯是吃撐了讓一雙兒女過來跟他逗悶子,可別的國家不會如此,說不準哪日就會興兵入侵。 已經幾個晝夜沒合眼了,他還是全無睡意。白日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看顧云箏。 他至今不知看過多少人在他面前死去,不知看過多少人生死難定,有人能熬過來,有的人不能。 她呢? 她可以的,必須要熬過來。 這晚,熠航用過飯就來看望顧云箏,掉了一會兒金豆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霍天北走進寢室的時候,看到肥肥居然還在房里。小家伙一雙前爪扒著床沿,身形直立著,正眼巴巴地看著顧云箏。聽聞他趨近,扭頭看看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帶著點兒沮喪,前爪落在地上,往一邊走了幾步,又蹲坐在了床榻板上。 它不想走,看起來蔫蔫兒的。 很久一段時間了,熠航將它帶在身邊,當成寶貝似的。它并沒時間整日與她膩在一起,此刻她這樣了,它竟也悶悶的。 霍天北彎下腰,帶著點兒遲疑,摸了摸肥肥的小腦瓜。 肥肥發出嗚咽似的聲音,也沒躲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面色慘白的顧云箏。 “她有什么好?”他語聲低低的,“連你都記掛著。” 堇竹站在一旁,默默垂淚。 霍天北又問肥肥:“她若總不醒,該怎么辦?她若不要你了,該怎么辦?” 肥肥垂了眼,看著自己的一雙小爪子。 霍天北揉了揉肥肥的小腦瓜,又拍拍它的背,發現她真是沒起錯名字,真是肥肥的小東西。 他站起身,擦了擦手,坐在床畔,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把蕭讓安置在了艷雪居,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呢,琢磨著盡快給他和云家昭雪,恢復爵位。可你敢再睡下去,我就要殺掉他了。” 換在平時,堇竹一定會偷偷地給霍天北一記白眼——這都什么跟什么?都到這會兒了,說點兒暖心的話不行么?不開口閉口的威脅不行么?在此刻聽了,卻是淚如雨下。 她抹了一把淚,匆匆出門去洗臉。 霍天北和衣臥在她身邊,手指細細撫過顧云箏的容顏,“你不醒過來,我就擔心的睡不著。是不是想熬死我?咱們這到底是誰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