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節
五六個平方的拘留室里面十多個人真有點擠,打開鐵柵欄時候的陸文龍還是主動走進去的…… 趙連軍跳下張柳鳴的車:“我要去給方主任打電話,你能做點什么?” 張柳鳴點頭:“我給體育雜志報刊的各種記者編輯打電話,就說陸文龍和綠茵浪子在夜總會打架,挑起媒體關注度,起碼把事情就限定在打架滋事這個層面,讓他們也不敢隨便加碼。” 趙連軍咬牙:“還是要給阿龍潑臟水么?他完全就是無辜的!” 張柳鳴無奈:“不然怎么辦?真把事實真相爆出來,沒有哪個報社新聞敢用,新聞自由就是個屁,你也知道的。” 趙連軍牙疼:“你說是不是阿龍天生犯事兒,一來就惹這樣的?” 張柳鳴想得開一些:“老趙,我甚至都不建議你往上匯報申訴,有用么?你們那個主任遇見這些人一樣沒轍,鞠家的、張家的、莊家的,哪個不是開國元勛,現在老頭子還在位的,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個小事情,小孩子不懂事,假若這些年輕人不在意走仕途,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就算頂破天,他們知道了批評了這些人,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反而會更加記恨阿龍,那就不是幾句話的事情了,現在是真的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趙連軍皺眉:“你還是變了一些,不再是以前那個老張了。” 張柳鳴不否認:“社會就是這樣現實,我站得越高,看得就越多,明白的東西也越多,以前是無知者無畏,現在越來越忌憚,這也許就是成熟的代價?” 趙連軍哼哼:“阿龍就不會!他的骨頭會一直那么硬!” 張柳鳴笑起來:“好了好了,分頭做自己的事情,你就最寵著他,他也是個理想主義。” 趙連軍終于有點笑容:“他屁的個理想主義,就是個混混……” 混混的老婆才是理想主義,跟陸娜一起開車回到訓練中心,走上樓想想就摸出電話給家里打回去:“阿龍出了點事情,現在給關到局子里面去了。” 那邊的蘇文瑾不緊張,慢條斯理的問清楚過程,甚至還叫來蔣琪和湯燦清坐在旁邊,一個詢問法律上的問題,另一個詢問平京那些復雜的人士關系,最后四個姑娘得出一個結論,既然是來自那個徐少康也許的朋友圈子報復,正面硬斗是斗不過的,混混從不與官家斗,那就先放放看,只要能保得陸文龍不被往上面拽成犯罪,那就沒所謂,派出所關幾天就放出來了。 所謂夫妻同心,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在一起生活了幾年,相互相知,完全了解陸文龍的行事風格,湯燦清順口提了提林長峰,也根本沒有起意去找他,對整個官字口都敬而遠之,愈發的厭惡。 所以拿定主意的楊淼淼重新出門站在樓道上,叫出麻凡跟其他人,開著帕杰羅繼續到張九歌那邊的派出所門口去輪班加強盯著,隨時通報有什么情況。 回過頭才看見滿臉淚花的陸娜,有點哽咽:“是我害了爸……是我錯了,不該要去當模特……” 楊淼淼沒好氣:“你牙巴錯了!是狗東西咬住他不松口,你想這么多干嘛?我們陸家的人是流血不流淚的,哭哭啼啼干嘛!擦干凈了!給我去窗前扎好步子!” 陸娜使勁咬住嘴唇,憋住了,重新回到窗前,試了幾個方向,最終還是決定朝著小媽扎好步子,看著楊淼淼坐在床邊沉思,把手指在桌面上不疾不徐的敲著,終于有點心安,沉浸到身體的感受中去。 