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折清他出乎意料的沒有損我,而是抬手,指尖觸上我的臉頰…… 雨水從發尾墜下,我整個人都淋得濕透。 舉著傘,在他抬手之際,下意識痛苦的瞇起眼…… 折清不過是試試手感般的捏了捏,不重,未有上次要流淚一般的痛感,淡聲道,”你若當真是在擔心我便好了。” 我睜眼,幾乎要指天發誓,“我當真是真心的。” 臉上捏著的手力道漸大,伴之一聲冷哼。 我幾近哀怨的閉嘴了。 心中默然嘀咕,堅決抵制暴力及冷暴力統治,要求民主,和諧共存…… …… 折清老大在我的勸說下,答應隨我去雨鎮,我擔心他仍是有傷在身,無法動用法力趕路,遂提議自己先回去將馬車帶過來接他,一來一回,我大抵晚上就能趕到。 老大道不必,他未有虛弱到那個境地。 我默了默,在他自個起身走了兩步之后,忽而拿出幾人份的膽量上前將之攔了,義正言辭道,“不行,你現在不能浪費這些時間在趕路上,戾氣若是不早些徹底消除了,是會落下病根的!” 折清風輕云淡道,“那就在這多留幾日,這里靈力更為純凈不是么。” 我吸了吸鼻子,“可……”一頓,“還是回雨鎮吧,那里好歹是個人住的地方,也更好休息一些。” “那我們走回去。” 我忍了忍,再忍了忍。 猶如瀕臨膨脹的臨界,血液都略沸騰,終是在他一聲低咳之后,爆發了。 兩步上前,一把拉過他的手,沉聲道,“老大你這么刁難我,可是有意思?我的戾氣有多傷人我自個知道,現在你這么損的是你自己的身子,就不能給我安分點?” 我一直覺著我生氣的時候,其實還是有點嚇人的,至少見過我如此神情的,反應上基本都是瑟瑟而怯怯。 可折清他瞅了我半晌之后,忽而噗嗤笑了,神情之間恍似霎時云銷雨霽,明朗和澤,愉悅道,“你生氣了?” 我見那份漫不經心的表情,血液都在劇烈的沸騰,聲音不自覺拔高了點,“是!就是!” “別喊,我頭疼。”折清仍是笑著,忽然便改了語氣,分外隨和道,“那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我快要被那笑氣死了,有種自家熊孩子一點不聽話的即視感,哽得心疼。 忽而又反應過來,恩?“你愿意坐馬車了?” “恩。”頓一頓,瞅著我淡聲道,“我知道你擔心你那小面首才急著回雨鎮,不過今夜并無危險,你不需得將你那小面首帶在身邊,一輛馬車三個人坐就嫌擠了些。“ 折清他委實是料事如神,我的確是有將柳棠帶在身邊的打算,畢竟讓他獨自一人的待了那么久,他本是又是個黏人的少年,這回出來不帶著,有點說不過去。 可馬車不算大,坐三人嫌擠也是事實。 我仔細忖度之后,點頭,順帶諂媚道,”老大真是高瞻遠矚,我還真沒想到會不方便的。“ ”……“ 雨鎮。 柳棠見我來了又拖了馬車一聲不吭的準備離開時,果不其然的黏上來了,爬到駕駛的位置上,”這回又是為什么要離開?聽說凡人兩國之間的戰線又快要拉回來了,咱們也不能在雨鎮久呆了。“ 我想了想,又去屋內拿了兩個軟墊,回來見柳棠已經爬到車上,一邊忙不迭的整理著馬車,一邊道,”我去接個人,很快就會回來,你別跟著。至于人類戰爭什么的你不用管,你現在是魔,人么,很久很久之前那就是食物一般的存在,不用怕的。“ 柳棠不情不愿的坐在車簾外瞧著我,”你同人說話都這么心不在焉,敷衍的么?“ 我道,“一般不這樣。” “那為什么對我這樣?” 我吸吸鼻子,晃了晃有點暈的頭,“你想多了吧。” 柳棠冷淡掃我一眼,終于還是聽話的跳下車去,“你要接的人是誰?” 我道,“我家老大。” …… 將老大接回來之時,正是日落西沉。 柳棠咬著根草,百無聊賴的坐在臺階前,枕著頭望著夕陽,似是在等我們回去。 我將馬繩牽好后才去喚醒在調息的折清,柳棠也移目過來。 車簾被挑起,折清一襲清冷藍衣,面色淡然從車上走了下來。庭院前吊著的那個原主人呆了,傻了,怔了,在風中悠悠飄蕩。 柳棠站起身,驀然便單膝跪地,朝折清俯首,“恭迎千溯魔尊。” 我有點傻眼,“咦?” 折清淡淡掃我一眼,我怔怔看回去。 柳棠也終于發現不對,抬頭瞅著我,小聲問道,“怎么了?” 我原想解釋一句此老大非彼老大,折清卻在我之前率先開口,“我并非千洛的兄長。” 勾唇,淡笑。擲地有聲道,“我是她夫君。” 我忍住后背升騰而起的涼意,感嘆,我著實還從未見折清他笑得如此溫和善良過…… ☆、第33章 累贅 氣氛有些微妙。 