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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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小的”鮑禮華左顧右盼,仿佛心里頭非常為難一般。然而想到這些年來陶克陶始終對自己待若上賓,又不能看著他繼續(xù)朝著絕路上狂奔,咬了咬牙,毅然說道:“小的還記得七年前,日軍進攻承德那會兒。只是一個騎兵中隊,就把守衛(wèi)承德的兩個師中國軍人打得落荒而逃!” “嗯!”陶克陶點點頭,臉上立刻涌起了幾分感慨,“那一仗就是個笑話,萬福麟的兩個師,幾乎一槍沒放,就撒丫子了!嗨!現(xiàn)在想起來,我還替他們感到丟人!” “是啊,雖然那一仗不關(guān)怎么爺們的事兒!”鮑禮華低聲感慨,然后又繼續(xù)低聲說道:“三年前小的陪您去太原那邊慰問日本太君,當(dāng)時傅作義的兩個旅,在日本太君的一個聯(lián)隊面前,都沒能堅持夠一整天!太陽剛一落山就偷偷放棄陣地,連戰(zhàn)死者的尸體都沒顧上收斂!” “嗯!”陶克陶繼續(xù)點頭。承認(rèn)自家心腹死士鮑禮華說的全是實話。太原戰(zhàn)役中,傅作義部是少有的能在日軍攻擊下保持完整建制撤走的軍隊之一,但也只是能從容撤退而已,根本沒力氣還手。至于其他各支晉綏軍,簡直是兵敗如山倒,甚至連裝備了德械的衛(wèi)立煌的部軍,也一樣被日本人打得潰不成軍。 “唉!這才幾年啊,傅作義居然敢主動向日本人叫板了,并且他居然還能打得贏!唉,真想不到!”鮑禮華又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聲音很低,卻像悶雷一般,打得陶克陶身體晃了晃,臉色一片煞白! 注1:偽蒙疆自治政府里邊,一直存在幾個不同派系,互相之間傾軋非常嚴(yán)重。其中,以陶克陶為首媚日派和吳鶴齡為首的德王派之間爭斗最劇烈,起初媚日派得勢,但后來隨著偽德王的利用價值越來越大,德王派徹底占據(jù)了上風(fēng)。媚日派白忙活十幾年,最后卻沒成功討到主子歡心,樹倒猢猻散! 注2:五原戰(zhàn)役,分為包頭大捷,綏西防御戰(zhàn)和五原大捷三個部分,共歷時四個半月。雖然殲滅的主要是漢jian王英的偽綏西軍和蒙jian德王麾下的偽蒙古騎兵,擊斃的日寇只有兩三千上下。但此戰(zhàn)卻是傅作義部主動出擊,以大勝開頭,又以大勝收宮的翻身仗,開了抗日戰(zhàn)場師以上規(guī)模的中國軍隊主動求戰(zhàn)的先河。對整個抗戰(zhàn)歷程影響很大。有人甚至認(rèn)為,此戰(zhàn)是抗日戰(zhàn)爭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從此之后,國民革命軍開始有了勇氣進行局部反攻,而不是像原來那樣只有在防守反擊中才能偶爾取得一兩次勝跡。 第三章 風(fēng)云 (八 下) 凡是出賣自己國家民族的人,十有七八都是政治投機份子,他們之所以背叛自己的文明,一方面是為了換取更好的生活條件,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自己的祖國過于孱弱,幾乎看不到浴火重生的可能。 陶克陶便是如此,作為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他自打記事時候起,就經(jīng)常目睹日本士兵在中國的領(lǐng)土上肆意橫行,而當(dāng)時的東北地方政府非但不敢管,甚至連抗議都不敢抗議,反倒經(jīng)常主動出手打壓那些自發(fā)的反抗者,以免他們得罪了日本人,給地方上帶來滅頂之災(zāi)。 