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都聽槿兒的。” —— “鴻闌你都不緊張嗎,這馬上就要放榜了!” 一旁的秦函瞥了他一眼,“溫兄有什么好緊張的,這板上釘釘的事,他只要安心準備后頭的殿試便夠了。”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我說的是這個嗎,我說的是榜首好不好?你想想,小三元,解元,若是再加個會元,那后頭的殿試……” “隔墻有耳,梓儀慎言。” 知道自己差點說錯話的人趕忙剎住了話頭,捂了嘴。宋梓儀四處打量了下,見沒什么人影,這才松了口氣。 “明白明白……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上次放榜前,嫂夫人不是弄了個桂花宴嘛,這次杏榜在即……”你看看,這可比上次重要多了吧,他是不是可以期待個杏花宴什么的?畢竟杏花糕都有了,其他的也該跟上嘛。 圍坐一桌的眾人齊齊點了頭,不愧是宋兄,把他們想問的都給問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中間坐著的人的臉色rou眼可見地溫和了下來,周身的氣勢也沒那么凌厲了。 “本是想做的,可是……” 眼睛發亮的幾個人的心立馬提了起來,宋梓儀甚至有一股沖上去捂住對方嘴的沖動,可即便他們再怎么不愿,溫鴻闌這話也說下去了。 “我看娘子神思不屬的,恐她傷了手,就沒準。” 看著長吁短嘆的同窗們,說話之人的臉上帶了個淺淺的笑,端起茶杯,小飲了一口。 “應該的應該的,怎么能讓嫂夫人傷了手呢。” “是啊,誰提出杏花宴的,蠢死了,我宋某人第一個不答應。” 眾人點頭的動作一停,一同往宋梓儀的方向望了去,神色莫名。 “嗯?我本還想告訴你們,夫人說等殿試完兩個宴一起辦了,現在……” “是宋兄不答應的,我們可不是。” 唯一一個不答應的宋梓儀:“……”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 “我……” 雜亂的腳步聲在街道上響起,人數之多,聲音之大,直接把他的辯解給蓋了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摻著喜意的一聲:“放榜了!” 杏榜之前,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頭。 放榜之人張榜的順序是從后往前,也就是說,最先的一批人的名次是最低的。可盡管如此,榜前站立著的人們依舊是全神貫注地盯著,盼望著一個奇跡。 “我中了!我中了!” 人群里時不時爆發出一聲驚嘆,震得人耳朵都有些發疼。 “娘子可還好?” 溫鴻闌的眼神全在懷中護著的人身上,前頭的紅榜沒能分得半分。 他不在意,木槿卻死死地盯著,手都攥出了個印子來,什么話也沒說。最后還是虛護著人兒的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臂,發現不大對勁,這才察覺到自家娘子的小動作,趕忙把她的手指給掰開了來,十指緊扣。 下一息,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木槿的聲音都帶了點顫,“夫,夫君……貼榜了。” 第80章 奪魁 夫君,這個獎勵,你可喜歡?…… 能登在最后一張榜上的,唯有五人。官員唱名的聲音猶在耳畔回響,此次春闈后三名的歸屬已然是定了下來,只剩…… “夫君,是第二,方策他是第二!” “方策?槿兒是怎么認識這個……” 還沒等他問個清楚明白呢,圍在周圍的其他人便紛紛出了聲,上揚的語調里,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方舉人這次又是第二?這運氣也太差了點吧。” “叫什么舉人,人家已經是貢士了!再說了,他不也得了個好名次嗎,你們這么驚訝是作甚?”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文人閣的那場文斗,方策明明是第一的。