結果沒過幾分鐘,張九歌就打電話回來:“好多人,好多車過來了!” 楊淼淼當機立斷:“我馬上過去!”放下電話,看看一臉希冀的陸娜:“我去辦事,你還小,不能攙和這些事情,就乖乖的呆著!” 陸娜不再倔強了,乖巧的點點頭,就看著楊淼淼關上門出去,只是立刻就撲到窗戶邊,看著那個靈巧的身影跟幾個隊員一起跑下階梯,登上一名隊員開過來的車,亮著車燈飛快的駛出基地。 平日里晚上都不許隨便出入的大門,趙連軍特別叮囑了門房,今天可以讓這些忙碌的隊員們奔走,所以看著大門重新關上,小長頸鹿才緊抿著嘴唇,試圖回到剛才扎步子的情緒中去, 老實說,她自己的父親出事時候,她都沒有這樣心煩意亂的驚慌過。 的確是夠多,一長排各種車輛接二連三的來到這個小派出所的門外,一個頭發梳得很整齊的婦女,在一大幫青年的簇擁下,快步走進去,外面的麻凡咬咬牙,叫張九歌打電話,自己整整衣服,下車混在其中,走進派出所里面,光線又說不上太好,人多紛亂,他倒也不怕被發現,又不違法,看看熱鬧不行么? 不得不說,陸文龍這些弟兄還是跟他有些一脈相承的東西。 可他沒能進到里面的拘留室,也就錯過了最讓人吃驚的一幕。 因為在絕大多數人的想象當中陪你過,一個身上掛著榮耀光環的奧運冠軍,被鋃鐺入獄,不管是臨時拘留還是長期坐牢,都應該痛哭流涕,丟魂落魄,最差也應該是驚慌失措。 但隨著鞠崇西等人扶著那個中老年婦女走進拘留室的鐵柵欄邊,看見的卻是一個談笑風生,嘻嘻哈哈的陸文龍! 這讓人的情緒不由得會產生一種極為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最擅長的一拳打過去,好像是拳拳到rou,對方卻渾若無事的收下,更是毫不在乎。 是不是有點郁悶? 又或者有點氣憤…… 特別是那個婦女,掙開幾只攙扶的手,有些憤怒,又有些顫顫巍巍的走過去,盡量提高聲音:“我有話問你!” 陸文龍置若罔聞。 ☆、第七百四十章 灌輸 對一個混混來說,正宗的混混,那個不是把吃牢飯當成榮譽榜的? 當年的袍哥,哪個不是長年在各大牢房里面稱王稱霸,就說古時候的關二爺他們也是打家劫舍被通緝過? 連龐爺在幾十年前搞運動的時候不一樣被關過無數次,至于荀老頭就更不用說了,他是盲流來的,流竄作案,被各地的警察或者革委會抓住更是家常便飯。 陸文龍是個沒經歷過都覺得挺新鮮的人,既然是理所當然可以走一遭,那就走一遭,有什么難堪的?用那些高級人的心態來揣摩他是不是覺得丟臉,未免太過南轅北轍了。 從走進鐵柵欄里面開始,就絕對沒有垂頭喪氣怨天尤人的靠坐在墻根的沮喪模樣,大大方方的靠在邊上隨眼這么一看,就把號子里十來個人臉上走了一遭,迅速的鎖定其中幾個看起來比較狠扎的角色。 對方也在打量這個剛進來的倒霉蛋,一開口就不和善:“看什么看,抽你y的信不信?!” 陸文龍不置氣,拱手笑笑:“三山五岳是朋友,號子里面經常走,小弟我是玩手上活計的,見面就是緣分,先給大家問個好了。”這叫拜號,就跟各地跑江湖拜碼頭一個道理,再強的過江龍到了各處還是先拜拜,大家都風調雨順的相互抬舉,這才是正道,動不動就打壓別人的從來不是袍哥做法,陸文龍這套把戲倒是跟龐爺和荀老頭學了個十足。 這口吻一聽就不是外行人,甭管全國各地的黑道灰道有什么區別。也許做法叫法不同。但大道理是相通的。而且敢這么說的,多半就不是放單線的孤魂野鬼,背后都有弟兄,朋友多了路好走,這也是道上的基本規矩,立刻就有好幾個人蹲著坐著靠在墻面給陸文龍也拱拱手,既然被關到這里來還若無其事的,也不是清白人。