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她眨了眨眼睛,渾身酸軟疲憊,過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喚:“悠悠……” 夏悠悠一聽到這細弱輕淺的叫聲,便驚喜地扭過頭來,又哭又笑:“桑桑,你終于醒了呀,你沒有失憶沒有忘記我對不對?” 桑倪笑著,淺淺地搖了搖頭,肯定地回答她:“沒有,我沒事,就是有點頭疼得厲害?!闭f著便想伸手去摸額頭。 夏悠悠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放進被子里:“不要亂動,那里有傷,已經處理好了,不會毀容的,你放心吧?!?/br> 桑倪笑了笑,也不再堅持,她轉眼看了看一旁筆直地站立著的衛嚴,微笑著道謝:“謝謝你?!?/br> 衛嚴擺擺手,笑道:“應該的,何況咱們還是熟人不是?!闭f完,衛嚴便準備告辭,他知道人家兩個女孩子一定有很多體己的悄悄話要說,他若是一直杵在這里,就是大燈泡,還不如去找sun問問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衛嚴走后,夏悠悠才問桑倪:“桑桑,飯票說你腦袋里有淤血,還是個陳年舊傷,你還記得是怎么回事嗎?這個淤血是不是和你總是想不起來事情有關呀?” 桑倪搖搖頭,她實在是不記得自己還受過什么重傷,只好嘆道:“或許吧?!?/br> 夏悠悠此時才慢半拍地注意到桑倪的嗓子沙啞地厲害,剛才她說話聲音極輕,一時便沒有發現。 她小心地把桑倪扶坐起來,給她身后墊上枕頭,轉身去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桑倪,順便埋怨一聲:“你嗓子這么不舒服也不說。” 桑倪笑了笑沒說話,低著頭,慢吞吞地喝水,溫水緩緩流進嗓子里,一點點溫暖著她的身體,以及她的心。 “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夏悠悠又給她掖了掖被子:“是凱文,就是你上次告訴我的,你們劇組里的那個綠毛怪,沒想到脫了戲服還是個大帥哥呢?!?/br> 桑倪“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過了一會兒,她問夏悠悠:“悠悠,我的錢包呢?” 夏悠悠頓時笑了出來:“你現在才想起你的錢包呀,平時寶貝地像什么似的,今天差點丟在馬路上,凱文急著送你去醫院,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包,最后還是sun的保鏢大哥幫你撿回來的呢?!币贿呎f一邊把沙發上的包遞給桑倪。 桑倪把水杯遞給夏悠悠,低著頭在包里摸索了一陣,很快摸出她的錢包,輕輕地打開。 正中間是兩張全家福,左邊的一張上,她那時大概六七歲的模樣,正趴在mama倪芮和父親安文遠的肩上,笑得很開心。令一張全家福,卻是她現在的家庭,她和哥哥桑承琛,站在二爸桑莫和mama的身后,一家人臉上都是淡淡地笑意。 桑倪對著那張和生父一起的全家福端詳了片刻,然后才打開錢包的內里,終于摸到了那顆被縫在錢包最里面夾層的扣子,她忍不住地細細地摸,摸了一遍又一遍,終是哭了出來。 小小的紐扣,只有食指指甲蓋大小,是最常見的白襯衣上的小扣子。小哥哥當年笑著對她說,這是他襯衣上最靠近胸口的那第二枚紐扣,要她一定要保存好,所以這么多年,即使她忘了很多事情,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走到哪里都會把這枚小小的紐扣帶在身邊。 現在摸著這枚紐扣,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之感,呼吸間,滿是疼痛。 那紐扣的背面,凹凸不平地刻著蠅頭小字,放在陽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撰花小楷的字體,只寫了兩個字:溫南。 中午,天氣突變,忽然刮起了大風,正是春夏之交,b市又長有黃沙,一刮起風來,便襯得整個天空都是昏暗不明的。 桑倪剛吃過午飯,正想休息,忽然聽到樓道外面傳來sun和皮特說話的聲音,心,頓時一寸一寸地收緊。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卻停在了隔壁的門口,然后說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桑倪松了一口氣,轉而望向窗外,望著那片塵土飛揚中映襯著的幾抹翠色,一時有些出神。 良久后,病房的門把忽然被人從外面轉動,sun緩步走了進來。當看到病床上呆坐著望著窗外的桑倪時,他心里有些難以隱藏的心疼。 桑倪額頭上被包了一層厚厚的紗布,手腕處也是。凱文說,他見到桑倪時,她的額頭和手腕都在流血,額頭尤甚。他甚至能想象到當時桑倪強忍著不喊疼的模樣,那么瘦瘦弱弱的小身板,被一個瘋傻的男人掐住又喊又叫的,一定被嚇壞了吧。 sun看著桑倪半天沒有轉過身看他,忽然想起桑倪剛醒來時問他是誰的模樣,一時定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她不認識自己…… “小晴天?”他試探著叫她。 桑倪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距離病床三米開外的地方站著sun,剛剛沐浴過的模樣,換了病號服,短發微濕。見到是他,她便微微笑了笑:“boss,你回來了?”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看自己,卻沒有想到再見面,竟是讓她生出一種恍如隔世般的迷茫來。 