隨后,九一八事變的爆發(fā),更令陶克陶深刻地感受到了侵略者的強大,當(dāng)時駐扎在東北三省的全部日軍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兩萬余人,而當(dāng)時光是留在關(guān)外的東北軍,規(guī)模就有十六、七萬之巨,并且擁有完整的兵工制造體系,庫存槍支數(shù)十萬計,各類火炮數(shù)千,各類飛機兩百余架,然而,在中國作戰(zhàn),兵力占絕對劣勢的的日軍卻只花了一夜時間,就占領(lǐng)沈陽全城,一周后征服遼寧、吉林兩省境內(nèi)全部城市,一個月后攻陷黑龍江大部,全東北軍上下,除了馬占山將軍指揮其嫡系的三個旅共一萬六千余人進行了抵抗之外,其余或者主動賣身投靠,或者丟下武器撤進關(guān)內(nèi),從始至終連掙扎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十萬大軍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整個東北軍從少帥張學(xué)良算起,居然找不到幾個帶把的來,作為一名自幼就接受日語教育,傾慕日本生活的富二代,陶克陶更不會選擇舍身以赴國難,相反,他從東北軍的潰敗中,斷然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繼忽必烈南下,皇太極入關(guān)之后,第三次大改朝換代的機會到了,只要把搭上這個順風(fēng)車,他陶克陶即便做不成張弘范、寧完我那樣的“一代名臣”,做個賀仁杰、洪承疇之類二等名臣還是綽綽有余的,并且這事兒風(fēng)險極小,只需他替日本人跑跑腿,動動嘴皮子,基本上就足夠了,根本用不到他親自沖鋒陷陣,(注1) 后來的局勢發(fā)展也的確如同陶克陶的預(yù)料,日本人打下了東北三省,南京政府抗議抗議再抗議,就是不敢宣戰(zhàn),隨后長城爭奪戰(zhàn)以及熱河等地的自治運動大體也是如此,雖然中間出了二十九軍這么一個另類,但整體上,國民革命軍依舊如紙糊的一般,一戳就漏,他陶克陶也因為配合日方的各種陰謀詭計比較積極,從關(guān)東軍參議、德王秘書到偽蒙古軍政府外交署長,一級級向上平步青云。 接下來的“七七事變”,國民革命軍依舊沒什么起色,特別是在太原會戰(zhàn)中,整個第二戰(zhàn)區(qū)除了孫連仲部和八路軍的一二九師之外,其余各支部隊的表現(xiàn)都是一塌糊涂,日本軍隊像趕鴨子一般,將數(shù)倍于己的國民革命軍從晉北趕到晉南,再從晉南趕到河南、江蘇,要不是蔣介石下狠心掘了黃河,陶克陶估計中華民國早就成為歷史名詞了。 在每一次會戰(zhàn)中,陶克陶都把自己當(dāng)成了日本國民,大聲地為侵略者的“勇悍”歡呼,他看見自己眼前的金光大道筆直鋪向天空,平坦得連個坑洼都沒有,然而就在他于飛黃騰達的白日夢中沉醉不醒的時候,一個巴掌卻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傅作義主動向日軍發(fā)起了進攻,仗一打就是四個多月,居然最后打贏了,,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在國民革命軍序列中,傅作義只能算是個附庸于晉軍的二等勢力,在他之上,還有蔣、李、閻三大巨頭,以及一個游離于這個體系外的第十八集團軍,如果傅作義都有能力向日本軍隊發(fā)起挑戰(zhàn),并能戰(zhàn)而勝之的話,那手中握著比傅部更強大力量的閻錫山呢,掌握著整個新桂系的李宗仁呢,還有已經(jīng)接收了二十個師蘇聯(lián)軍火并且還得到了美國人以民間方式暗中扶植的蔣介石呢,如同他們?nèi)痪揞^也突然猛醒,日本人還有機會征服整個中國么,。 沒希望,至少從目前這種發(fā)展勢頭上看,希望非常渺茫,鮑禮華說的得好,這才幾年啊,從七七事變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不過兩年零九個月時間,再往前推到九一八,也不過是九年出頭,十年不到的光景而已,十年時間,中國軍隊從不戰(zhàn)而潰,到局部誓死抵抗,再到局部主動發(fā)起反擊,而當(dāng)初橫掃東北三省日本關(guān)東軍,卻從一個大隊追著中國方面一個師打,到一個聯(lián)隊跟中國方面一個師互有勝負(fù),再到要出動一個混成聯(lián)隊,才能有把握消滅中國方面一個主力甲種團,實力的消長,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jīng)是天翻地覆。 