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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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白音已經從很多人口里,聽到過日本人注定會失敗的論斷。卻從沒有一個人,從剛才這個角度解讀過。這是一個全新的視角,讓他雖然一時理解不透,卻也知道很難反駁。除非,除非日本人能再創造出更新的生產方式。 如果日本人真的注定要失敗的話,剩下的選擇就相對簡單了。然而紅胡子畢竟不是政府那邊的,誰知道日后會不會繼續被視作叛匪。想到這一層,白音小王爺嘆了口氣,繼續試探著問道,“周營長那邊,有一個中尉副連長的空缺。如果我跟他提一下......” “我對當官不感興趣!”沒等白音把話說完,年青的孟和就斷然拒絕?!安⑶椅疫@些日子在底下聽說過一句話,不知道舅舅聽說過沒有?” “什么話?”白音被問得有些好奇,豎起耳朵,做傾聽狀。 “他們說,這年頭,好人才能當上八路!舅舅,你聽說過沒有?!”(注2) 注1:關于工業化狂想,從現代人角度回頭看,當時人的視野的確有些狹窄,很少,或者根本沒考慮到工業化之后,對環境的破壞??稍谶B釘子都需要進口的時代,發展工業,卻是迫在眉睫。其副作用,根本沒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也顧不上考慮。 注2:好人當八路,壞蛋當偽軍。這是抗戰時期,在敵占區民間廣為流傳的一句話。非筆者杜撰。 第五章 赤子 (三 上) “好人?嗤!這世界上,好人早就死絕種了!”小王爺白音臉色瞬息數變,冷笑連連。他可以接受外甥關于日本人早晚必敗的推斷,也可以考慮對方那頗為標新立異的只有發展工業才能從根本上改變草原的邪說,唯獨對最后一句,發自內心地排斥。 以他這三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凡能成大事者,無比心黑手狠臉皮厚,無論當年張大帥也好,還是現在的德王也罷,若是真的做了好人,早就成為對手盤子里的點心了,哪里還有獨霸一方的機會?古往今來,所謂好人,只是勝利者在勝利后給自己臉上貼的金罷了!反正到那時,失敗者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將所有臟水都潑到墳頭上,他還能從地下鉆出來替自家辯護不成?! “底下,底下不止一個人這么說!”小孟和沒想到舅舅的反應如此強烈,被說得臉色發紅,低聲嘟囔。 “誰說了的?他們敢當著我面兒說么?窮鬼們的想法,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兒!這世界,什么時候輪到他們說得算了?!”小王爺白音繼續聳肩,對自家外甥的幼稚嗤之以鼻。 這下,小孟和徹底跟他沒共同語言了,干脆將頭轉向沙灘,繼續看臺下的比賽。兩支絞殺在一起的隊伍正戰得難解難分,憑借個人的勇武和高超的組織能力,入云龍所部騎兵每次沖鋒,都能將張胖子的隊伍從中間給扯個七零八落。但是張胖子顯然也不是個喜歡認輸的主兒,居然在隊伍被沖散之后,還能從兩翼發動反擊,讓入云龍的人在每次對沖中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轉眼間,新一輪對沖又開始了。入云龍一馬當先,帶著身后的弟兄呈楔形陣列,徑直向“敵陣”正中央刺了過去。張胖子也毫不猶豫地驅動自己的人馬迎上前,在高速奔馳中隊伍慢慢散成倒雁陣形。很快,兩支騎兵就發生了接觸,包裹著布條的馬刀舞動,白粉四下飛濺。每一個身上留下白印記的騎手,都被判做當場陣亡,自動退出戰斗。剩下的人則繼續盤旋著戰馬,呼喝酣戰,殺得難解難分。 入云龍這次的對手,是一名小個子蒙古青年。騎術非常精良,但刀術卻比入云龍差得遠甚。才一個照面,就被入云龍在前胸上砍出了一條白白的印記。呲牙咧嘴地退出“戰場”,拉著坐騎在觀眾席里大聲抗議,“龍哥,你耍賴,耍賴!要是在戰場上,拼著挨你這一刀,我也能反手卸掉你一條胳膊......” 他的話迅速被淹沒在隆隆的馬蹄聲中。攻守雙方都不希望停在原地廝殺,不約而同地催動坐騎,與“敵人”脫離接觸,再度將彼此間的距離拉開。然后,在相距二百米左右紛紛調轉馬頭,再度高高地舉起馬刀,面對面開始加速。 “入云龍恐怕要輸!”貴賓席上,小王爺白音突然點評了一句,話語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怎么可能?他這邊明顯占盡了優勢!”孟和少爺正看得入神,忘記了跟自家舅舅先前的爭執,信口反駁。 