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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不信的,”岳立山說,“在你說你姓時之前,我想的都是你是韓家女兒,如果能殺了搶一些陽壽,可以為我的女兒續命很長時間。直到你說你姓時,我才知道,這就是宿命?!?/br> “你們知道為什么我會在望天山腳下的村莊定居嗎?”岳立山點了點六合雜談的封皮,“因為這上面記載了,如果真有救世主出世,她的命運會由望天山來扭轉。我不能讓身上的煞氣傷到我女兒,只能離她遠遠的,反正無處可去,在哪都是一樣的,索性來望天山腳下的夏寧村定居?!?/br> “我當時想,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我在這里等來了救世主,把事情告訴她,說不定是大功德一件,到時也能轉給我的女兒,讓她再活長久一點。” 救世主的命運,是望天山扭轉的。 時燦心下微微發涼,她剛才還自嘲的想過,自從她哥出事之后,她的生活就大變樣了。 而她哥出事,正是在望天山這個地方。 這么一說,好像全都對得上。 時燦心里煩的要命,轉頭去看殷棲寒,只見他眉頭緊鎖,眼神凝重的像墨,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這模樣落在時燦眼中,不知怎么就讓她的煩躁散了不少。 下意識的,她用手推了推他:“寒哥,別這么緊張,救世主哎,多榮幸的事兒,這哪是普通人想當就能當的?!?/br> 誰知岳立山忽然坐直了身體,看了殷棲寒半天:“你……你名字里有一個寒字,姓殷,你是殷豐的長子殷棲寒嗎?” 時燦警惕的看了岳立山一眼,心中開始思索:她到底有沒有把他肚子里的貨掏干凈,應不應該現在就動手刪除他的記憶。 岳立山被她的眼神看的忍不住笑:“不用擔心,除了幫我的女兒搶陽壽,不敢多造別的任何罪孽,那會加速我的消亡,我死了,我女兒也活不成了?!?/br> 他說得誠懇,“你們低調過來,不愿意讓人知道,我什么都不會往出說的。剛才冒犯問了殷先生的名字,也是因為他的名字太特殊。” 事關殷棲寒,時燦沒有剛才那么沉得住氣,忍不住發問:“哪里特殊?” “殷先生在人間滯留,打的是還陽的主意吧?”岳立山看著殷棲寒說,“沒別的,只是想讓你還陽之后,離你的父親殷豐遠點?!?/br> 時燦真恨不得給岳立山換張說話快點兒的嘴:“別停啊立山叔,你接著往下說啊。” “父母責之深是因為愛之切,但殷豐好像不算,我雖然沒見過,卻聽說你在你父親手下活的連畜生都不如。” 殷棲寒面無表情沒什么反應,時燦倒是忍不住瞪了岳立山一眼,這人怎么這么討厭?說話直白的難聽。 “你們知道東街那頭單家的單小辛嗎?有時看見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你,父子之間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次次下那么重的手。不說別的,剛出生的嬰兒,哪個不是帶著家長的期待降臨到世上?誰家給孩子取名,不是向往光明、期盼他一生順遂平安?” “哪有給孩子取名,取這么你這種冰冷陰戾的名字。不奇怪么?” *** 天剛朦朦亮,時燦和殷棲寒扶著一臉困頓的岳昭上了車,他們收下岳立山送給他們的六合雜談,打道回府。 “想什么呢?怎么半天不說話?”車開了有一陣,殷棲寒終于忍不住先問時燦。 “想立山叔說的話唄,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時燦說,“原來我都沒有深想過。你看啊,我哥是山風嵐,我是火山燦,加上時林的名字都是我爸取的。聽聽,風林火山是不是氣勢恢宏,什么小鬼都不敢來犯?岳大哥的擎,岳昭的昭,韓晶的晶,沒有一個不積極向上?!?/br> 甚至殷家老二殷伏光,名字取的也有考量,算來算去,真的只有殷棲寒一個人,姓名中透著兇性和戾氣。 殷棲寒笑了一聲,一點也不在乎:“燦燦,?璍想這些干嘛呀?就是個名字而已,他取就取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要還陽,以后也不會和他有交集。上次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要分出精力想他,他怎么配占用我們的寶貴時間?” 時燦攪緊手指:“那、那還有立山叔說,你身體里有一片鬼師的鏡子碎片……” “那也沒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殷棲寒還是云淡風輕的樣子,口吻特別寵溺,“我不記得魂魄里有鏡子碎片,這東西又不是與生俱來的,肯定是失憶之前發生的,不要緊。” 沒發生激烈的打斗,他也不可能死,這片碎片,倒也不算很意外。 時燦“嗯”了一聲,心里還是怪怪的,亂七八糟的想了半天,忽然發現殷棲寒也沒說話:“還說我呢,你想什么呢?好久沒說話了。” 殷棲寒彎了彎唇角,似乎是想做出輕松的模樣,但眼眸中的擔憂出賣了他,把他的輕松變成了故作輕松:“想我們家的救世主唄,這么大的帽子,你可怎么擔?!?/br> 這話不假,但殷棲寒還隱瞞了一件事。 當時鏡子碎片將他投影出來時,他腦中閃回的場景,和聽到的如同惡魔的低語。 那人說,這世上沒有燦燦,沒有他熱愛的一切。 那人說,回來吧,回到屬于他們的世界。 那人說,這是從他出生起,就開始的宿命。 他知道,那些聲音都不是幻覺,而是他經過鬼師鏡子的投影,影子靈出現后帶給他的一些真實記憶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