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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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有五十多個吧,是老趙負責的,我沒仔細數。”張松齡皺著眉頭回憶了數秒,報出了一個粗略數據,作為一個很傳統的軍人,他不太瞧得起那些舉手投降者,哪怕選擇投降者是小鬼子,所以從來不放多少精力在俘虜身上,這回也是一樣。 “你這個小家伙啊。”王遠音聞聽,跟張邁君兩個一道搖頭,“什么都好,就是殺氣太重,好在咱們八分區沒幾個迂腐人,否則,可是有你的苦頭吃了。” “多謝政委替我擋著。”有道是,響鼓不用重錘,張松齡聞聽,立刻猜到自己先前的一些行為,分區高層不是不知道,而是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睛而已,“其實我這樣做,也不是殺氣太重,那些滿身血債的家伙,俘虜過來,也未必能改造成功,反而得提防他們自殺,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也省得” “行了,有些話,不要亂說。”王遠音瞪了他一眼,無奈地搖頭,“早晚有你哭鼻子的時候,今天咱們不提這些,我找你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根據你在校期間的學習成績和實習期間表現,抗大校長托我通知你,你正式畢業了,不用回校,畢業證書和證章,已經給你寄了過來。” “謝謝政委,謝謝抗大領導!”張松齡喜出望外,連聲回應。 “第二件事”王遠音看了看他,目光中涌起了幾分期待,“百團大戰本月正式結束,關于你今后的安排,需要征求你個人意見,我希望你留在八分區作戰參謀處,察北軍分區的老蘇卻希望你立刻回他那里報道,到底去哪,張松齡,我希望你仔細考慮清楚,再給我答復。” 注1:王遠音,晉察冀軍區八分區政委,學生出身的優秀干部,1942年五一大掃蕩時,被日軍包圍,身負重傷,舉槍自盡,同次掃蕩中犧牲的,還有二十三團團長譚斌,軍區司令員常德善,三十團政委汪威、副團長肖治國等將士千余人。 第三章 天與地 (二 下) “我”張松齡愣了愣,一瞬間真的有些委決不下,平心而論,八分區各級領導都對他不錯,特別是他所在的二十四團領導,對他的各項謀劃幾乎是言聽計從,此外,帶領正規部隊打鬼子,也遠比帶領游擊隊爽利,幾個月來,無論大仗還是小仗,他都有一種游刃有余的感覺,再也不像當年在草原上時,幾乎每一仗都是游走于生死的邊緣。 然而,只是短短一一兩秒鐘之后,他眼前就又出現了老隊長王胡子的寬厚面孔,老人家在臨終前那一個月,把一輩子積累的戰斗經驗,都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還手把手地教導他如何處理游擊隊的各項日常事務,如何應對外界和內部壓力與挑戰,如何在復雜的環境下爭取勝利,如何做一個大寫的人,如何把黑石游擊隊這堆微弱的野火傳承下去,直到有一天可以點燃整個草原 “我,我個人認為,我還是更適合去草原上工作。”抬頭看著王遠音的眼睛,張松齡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我喜歡騎馬,喜歡天高地闊的自然環境,跟,跟黑石游擊隊的其他同志,關系也一直”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王遠音搖了搖頭,輕輕嘆氣,“老蘇眼睛毒啊,早在數年之前就把你給霸占上了,我想挖他墻角都來不及,唉” 張松齡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紅著臉補充,“我,我在八分區這段時間,日子過得非常開心,幾位領導對我的器重,我,我也一直記在心里,但,但是我畢竟是察北軍分區出來的,對那邊” “行了,不用解釋,再解釋就虛偽了。”王遠音迅速恢復了笑呵呵的模樣,輕輕擺手,“既然你決定回察北,我和常司令員肯定要尊重你的意見,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吧,大后天就有一個主力營要到那邊去幫助老蘇鞏固根據地,你可以跟著他們一起走。” “您,您找我,就是這兩件事,。”聞聽此言,張松齡又是一愣,看了看王遠音的眼睛,遲疑著追問,拿畢業證和決定畢業后去向固然都很重要,但也沒重要到刻不容緩的地步,而王政委卻通知自己連夜趕過來,這與他平素了解到的王政委行事風格,也差得太大了些。 “你小子啊!心別這么細行不行,。”王遠音迅速察覺到張松齡的狐疑,大笑著搖頭,“還打算等你走到大門口,再把你給叫回來呢,嗨,讓你弄得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好了,不跟你賣關子了,大后天不但有一個營的主力要開赴察北,同行的,還有二十一名從南方過來的學生娃,你的任務就是,從察北軍分區帶上一個排的騎兵,穿便裝掩護這二十一名學生娃繼續向北,穿過張家口,赤峰、黑石寨,一直將他們護送到錫林郭勒草原上的小吉林河岔口,到了那里,會有咱們的地下交通員接手,繼續護送他們向北。” “向北。”張松齡的腦子終于有點兒不夠用了,瞪圓了眼睛低聲重復。 “嗯,是去蘇聯留學,學習工業設備的生產與維護技術。”對張松齡沒有保密的需要,八分區政委王遠音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回應,“中央一直認為,咱們國家近百年來,屢遭列強欺凌,統治階級腐朽只是其中主要原因之一,沒趕上工業革命大潮,則是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所以,要陸續派遣一批有志青年到工業國家學習,準備在抗戰勝利后,著手建設咱們自己的現代化工業體系。” 這個想法,可真夠長遠的,即便張松齡這種受過正規高中教育的“知識分子”,也佩服得五體投地,只可惜自己早已經放下課本多年,要不然,說不定這回也能跟著一道去長長見識。 正在內心感慨不已的時候,又聽王遠音繼續說道:“不但蘇聯會派,英國和美國也會陸續派一些人去,原本這批人準備走綏遠的,但是傅作義那邊最近,喂,你小子在聽我說么,別溜號,咱們把丑話說到前頭啊,.你小子在路上可是得保護好了他們,否則,萬一有人出了事兒,老蘇即便再護短,也少不了你的三百大板。” “是,保證完成任務。”張松齡聽得心中一凜,立刻收拾起紛亂的心思,立正敬禮。 “必須保證。”王遠音鄭重還了個禮,低聲強調,“去吧,回去后跟特務連里的同志告個別,然后回到我這里集合,需要帶什么武器,無論是長短家伙還是子彈手雷,你都可以打報告,我全都照批。” “謝謝首長。”張松齡趕緊又敬了禮,然后小跑著出門,兩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用到和戰友們告別上還真有點兒緊張,第三天一大早,他帶著特務連全體戰友贈送的日本軍刀和戰馬,返回了晉察冀根據地八分區司令部,又耽擱了一天之后,與一眾需要掩護的對象匯合,結伴向北而去。 這群學生娃年齡與他都差不多大小,家境在當地也屬于相對殷實的層次,所以跟他小張連長,倒也能找到許多共同語言,特別是翻過長城時,聽到張松齡隨口講述了幾段古代典故之后,心中更是大生相見恨晚之感,圍在張松齡的鞍前馬后,七嘴八舌地詢問,“張大哥參軍前是學生嗎,在哪里讀的書。”“聽您的口音,好像是山東人吧,怎么打鬼子都打到塞外去了,。”“剛才那幾段故事,是《明史.食貨志》里頭的內容吧,您讀過的書可真多。” “不是多,是當年胡亂讀書,讀雜了,剛好記得這么幾段。”張松齡擺了擺手,笑著自謙,看著這群青春洋溢的學生,他就好像看到了當年坐火車北上的自己,只可惜,這一路上,沒有人再組織他們唱《五月的鮮花》。 “能把明史看到這么細的地步,怎么可能是胡亂讀書,。”年青學子們都容易較真兒,一位圓臉短頭發的女生迅速從張松齡的話中找到了破綻,“張大哥一定是效仿了當年的班定遠,不愿看山河破碎,所以投筆從戎。” “是啊,張大哥一看就是員儒將!”另外一名來自汪偽占領區的女生眼睛忽閃忽閃,充滿了對英雄的崇拜,“與很多人,與很多人都不一樣。” “你見過我這么黑的儒將么。”張松齡被大眼睛女生話給逗樂了,笑著反問,從軍這么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遇到跟自己生活教育背景都非常相似的女孩子,本能地就愿意跟對方多聊幾句。 “怎么,怎么會沒有。”大眼睛女生被問得愣了愣,不服氣地辯駁,“明史里的常遇春,不是,明史里的徐達,不是,傳說中的呼延慶,不是不是不是,傳說不算,正史中的” “行了,楊柳,你別費勁了,史書上,怎么會記載武將的長相,。”其他同學見大眼睛女生舉不出例子來,趕緊低聲幫腔。 “怎么會沒記載,肯定有,只是我讀書,不像,不像張連長那么細,所以,所以才想不起來,等有時間再去翻翻,肯定能找得到,。”大眼睛女生看著張松齡,越看,越覺得那幅古銅色面孔,充滿了陽剛之氣,連帶著脖子和手背上的傷疤都神秘了起來,仿佛關聯著一個個氣壯山河的故事。 