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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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醒過來便下了地,只問了一句:“懷袖呢?” 阿德像是一下被什么卡住了喉嚨,沒了聲音。 他深深埋下頭去。 張廷玉也不知那一刻胸中到底是什么在作怪,整個人都差點炸掉。 他咬著牙,寒聲道:“說。” 阿德磕了個頭:“……二少奶奶被水沖走了,還沒找見……” 說完,他將一張臉邁進了地毯里,肩頭松動起來。 張廷玉聽了便要朝外面走,阿德連忙撲上去抱著他腿:“二爺,二爺!大夫說了您身虛體寒還不能出去!二爺您還不能出去啊,二爺——” 這時候了,張廷玉哪里肯聽他的,竟然一腳踹開他,厲聲道:“別攔了爺的路!” 整個院子里都亂了套,里面的人朝外面跑,外面的人往里面擠…… 江南這邊,不少人仰頭看著這一片天,低頭看著那一片水。 老天爺高興的時候,賞你一口飯吃,不高興的時候能奪了人的命。 沈恙園子里有一陣沒笙歌了,廖逢源來跟他談生意,他也提不起勁來。 “張二少奶奶還沒找見嗎?” 廖逢源嘆了口氣:“哪里有那么容易?當初水流急,才下過幾場雨,那地方又在靠近外河的口子上,一沖進外河,再要尋就難了。當時就下去了幾個好手,也沒把人抓住,倒有個小子拽住了張二少奶奶一片袖子,可人沒了……” 旁的人都救起來了,獨獨缺了張二少奶奶一個。 沈恙心里別提多賭,一把將賬本往桌上一扔:“談談談這時候還談個什么生意!” 廖逢源對沈恙那一點見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而今見他這般,也不知說什么好。 他才從張廷玉那邊回來,當時沒進去,瞧見里面亂哄哄一片,說是張廷玉醒了,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臉面去見,索性打道回來了。 “而今人手都派了出去,尋不到,便是命了……” “命?” 沈恙嗤笑了一聲,竟然直接轉身離開了客廳,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在主人家的園子里被扔下了,廖逢源這客人當得可是無趣。 他索性也起身去,繼續派人沿河兩岸打探著。 出了秦淮,可就是浩浩蕩蕩的長江了,要尋一個人來,哪里又有那么容易? 廖逢源憂心忡忡,滿腹的愁苦,還是離開了。 書房里,沈恙看見了鐘恒,進了之后立了半天,終于對鐘恒道:“帶我印信,去找漕運總督和漕幫幫主,僅靠著咱們,是找不見人了。” 鐘恒皺眉,卻搖頭:“您跟總督大人和幫主的賭約,僅有三次,三年前已用了一回,今日怎能為這區區一個婦人之事用掉一個承諾?沈爺,您別這樣糊涂!” “讓你去你就去,再廢話……” 他捏了拳頭,終于還是忍了,將聲音放平了:“聽我的,去吧。” 鐘恒不甘心,終究苦無辦法,負氣一扭頭辦事去了。 沈恙手撐著桌案,卻又心煩地掀了一桌的賬本扔掉。 顧懷袖被水帶走,張二爺一病不起,消息一路傳回京城,府里人人憂心忡忡,張廷璐無事在身,奉了張英之命往江南而來。 此時張廷玉已經蘇醒,只是苦無顧懷袖消息,四處派人去尋,幾乎整個江寧都不得安生。 江寧鄉試放榜在即,張廷玉卻絲毫不關心,也沒人在意。 只有江寧這邊無數文生忽然發現,放榜之日,張廷玉這一個陌生的名字,高居頭名! 你問張廷玉是誰? 這名字怎生有點熟悉? 遇見有記性好的,還記得是張廷璐的二哥,這才知道是張英那名不見經傳的二兒子。 江寧是整個江南的中心,能在江寧鄉試得了頭名,不說狀元之才,至少登殿試金榜無疑。 一時之間,人人爭相拜訪張廷玉,竟俱被拒之門外。 人以為張衡臣倨傲不與人相處,自中舉拔得頭籌之后,其三張答卷刊錄于《今科諱墨》之中,廣為人所傳閱,竟至于江南舉子人人折服,無言能辯駁,乃為江寧鄉試之中頭一個近乎毫無爭議的頭名。 主考官張朋光、呂振,卻都嘆惋。 一切考后的詩文酒會,張廷玉概不露面,多少人聞名無得見面,又疑心此人果真倨傲,后才有通考官楊奕紳言及其夫人張顧氏之事,眾人釋疑,更復嘆惋之。 十年寒窗,不飛已久,一飛沖天;不鳴已久,一鳴驚人。 可若將此生殘年與功名利祿拋去,能換他再來一次,不丟卻顧三,怕他縱使有野心千千萬萬掩藏不盡,也愿忍痛割舍了去。 