如果日本最后被中國擊敗了,該怎么辦,在今天之前,陶克陶絕對不會想類似的問題,他堅信,只要早晨的太陽還從東邊正常升起,就根本沒這種可能,然而,當(dāng)他給酒井隆提了暗中聯(lián)絡(luò)中國軍方將領(lǐng),贖買自家被俘人員的建議,而酒井隆居然滿口答應(yīng)下來那一刻起,這個支撐了他近十年的信念,瞬間就發(fā)生了動搖,日本人沒把握從傅作義手里再把場子找回來了,所以他們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軍事之外的手段,陶克陶當(dāng)時因為大腦中的反射弧太長,感覺到的只有震驚和沮喪,此刻被自家心腹鮑禮華一提醒,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絕路上狂奔,隨即便是冷汗淋漓。 要求一個政治投機份子選擇絕對忠誠于某一方勢力,其難度絕對強于要求一個九世妓女守身如玉,見風(fēng)向不對,立刻勾搭下家,幾乎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哪怕這個下家曾經(jīng)被他棄若蔽履,坐在辦公桌前發(fā)了大半個小時的呆之后,陶克陶伸出袖子抹干凈臉上的汗水,再度斷然做出的決定,“你盡管去組織人手,準(zhǔn)備出發(fā),其他事情我自有主張,對了,順便再去準(zhǔn)備幾套晉綏軍的軍裝,以備不時之需。” “軍裝,。”鮑禮華愣了愣,詫異地詢問,印象中,他從沒記得歸綏城內(nèi)哪個店鋪里賣過晉綏軍的軍裝,哪怕是當(dāng)作舊衣服賣都不可能,讓日本特務(wù)機關(guān)看到,肯定是抄家滅族的罪名。 “外交署的庫房里邊就有,你盡管去敲門要,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們不敢難為你。”陶克陶笑了笑,又淡淡地補充,德王被軟禁在他的臨時府邸了,整個蒙疆自治政府中,現(xiàn)在被日本人弄得雞飛狗跳,凡是德王一系的官員,都人人自危,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這個很有可能要東山再起的親日系首領(lǐng),當(dāng)然誰也不敢輕易得罪,并且表現(xiàn)得越為強勢,越有人找上門來投靠。 鮑禮華對這種勾心斗角的東西不太在行,索性不去想其中原委,直接表示服從,“那我就去了,老爺,你先休息一會兒,趕夜路的話,需要事先積蓄體力。” “嗯,我知道,你趕緊去吧。”陶克陶不耐煩地?fù)]揮手,將對方趕走,然后再度從懷里掏出“關(guān)東軍駐蒙疆最高顧問”酒井隆給安華亭的親筆信,對著燈光重新檢視,信他一定會去送的,日本人即便最終會戰(zhàn)敗,也不是最近這一兩年的事情,而在偽蒙疆自治政府的位置越高,將來改換門庭時,他討價還價的余地就越大,現(xiàn)在他需要做的,是在替日本人奔走的時候,順便跟國民政府那邊建立屬于自己的聯(lián)系通道,以備將來之需,相信國民政府那邊,也歡迎草原上除了德王和李守信之外,還有第二方勢力暗中向自己靠攏。 打定了狡兔三窟的主意之后,他又努力振作精神,籌備起一些此行中可能用得上的資料,有些屬于蒙疆自治政府的內(nèi)部機要文件,有些則屬于日軍的絕密,凡是他曾經(jīng)接觸到的,都仔細挑選了一些放進了隨身的手提箱中,反正這次是奉了酒井隆的命令,日本特務(wù)機關(guān)不會檢查他的行李,而在此人心惶惶的時刻,所謂的蒙疆政府警察部門,也絕對不敢把注意力放在一個替日本人奔走了近十年的高級干部身上。 