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沈燕西有點兒懵了,“我?我是老四請來的。”之后才忍不住駁斥,“你怎么說話呢?老四見了我還要喊一聲二哥呢!” 顧云箏寸步不讓,“他是他我是我。少說廢話,帶著你那條野狗給我滾出去!遲一刻我就把你們兩個扒了皮!”用她的肥肥練掐架的,不管是人還是狗,她都容不得。 沈燕西被氣得來回踱步。若是和老四的夫人爭吵,實在是不像樣子;若是不反唇相譏,又實在是被氣得夠嗆。咬了咬牙,他也只得忍下,甩手就走,邊走邊喚來貼身小廝,將自己的大黃狗帶走。 徐默高聲提醒道:“二爺,您還是別帶著狗去找侯爺為妙,否則,它可真就活到頭了。” “還用你說?!”沈燕西粗聲粗氣回了一句。他當然沒離開霍府,轉(zhuǎn)去書房找霍天北了。 到了書房,沈燕西不容小廝通稟就闖了進去。 霍天北一皺眉,“滿身狗毛的味道!滾出去!” 沈燕西知道霍天北這些年還沒從幼年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聞言自覺地坐到離書案最遠的椅子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 霍天北聽得眉宇舒展開來,笑了笑,回了一個字:“該!” “你這叫什么話?”沈燕西站起身來,“就算我的狗不懂事,你夫人把我一通挖苦就對了?你也不管管她?” 霍天北繼續(xù)伏案忙碌,輕描淡寫地回一句:“懼內(nèi),管不了。” “……”不論這話是真是假,都讓沈燕西覺得好笑至極,忍了半晌,還是哈哈大笑。 霍天北充耳未聞,“你養(yǎng)的那些東西別帶進來,跟我過還是跟它們過,你自己選。” “可你夫人不就養(yǎng)了條小狗么?” “懼內(nèi),管不了她。”霍天北把說過的話強調(diào)一遍,抬眼笑看沈燕西一眼,“你,我可不怕。” 沈燕西陷入了掙扎,好半晌才道:“好吧,我把那些狗都留在原來的宅子里就是了。看這樣子,它們跟過來也是受罪。” “沒別的事就帶著你那畜生滾回去,把自己清理干凈再來。” 沈燕西氣悶地道:“它叫金子!” “什么?” “我說我那條狗,叫金子。”沈燕西不能忍受心愛的狗被人稱為野狗或畜生。 霍天北抬眼凝視沈燕西片刻,唇角微揚,“好。你,金子,滾。” ** 午間小憩時,霍天北先問起熠航去了何處。 顧云箏告訴他:“在云凝房里,她與熠航比我更近一些,想來也就更投緣。” “本來你也不是特別喜歡孩子的人。” 霍天北看得出,她對什么人、物都是一樣,不愿付出感情似已成本能,這樣的人天性冷漠,你不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她絕對不肯先善待別人。 顧云箏不置一詞,問起別的,“高程和琥珀呢?” “兩個人已結(jié)為夫婦,我把一間鋪子交給他們打理了,是虧是賺都是他們的產(chǎn)業(yè)。每月得了閑,他們可以見見熠航。” “難怪他們對你特別尊敬。”顧云箏釋然。 霍天北轉(zhuǎn)而說起肥肥的事,“至于么?為了肥肥把二哥氣得暈頭轉(zhuǎn)向的,上次對熠航也是如此。我也沒覺得你多喜歡肥肥。” “我喜不喜歡都是一樣,不許誰欺負。看重的人欺負肥肥也不行,那又不是光彩的行徑。” “人呢?” “也一樣,喜不喜歡都是一樣,我的就不許別人碰。” 霍天北失笑,“這話讓多情的男人聽了,怕是想跳井自殺了。” 顧云箏也忍不住笑了,“你受得了我這樣么?” “沒什么受不了,只是律人之前要先律己。”