八月鄉試,九月放榜,張廷玉名傳大江南北。 然而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張廷玉再沒有任何消息,不拜訪任何人,不動筆寫任何文章,也不見任何人。 他只在等消息…… 一轉眼,顧懷袖消失了快四個月,然后過年了。 張廷璐來江南,奉了命要勸張廷玉走,張廷玉卻是根本不聽。 誰都知道,一個大活人哪兒能消失這么久還杳無音信?張二少奶奶,早已經兇多吉少,指不定葬身到哪一處湍急的水流之中了。 滾滾長江東逝水,死過多少英雄豪杰? 要再吞掉一個弱智女流之輩,何等輕而易舉? 江寧大街小巷,都是一片紅燈籠高掛,爆竹聲聲一歲除。 可張廷玉一個人坐在書房里,孤燈一盞,伴他冷卷殘墨,手已經凍僵了,張廷玉全然不曾感知。 外頭阿德不敢進去,青黛救回來修養了兩個月也起來了,可不敢去見張廷玉,只怕見了故人反倒生出頗多的凄楚來。 人人在這除夕夜里,都不敢進去。 張廷璐提了一壇熱好的燒酒,已經到了近前,終究還是退了回去。 外頭罕見地下了雪,康熙三十五年的除夕夜,竟然比在京城那些年,還要寒冷。 漕幫那邊的消息,是二月初九來的,那時候沈恙還坐在屋里翻賬本,一頁來來回回地翻了二十來回,終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鐘恒進來,平靜得像潭死水:“沈爺,人找見了……只是……” 手指一頓,沈恙竟然輕輕勾了勾唇,“沒找見就繼續找,找,繼續找……” 鐘恒一怔,才發現沈恙根本沒有聽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連日來報的消息,都是找不見找不見,而今忽然找見了,就是鐘恒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何談沈恙一日一日被磨著,聽慣了壞消息,已然麻木了呢? 只可惜…… 罷了。 他又出聲提醒了一句:“沈爺,人已經找著了。” 沈恙剛想斥責鐘恒,領了命就趕緊去辦事兒,怎地還在這里杵著,卻猛然醒悟過來,抬眼望著他:“你……你說什么?” 鐘恒道:“找見了。” …… 找見了…… 賬本從他手中滑落下去,沈恙也不知怎地復雜極了:“找見了啊……” 鐘恒的話還沒說完,他有些為難起來,這畢竟不是個好消息,便是對張廷玉那邊來說,也不是好消息。 “沈爺,張二少奶奶那邊出了些許問題……” 張二少奶奶找到了的消息,是初十傳到張廷玉那里去的,沈恙的人說,人還在送回來的路上,有漕幫的大船護著,一路逆流而上,應當無礙。 “……只是那邊的消息說,二少奶奶寒天里在水里泡久了,壞了腿,暫時下不得地。” 鐘恒親自來說這消息,他家爺卻沒來。 想來,多半是不愿意見張廷玉吧。 張廷玉看了鐘恒許久,鐘恒問:“張二爺可要鐘某再說一回?” 張廷玉沒說話,坐了很久。 鐘恒沒聽張廷玉問自己,便徐徐退了出去。 張廷玉就在屋里坐了一天。 今科張英擔任會試主考官,張廷玉避嫌,不參與會試,倒是一下閑了下來。 而顧懷袖的消息傳回來得早,可人卻遲遲不會來。 一路從長江口的位置逆流上來,又是寒冬臘月天,水流太少,船行困難,開春時候上游還沒來水,船速很慢,江寧這邊的船也下不去,下去了也不一定比漕幫的船快,還怕錯過,左右人勸住了張廷玉,終究還是在江寧苦等。 可那感覺煎熬,倒不如讓他沿途奔波去。 等漕幫那邊的船到了江寧地界,眾人接了消息出去,都在碼頭邊等著,遙遙便見到一搜黑色的大船從遠處過來,泊在水灣里。 船板剛剛往岸邊搭好,張廷玉便直接上去了,拉都拉不住。 他一顆心在胸腔里面狂跳,每走一步都像是戳在刀尖上,船上漕幫的人都震駭地看著這瘦得跟枯骨一樣的男人,卻發現他驟然在船艙前面停下了。 外頭有一道稀疏的草簾,張廷玉撩了簾子進去,便發現窗邊安了張躺椅,顧懷袖兩腿垂著,蓋著條厚厚的毯子,聽見聲音扭頭回來看他。 人瘦了好多,兩只眼睛嵌著,大得嚇人,臉色異常地蒼白,見到他卻平和地笑了一聲:“我便知,你定然是頭一個出現在我眼前的。”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沒補全……ojl 第三更,明早十點再見! ☆、第一零二章 重回張府 張廷玉打外間與大夫說完了,站了許久許久,才撩簾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