事實證明,他的預(yù)料一點兒都沒錯,得到了酒井隆的授意,歸綏城內(nèi)的日本特務(wù)們非但沒有對陶克陶等人做任何搜查,并且還主動替他們叫開了城門,在當(dāng)值偽軍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將他們送了出去,一路護送到了昆都倫河渡口,才忐忑不安地?fù)]手告別。 過了昆都倫河,就正式進入了交戰(zhàn)區(qū),陶克陶和他的心腹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以每天六十里左右的速度,緩緩向傅作義部的控制范圍靠近,盡管心里頭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然而當(dāng)看到日本軍隊倉惶后撤的景象,依舊震驚得瞠目結(jié)舌。 曾經(jīng)以軍容嚴(yán)整而著稱的日本武士們,一個個都成了喪家之犬,非但行軍的隊伍走得瀝瀝拉拉,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是滿臉頹廢,滿身泥漿。 打阻擊的中國軍隊掘開了烏拉壕大堤,這是陶克陶出示了酒井隆給自己的手令之后,才在幾名試圖湊過來“征用”戰(zhàn)馬的日本低級軍官嘴里,打聽到的消息,剛剛化了凍河水夾著冰塊,將第隸屬二十六師團的全部火炮和運送給養(yǎng)的汽車,都給一口吞了下去,士兵們仗著反應(yīng)足夠快,才僥幸沒被淹死,可再想去增援五原城,是絕對不可能了,在這種乍暖還寒的天氣里,沒有干衣服穿,沒有足夠的食物果腹,繼續(xù)向前趕路的話,就等于自己找死,五原城周圍的中國軍隊甚至不用開槍,就能過來直接俘虜一群發(fā)了高燒的病號,并且保證不會受到任何有效抵抗。 “那,那五原城里的人呢,我是說,我是說桑原機關(guān)長,還有,還有水川次長他們。”一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干糧拿出來給幾名低級軍官充饑,陶克陶一邊試探著打聽。 “玉,玉碎了,肯定全部玉碎了。”幾名日本軍官被干糧噎得直翻白眼兒,斷斷續(xù)續(xù)地回應(yīng),“五原城前天,前天下午就陷落了,派過去接人的飛機根本,根本無法能降落,里邊的人,估計,估計一個都沒逃出來。” 注1:賀仁杰,忽必烈的寵臣,以擅于拍馬屁而聞名,在眾多漢人文官當(dāng)中,最受忽必烈器重,高壽,子孫俱享富貴。 第三章 風(fēng)云 (九 上) “玉碎了,,這么快,!”陶克陶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大聲追問,他從接到五原城遭受攻擊的當(dāng)天夜里就出發(fā)了,到現(xiàn)在不過才走了兩個半白天加一個半晚上,而五原城居然已經(jīng)陷落了整整兩天,換句話說,駐守在城內(nèi)的一個聯(lián)隊日軍和數(shù)千偽軍只堅持了二十幾個小時左右,就被傅作義部給全殲了,其崩潰速度之快,恐怕是再一次開創(chuàng)了自盧溝橋事變以來日軍方面的先河。 “你沒見到傅作義的兵有多瘋狂。”大抵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名鬼子中尉軍官紅著臉替自己的同行們開脫,“都是些被赤色份子洗了腦的瘋子,打仗時根本不管自己死活,我們旅團進攻烏加河大橋的時候,事先用飛機和大炮將河對岸炸成了一片火海,結(jié)果坦克車剛走到橋中間,照樣有幾名全身冒著煙的中國人從火海里頭跳出來,用炸藥包將大橋給炸成了兩截。” “啊。”陶張大嘴巴,愣愣地用日語追問,“那,那坦克車呢,及時退回來了么,炸橋的中國人呢,他們最后也跑掉了么。” 在他印象中,如果自幼受了武士道熏陶的日本兵自稱天下第二不怕死,根本沒人敢稱第一,而今天,傅部士兵的勇敢,居然令日本兵提起了也心有余悸,那將是怎樣一種瘋狂,,傅作義又許下了多重的賞格,居然令這些普通士兵將生死置之度外,,作為這個時代的“聰明人”,陶克陶永遠想象不出,也永遠體會不到。 “沒有,他們從抱著炸藥包站出來那一刻起,恐怕沒想到再活著撤下去。”