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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要一個明白,他聽了,還陪她一起找答案。但實際上,等她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他就會找機會把她這段顛沛疲憊的記憶改掉,換成無憂無慮平安順遂的東西。 殷棲寒沒說話,他仰著頭看時燦,像犯人看著正在審判他的法官。對著這張臉,這雙眼睛,他沒有辦法巧舌如簧的說謊,所以只能沉默。 時燦其實也并不需要他的辯駁,繼續說:“否則你也不用躲著岳叔不見了。其實你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你不能見他。”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捏起:“你把覺魂撕下來,團成廢紙團一樣的塞在心里,你就想著,等到這些事情都了結了,我也得到我一直追求的答案了,就改我的記憶,改岳昭的記憶,改所有一切可能認識你的人的記憶,甚至還要到國外改掉我爸我媽的記憶,對不對?” “覺魂總有消耗光的那一天,到時你心中沒有善念,沒法自控出來禍世,我們不記得你,下起殺手來不會猶豫手軟。也許我們能看出你是陰陽四家的人,但只可能把你當做殷家的哪一個支系,鏟除起來只會更加毫不留情。” 殷棲寒一直靜靜聽時燦說,從這一刻開始,他在她面前就毫無保留了。 他坦誠的像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兒時點點滴滴的美好回憶再也包不住他滿身的孽,他沒法自欺欺人,只能承認自己是一個滔天罪惡的惡鬼。他用覺魂護住心中最干干凈凈那一小團又怎么樣呢,遲早會落得一場空。 早就看清了路的盡頭,空蕩蕩的黑,實在沒有什么可辯駁的。 反正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不用藏著掖著端著,讓人反而沒那么沉重,殷棲寒一笑,眉眼微彎,竟隱約可辨少年氣:“小火山,你消消氣,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已經是我能想出最好的辦法了,覺魂又不是永動機,能源源不斷的給我釋放善念。真等到消耗光那一天,我就不是我了。” 他說:“那時,我仗著鬼王身份不遭天譴四處作惡,你們卻顧念舊情下不了手,就算下了手,一生也得在心里背個大包袱,多沒意思。” 時燦冷笑一聲:“認命,等死,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 如果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他也不想走這條令自己痛徹心扉的路。殷棲寒表面不顯,還用那笑意未散的眼睛看她:“那不然還有什么辦法?” 時燦深深的看著他,一面想把他千刀萬剮,一面又忍不住心疼的想給他個擁抱。她按下所有情緒,磨了磨牙:“曾經我們一致認為,遇事就傻了吧唧自己抗的是豬才干的事,殷棲寒,我昨天說過什么?” 殷棲寒微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見時燦一把揪住他衣領,另一手撐著他椅子背,一個吻結結實實的砸下來。 她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的:“不想要?不想要也得給我受著。” 第30章 破鏡重圓中02 一更:D 殷棲寒嚇了一跳, 他倒不是力氣比不過時燦,而是突然一下沒反應過來,頓了兩秒回過神, 一下子把時燦推開, 椅子后撤發出“呲——”的摩擦聲。 “燦燦!干什么呢!”殷棲寒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高,面上含著薄怒。 時燦挑挑眉,明明做著最親密的事,她倒還是那一臉令人牙癢癢的表情:“給你渡陽氣唄,這還問?你不是說你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在下不才,這不還有一個好辦法么。” 殷棲寒真跟她無奈:“別胡鬧了。” “誰跟你胡鬧了?你看老娘像是胡鬧的樣子嗎?”時燦抄著雙手, 殷棲寒站起來后,她就不得不仰視殷棲寒了,但并不妨礙她氣場開得比他還沖: “你以為這方法是萬金油啊,我逮誰跟誰用?要不是喜歡你, 你以為我稀罕給你渡陽氣?” 殷棲寒真是想不到,他從少年到青年,聽了無數時燦各式各樣的告白, 笑著說的,撒嬌著說的,用手做喇叭大喊出來的, 貼在耳邊悄悄呢喃的。哪知道有一天,居然能看見時燦用這副譏誚冷笑的神色,毫無阻礙的說“要不是喜歡你”。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頓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自己:“可我已經死了,現在是個鬼魂。” 時燦“哦”了一聲,還是一臉驢脾氣樣:“那又怎么樣?我知道啊,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失憶了。” 真不明白時燦怎么能這么輕松,殷棲寒跟她講道理:“燦燦,我在莫言刑場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進入化百期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處在哪一期。作為一個鬼魂,我既沒有未來,也沒有來生,還做這些無用功干什么?” 殷棲寒抿住唇,封住未盡之語。他的善念是覺魂,是心血澆鑄成的,本來就在苦苦支撐,抵擋本能的惡意和偏執的私欲,燦燦要是真每天和他這么親密,最后給她修改記憶時,他還能下的去手嗎? “這怎么能是無用功呢?你們男人的思維就是奇怪,”時燦說,“你能接收陽氣,還是正統的四家出身的人的陽氣,對保護你的覺魂有好處,可以拉長下一個化百期到來。” 頓了頓,又補充:“而且我們也可以多在一起一段日子,這不是挺好的嗎?” 也許男女思維真不一樣,殷棲寒同樣跟不上時燦的腦回路,他喃喃反問:“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只見時燦又是一聲冷笑:“分你個大頭鬼啊,你親口跟我說分手了嗎?誰知道那個在電話里跟我說分手的野男人是誰?我認識他嗎?他說了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