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同時也是希望緩和一下跟自家外甥之間的關系,小王爺白音笑了笑,繼續低聲說道:“你仔細看,張胖子的隊伍那邊,每回派出跟入云龍交手的,都是什么樣的人?然后再看,張胖子和那個趙小栓,他們兩個找的又是什么對手?就明白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了!” “你是說張胖子......”孟和少爺皺著眉頭看了幾眼,然后氣憤地連連跺腳,“張胖子使詐!他每次都把隊伍中戰斗力最弱的,主動送給入云龍來砍。然后自己卻繞開入云龍,砍對手中戰斗力比較強的。然后,趙小栓再去砍次一等的,再然后......” “以我之下駟,敵彼之上駟!”小王爺白音用了一句文縐縐的話,打斷了自家外甥的嗦。“入云龍這個人啊,本事是一等一的。但是論起使壞心眼兒來,可照著那個小黑胖子差得太遠了。你繼續看吧,這樣下去用不了兩輪,勝負就已經分明了!” “這個......”小孟和知道舅舅是拿眼前的例子來繼續敲打自己,撓著腦袋,咧嘴苦笑。入云龍顯然屬于戰場上的正人君子,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張胖子這個“壞蛋”的給帶進了陰溝里邊,輸得無法翻身。但是,張胖子在戰場上的“壞”,顯然和牧民嘴里的“好壞”,如何能混為一談?!二者根本不是一種東西么! 舅舅分明在強詞奪理! 正郁悶地想著,臺下的勝負形勢已經愈發明顯。趙天龍的隊伍雖然在場面上占盡了上風,但是幾乎在每一輪對沖當中,都比“敵人”的損失要大。特別是最近這輪,因為交戰雙方的人馬都越來越少的緣故,陰謀詭計累積起來的效果開始加倍。當兩支隊伍再度分開時,趙天龍一邊連同他自己在內只剩下了五個人。而作為他的對手,張胖子身邊卻還跑著八匹駿馬,馬背上騎兵個個都笑得像只剛剛偷吃完了雞的狐貍。 “哈哈哈哈......”觀眾們也紛紛發現了交戰結果完全出乎了大伙事先預料,或者笑著連連向張胖子挑大拇指,或者用更激烈的掌聲繼續給趙天龍加油鼓勁兒。越是兵力懸殊,越能顯示出龍哥的本領。以一敵二算什么,更懸殊的情況,咱們龍哥也不是沒經歷過! 在充滿善意的喝彩聲中,入云龍龍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回,他再也不肯繼續上當了。輕輕磕打了一下馬鐙,驅動坐騎,直接撲向了狡猾的張胖子。而勝券在握,張胖子也不繼續躲著入云龍走,與趙小栓兩個一左一右,毫不客氣地給入云龍來了個以二敵一。他們兩個麾下的騎手則自動分組,像兩位隊長一樣,憑借優勢兵力夾擊“敵人”。電光石火間,就將入云龍麾下最后四名騎兵“砍”出了場外。 以一敵二,迅速變成了以一敵三,以一敵四,敵五,除了最后一輪中與敵人“同歸于盡”者外,張松齡麾下所有騎兵,都迅速圍了上來。與兩位隊長一道,向入云龍展開了最后的包抄。每個人策馬從入云龍身邊跑過,都迅速砍出一刀,然后不管砍中沒砍中,加速遁走。每個人跑出三十余米后,就迅速撥轉坐騎,再度舉起包裹著厚的布條的馬刀,向趙天龍發起新一輪圍攻。 “龍爺加油!”“龍爺加油!”人類天生就喜歡同情失敗的一方,特別是在失敗一方輸得極其冤枉的情況下,同情心愈發泛濫。但是張胖子的字典里,顯然沒有“收斂”這一說。連續兩次從趙天龍身邊沖過,都沒能砍中對方后,第三輪,他干脆更換了攻擊目標。身體朝座騎的側面一斜,直接將“刀刃”劃向黃膘馬的小腹。 “來得好!”入云龍大聲斷喝,拉緊韁繩,閃開張胖子的陰險一擊。緊跟著,手中馬刀迅速下切,準備給張胖子來個開場破肚。包裹著布條的馬刀還沒等切到位,忽然間,在小胖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陰險。 “又上當了!”他迅速收刀,擰身自救。哪里還來得及?從另外一側沖過來的趙小栓趁著他注意力全在戰馬側面的功夫,突然從鞍子后甩出了一根套索?!皣W啦”一聲,將入云龍的肩膀套了個結結實實! 第五章 赤子 (三 下) 眾人在平時在訓練的時候,可是沒少被入云龍虐.此刻見他被套馬索拴住,豈有不撈回來之理?登時連攻擊的順序也不顧了,高高地舉起包裹著布條的馬刀,哈哈大笑著撲了上去。每個人從黃驃馬旁經過,都輕盈地將馬刀向身側一抽,于入云龍的前胸后背上留下一條鮮明的白色印記。 趙天龍掙扎了兩下無法掙脫,便干脆放棄了抵抗。身上每挨一下,便配合地發出一聲慘叫。仿佛真的被刀刃砍傷了般,隨時都可能從馬背上墜落。這下,黃驃馬可是著了急。可憐的畜生根本分不清主人的慘叫聲只是為了逗大伙高興,好還以為趙天龍真的是遇了險。突然把前蹄高高抬起,后腿和軀干同時發力,帶著背上的趙天龍一道,硬生生向后擰了個九十度的弧線。然后不待自己的前蹄落地,張開嘴巴,對準趙小栓胯下的戰馬脖子狠狠就是一大口。 “唏唏唏——!”趙小栓胯下的戰馬雖然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駒,卻也沒經歷過如此折磨。