名氣、才華、家世、小三元,該有的樣樣都不缺,此次春闈之首,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看似有理有據的一段話,卻被擺在眼前的事實擊了個粉碎,他身側之人看不下去了,伸手指了指剛顯露出來的最后一個人名。 “喏,榜首不是在那嘛!只是這名字,看著眼生的很啊,溫……溫鴻闌?” —— 小團子今日起得很早,唐承安告訴她,今天是哥哥考試出結果的日子,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立馬就清醒了,纏著要去。 可讓小孩失落的是,她那百試百靈的撒嬌之法頭一回失了效,自家哥哥說什么也不帶自己一起,說是人太多,帶著清兒他怕顧不過來。 “哎……”小人兒都不知道揪了多少朵花了,垂著小腦袋,耳朵卻一直支棱著去聽門口的動靜。 坐在小孩旁邊的戚箬握了握拳,驀地起身,把皺著臉的奶團子也給牽了起來。 “箬jiejie……”小人兒微抬起頭,清靈的眼睛中帶著些許疑惑。 牽著小孩的人控制著手勁,輕聲哄著,“團子乖,我帶你去看榜好不好。” “好~” “不行。” 奶團臉上才出現的小窩窩因著這一聲拒絕又消失了去,讓想戳戳她臉蛋的戚箬面色更冷了些,朝著不識好歹的那人瞥了一眼。 唐承安看著她那沒什么表情的樣子,竟也讀出了對方未盡之語,“給個解釋,不然……” 受了威脅的某人眉心一跳,在那人抽出鞭子之前率先開了口,“那里人真的好多,清兒一個不小心走丟了怎么辦。” “團子最乖了,才不會到處走!”小人兒握著jiejie的手,據理力爭,將對方的話反駁了回去。 唐承安往前一步,走到小孩身邊,揉揉她的小髻子,把道理掰碎了講給她聽,“嗯,清兒乖,但在那里的都是大人,就算你戚jiejie能護著你,她自己也免不得被人擠著了。我已經派子言去看了,團子再耐心等等,馬上就能知道結果了,好不好?” 小孩抬頭瞅了瞅旁邊的戚箬,奶乎乎的,“箬jiejie,團團不去了,我們留在家里吧,嫂嫂她們待會就會回來的。” 戚箬看著小團子這乖乖巧巧的模樣,皺著眉頭,思考著將人抱走的可能性。不就是人多了點嗎,她家那么多小廝又不是白養的,只要把眼前這個礙事的拖住了…… “雖然看不了榜,但不代表我們不能出去啊,有一個地方,我們倒是應該走一趟。” “嗯?” —— “這都幾時了,看榜的怎么還沒有回來!”說這話的人活像腳下著了火似的,那步伐快的,繞得人眼暈。 “掌柜的,何必這么心急,這么多年了,咱哪次輸過了?莊家莊家,穩賺不賠才是莊家。這京城里這么多想開賭局的,最后不還是落到了咱主子手里,你且放寬心吧。” 雖說他這勸說之詞有些狂妄,但也確實是讓心急火燎的人寬慰了不少,“你說得有理,是我想岔了。主要是那戚大小姐……還有國公府的小少爺,那往里砸銀子的樣子,就像是篤定了那人會奪得榜首一樣。” 聽他這幅說辭的人擺了擺手,面上全然是不以為意,“哎,戚、唐兩家都是武將,此次若是武舉,那我絕對勸你趕快卷鋪蓋逃跑,可這文人之間的爭斗……呵,你就等著收銀子吧。我原還擔心京城眾人都押的方策,賺不了什么,不好跟主子交代,現在嘛……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這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掌柜的掌柜的,人,人,快……” 剛剛還看似淡定下來的掌柜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抓起那人的領子,語氣激動,“人回來了?那姓溫的舉子是不是沒中?” 氣還沒喘過來的小二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沒能說話。 “搖頭到底是中了還是沒中啊,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就在他打算自己沖出去之際,緩過勁的人咽了咽口水,說話斷斷續續的,“沒……沒回來,是,是國公府的公子,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聽了前半句的人這心里就是一喜,嘴角才剛剛彎上去,立馬又給整垮了,冷汗倏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掌柜的,你這是去哪啊?” 