初春時節,頭頂上的太陽略微有些毒,張松齡被日光和目光烤得面孔發燙,趕緊將頭側開一些,盡量不與大眼睛的目光想接。 誰料,這個明顯害羞行為,反倒激起了隊伍中其他幾個女生的促狹心思,紛紛歪著嘴角,低聲打趣道:“楊柳,你趕緊去找吧,翻遍史書,肯定能找到一個長得跟張連長差不多的英雄來。” “是啊,實在不行,你自己寫一部唄。”有人吐著舌頭,把“寫”字咬得格外清晰。 “你們,你們這些壞人。”大眼睛女生楊柳的徹底變成了桃花,舉起拳頭追著開玩笑的同學猛打。 “喂,,,喂,,,張連長,有人違反紀律了,毆打同學了。”女生們一邊招架,一邊沖著張松齡大喊,笑鬧成了一團。 大眼睛楊柳雖然覺得跟張松齡投緣,卻怎能經得起如此直白的玩笑,停住腳步,淚水在眼眶里來回打轉,圓臉女生看到了,趕緊上前抱住了她的肩膀,大聲幫腔,趕緊低聲幫腔,“你別理睬他們,這些沒心沒肺的家伙,史書都是文人寫的,當然不會把武將寫得太具體。” “我只是,我只是想說,儒將的形象,也不一定是白臉書生。”大眼睛又是委屈,又是害羞,偷偷看了一眼同樣臉色發紅的張松齡,低聲辯解。 “當然了,肯定不是。”圓臉女生非常仗義地給大眼睛楊柳當同盟軍,信誓旦旦地說道,“古代英雄天天騎在馬背上,風吹日曬的,才不可能會真的像演義中那樣,唇紅齒白,面如傅粉。” “呸,惡心。”大眼睛沖著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破涕為笑,“那是戲子,怎么可能是武將,說書的人沒見過世面,所以把武將都說得像戲子一般,真正萬馬軍中沖鋒陷陣的英雄豪杰,怎么可能長成那種娘娘腔,。” “就是,我爹說了,優伶優伶,在以前,都是任人玩弄的職業,誰家要是出個優伶,父母兄弟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只有到了近代,國運不昌,黑白顛倒,才有人把優伶當英雄崇拜。”圓臉女生偷偷看了張松齡一眼,小聲替大眼睛幫腔。 這兩位都是比較守舊的家庭出身,雖然受了共產主義運動的影響,但骨子里,依舊對演藝界從業人員,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歧視,這種明顯帶有偏見的說辭,可是引起了同行的許多人不滿,紛紛皺起眉頭,低聲反駁道:“徐芳,楊柳,你們怎么能這么說,優伶也是勞動人民,怎么就成了任人玩弄的職業,,再說了,現代西方國家,演員都是大明星,在公共場合比總統還要受歡迎,咱們都是去學習現代西方文化的,怎么還能抱著老觀念不放,。” “我,我只是說,他們那樣子,不是英雄。” “反正,反正我覺得,可以喜歡他們的戲,喜歡他們的人,就是犯傻了。”兩個女生不服氣,跺著腳回應。 一瞬間,學生們關注的話題,就迅速從古代武將的具體形象該如何,轉移到了優伶這個職業的貴賤方面,張松齡擦了一把汗,趕緊趁機開溜,他自問算不得什么儒將,也跟英雄搭不上什么關系,他知道前面還有很多戰斗在等著他,暫時不敢,也無暇做什么浪漫的美夢,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天,對于他這種終日在生死間打滾的人來說,也過于奢侈。 第三章 天與地 (三 上) 如今百團大戰剛剛收宮,被打急眼了的日本鬼子從前線抽調重兵返回華北與華中,咬著八路軍主力不放,因此張松齡等人組成的這股小部隊在途中大部分時間內走得都非常輕松,偶爾遇到一兩小股不開眼的鬼子和偽軍,在整整一個營的八路軍主力精銳面前,也是主動送死的角色,往往一個鐘頭的功夫都堅持不到,就被打得落荒而逃,根本給大伙造不成什么實質性威脅。 在有限的幾場小規模戰斗中,張松齡的精準槍法,又給他贏得了無數崇拜的目光,三百五十米范圍內,一發子彈干掉一名機槍手現場表演,令他原本就相對魁梧的身材,無形中又高出了大半頭,并且還有隨戰斗次數的增加繼續不斷長高的趨勢,永無止境,雖然他依舊只能保證前四槍的準頭,到了第五槍時兩眼幾一片模糊,但是在這種我方具備絕對優勢的戰斗中,他哪有機會去打第五槍,,通常連三次開火機會都沒撈到,主力營那邊的沖鋒號聲已經吹響了,再往后就只能跟在主力營將士身后收攏俘虜分份兒,根本不可能暴露自家致命缺陷。 然而越是這樣,他越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儼然就是一名劍俠小說中的絕世高手,要么不出招,出招必殺,并且自持身份,絕不在沒有價值的目標身上展示自己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