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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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太太在這期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之前顧云箏與此刻的霍天北,對她的稱謂都已是“顧太太”。她心頭被惶恐籠罩,東西接到手里,才知是兩頁宣紙。展開來看,只看了兩行字,身形便已搖搖欲墜,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霍天北吩咐:“將你的話收回去。” “不必。”顧云箏素手揚起,打個阻止的手勢,笑意冷漠之至,“太夫人這許久拿捏著顧家的把柄,侯爺此時要顧太太看的,想來都是相同的事。為人兒女卻不被善待,這等父母,不要也罷!” 她瀟然轉身,視線掠過在場眾人,語聲漫不經心,卻能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明眼人都可看出,顧太太與我不過是名義上的母女——尋常為人|母的,遇到這種事,定然不會受旁人唆使對我落井下石,為人|父的,也定然不會忍氣吞聲袖手旁觀。你們想將我掃地出門,我又何嘗愿意做你顧家人。若與你們糾纏不清,我怕是終生不得安寧。日后山長水闊,皆獲解脫,何樂不為。” “云箏!……”顧豐難掩愧疚,站起身來,卻也只是喚了女兒名字,再也說不出其他。 顧云箏微笑,“這姓氏我留著,以此銘記十多年的父女情。”隨即,她提及自己身世,“顧豐,本為江湖草莽。成婚三年后膝下無子嗣,抱養了民間一名兩歲女童,這女童就是我。顧太太不求夫君高官得做,只求錦衣玉食;不求女兒一生榮華,只求女兒出路能換取她終生安穩。是以,顧豐戰時激進,平時懈怠,只求財,不求升官。自然,這另有原由。” 語聲沉了沉,顧云箏問顧太太:“還要我說說你的底細么?” 顧太太連連搖頭,目露哀求,“別,別說……” 顧云箏笑了笑,回身落座。她當然不會說,正如霍天北不出言點破一樣,那是引火燒身。她只是給太夫人提個醒。 太夫人目光微閃,現出決然之色,硬聲道:“既然話已說到了這個地步,那么我所了解的事也不需再隱瞞了!”她抬手點向顧太太,“她本是廉王府中姬妾,與顧豐私相授受,后來更是逃出王府遠走天涯,廉王病故后,方與顧豐方重現民間、改名換姓!”她看向霍天北,“不論你發妻究竟是人是鬼、是否以假亂真,單是這等出身,侯府就不能容她!你若執迷不悟,我也只好將此事鬧大,到時皇上追究下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處!”隨即又看向顧云箏,“至于你,誰知你到底是何出身?若你是匪盜后人該如何?若你是佞臣余孽又該如何?來路不明的貨色,若是識趣,就該盡快離開!執意停留,也休怪我徹查此事,給你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顧太太怎么也沒想到,到頭來,將她底細公之于眾的竟是太夫人。驚怒之下,她氣得簌簌發抖,切齒道:“你、你胡說八道!也不怕下拔舌地獄!” 太夫人不予理會,只盯著霍天北與顧云箏。 官員們已經冒出冷汗,俱是后悔不該前來。本以為只是前來幫霍天賜一個忙,誰能料到局勢幾番起伏?眼下不論如何,侯府這種是非都不該被他們知曉。誰若知情,來日怕是都不會有好下場。 顧云箏戲謔地看向太夫人,“我永遠不會忘記太夫人的大恩大德——當初她明知顧太太底細,還極力促成這樁婚事。”又故意問顧太太,“您說是不是?” 顧太太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快意,急急地道:“沒錯!她明知我底細還極力促成兩家結親!”又瞥過太夫人,“不想讓我活?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太夫人整個人僵住了,仿佛置身冰雪之中。氣急敗壞之下,她走入了一個無形的圈套,一錯再錯。她勉強辯道:“胡說!我也是剛剛得知!” 顧太太笑得惡毒,“何必掩耳盜鈴?還有誰比我更清楚你那些下作手段么?是,我原本是王府姬妾,可你起先也不過是侯府一個小妾,不是先太夫人命薄,哪有你今日。已然撕破臉,我有什么可怕你的?” 太夫人不能阻止顧太太,驚慌之下轉向霍天北,“老四,你不要聽她們胡說,她們聯起手來陷害我……” 霍天北諷刺一笑,“是誰請來了這些人?是誰屢次發難污蔑云箏?也好,趁著我這幾日清閑,新帳舊賬一并清算。