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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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世煌點單的時候,眼睛看著溫故,帶著一點兒邀功的得意,一點兒羞澀的討好。 溫故心被撞了一下,自從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自己的情緒變化越來越大,好似對方一個小小的眼神,就能讓他翻來覆去地琢磨半天,等清醒過來,覺得不必如此時,那個眼神已經(jīng)深深地印刻在腦海,抹不去了。到了下回,又是如此循環(huán)。 才多久,他腦海里竟裝滿了對方的表情。 這太不可思議。 也太可怕。 修道者,本該清心寡欲才是。 直到香噴噴的碳烤大餅遞到面前,溫故才驚覺自己站在柜臺前就發(fā)起了呆。 仲世煌喜歡看他呆愣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涉世未深的孩子,純白無瑕,等待著自己與他共舞出色彩斑斕的精彩畫卷。 “你喜歡吃,我們就經(jīng)常來吃。”他拉起溫故的手,不顧旁人的側(cè)目,坦然地從小吃店走出來。 就現(xiàn)在而言,男人和男人手拉手在大街上走還是會收到異樣的注目。可他不怕,他不喜歡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里,更不喜歡自己和心上人因別人而受委屈,他會慢慢習(xí)慣這種目光,希望趙樹青也能習(xí)慣。這是他們以后要一起面對的。爺爺已經(jīng)出手,他不能坐以待斃,任憑兩人的距離被拉遠。 不管對方怎么想,這一步,他會牽著對方的手,勇往直前,就像生死關(guān)頭,他愿意牽著他的手,并肩一起走。 溫故整個人僵硬得不行,從小吃店到上車這段路幾乎空白,只依稀記得周伏虎驚愕的目光以及此起彼伏的驚呼和竊竊私語。作為神仙,他是不太在意別人想法的,他真正在意的是,握著自己的那只手傳來的溫度。 好似,整個人都要跟著沸騰起來了。 關(guān)上車門,空間狹仄,咫尺呼吸,聲聲可聞。 看著仲世煌一手拿豆奶,一手拿大餅,手忙腳亂,溫故心跳驟緩驟疾。 仲世煌突然停手,轉(zhuǎn)頭打量他。 溫故鎮(zhèn)定地看著他:“你在看什么?” 仲世煌咧嘴一笑:“你呢,在看什么?” 溫故默然地別開頭。 仲世煌將豆奶和大餅遞到他唇邊。 溫故接過來,狀若不經(jīng)意地說:“塵世間,你最留戀的是什么?” “塵世間?”仲世煌為他的說法笑了笑,見他一臉嚴肅,才認真地回答,“以前是家人,現(xiàn)在……”他不說,烏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 溫故道:“萬一,消失了呢?” 仲世煌心頭一緊,丟開大餅,伸手抓住他的手:“什么意思?你遇到什么事了?” 溫故望著他緊張的神色,終是不忍,低頭避開目光道:“世事難料。” 仲世煌想到英年早逝的父母,心里一陣悲涼,手指悄悄地摩挲他的手背,見他沒動靜,又試探著抓到自己唇邊,輕輕地落下一吻,然后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yīng)。 …… 溫故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他從小修道,于男女□□一竅不通,與張崎雙修也是出于修煉的目的,并無情|欲其中,仲世煌這樣rou麻的追求手段對他來說,就像天方夜譚一樣荒誕新奇。 仲世煌見他沒拒絕,興奮之情難以自已,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人按到,從頭到尾啃一遍。但他知道欲速則不達,看對方的樣子,好像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未必是默許,自己太急躁,容易把人嚇跑。 他抓著溫故的爪子又親了親,親了親,直到對方掙扎才放手,然后搶先開口道:“你嘗嘗看,好不好吃,要是好吃,我就把人請回家里去。” 溫故愣愣地看著他。 仲世煌笑道:“誰讓你只喜歡吃大餅?zāi)兀俊?/br> 溫故低頭,將手背被親的地方輕輕地在褲子上蹭了蹭,道:“沒有特別喜歡吃。” 仲世煌見好就收,緊接著聊了些最近公司里的笑話。其實公司這幾天天天像打仗一樣,哪里有那么多笑話,有一部分他是將以前的笑話順口改編的。但那些老段子對溫故來說十分新鮮,聽得津津有味。 仲世煌看他捧場,編得越發(fā)流利。 溫故聽完,感慨道:“你們公司一會兒沒廁紙,一會兒停電,一會兒漏水,生活得十分艱辛啊。” 仲世煌:“……”好像,編過頭了。 仲世煌晚上還要接著出去應(yīng)酬,兩人在老宅不遠處分手。白天在外面偷偷約會,晚上樓上樓下幽會,這種生活緊張又刺激,相處的每一分鐘度彌足珍貴,才嘗了一天,就讓仲世煌食髓知味,欲罷不能起來。連看著溫故離開的背影都令他無比滿足。 因此接起耿頌平電話時,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興奮。 耿頌平卻很沉郁,支支吾吾道:“趙樹青在不在你的身邊?” “嗯?剛分開。你找他有事?” “不是。是你叫我調(diào)查的事情有回音了。” “關(guān)于樹青的?他怎么了?”仲世煌緊張起來。 耿頌平道:“我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家,他家……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歷之謎(下) 仲世煌聽他說家沒了,第一反應(yīng)是人沒了,“他父親怎么沒的?” 