sun并不知道桑倪心里的悲傷,卻也看出她笑容里的苦澀。他走過去,從桌子上拿過一個香蕉遞給她,安慰道:“沒關系的小晴天,都已經過去了,這次是我不好,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我和皮特已經去過警局了,那個人……的確是個傻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拉著你不放,我拜托了相熟的朋友,讓他們好好問問。” 桑倪接過香蕉,低垂著眉眼,緩緩撥開香蕉皮,小口小口地吃,半晌才輕輕地說:“沒關系的,我不怕?!?/br> 只要能在你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香蕉吃到一半,桑倪心里有些發慌,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sun卻發現了她的欲言又止,挑眉看向她,順勢坐在床邊,手背摸上她的額頭。 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迎面撲來,sun身上的溫度似乎都順著這只白皙溫暖的手掌透過額頭,一路暖到心底,桑倪的心里沒來由地一顫。 sun并沒有發現桑倪僵了一瞬的身體,他自顧自地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然后笑道:“恩,終于不燒了,你想……” 話沒說完,皮特和夏悠悠突然著急忙慌地推門跑了進來,也顧不上打趣病床上的兩個人,便疾步撲到電視機前,打開,調換到娛樂頻道,正是《娛樂最前沿》的關于“華人編劇——蘇青楚,發布最新改編劇作《長生》”的記者發布會現場的報道。 鏡頭里面是一個妝容冷艷的女子站在臺上,談笑風生,姿態優雅。 只是她嘴里吐出來的話,讓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心塞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第三十一章 鏡頭里面是一個妝容冷艷的女子站在臺上,談笑風生,姿態優雅。 只是她嘴里吐出來的話,讓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心塞得厲害。 “我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sun而來,《長生》的男主角我已經向導演推薦了他,女主角已經確定是我jiejie青微小姐?!?/br> 招待會的現場因為這一句話,全場激動起來,大家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有大膽的記者更是隨即提問:“請問蘇青楚小姐,您和歌手sun是什么關系,方便透露一下嗎?” 蘇青楚羞澀地微笑了一下,眼神變得越加溫柔起來,她低低地回答道:“他,是我的男主角,我們相識很多年了。” 記者們得到這樣的回答,更是瘋了一般地不斷追問,奈何工作人員以時間到了為由拒不再接受回答任何問題。 有不放棄的記者一路追著蘇青楚,等到她上了自己的保姆車,都沒有再打聽出一點兒關于她和sun之間的粉色消息來。 可這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們自己腦洞大開地去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主角走了,記者們也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都想要趕在第一時間發出報告,好賺到這條爆炸新聞的第一桶金。 而病房里,皮特哀怨地關了電視機,籠著眉峰,煩躁地看著sun,歉意道:“是我沒提前防備,你和小晴天一個接一個的住院,我就對這些疏于防范了。我……” sun擺了擺手,不在意地一笑:“不關你事,她有這個心思,你防也防不住,我倒是想看看,這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皮特吃驚地張大嘴巴:“不管她?就讓她這么利用你,抱大腿,往上爬?” sun低低地“嗯”了一聲。 夏悠悠明顯也被驚著了,她不可思議地問:“你們認識她?” 皮特一抬眼:“你也認識?” 原來皮特和sun會認識蘇青楚還是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sun應邀到法國觀看一場show的表演,來得路上看到一個小姑娘被一個法國大漢抓著手腕,嚴厲地指責著什么,一問才知道是坐車沒有給車費。sun本著人道主義原則,外加同胞友誼,讓皮特拿錢幫她解了圍,誰知她竟然從此就盯上了sun,一路窮追猛打,直到sun留皮特在法國混淆她的視線,而自己偷偷回國,才算擺脫。 夏悠悠對蘇青楚的厭惡就更不必說了,開著奧迪小跑車,濺了她一身臭水又沒有禮貌的壞女人,就是她對蘇青楚最直觀的平價。 說起這個蘇青楚,皮特就渾身帶刺,也是煩得不行,他對那個女孩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還為了sun而來,哼!就算sun找不到自己的小青梅……桑倪也比她好一百倍! 皮特看著病床上的兩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病號服,怎么看都覺得順眼,這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制的情侶衫嘛! 