所以有人還有笑意:“弟兄犯了什么事兒?” 剛才態度兇悍的也沒那么生硬:“懂規矩就好……” 總有心思靈活點的,仔細瞅瞅:“你這長相……不跟那奧運……” 陸文龍一點都不覺得丟臉,笑嘻嘻的坦承:“沒錯!我就是陸文龍!” 好咧!頓時這拘留室里歡騰一片,七嘴八舌的圍上來:“那日本妞你咋不搞了再說呢?!我東北那嘎達的,恨啊!不過你還是有種!” “外國鉗子多不多?就是扒手……” “你咋進來了呢?” 陸文龍笑瞇瞇的打個盤腿,坐在靠墻的水泥地上,一個個慢慢回答問題,講點國外趣聞,奧運見識,氣氛那叫一個好! 所以外面人這么跟一個帶路警察走進來時候。陸文龍頭都不抬的繼續說自己的。 拘留室里面的人倒是拿手指捅捅他,指著那個站在鐵柵欄邊的婦女。陸文龍扭頭看看小聲:“這么看上去,像不像他們在坐牢,我們在外面?” 這幫龍蛇混雜的家伙抬頭一看,可不是,房間里面一副鐵柵欄,站在這邊看那邊手扶著鐵柵欄的婦女,真覺得那邊才是坐牢的,有點阿q心理的自我安慰,頓時就臉上怪笑連連,但不敢出聲,這些人看著都氣勢不凡,惹惱了可吃不了兜著走。 陸文龍才慢悠悠的起身,沒迎上去,就靠在鐵柵欄一側的墻面,抱著胸帶點笑意看著外面不說話。 中老年婦女順著鐵柵欄移過來就開口:“我問你!我問你,徐少康在哪里?”真有點急。 陸文龍定睛看著這個養尊處優的女人,應該五六十的年紀了,卻保養得比林慧桑還年輕,不過現在的臉上只有一片驚惶和焦急,顯然是徐少康的親人,說不定就是那個傳說中拉下老臉幫徐少康到處求情過關的母親? 誰沒有家人,誰沒有母親,在做母親這個份上,林慧桑還真不如這位。 所以,帶著這種有點復雜的心態,陸文龍沒有對鞠崇西他們的態度,搖搖頭:“我不知道。” 鞠崇西就在這名婦女背后一聲冷哼:“不知道?!你在香港做了什么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 陸文龍笑笑:“我做了什么?” 鞠崇西估計有審問的經歷:“去年四月十八號,你在香港西貢,還需要我提醒么?”明顯有詐問的痕跡。 陸文龍依舊表情自若:“你代表誰來詢問我?我需要當時帶隊的兩位領導出面,他們告訴我那是保密行動,你怎么知道了?”當時不光是老陳和老汪知道情況,甚至被帶回國的那幾名貪官估計都認出了自己,這些人手眼通天,自然能詢問到痕跡。 鞠崇西又是一聲冷哼,正要開口,那個婦女就拉住他,盡量壓低聲音,控制態度:“我就問一句,徐少康在哪里?” 陸文龍依舊搖頭:“他是成年人,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婦人強抑情緒:“我……是他的母親,請你體諒一個母親的……” 陸文龍一口打斷,用手指敲敲鐵柵欄:“看清楚這是什么!我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犯了什么法?被關到這里?你們會體諒一個老百姓么?!” 鞠崇西沒有這么迫切的態度:“陸文龍你不要太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話!” 陸文龍目光炯炯的看著他:“我還是那句話,從幾年前到現在,我就是個老百姓,我做錯過什么?是你們橫行霸道,卻嫌我礙事!我的態度比你們更狂?大家都是媽生的,憑什么你們就能狂,我就只能忍氣吞聲?!” 鞠崇西會檢討這種情緒么?不會! 