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
這是她壓在心底七年的傷疤,每逢有人跟她提及婚事,她都要把這道傷疤揭開來晾曬晾曬,每逢父母催她嫁人,就像是在她這道傷疤上撒一把鹽粒。 一想到曾有那樣惡心的一個男人在自己身上舔來舔去,她便覺得惡心的不能忍受,一定要去射箭,砍殺,把那些草把子當做那些該死的賤人,一定要狠狠地把他們砍成亂泥才能罷休。 “嫁人?請問一看到大紅蓋頭就要吐的人,怎么上花轎?怎么嫁人?”早就離座,轉身坐在涼亭旁邊靠著柱子抱膝流淚的云瑤轉頭冷笑著問著姚燕語。 姚燕語起身走過去,伸手把她抱進了懷里。 那一刻,云瑤摟著姚燕語的腰,哭的像個孩子。 姚燕語再也沒勸云瑤什么話,而是直接搬過了旁邊的酒壇子和云瑤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喝光了一壇子就,然后兩個人坐在地上靠著身后的欄桿,一個摟著一個,醉的死沉死沉的。 * 四天后,皇上的母妃淑太妃惠安師太圓寂。 因為師太是方外之人,所以她的圓寂并沒有驚動太多人。 但是皇室宗族的幾位王爺以及世子,王妃夫人等全都到了慈心庵。 恒郡王也到了,但他的王妃卻因病沒到。 姚燕語一身祭服和幾個太醫站在旁邊,看見皇上已經恢復平靜的臉色以及掃過恒郡王時的一瞬間停留。 淑太妃的遺體并沒有入葬皇陵,而是按照她的意愿葬在了慈心庵后園,一切都按照佛門的禮儀進行的,京城的百姓們都沒聽見任何動靜,文武百官也沒有驚動。 事情了結之后,姚燕語請旨回江寧。 臨行前皇上問她:“江寧的分院已經三年了,當初你說三年成就一屆優秀的醫者,不知這話如今還算不算?” 姚燕語躬身回道:“江寧分院已經為朝廷培養出三百八十四名合格的醫者,其中二百六十名在水師效命,另外一百二十四名等臣回去考核后,將送到京都的宮中供皇上和各位娘娘差遣。” 皇上點了點頭,又嘆道:“太少了。” 姚燕語拱手道:“是的,所以臣下一站是杭州。從江寧這邊直接抽人過去,杭州那邊兩年便可以走上正軌。” “好。那就兩年。”皇上思量了一番,又問:“那一百二十四名醫官朕不要了,都給你用。你可以不可以同時在蘇州也建一座醫學院?” “謝皇上。臣會竭盡全力完成。” “好,兩座醫學院兩年后可以給朕培養留七百多名優秀的軍醫,對嗎?”皇上的眼睛里閃著晶亮的光。 姚燕語再次欠身拱手:“不,臣會給皇上培養出一千二百名擅長外科的優秀軍醫。” “好!”皇上抬手拍了一下龍案,長長的出了口氣,說道:“這兩年內你藥監署的收入朕分文不取,都用在你的醫學院上。” “謝皇上隆恩。”姚燕語一撩官袍,跪了下去。 * 回京的時候是十萬火急,離京的時候也是匆匆忙忙。 姚燕語在一個清早帶著白蔻玉果和許侍陽夫婦主仆五個輕裝簡從,先是快馬后換快船,日夜兼程趕回江寧。 江寧城里,姚鳳歌正在賬房瞧著十幾個賬房先生算賬,下人一進來匯報說夫人回來了,姚鳳歌便把手里的賬冊一丟快步出了賬房。 “jiejie。”姚燕語風塵仆仆的進院子,見了姚鳳歌一臉的擔心,忙道:“我回來了。家中一切安好。” “哎呦!可算是回來了。”姚鳳歌抬手拍了拍胸口,“我都擔心死了。” 姐妹二人攜手進了內宅,姚鳳歌吩咐人準備熱水給姚燕語沐浴更衣,期間姚鳳歌把丫鬟們都打發出去,親自幫姚燕語擦身。 姚燕語知道她擔心恒郡王的身體,便先把恒郡王的病情說了一遍,并勸道:“你放心吧,只要他按照我的方子調養,不出一個月保證會有起色。” “老太太和太太還有父親的身體怎么樣?二哥說父親現在忙的很,他也上了年紀,不知受不受得住。” “父親還好,只要多加保養即可。老太太么,我瞧著有些不大好。若是時氣好不出什么意外的話,可保兩年無虞。”姚燕語說完,幽幽的嘆了口氣。 “兩年?!”姚鳳歌一驚,雖然老太太平日里把娘家人放在第一位,經常辦些糊涂事,但到底是親祖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乍然聽見這樣的話,真的受不了。 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我配了保養調理的藥,但愿能夠幫老太太延年益壽。” “父親知道嗎?”姚鳳歌抬手抹了一眼淚。 “我沒告訴父親,怕他會受不了。不過我告訴了太太,太太會慢慢地告訴父親的。”