耿頌平道:“人去樓空。問過附近所有的鄰居,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家子。” 仲世煌懵了:“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之前是找當(dāng)?shù)貍捎嵣缯{(diào)查的,對方回答得十分肯定,說的確有這么一家人,情況和趙樹青說的一模一樣,有鄰居的證詞,有老師的評語,還有留在學(xué)校的通訊錄,說的有鼻子有眼,誰知道這次我的人去,找不到趙樹青他爸不說,連地址都是塊荒地。” 仲世煌心狂跳:“那家偵訊社呢?” 耿頌平道:“我剛剛打過電話,是空號。” 眼前那條通向老宅的,剛剛被趙樹青走過的道路好似不見底的深淵,吞沒了趙樹青,也吞沒了仲世煌的熱情和喜悅。 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fā)抖,巨大的寒意從腳底心躥上來,滲出絲絲冷汗。半晌,他換了只手拿手機:“可能是找錯地方了,再找找。” 耿頌平怎么會沒有考慮這個可能性。他昨晚得到消息,今天下午才打這通電話,中間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一遍又一遍的反復(fù)確認。可是仲世煌慌亂的語氣讓他明了趙樹青的重要性。他當(dāng)下做出決定:“我也這么想。所以決定親自去一趟。” 仲世煌頭靠著椅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心底的恐懼和猜疑淹沒所有理智。他必須用盡全身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貿(mào)貿(mào)然跑到趙樹青面前質(zhì)問的沖動。 現(xiàn)在不是攤牌的時候。 如果是搞錯了,會破壞他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 如果不是…… 他就要弄清楚趙樹青隱瞞家世來歷的目的。 無論是哪一樣,他都只能憋著。 很久,他才憋出一句:“辛苦你了。” 以前仲世煌應(yīng)酬喝酒都很有分寸,一看情形不對,立刻裝醉,他是晚輩,耍賴無壓力。但今天他有意放縱自己,對敬酒來者不拒,還拼著股勁兒放倒了幾個。回家的時候,要不是周伏虎扶著他,他能直接躺地上。 溫故聽到動靜出來,看到他的樣子微微吃驚,隨即想起他裝醉的前科,自動保持距離。 管家端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醒酒湯,和周伏虎一道灌他。 仲世煌喝了一口,“噗”地噴出來,正中周伏虎眉心,然后醉眼朦朧地看著他濕漉漉的臉,呵呵笑道:“中……了!” 周伏虎:“……” 溫故一邊觀察一邊分析:這是真醉吧? 管家又喂了他一口。 仲世煌也噴管家一臉。 管家平靜地擦擦臉:“比少爺好多了。當(dāng)年,少爺喜歡用吐的。” 周伏虎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他鎮(zhèn)定自若地繼續(xù)喂。一般情況,不是應(yīng)該選擇放棄嗎?這種鍥而不舍地自虐真的好嗎? 管家看出他的想法,解釋道:“熬了很久,別浪費。” 周伏虎:“……”洗臉就不浪費了?醒酒湯還有面膜功效呢? 仲世煌這次沒噴周伏虎,也沒噴管家,眼睛直盯盯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溫故。 溫故做好躲閃的準(zhǔn)備。 咕嚕一聲,仲世煌把醒酒湯喝下去了,神色黯然地挪開目光,過了兩秒,像不甘心,又抬眸瞪住他。 管家朝溫故溫柔地招手:“你過來。” 溫故挪動了兩小步,被管家一把抓到仲世煌跟前。 仲世煌看著他,眼睛越來越紅,幽怨陰狠憤怒集于一體,連管家喂他都沒所覺,任由醒酒湯滴滴答答地從嘴角漏下來。 周伏虎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就這樣吧。” 管家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毛巾給仲世煌擦嘴。 仲世煌突然甩開手,直直地朝溫故撲過去,一口咬住他嘴唇,帶著狠勁,似乎要把rou咬下來。 “放開,放開!”管家和周伏虎兩人想把他們拉開,偏偏仲世煌像長在溫故身上似的,任由他們怎么用力,始終不肯放手。 溫故皺了皺眉,反手摟住仲世煌。 仲世煌神色立刻緩和了,松開牙齒,用舌頭舔了舔他的嘴唇。 “……”周伏虎和管家不知道該怎么擺正自己的表情。 溫故正想說什么,仲世煌“嘔”得一聲,抱著他大吐特吐起來。 及時別開臉的溫故:“……” 管家欣慰道:“小少爺連這點都像他爸。” 周伏虎扶著吐完就癱軟的仲世煌上樓,臨走前用同情的目光看看溫故,無聲安慰。 溫故低頭看著被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無語。他確信仲世煌喝醉了,但沒想到,他即使喝醉也不忘督促他洗澡。 “唉。” 溫故第二天一早出房間,還沒摸到樓梯的邊,就被仲敦善叫去下棋,等下完棋出來,仲世煌早就上班去了。下午照舊練車,卻不見那個請他吃餅的人,到晚上,仲世煌還是半夜回來,溫故聽到動靜出去,只看到一個嗖嗖往樓上跑的背影。 一日如此,兩日如此,三日如此,日日如此。 再遲鈍的人也能發(fā)現(xiàn)對方在躲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