疼得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四蹄亂蹬,身體前竄后跳,把背上的主人直接給摔在了地上。手里的套馬索也甩出了至少半丈遠。 “哈哈哈哈——!”眾騎手們發出善意的哄笑,再顧不上找趙天龍“報仇”了。紛紛跳下坐騎,伸手去攙扶趙小栓。擺脫了束縛的入云龍則將上半截套馬索解下來了朝地上一丟,跳下坐騎,掃了一眼被摔得鼻青臉腫的對手,笑著奚落道:“活該,誰叫你得意忘形了!我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 話說得雖然狠了些,他的動作卻難得地透出了幾分溫柔。先將趙小栓的肩膀大腿等容易受傷的關節部位捏了個遍,然后又朝對方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膝蓋,恨恨地補充,“皮糙rou厚的,應該沒大問題。趕緊自己慢慢走幾圈,別故意裝可憐!” “哥——!”趙小栓的眼睛登時就紅了起來,啞著嗓子,低低的叫了一句。 趙天龍被叫的愣了愣,既沒有回應,也沒像以往那樣開口羞辱對方。拉起黃驃馬,慢慢走向了場外。將趙小栓丟在眾人堆中,淚水順著兩頰流了老長,老長! 張松齡知道趙家兄弟兩個之間的心結沒那么容易解開,伸手拍了下趙小栓的肩膀,笑著將話題往其他方向引,“把臉擦一擦吧,咱們是獲勝方,還得向觀眾致謝呢!萬一被人看見你一臉淚,可就要鬧大笑話了!” “嗯!”趙小栓趕緊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與張松齡一道跳上坐騎,重新整隊。然后拉成一條長列向場外的觀眾敬禮。旁觀的商販們難得看了一場精彩的騎兵對抗表演,雖然最后獲勝者不是大多數期待的入云龍,卻依舊毫不吝嗇地把掌聲和歡呼送了上來。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趙小栓的臉又慢慢紅了起來,就像剛剛受到家族長輩認可的青澀少年,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扭捏。觀眾們看到此景,愈發覺得有趣,將更多的掌聲和歡呼單獨投向他,一路呼喊著他的名字,直到他的身影被同伴們包圍起來,在掌聲與歡呼中慢慢融為一體。 最后一個項目是正裝行進中隊列隊形變換,參加者為黑石游擊隊全體騎兵。這個項目屬于表演性質,沒有激烈的對抗,故而只能吸引包括白音在內的幾名騎兵行家的興趣。大多數觀眾心思則還沉浸在先前那場模擬廝殺中,并且對其中的精彩場面議論紛紛。 “沒想到入云龍居然也會失手?!”一名頭戴黑色草帽的行腳商販笑著說道,話語里卻沒帶多少遺憾之意,反而透出幾分淡淡的興奮與好奇。 “張胖子和小趙隊長也是數得著的好漢,龍爺雙拳敵不住四手,輸了也不足為怪!”其他商販一邊收拾隨身零碎,一邊笑著往外走。表演馬上就要結束了,早走幾步,可以避免一會兒散場時的擁擠。和別人搭伴兒時,選擇的機會也可能稍多一些。 大多數商販們都抱著同樣的心思,一邊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場內參加表演的偶像身上收回,一邊開始呼朋引伴,“老徐,你是吃了午飯再走,還是馬上走。我這回途中不需要再到別處收貨,可以跟你一道搭伴進張家口。” “我需要往回帶的東西也湊齊了,隨時都可以動身。大伙就別留在這里吃午飯了吧!早點上路,天黑之前說不定還能找個村子借宿兒!”被叫到名字的徐姓商販想了想,大聲發出倡議。 “我覺得也是!這幾天吃得油水足,不再差這一頓半頓的!”其他商販紛紛響應,快步走向各自寄存在集市外的馬車。 早有留守的游擊隊后勤人員上前,按照眾人手里的牌號,幫助他們取出車輛和駕車的牲口。商販們興奮地忙碌著,給牲口上挽具,檢查腳掌,重新捆綁貨物。不時還回頭朝沙灘旁掃上幾眼,以免錯過今日最后的精彩。 很快,熱鬧就從比賽場外重新回到了集市。已經事先搭好的伴的商隊,開始最后一遍清點貨物和人頭。還沒來及跟人搭伴兒,或者來時的隊伍已經因為成員們離開的時間不同而解散的商販,則賠著笑臉,到處找熟面孔套近乎,以期能加入后者的隊伍,一道南返。也有個別發財心切的,舍不得現在就離開。準備結伴到烏旗葉特左旗的鹽場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托關系批出一些清倉的精鹽和浴鹽來。比起皮革、藥材等大路貨,草原上新出現的鹽類產品,銷路更廣,賺頭也更大。值得他們多花一些心思,多冒幾分風險。 “張老大,你也準備去左旗的鹽場碰運氣么?”在不急于離開的商販們中間,有個大個子寬肩膀的商販看起來特別有人緣兒。幾乎每個相熟的面孔,路過時都會停下來主動向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