姚燕語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位嫡母是父親的賢內助,家里的事情都能打點妥當,不給他拖后腿。 金秋十月,姚燕語帶著孩子們由江寧轉到了杭州,開始在杭州增設藥監署并城里國醫館杭州分院。與此同時,蘇州知府也已經接到了皇上的命令,開始選址建房,為國醫館蘇州分院做準備。 姚鳳歌早一步把仁濟堂藥鋪考到了杭州,并派人把姚家在西湖邊上的一座別院收拾出來,起居用品全都準備妥當,姚燕語以及孩子們直接拎著包袱入住就可以了。 姚家在杭州的別院名為‘昭園’是姚遠之的父親在世的時候買地修建的,后來姚遠之年輕的時候層在這里讀書,在后來姚延恩備考的時候在這里住了兩年。這座園子雖然不大,但處處精致。共有五十多間房舍,姚燕語姚鳳歌蘇玉蘅三人帶著孩子及仆婦們住在一起也不覺擁擠。 翠微和翠萍留在了江寧,負責江寧分院那邊的事情。姚燕語給她們兩個定下的任務是不但要帶好新學員,還要從那一百多個優秀的醫官里選出適合做老師的人并用心培養。這樣國醫館醫學院將來才能遍地開花。 之前姚燕語回京,衛章因為忙于軍務沒來得及回來,這會兒姚燕語從江寧到了杭州,衛章便抽了半天的時間過來見她。 精巧別致的小書房里,窗門緊閉。 衛章和姚燕語靠在窗下的矮榻上說話。 “皇上說需要很多很多的軍醫,我想他估計是要興兵事了。”姚燕語嘆道。臨行前覲見皇上的時候,姚燕語已經從皇上飛揚凌厲的眼神中感覺除了幾分戰意,只是她不知道大云邊疆何處不穩,更不能多問。 “你還記得給你玻璃配方的阿爾克王子嗎?”衛章揉捏著姚燕語肩膀上的xue位,說道。 “皇上要幫他復國?”姚燕語猛地轉過身來看著衛章。 “你這么緊張做什么?復國不復國的也用不著咱們cao心。”衛章把她扶回去,繼續替她揉捏。 姚燕語猶自回著頭看他,問:“那就是要打西南嘍?” “我猜的,不一定準確,你自己心里有個數就好。皇上讓你培養軍醫,你就負責培養軍醫好了,多余的事情不要問,問多了反而是麻煩。” “我知道了。”姚燕語點了點頭,又嘆道:“其實這些事情都要提前準備的。西南多密林,多瘴氣,如果要開戰,情形和西北,漠北還有海戰是不一樣的。氣候不同,疾病也會不一樣,受傷后需要的藥品和恢復狀況也不一樣,濕熱地帶和干燥寒冷的地方有很大的區別……我們就需要準備針對性較強的藥品!”說到這些,姚燕語又無奈的嘆了口氣:“為什么非要打仗呢!” “西南不安穩,皇上想要扶持阿爾克族,替大云收住西南大門。”衛章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這是一勞永逸的法子,大云對阿爾克族有恩,如果阿爾克王子回去召集舊部,恢復王權,將會對大云忠貞不二。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擋在外邊,要打,也是在他們的土地上大,大云定多出兵出銀子,至少西南的百姓可以過平穩的日子。” “皇上真是……”打得好算盤啊。姚燕語默默地腹誹。 “不說這些了,前日余海叫人送了求和信來,說愿意歸順大云。這事兒你怎么看?” “這不是還沒打么?怎么就服輸了?” “據我的人匯報,余海的主力在南洋受到了重挫,葡萄牙船隊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損失了八十多艘戰船,他的人從女桑島退出來了。他現在不能跟我們打,否則將會腹背受敵,只能跑去投靠東倭了。” “不能讓他們投靠東倭。”姚燕語立刻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衛章點頭,又有些惋惜的說道:“但現在議和的話,恐怕不能達到我們之前預計的目的。大云水師的軍威若是不先立起來,他們依然不會真心服從。” 姚燕語卻沉思不語,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衛章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累了,因問:“是不是困了?回房去嗎?” 姚燕語抬手按在衛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輕輕地捏了捏,低聲問:“你有沒有想過等平了海賊之后去做什么?” “平了海賊?”