被喚了一聲的掌柜一頓,對啊,他的腿怎么不聽使喚呢,他心里有底,跑什么? 做了一會子心里準備的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個笑來,“唐少爺安,小的我正打算去拿賬簿算個賬呢,您幾位怎么來了?” 唐承安沒搭理他,側身想將小人兒帶到一旁坐下,卻發現戚箬已經把人帶走了。如果僅僅是這也就算了,對方竟然還一直抱著。 掌柜躬著身子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回應,悄悄抬眼瞄了一眼,見他面色越發黑了些,趕忙把頭壓得更低了。 “沒什么事,不過是恰逢放榜,就過來看看。畢竟我們賭得大,萬一掌柜的賠不起,那……” “少爺您放心,我這鋪子在京城里向來是有口皆碑,萬萬做不出那等壞了賬的齷齪事來,不過若是您輸了,這國公府和大將軍府……” “銀子不都在你手上了嗎,慌什么?” 撂下這一句,唐承安已沒了繼續談下去的興致,腳步一轉,朝著那邊坐著的兩人走去。 小人兒被人抱著,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周圍,然后便乖乖地窩在戚箬懷里不動彈了。安哥哥可說了,團子是來幫他們鎮場子的。小孩雖然對這幾個字一知半解的,但后一句她明白了。團團投的銀子,哥哥要是贏了,那些壞壞的大人就得把錢錢還給團團,還要多給好多好多,要是不來守著,清兒的銀子就跑了。 小人兒被唐承安這一番話激起了nongnong的責任感,她要好好看住自己的小錢錢,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小孩咧嘴笑了起來,把那幾顆白白的小門牙都給露了出來。 笑了一陣子的團子又想起自己的職責,故意板起rou嘟嘟的小臉,嗯,清兒超兇的,這樣他們就會怕清兒,不敢搶清兒的銀子了。 走過來的某人看著她一會一個小表情,可愛極了,憋住笑就想戳下她的小臉蛋。唐承安這手才伸到一半呢,便被抱著團子的人打了個正著。手上傳來的痛感讓他充分有理由相信,若不是怕聲音太大嚇到小人兒,自己現在的手早已紅成一片了。 “安哥哥?”聽到動靜的小人偏過頭來,小奶音里摻了點困惑。 “沒事,我剛剛替他拍了只蚊蟲罷了,團團只聽到了一點點動靜對不對?要是這樣都喊疼……呵。” “團……” 唐承安張嘴就想要說些什么,這才只開了個頭呢,外頭就有動靜傳了來。 “掌柜的掌柜的,人,人,快……” 有了經驗的掌柜絲毫不慌,淡定地覷了眼第二次進門之人,“又有誰來了,沒瞧見貴客在嗎?仔細著些。” 來人卻瘋狂地晃著腦袋,氣都沒緩過來就急著開了口,“那,溫,溫舉人,奪魁了!” 掌柜手里的筆掉在了地上,幾個小孩身旁的椅子也哐當一聲倒了去,驚得小人兒睜圓了眼睛。 “你說什么,榜首不是方策?是不是看錯了?再說了,姓溫的舉子千千萬,也不一定是那人!對,對,就是這樣,同姓而已。” 本想進來報信讓掌柜快跑的小二苦著一張臉,“我問了幾遍了,他說他看得真真的,紅榜上最顯眼的地方,溫鴻闌三個大字在那擺著呢。” 小人兒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們說得是自家哥哥,還想著旁邊的那個叔叔摔得很慘的樣子,一定很疼吧。直到她聽到熟悉的字眼,這才后知后覺地歪頭問了問身后的人,“箬jiejie,他們是在說哥哥嗎?” “嗯……團子的哥哥贏了,團子現在是只富裕的小團子了。”唐承安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意盈盈的。 “掌柜的,愿賭服輸,你不是在清點賬簿嗎?正好算完了賬把足數的銀子拿出來。若是人手不夠,唐、戚兩家的小廝供你差遣,不過若是打算賒賬……戚箬” “咻啪!”掌柜前頭的木桌從中間裂開了來,死狀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