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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棲寒的手緊緊握成了拳,他分明是用魂魄作身軀,現在卻感覺體內有血液在沸騰。 他開口,聲音很冷:“你別耍花招。講十句真的摻一句假的,六合雜談是什么書?我怎么沒有聽過。” 岳立山淡淡笑了:“殷先生,你不用像個狼崽子一樣瞪著我,我這人從來不開口詛咒別人,說的都是實話。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精華,丟棄的全是糟粕。現在時代發展這么快,六合雜談這種通篇講述女兒是伴著災難出生的東西,說實話,看著就像封建垃圾,早就被老祖宗們淘汰,不會讓后世子孫們學到的。” “六合雜談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書鎖在樓里的地下室,只有定期打掃的人才會去那里。那里面放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沒什么根據,對功法也沒用的書,岳鴻飛對陰陽術法那么癡迷都不會去鉆研,你怎么會看得到呢。” 殷棲寒卻說:“我看得到,樓里的所有書我全部看過,你說的地下室,我知道。絕沒有漏下一本。” 這話別人說可能是吹牛,但殷棲寒說卻極有信服力,時燦瞄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想:他哪兒來的那么多時間?學習成績那么好,陰陽術法修的高強,連樓里的書都看過一遍。哎,果然是她看上的人,真的好優秀啊。 岳立山多打量了殷棲寒幾眼:這孩子長得出色,能力手腕又卓絕,按說放在他們那一代應該是個風頭無量的人,但他怎么沒聽說過誰家的年輕人這么厲害,卻英年早逝的? 想不通,岳立山也沒那么大的好奇心,索性不想了:“你看不到有原因,因為在我女兒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我死亡的前一年,我去樓里,將那本六合雜談帶走了。” 那時他才幾歲?當然看不到。 聽他們兩個掰扯半天,時燦終于忍不住插話:“立山叔,這本六合雜談會不會是哪位祖宗隨便寫的,沒有什么根據,所以也沒什么參考價值?畢竟我活的好好的,你的女兒不也被你保護起來了嗎?” 岳立山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椅子拖出長長的摩擦聲音,時燦和殷棲寒看著他走向前臺的柜子。 岳立山背對著他們蹲下.身,掏出一把鑰匙開柜之后,拿出一個密碼箱。 他將密碼箱拿回來,不輕不重的擱在桌上,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了箱子。 “這就是六合雜談,上邊有我們陰陽四家特制的紅印。你們可以檢查一下。” 岳立山向椅背靠去,瞇著眼睛,繼續輕聲說:“我是岳家的旁支,住的遠,一般沒有機會去樓里,偶然發現六合雜談也是個巧合。后來我的孩子出生,居然是女兒……我想起了這本書,心里十分慌亂,就連夜趕去樓里,把這本書偷了出來想認真研讀……因為我沒有每天去樓里鉆研的條件。” “我的女兒自出生后災難不斷,我仗著自己陰陽術法高強,拼盡了全力護著她,但是她四歲那年還是出了事,永遠的離開了我。我失去了這世上和我最后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心里沒了盼頭,什么也顧不上了。” 岳立山口吻很淡,仿佛只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所以我就自甘墮落,成了一名鬼師,為的就是搶奪別人的陽壽,填補給我的女兒。這喪盡天良的事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我為我的孩子……偷了二十年的陽壽。” 他說話時,時燦和殷棲寒已經將六合雜談的紅印檢查完畢,果然沒有任何問題,的確是陰陽四家特制的印記。 時燦微微皺起眉,開始思索她爸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干了什么,以至于她根本沒覺得自己身邊有什么災厄:“立山叔,我不是傷你的心,但我剛才回想了一下,我從小到大真的沒有什么災難。別說是小碰小傷,就連普通的感冒發燒都很少有。難道也是我爸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嗎?” 岳立山直直的望向時燦的眼睛,他的眼神像一汪深潭,里邊透出幾分意味不明的期待:“不是的,人這一生是很漫長的。有的人一生不知愁滋味,有的人少年未老先白頭。也許你覺得你之前的人生過得很順利,但如果你一直都順風順水,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坐在我面前了。” 他說:“誰家忍心把天真無邪的明珠,丟到荊棘中獨自摸索前行?” 他這話說的挺有道理,時燦心中終于生出幾分認同:也是,她哥出事之前,她的日子過得的確無憂無慮,什么事都不用cao心,但自從大哥出事之后,生活就大變樣了,走到今天,和以前簡直是天翻地覆。 時燦接受的坦然,甚至還有閑心默默調侃自己兩句,但殷棲寒卻沒那么容易接受:“可是……她從小沒有吃過苦,轉折是在成年之后改變的,所以她和別人不同,是不是?” 岳立山說的話他聽明白了,甚至還往前多想了兩步——也許燦燦是不同的,她沒有那么容易死。這不僅是他的猜測,也是他心中正苦求的希望。 幸好,殷棲寒看見岳立山一點頭:“是的,她是特別的。” “這本書上說,其他三姓的女兒伴著災厄出生,只有一種特殊情況。也許有人會平安無事的長到十八歲,再由外力牽引,走上救世人渡蒼生的道路。成則有驚無險,敗則生靈涂炭。” 越說越扯了,時燦被岳立山的臺詞弄得無語半天,指著自己的鼻尖連連點了幾下:“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成了救世主了?別鬧了大叔,這么無聊的話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