衛章愣了一下,繼而笑道:“我就把兵符交回去好好地陪著你跟孩子們過兩年清凈日子。” “可是將來你位高權重,就算是歇下西南水師總督的職銜,那些人會真的相信你嗎?會不會有樹大招風之嫌呢?” “我只管軍事,不問政務,應該不存在這個問題。” “可是如果父親不再是內閣首輔呢?” “那要看誰來坐這個首輔了。如果是周閣老的話,應該沒問題。但如果是其他人……就真的不好說了。”政壇風云變換也一樣是血雨腥風,而且人心難測,政壇爭斗甚至比真正的戰場更加可怕無情。想到這些,衛章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自從到了西南,他似乎太過專注軍事而忽略了朝堂上的那些爭斗。以為只要岳父穩居首輔之位,自己就可以展開手腳收拾西南的毛賊,卻沒想到萬一岳父不在那個位置上了,自己手握兵權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想辦法讓皇上提前發動西南的戰事吧。我們需要把朝堂的焦點轉移一下。”姚燕語低聲說道。 “有道理。”衛章請輕輕點頭。 景隆四年二月初六,衛依依小丫頭三周歲生日這天,大云帝都西城門外的校場上戰旗烈烈,號聲喧天。 針對西回鶻以及南越諸國的屢犯挑釁,皇上下旨,對西南發兵。 并欽點鎮國公韓熵戈為主帥,勇毅候世子周承陽為副帥,昭勇大將軍賀熙為先鋒官。靖海侯蕭霖為糧草督運官。調并京城西大營,北大營精兵十萬,并湖廣川陜駐兵二十萬一舉南下,平復西南。 這次戰事在大云朝的歷史上并算特別,但卻因為一件事情而被后世津津樂道。那就是誠義親王之女,嘉平郡主云瑤隨先鋒官賀將軍一起奔赴西南。 消息傳到杭州的時候姚燕語正在啃女兒遞過來的糕點,當時便吃嗆了,咳嗽了半天才緩過氣來。 而此時的她還不知道,云瑤在這一場仗里表現的十分出色,立下大小軍功共計七件,殺敵三百多人,所以兩年后班師回朝,皇上賜封號為木蘭將軍。 云瑤郡主成為大云朝歷史上第一個女將軍,并在以后的幾十年里打過大小十幾次仗,戰功累累。并且成為皇室里唯一一個終生不嫁的郡主。 后世史書對她的評點好壞參半,眾說紛紜,但不管怎樣,她的名字都被大云后人深深地記在了心里。 ------題外話------ 嗯,珠珠說到做到,真的萬更了! 然后,還有一章咱們大結局好不好? 不過大結局估計一天的時間不夠,給珠珠兩天的時間好不好?明天停一天,后天更大結局,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親愛滴們,么么噠! ☆、第二十三章三 大結局(上) 荼蘼花開,春光漸老。芰荷飄香,長夏初臨。 明凈的小軒窗跟前,姚鳳歌對著梳妝鏡摘掉鬢間的白色絨花,換上一只赤金鑲祖母綠的發釵。蘇玉祥去世三年,白色的紗堆梅花是她鬢間從不缺少的裝飾。 這三年來,她深居簡出,不聲不響的把仁濟堂藥房的生意一步一步做大,江寧,江浙,姑蘇,甚至湖廣,福建等地陸續成立分號,金河以南的七個省出去云滇和西晉之外的醫藥行業已經被她占去了三成。 “jiejie的氣色越發的好了。”姚燕語從首飾盒子里選了一串紅麝香手串給姚鳳歌帶上。如今的姚鳳歌比之前少了抑郁之色,更多添了幾分成熟的豐韻,加上她本來就是個難得的美人,如今更顯風華絕代。 姚鳳歌抬手撫了撫自己白皙如玉的臉頰,輕笑道:“自己做著藥材生意,又不缺保養的方子,怎么能不好?” 姚燕語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命眾人退下后,方低聲說道:“京城來的消息,說恒郡王妃病逝,恒郡王上奏皇上,請兒子襲爵,自己要去封地修養。” 姚鳳歌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 “jiejie可有什么打算?”姚燕語又問。 “我能有什么打算?”姚鳳歌無奈的笑了一僧,又搖了搖頭。 姚燕語輕聲嘆了口氣,又笑道:“難道jiejie不知道,恒王爺的封地在東陵?” 姚鳳歌點了點頭:“知道。” “以東陵的地理環境看,此處將來必繁華無限,我想把咱們藥房的主堂設在那邊。” 姚鳳歌聽了這話不由得抬頭看著姚燕語,半晌方道:“我沒覺得東陵的地理環境有多好。這兩年海賊雖然消停了,但那邊到底不能跟江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