帶著幾分后怕和幾分欽佩,鬼子中尉輕輕搖頭,“咱們的坦克車也全毀了,這季節(jié),河水里漂的全是冰塊,根本無法組織人手打撈,對岸中國軍人也不準(zhǔn)咱們撈,無論怎么拿飛機轟炸,只要這邊有皮劃艇下河,他們就立刻從尸體堆中爬起來開火。” “太過分了。”陶克陶用流利的日語,言不由衷地點評,“肯定是被赤色份子洗過腦的,傅作義部里邊,到處都是赤色份子。” “嗯,肯定是。”聽他日本話說得如此地道,手里又拿著關(guān)東軍駐蒙最高顧問酒井隆的手令,鬼子中尉便猜到他在偽蒙疆自治政府的位置非同一般,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勸告,“你們也不要再往前走了吧,不光傅作義的兵可惡,周圍的老百姓,也都完全赤化了,咱們這邊萬一有人落了單,就會被他們打冷槍,這幾個月,光是為了征集糧食,我們旅團就失蹤了一百多名士兵。” “啊,。”陶克陶被嚇了一個哆嗦,趕緊向?qū)Ψ骄瞎轮x,心里頭,卻愈發(fā)堅定要親自到安華亭那邊走上一遭。 幾名日本基層軍官也趕緊以躬身禮相還,經(jīng)歷了一次慘敗之后,不知不覺間,中國人的地位,在他們心中就提高了許多,捎帶著連陶克陶這個蒙jian,也深受其惠,雖然后者未必感激這種恩澤。 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氛圍內(nèi)揮手告別,終于混上了一頓飽飯的鬼子軍官們帶著他們饑腸轆轆的下屬繼續(xù)朝歸綏方向撤,陶克陶則在心腹死士的團團保護下,繼續(xù)朝五原城方向進發(fā),當(dāng)天夜里宿營的時候,他找了個合適機會,把裝在手提箱的準(zhǔn)備給傅作義部的投名狀重新整理了一番,挑出某些明顯不夠份量的文件,點火焚毀,然后又拿出鋼筆,將自己知道了一些秘密消息,挑選著寫了幾條,與剩下的文件一道重新鎖進手提箱,期待著國民政府方面的人看到手提箱里的東西后,會鄭重評估自己的誠意與份量。 第二天早晨起來繼續(xù)朝西走,越走,眼睛里看到情況越是凄慘,大隊的鬼子和偽軍基本上已經(jīng)撤完了,剩下的都是些被打散了架子,或者被河水沖散了找不到組織的潰兵,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像地獄里跑出來的游魂般,在早春的田野里四處晃蕩,看到陶克陶等人,立刻遠遠地逃了開去,仿佛陶克陶等人都穿著傅作義部的軍裝般,隨時端起機關(guān)槍送他們回老家。 也有兩伙規(guī)模在十余人上下的鬼子兵,試圖沖過來搶奪戰(zhàn)馬,陶克陶先是用日語表明了身份,然后又出示了酒井隆的手令,然而對方根本不肯放棄,居然舉起槍來繼續(xù)發(fā)出威脅,被逼無奈,陶克陶也終于大膽了一回,命令鮑禮華帶著死士們開槍反擊,半分鐘不到,就將沒有眼色的鬼子兵們?nèi)o打撒了羊,一個個朝著四面八方抱頭鼠竄而去,只恨爹娘沒給多生出第四條腿來。 “原來日本兵吃敗仗之后,也是這般德行。”鮑禮華騎著馬追殺了幾十米,便懶得再理睬這些潰兵,氣喘吁吁地拉住坐騎,大聲感慨。 “可不是么,也沒比當(dāng)年湯玉麟的兵強哪去。”其他死士紛紛附和,他們都是陶克陶花重金從三山五岳招募到的“江湖好漢”,身手和膽氣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只是頭腦中沒有什么是非觀,拿誰的錢,就給誰賣命,根本不會在乎雇主讓自己攻擊的目標(biāo)是日本人,還是自家同胞。 “這個,東家將來回去之后,不會被日本人找麻煩吧。”有幾個死士頭腦相對機靈,湊到鮑禮華馬頭前,小聲提醒。 “不會,附近這么亂,那些日本兵怎么知道東家是誰。”鮑禮華偷偷向身后不遠處騎在馬背上發(fā)呆的陶克陶瞅了瞅,然后低聲確認(rèn),“況且東家這回是奉命了酒井顧問的密令出使傅作義那邊,這些小兵蛋子耽誤了酒井顧問的事情,原本就該殺,要是他們敢回去后胡亂告狀,死得恐怕更快。” “那是。”死士們恍然大悟,紛紛低聲回應(yīng),回過頭看自家雇主的目光,卻慢慢地變得復(fù)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