家宅不寧的日子,我已過夠了。” ☆、第024章 霍天賜趁徐默一個不注意,沖到霍天北面前,用身形護住太夫人,冷聲道:“老四,你敢刁難我娘,我跟你拼命!” “你急什么?”霍天北悠悠道,“過段日子,兵部自會清算你這些年來的過錯,足夠你丟官罷職。” 霍天賜不相信,“危言聳聽!不說秦閣老與我岳父,便是你定遠侯也是我胞弟……” 霍天北笑容無辜,“秦閣老、范巡撫?在我眼里,他們已是死人。至于我這定遠侯,為何要包庇你?” “你……”霍天賜意識到了一些事,“你之前說是幫秦閣老走出困境,其實是設局讓他走上絕路,是不是?!” “我什么都沒說過。”霍天北踱步到庭院正中,詢問幾名官員,“孰是孰非,可有定論?” 幾名官員早已是如坐針氈,聽得方才兄弟二人的話更是毛骨悚然,此時慌忙起身,一人干笑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這是侯爺家事,侯爺做主處置便是。倒是卑職,不明就里前來,著實失禮,還望侯爺不要怪罪。”語畢,旁人紛紛附和。 霍天北又問:“方才可曾聽到、看到什么?” 官員哪里不知話中深意,忙道:“沒有沒有!卑職今日不曾來過侯府。” 霍天北頷首,“去吧。” 霍天賜看著忙不迭離去的幕僚,面色慘然,無聲謾罵著。 太夫人回過神來,走到霍天北面前,哀聲道,“老四,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知道這些年我沒悉心照顧你,沒盡到本分,你有火氣只管沖我來,別遷怒你大哥,行不行?……”她說著話,伸手要去抓住霍天北衣袖。 霍天北卻是猛一拂袖,負手而立,之后便是退后一步。 顧云箏看到了他極其抵觸、厭惡的神色。 霍天北語聲有著此時絕不該有的溫和:“有火氣只管沖你?我能將你怎樣?我還能讓九泉之下的父親休了你么?” 太夫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片刻后,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我、我是個罪人,由你發落,我只求你不要刁難天賜、天齊……” “娘!” 霍天賜與霍天齊同時嘶聲喊著,疾步到了太夫人身側,要將她攙起來。 “你們走開!”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兩個兒子。到了這關頭,他們竟還沒看清形勢。顧云箏的目的是要將她擊垮,而霍天北的目的卻遠非如此,他恐怕會趕盡殺絕,不會再給他們翻身的余地。因為他說,新帳舊賬一并清算。 “四弟,你這是為什么?”霍天齊見太夫人執意不起,索性陪著太夫人跪倒在地,“原本不是好好兒的么?今日娘是有過錯,讓她給四弟妹賠禮認錯不就行了?原本你只關心戰事、公務,怎么開始計較這些家宅內的瑣事了?”他真正想說的是,那個以往只在沙場上意氣風發的四弟,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老謀深算了? “怎么會。”霍天北輕笑,“分明是旁人聯手陷害太夫人,這可是她親口說的。” “都是我的錯,老四,你只管追究我的過錯。”太夫人已是老淚縱橫,“這樣吧,你……你將我打發到寺里去吧,我常伴青燈古佛,總不會再惹你不悅了。我只求你不要刁難你大哥二哥,便是我這當娘的不成體統,他們也終究是你的手足。” 顧云箏微笑。這老狐貍想用緩兵之計從長計議,可惜的是,霍天北恐怕不會心軟。 正是這時候,院外傳來嘈雜聲。連翹在兩名護衛保護下,抱著熠航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嘴里求救道:“夫人,侯爺,大少爺像是瘋了一般,從他房里逃了出來,方才去正房抓小少爺,說什么要用小少爺的命換太夫人與大夫人的命。” 太夫人閉了閉眼,心里已是苦不堪言。霍錦安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不亞于火上澆油。霍天北就算是沒火氣,也被激出火氣來了。 霍錦安身形出現在院門,手持弓箭,氣勢洶洶地瞪著霍天北,“四叔,方才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怎能袒護那禍水!你敢動我祖母、娘親,我就要了那禍水和那野孩子的命!” 霍天北從牙縫里磨出一句:“你試試。” 太夫人抹一把淚,無力擺手,“錦安,不得胡鬧!回房去!” 霍天齊起身走向霍錦安,責怪道:“誰準你摻和大人的事情的?快些回房!你祖母與你娘豈是你救得了的?自不量力!”卻在趨近時連給霍錦安遞了幾個眼神,只是他背對著眾人,除了霍錦安,無人知曉。 