心里捋順了一些,皮特就要去忙正事去了,他對眾人揮揮手,一片云彩也不帶走地去處理這次危機事件了。 沒辦法,sun可以聽之任之,他卻不能,他還有溫東那個終極大boss在頭頂上盯著呢。 皮特走了,衛嚴卻來了,兩人恰好打了個照面,衛嚴側身讓開門口,先讓皮特出門,才慢悠悠地走進了病房。 一眼就看到夏悠悠緊皺著眉頭不知道正因為些什么而不開心,手里還胡亂地翻著一本書。他心里一笑,悄悄走上前去,趁其不備地抽走了她手里的書,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本英語書。 夏悠悠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正要出聲討伐,卻看到捉弄她的人是衛嚴,氣息一頓,蔫了。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還要人家保護她,實在是……底氣不足。 衛嚴看到夏悠悠如此乖巧,微微勾了勾嘴角,他隨意翻了幾頁,正要還給夏悠悠,卻意外地發現了夾在書中的一頁宣傳單——y大歌手大賽總決賽。 雖然紙張已經有些泛黃,并且模糊,可衛嚴還是準確地找到了那張熟悉的側臉,他抬起頭,看著sun促狹地笑了:“想不到你當年這么清秀啊?” sun被衛嚴嘲笑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便劈手奪過來那張宣傳單,挑挑眉,心里也甚是懷念,不由得暗嘆,那時候他臉上還有點rou呢,雖然只是一張側臉,也看不清楚,但是比現在這張骨干的臉可是“胖”太多了。 “這是誰的?”sun問。 桑倪還來不及阻止,便被夏悠悠搶話道:“桑桑的!”然后回過神來激動地叫道:“難道你是溫南?” sun點點頭,虛榮心一時膨脹起來,扭臉便戲謔地笑道:“小晴天,原來你暗戀我已久了呀!快點從實招來!” 桑倪心里一嘆,雖然猜到了結果,但還是免不了想要逃避。 她淡定地從sun的手里抽走宣傳單,狀似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又漫不經心地說道:“哦,當初陪著悠悠一起去貢獻免費勞動力時發的單子,挺好看的就隨手夾在書里一張,這么久,都忘了,你喜歡?送你……” 說著便把單子遞給sun,sun明顯一愣,心底那絲期待也轉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隨即淡笑一下,接過那張單子,疊了疊,塞進了口袋里。 桑倪順著那張單子消失在他口袋的身影,收回視線,繼續望向窗外。 屋里又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夏悠悠是知道事實的,她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桑倪不愿意說,她相信她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衛嚴雖然看不出桑倪撒謊,卻一眼就能看清楚夏悠悠的糾結,他又是個聰明人,心里繞了個圈便聯想到一些事情。 “你們剛剛在討論什么?”他問夏悠悠。 夏悠悠不疑有他,一想起剛才的事情,氣惱又起:“就是那個海歸女!叫蘇青楚的,上一次她開個破奧迪小跑還牛x哄哄地濺了我一身臭水呢!這次又來抱sun的大腿!哼,sun你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衛嚴的雙眼微微瞇了一瞬:“欺負你?” 夏悠悠誠實地點點頭,肯定道:“嗯!” 衛嚴笑了,只是鏡片上卻好似劃過一道冷然的光:“吃貨,你好弱……” 他嫌棄的眼神順利得讓夏悠悠炸毛了,兩人一前一后打打鬧鬧地跑出門去。留下彼此沉默的sun和桑倪。 桑倪平復了一下心情,卻還是忍不住,她猶豫著輕輕問道:“boss?你一直在找人嗎?” sun抬起頭看著她,眼睛直直地望向面前那雙漂亮又藏著些忐忑的眸子里,聲音暖暖地說道:“是,她叫安妮,是我從小最喜歡的小meimei,我答應過等她長大了要好好保護她,她答應過我,上大學前一定會回來找我?!?/br> “然后呢……”桑倪小心地問。 sun落寞地一笑,眼里便帶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寂寥:“然后?然后十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回來,那一家人都好像忽然消失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br> 桑倪心里的難過和心傷一瞬間漸漸蔓延開來,揪得她心臟一寸寸地收緊,然后她聽到自己略帶哽咽的聲音:“她一定會回來的?!?/br> “借你吉言?!?/br> 傍晚,大家在一起吃過晚飯,sun忽然宣布了一條消息,他要回劇組復工了,桑倪可以先休養幾天,等病好了再回來也沒關系,說完便和衛嚴還有王叔出門去了,走得干脆利落。 他們一走,桑倪也放下了碗筷,剛剛衛嚴用那探察的目光好幾次盯著她,她感受到了,也越發不自然起來,可又無可奈何。 夏悠悠也順勢放下碗筷,嘆了一口氣:“桑桑,你為什么不問他?” 桑倪愣愣地數著碗底的米粒,良久后,在夏悠悠都要轉身去收拾休息室時才幽幽地回答:“……我不敢?!?/br> 夏悠悠一愣,站起身,抱了抱桑倪,無聲地安慰了一會兒,便去了隔壁的休息室里,她打算今晚在醫院陪床,免得桑倪身體有什么不適時,身邊卻沒人。 收拾好東西,夏悠悠給她和桑倪一人熱了一杯牛奶,晚飯都沒有吃好,喝一杯牛奶安神也頂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