微妙在哪里我說不出來,只覺折清柳棠兩廂凝望之時,天邊殘月也黯淡幾分,沒進云層之中。 我緩緩的想,緩緩的移步,上前拉住折清,“時候不早了,老大你還是早些歇息罷。” 柳棠自階梯前讓開步,小聲道,“屋內一共只有兩張床,還是前幾日剛添的,怎么睡?“ 我道,”沒事,今夜我同老大擠擠,明天再搬張床來好了。“ 估計我要說跟他睡,柳棠他能當著折清的面拍我。 可我思考問題還是太片面了些,因為折清他,默了。 柳棠見折清如此反應,意味深長的嗤笑出聲,搖搖頭道,“還是讓你老大同我睡吧,你臉色瞧著也不大好,該休息下了。” 我腦中霎時明朗,在這一句話與早前的微妙之中,悟出了一個詞,斷袖。 抬眸望望門前的牌匾,淡然唔一聲,”我家的夫君,自然是同我睡,好了,你進屋去吧。” 柳棠的神情擺得分外明顯,狗咬呂洞賓的無奈外加不屑。好在什么都沒說,抖抖衣袍,進屋去了。 他走之后,我默然再將折清眸光跟隨的模樣瞧了瞧,干咳一聲,”咱們進屋吧。“ …… 我同折清在的這間偏屋原是個客房,只是早前的床腳給人砍斷了,我前段時間拖來個新的,卻未能仔細打掃一下房間,掛著窗前的蜘蛛網依舊四平八穩的臥著幾只小蟲。 我正要開導折清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方回首卻見他淡定伸手,執起門口的一面銅鏡,上頭一只已經曬干的蟑螂卡在原本鑲嵌寶石的凹槽處,分外的顯眼。 我干笑。 他側過那銅鏡,在桌上輕輕一敲,那蟑螂干便骨碌骨碌的從凹槽滾了出來。 我再干笑。 折清不動聲色道,”前幾日曾看你用過這個銅鏡,對著它齜牙咧嘴的許久,怎么就沒把這蟲抖出來?”復而感慨,“唔,這也是個技術活了“ 他說的想必是前幾日我身體快要蛻變做白骨,時不時就拿銅鏡照照,看舌頭和眼皮什么時候會沒了,畢竟這兩樣東西還是挺實用的。至于那蟑螂干,若非是折清拿著銅鏡,我還真沒注意這些細節。 將銅鏡放下,折清略略含了笑,“難得你主動道要同我一齊睡,縱環境不很好,我也無所謂了。” 我一個沒留神,將這話想得遠了些,腳下自發的朝后退一小步,忽而有點理解柳棠那日與我同床而醒的心情。“那個……老大你不是知曉我不大習慣同旁人睡么?” 折清從容的在床邊坐下,抬眸時,神情之內是實打實的不以為然,”你何時有這么個習慣了?“ 我一呆。 適時折清正側身去拉被子,故而我這一瞬怔忪并沒有給他瞧見,后面趕忙接上的話,自然也沒給他看出什么破綻。 一直到躺下后,我都覺得有點奇怪。 好在聽著近在耳側的折清的呼吸,心跳若擂鼓伴了我一夜,震在胸腔略疼,讓我長夜之中不至于一個人無聊寂寞。 翌日一早忍不住話,便一五一十的同折清道了,說我們成婚之后,分明因這事鬧過一次不和。 折清適時正喝著清粥,眸光微微顫動一下,轉瞬又恢復平靜,不痛不癢道,”便只許你轉身將人拋諸腦后,旁人都要將你喜好厭惡之事牢牢記著么?“ 我這么一聽,覺得好有道理。 隨即從一臉的高深莫測轉為訕笑,點頭道,”也是……” 隨意猜度別人這等的事,果真是我做不來的,默。 …… 今個折清氣色好了不少,同我說話也和顏悅色的,我甚歡喜。 柳棠睡眼惺忪的從內屋走出來,不知道是沒有注意還是怎么,端起我的那碗粥,一仰頭,咕嘟咕嘟便都喝下去了。 我傻了半天,略抑郁的譴責道,“我這碗粥是特地加了rou的,你怎么能搶?” 柳棠抹抹嘴,一臉得意,”就知道你會給自己開小灶。“ 我認真解釋道,”怎么是開小灶,折清老大又不喜歡吃葷腥的。” 柳棠夾在我同折清的中間坐下,執起筷子又夾走了我的咸魚,“不還有我么?有了老大就忘了小弟了……” 我眼見著自己的咸魚在他的嘴下變成一具挑的完美的魚刺,嘴角動了動,”你這不都吃了。” 柳棠拿眼角掃我一眼,略得意,“哼。” 我回拿眼角掃他一眼,偏低沉,“哼。” 我真是造什么孽才把他撿回來…… 餐后,折清仍舊要是去調息。我則是打算去外面的集鎮逛逛,順便收集好給折清療傷丹藥所需的藥材。 柳棠許久沒有出過屋子,聽得這個消息自然開懷,滿口答應同我走一趟。 我同折清說過之后去里屋取麾衣,柳棠則站在門口等我,忽而便是開口道,“你不是說你老大受傷了?讓他一個人呆在這里合適嗎?要不要我留下來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