這時的熠航小聲喚著霍天北,掙扎著下地,又看一眼顧云箏,不知道叫什么,卻向她顛顛兒地走過去。 顧云箏看著明顯受到了驚嚇的熠航,莫名想到了幼年時的霍天北。四歲,比熠航大一歲而已,那時無助時,可有人讓他依靠、投奔?他如今給熠航一個家,在盡心善待、彌補的,是熠航,還是幼年時的他。 這么想著的時候,有些心酸,她稍稍錯轉視線。剎那間,她心頭發涼,是有危險的預感,便因此捕捉到了霍錦安的弓箭調整著方向。 “我殺了你這禍水!”霍錦安恨聲說著的時候,箭離弦,襲向顧云箏。 “小心!”霍天北騰身到了顧云箏近前,將危險擋下。 電光火石間,顧云箏身形飛掠到了他前方。落地時,右腿膝上中箭。她袖中的匕首亦在同時落入手中,未出鞘,旋轉著襲向霍錦安頭部。 霍錦安面門被擊中,噗通倒地。 變化來得太快,眾人一時間不知該先看誰傷得更重。最先驚呼出聲的是顧豐,“云箏!” 顧云箏在這時已落入霍天北臂彎。她瞪著霍天北,很是惱火的樣子。 霍天北無暇顧及她神色,只斂目看向她腿部。鮮血已經滲出。 “徐默!將這些人全部帶去外院看管起來!打折那孽障的腿!郎中留下!”霍天北一面冷聲吩咐,一面抱起顧云箏走向室內,“連翹,帶熠航回正房。” “是!”徐默與連翹稱是而去。 轉入室內,顧云箏恨恨地剜了霍天北一眼,“你搗什么亂!明明我可以躲開的!都怪你!”說著蹙了蹙眉,中箭的疼實在是難以消受。 “還好意思說我?”霍天北擰眉瞪了回去,“你留在原處即可,逞能的感覺如何?” “你才逞能!”顧云箏又蹙了蹙眉,“不想欠你……” “閉嘴!”霍天北苦笑著將她放在架子床上,語調倏然變得溫和之至,“等我去拿藥,忍一忍。” 顧云箏撇一撇嘴,推他一把,“要是瘸了我再跟你算賬!” 霍天北笑了笑,找出上好的金瘡藥,又從郎中那里拿了所需之物。返回時,見顧云箏坐了起來。他站在她面前,看著那支箭,有些犯難。拔箭可遠比中箭時更疼。 他坐在她身側,剪開箭支周圍的衣衫,又將她攬到懷里,“忍著點兒。” “嗯。”顧云箏垂眸盯著他的手和那支箭。 “你不能看看別的?”霍天北要去拔箭的手倏然轉了方向,托起她的臉。 “看你?”顧云箏一臉嫌棄,看他更沒好氣,“還是我自己來吧,你趁機報復我可怎么辦……” 霍天北雙唇覆上,讓她的話淹沒在唇齒之間。牙齒輕叩,吮咬著她的唇。 顧云箏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他撩撥所致,雙唇輕輕顫栗著,心里恨得厲害。還有比他更黑心的人么?居然在這種時候討便宜……正在心里抱怨的時候,撕裂的銳痛不期而至。 他利用這空隙拔出了箭,飛快拿過棉布捂住她傷口,阻止血花飛濺。 “是不是疼得厲害?”他和她拉開距離,柔聲問道。 顧云箏緩緩呼吸,“還……好。”這方式雖然上不得臺面,卻不得不承認,比眼睜睜等待、承受要好過很多。 霍天北一面熟練地給她上藥包扎,一面歉意地道,“今日委屈你了。你所承受的這一切,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那就好。”顧云箏經過這么一番折騰,已有些失力,語聲顯得虛弱幾分,“你總歸也是好意,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霍天北看了她一眼,想笑,笑不出。那巴掌大的小臉兒,此時已格外蒼白。這種疼痛,尋常大男人都忍不住呼痛,可她卻是一聲不吭。 他沉默下來,只專心給她處理傷口,手勢沉穩,卻漸漸連呼吸都屏住。她探出手去,碰了碰他濃眉,低聲問道:“霍天北,你在擔心我?” “廢話!”語氣粗暴。 顧云箏卻微笑起來,已是微涼的指尖摩挲著他肌膚,“你很厭惡人碰到你。”例如之前他回避太夫人靠近,例如平日里他不會讓丫鬟服侍更衣沐浴。 “……” 顧云箏又問:“你怎么不打開我的手?” 包扎完傷口,霍天北握住她的手,深凝住她,“還想走么?” “……”到了這地步,于她而言,最明智是留在他身邊,否則后患無窮。可于他卻是不同,最明智是該將她與太夫人等人一起逐出府去,落得清凈自在,再無紛擾。他不會不明白,卻仍是挽留。 霍天北含笑問道:“日后安心留在我身邊,好么?” “……”顧云箏凝住他那雙漂亮之至的眼睛,仍是沉默。 在霍天北以為她不會答復要轉移話題之時,聽到她輕聲說: “好。” ☆、第025章 霍天北到了外院的時候,恰好聽得霍錦安一聲慘叫。 徐默上前來解釋:“大少爺這才醒過來,是以這才動手。” 霍天北頷首,在院子正中落座,先喚了顧豐與顧太太到近前,“只要你們不亂說話,沒人會追究顧太太的底細。” 這件事他已命人著手處理,這種事情若是鬧大,終究是臉上無光。之前守口如瓶,是因看不上顧太太的品行,懶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