霍天北委婉地提醒。 “那還用你說?”顧云箏嘆息一聲,“水性楊花的名聲可不是誰都敢背上的。” 隨即,她說起了云凝,“我是無計可施了,只能盼著她舍不得離開熠航,可是從心里就不敢指望她會為熠航留下。” 霍天北又何嘗不失落,“原本我打算找到她之后,讓她撫養(yǎng)熠航。如今若是不能改變她心意,我們撫養(yǎng)也好。” “等等看吧,萬一我能如愿呢。”顧云箏說的很沒底氣。 下午,沈燕西和郁江南搬了進來,前者拉著后者來見了見顧云箏。 沈燕西怕這位牙尖嘴利的夫人記仇,在衣食起居上刁難自己,打著哈哈道了歉。 郁江南與顧云箏本就見過,且無過節(jié),自然是從容地寒暄。 所以,顧云箏對沈燕西愛理不理的,對郁江南則是溫和有禮。 說一兩句話就變一次臉,也不嫌累!沈燕西沒好氣地腹誹著。 顧云箏則覺得沈燕西在四兄弟中間應該是最幼稚的——虛長了年歲,卻不見城府。 接下來的三天,霍天北因著顧云箏的提醒,加強了府中防衛(wèi),到了夜間尤甚,以防祁連城命手下將云凝悄無聲息地帶走。人既然找到了,就不能讓她再離開眼界。 顧云箏則命下人將空置的一些宅院收拾得纖塵不染,每日精心打理。日后再有人住進來,也不需忙亂。 徐默跟顧云箏提了兩次,說有人在府外徘徊,應該是祁連城的手下。 顧云箏知道自己跟霍天北有失厚道,不僅變相地將云凝扣了下來,還切斷了云凝與祁連城之間的聯(lián)絡。可不如此又能怎樣?云凝委身于昏君的想法,她覺得還是能免則免,實在是怕云凝還沒到京城就已喪命。 到了第三日的黃昏,云凝哄了熠航一整日后,命楊柳將熠航送回正房。 楊柳見到顧云箏,恭敬行禮后道:“我家小姐命我問夫人一聲,侯爺何時出手幫她?” “去問侯爺吧。”顧云箏想也沒想,就把這難題丟給了霍天北。 楊柳稱是,轉(zhuǎn)去書房問霍天北。 霍天北只說再等等。 當晚,顧云箏不放心,怕云凝心急之下做出什么荒唐事來,卻見云凝安安靜靜的,眉宇間絲毫煩躁也無,這才略略放心。 云凝心情不錯的樣子,和顧云箏說了半晌熠航的大事小情。 顧云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小孩子應是天性就不是特別喜歡,根本做不到像云凝那樣事無巨細地關心熠航。她有些慚愧,由衷地道:“其實我和侯爺真不適合撫養(yǎng)熠航。侯爺只會一味的寵溺,而我對孩子又是粗枝大葉,沒你那份細致。” “是么?”云凝笑了笑,“那也沒法子。我又能把他教成什么樣呢?自幼不曾習武,也不能讓他成材。” “可以給他找個名師啊。” 云凝仍是笑,“覺得熠航是燙手山芋,急于扔給我?” “你撫養(yǎng)他再好不過了。”顧云箏算是苦口婆心了,“我和侯爺也不會不幫你的。” 云凝不接話。 顧云箏也知道這事情急不得,坐了片刻便告辭回房。 轉(zhuǎn)過天來,顧云箏一早更衣的時候,偷偷揭開了棉紗看了看,見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疤,即將痊愈,也就將輪椅丟在一旁,如常走動。 霍天北見了,對她沒個好臉色,她只好笑著保證不會施力牽扯到傷口。 云凝如常讓楊柳把熠航接到了閑月閣。她是真的從骨子里疼愛熠航,熠航不論是因為能感受到那份疼愛,還是因為血脈同宗,都已從心底開始喜歡并依賴云凝。 熠航跟云凝太親近,隨之發(fā)生的自然是與顧云箏有了點疏離。顧云箏并不在意這些,巴不得姑侄兩個膩在一起打都打不散。 沒想到的是,午后,這兩個人出了事—— 芙蓉前來通稟:云凝與熠航、楊柳不見了。 