只會更加驚詫于還有人敢這樣諷刺他們的地位,簡直有點氣急敗壞,臉上沒有了一貫的云淡風輕:“你!?”轉頭指揮那個警察:“把他帶到隔壁,好好的教訓!”再低頭給婦人低聲:“這種賤骨頭,就得打熬,不然不肯說實話!” 婦人猶豫一下點點頭,卻不拿眼睛去看陸文龍了。 陸文龍依舊一臉冷笑。 那名警察慢吞吞的過來打開鐵柵欄門,面向門內的時候,有點皺眉,陸文龍看看,起身離開靠著的墻壁,走過去,從警察身邊擦身而過,施施然的自己走出去,站在門外面,等著警察鎖門。 這名已經有四十歲左右的警察卻打開拘留室旁邊的門,讓陸文龍進去以后,自己就不動了:“我沒有權限審問或者調查什么事件,我也沒有接到相關的報案。”就那么轉身出去了。 七八個青年人有點愣住,相互看看,負責跟警察局聯系的兩個人肯定臉上有點掛不住:“警號呢?警號是多少,我給老鐘打電話,居然特么的敢炸刺!不就是個屁大的小警察么?!” 撲哧一聲,兩聲,接二連三的笑聲從拘留室的鐵柵欄里面傳出來,是那些犯人,他們都看著這一切,對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卻充滿了恥笑! 雖然他們說不出為什么,就是覺得好笑,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格外好笑…… 鞠崇西低罵一聲,呼的轉身,摘下墻上的警棍和手銬,就朝里屋走去,好幾個青年也跟著進去,卻一下就跟陸文龍對峙在里面。 這會兒的陸文龍就不合作了:“搞屈打成招還是刑訊逼供?你們是警察么?有資格這么干么?” 鞠崇西駕輕就熟:“對你這種反革命分子,就是要動用暴力手段!”說著就靠上去,誰知道,陸文龍在他手腕一撥一彈,就把鞠崇西揮動的警棍給挑落下來,一把抓在自己手里:“別跟我動手,小心傷著自個兒!”用棍頭一撥就把對方撞開到墻邊。 誰曾想,對方七八個人一擁而上,陸文龍轉頭正要揮動警棍抽打,沒注意到鞠崇西拿著手銬的手卻從后腰拔出一把電擊器,突然一下就開動捅到陸文龍的后腰! 十萬伏的脈沖高壓! 瞬間就擊垮了陸文龍引以為傲的強健身體,在機器面前,人體真的是那樣脆弱! 無論是國家機器還是電子機器。 渾身從中樞神經到手指腳趾尖都觸及了靈魂一般,猛然一下,全身就好像凝固了,是疼痛?酥麻還是酸痛?或者都有!而且那種感覺是那么強烈,有那么一瞬間,陸文龍覺得自己全身的須發迸張,一聲怒吼,卻根本無力反抗,只能重重的蜷縮起來摔到地面! 腦子里面一片空白,陸文龍甚至只能下意識的一下咬緊自己的嘴皮,才能反復的告誡自己,什么都不要說! 他怕自己怒吼起來破口大罵,卻把徐少康已經死在自己手中的真相給漏出去! 縱然已經感覺到拳頭腳尖雨點般的重重落到自己身上,他就再也不吭一聲了! 就好像幾年前他被那個城西蘇娃毒打一般! 隨著那種被電擊的酥麻感覺過去,渾身撕裂一般的疼痛! 陸文龍反復給自己灌輸:“疼么?不疼!不過是累!來扎個步子吧!” 就算是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他依舊能慢吞吞的讓自己的身體緊繃起來,在重重的踢打中變成熊勢一般抱住頭讓全身的肌rou不斷的放松,緊繃,放松,再緊繃……(未完待續。。) ☆、第七百四十一章 砸 陸文龍身上那種硬骨頭再次體現得淋漓盡致,幾年前他還什么都不是的時候,就能咬緊牙關承受那頓毒打,現在縱然身邊圍滿一群人拳打腳踢,對他來說卻沒有那時那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