正在床上閑談的顧云箏與霍天北聽了,俱是神色一凜,慌忙下地穿戴整齊。 霍天北揚聲喚徐默:“召集半數(shù)護衛(wèi),在府中各處尋找,他們不可能離開侯府。” “是!” 顧云箏穿戴完畢,忙不迭喚上芙蓉去往閑月閣,邊走邊道:“告訴我他們?nèi)齻€這幾天都去過哪兒。人找不到的話,你也別想活了!” 芙蓉稱是,神色卻很是平靜。 顧云箏這才意識到,芙蓉和楊柳一樣,是祁連城的手下,哪里會受這種威脅。到了閑月閣,霍天北也已趕了過來,兩人將院中下人喚到面前,逐一詢問云凝與熠航、楊柳這兩日去過府中何處。 下人們細細回想,眾口一辭:云凝、熠航還有楊柳去過湖邊、菊園、聽風閣,除此之外,只留在閑月閣里。 聽到云凝去過聽風閣的時候,霍天北臉色微變,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顧云箏吩咐人將芙蓉看管起來,以防她再趁機鬧出什么事,隨即才疾步追上霍天北。 “聽風閣不就是老侯爺平日常過去看書賞花之處么?”這兩日,她沒少詢問徐默府中諸事,這一點就是徐默告訴她的。 “你倒是看得起他。”霍天北冷笑,“那地下是太夫人藏匿金銀財寶之處。他死之前,什么都沒給我留,只告訴了我這件事。” “……”顧云箏啼笑皆非,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什么都別說。 “最要命的是,初進里面,有不少陷阱。”霍天北語聲一沉,“熠航因此喪命的話……” 他饒不了太夫人,也饒不了祁連城。太夫人種下了兇險的因,云凝今日行徑與祁連城多少也有關系。 顧云箏則在檢討自己的大意之處——明知道芙蓉、楊柳絕非等閑之輩,就該將她們及早命人監(jiān)視起來,這樣就不會有今日這種事發(fā)生了。 步入閑月閣,霍天北直奔西稍間,在黑漆書架上尋到一個暗格,手勢翻轉(zhuǎn),書桌下的地面發(fā)出聲響。 顧云箏訝然挑眉,她原以為書架會自動移開的。走到書桌前,蹲□細看,見那是一個三尺見方的地道入口,上方的臺階幾乎是垂直的。 霍天北打開了火折子,看向她,“你……” 顧云箏很溫柔也很誠懇地告訴他:“不讓我去,我就把你關在下面。” 霍天北沒想到自己在這時候還會被她引得失笑,“小心些,跟著我。” 顧云箏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下石階,越往下,石階越寬闊平滑。 霍天北一面走,一面將石壁上的長明燈點燃。走到石階盡頭時,他向后伸出手。 顧云箏把手交給他,由他引著往前走去。 太夫人命人設下的陷阱不算太巧妙,多數(shù)都是用誘餌或是掩蓋的方法——地上鋪著一層草席,有些地方踩上去就會落入陷阱,有些地方則是丟了些金銀珠寶在上面,對于明白些機關暗道的人來說是太簡單,對于尋常人尤其貪財?shù)娜藖碚f,這樣的埋伏已足夠。 向前走了一段路,空間越來越寬闊,氣氛越來越森冷。 霍天北要移到墻壁前點燃長明燈的時候,昏暗之中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低笑,隨即,一個火折子點燃,照亮了云凝與熠航的臉。 霍天北沒受影響,拉著顧云箏到了墻壁前,點燃長明燈。 “天北爹爹……”熠航一張小臉兒已被嚇得慘白,那一把nai聲nai氣的小聲音都在發(fā)顫。 “云凝!”顧云箏要被氣瘋了,“你作死也不是這么個法子!把孩子嚇壞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