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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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真的?!”第三個被張松齡問到的是兀良哈貝勒,后者訕訕地撓了幾下腦袋,遲疑著回答,“應該,應該算真的吧!關鍵大伙以前沒看過象你這么摔跤的!算平局吧,剛才那一輪算平局好了。反正你下輪照樣能把他摔趴下!” “平局!平局!”在白音身邊的旗丁帶動下,觀眾們齊聲發(fā)出勸說。不完全是因為攀附富貴,而是實在無法接受小黑胖子那另類的“摔跤”招數。 大伙本來以為還要多施加幾分壓力,才能保證比賽的公正與精彩。誰料小黑胖子卻從善如流,將手臂向下壓了壓,大聲說道:“平局就平局,只要不算我輸就行!” “啊!”第三次,人們?yōu)樾『谂肿拥呐e動而發(fā)出驚呼。旋即,心里頭都覺得有些羞羞的,好像剛剛合伙欺負了一個外鄉(xiāng)人般。 “那就多謝張兄弟大度了!”唯恐張松齡反悔,白音向前搶了幾步,快速返回賽場。“咱們兩個重新來過,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撞到場外去!” 話音剛落,胸前已經飛來一只碩大的馬靴。白音一邊招架一邊大喊,“不準踢肚子,不準踢肚子,咱們這是摔跤,不是比武!” “不能踢?!”張松齡茫然地收住腳,四下看了看,然后猛地向前一撲,以手為刀,直戳白音的喉嚨。早有準備的白音斜斜跳出半丈遠,擺著手提醒,“不能戳喉嚨!” “好!”張松齡干脆利落地答應著,化掌為拳,一個虛招砸向白音鼻梁,緊跟著一記實招砸向白音的倒數第二根肋骨。這是他在軍中跟百戰(zhàn)老兵們學來的必殺技,一旦砸中,足以令對手腎臟移位,當場疼得昏死過去。白音小王爺雖然沒見過此招,卻知道覺不能硬扛,又快速跳出數步,大聲抗議,“不準砸軟肋!不準從背后下黑手。不準鎖喉,不準戳眼睛…….” “不準拉頭發(fā),不準扯耳朵,哎呀,我的臉,我的臉…….” “轟!”觀眾一邊跺腳,一邊大笑。都被場上的“精彩”比試逗得無法自持。到了現在,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了,小黑胖子根本不懂得摔跤。但小黑胖子打人的本領,卻勝出了白音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他不是被摔跤的規(guī)則所拘束,恐怕小王爺白音,此刻早已經被打成了殘廢丟到場外去了! 正哄鬧間,只見小黑胖子猛然停止了對白音的追殺。站穩(wěn)身形,大聲喊道,“這也不準,那也不準,你到底想讓我怎么樣?” “我,我……”白音小王爺又是羞惱,又是委屈,直憋得臉都變成了紫黑色,“我跟你說的都是正經摔跤規(guī)矩,你,你壓根兒什么都不懂!” “喂,兄弟,你的招數都是從哪學來的?。?!”兀良哈貝勒對白音的好生同情,走上前,沖著“張玄策”低聲勸說,“他好歹也是個王爺,你要是失手殺了他,或者把他弄成了殘廢,郡主面子上也不好看!” “哦!”聽了他的話,小黑胖子張松齡很是懊惱地搖頭。隨即又笑了笑,突然做出了一個眾人誰也猜測不到的決定,“那就算了,既然什么招數都不讓使。我就不跟他比了。你們懂,你們下場繼續(xù)玩。我在旁邊看熱鬧便是!” 第六章 碰撞 (七 上) 時值初秋,草原上的土地已經漸漸開始變硬。白音又是故意想借別人的身體向“張玄策”表達憤怒,故而下手極重。直摔得呼啦哈赤小王子全身上下的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兒,躺在地上,鼻子、嘴巴和額頭上的傷口同時大股大股地向外冒血。。 “牲口!你干嘛不直接殺了他!”眾蒙古少年經常聚在一起切磋,有輸有贏,但相互之間很少會下如此狠手。當即,便又有兩個人跳進了場內,準備為呼啦哈赤小王子討一個公道。 白音此刻已經怒火攻心,哪里還有什么理智?二話不說撲將過去,一招一個,將兩人摔成了爛茄子。 “該死!”眼見著自己的好朋友接二連三受傷,一向沉穩(wěn)的兀良哈也紅了眼睛,分開人群,便朝白音沖去。還沒等他沖進場內,身上的牛皮坎肩兒卻被張松齡一邊拉住,“他是沖我來的,你別跟著瞎攙和。先安排幾個人把小王子抬下去,找郎中救治要緊!” “松手,快松手!我今天非殺了他不可!”兀良哈貝勒大聲咆哮,宛若一頭發(fā)瘋了的公牛。但他的力氣畢竟不如張松齡大,接連掙扎了幾下沒能也脫離對方掌控,喘了幾口粗氣,哭著喊道:“敏圖他弟弟已經送到廟里當喇嘛了,他們家這代就剩他一個男丁。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 “應該是受了內傷,不會要命!相信我,不會看錯!”張松齡知道敏圖應該指的是呼啦哈赤小王子,想了想,大聲安慰,“你先下去找人給他治傷,千萬別再耽誤!” 也不知是相信的張松齡的判斷,還是心里頭明白自己肯定不是白音的對手,兀良哈貝勒抹了幾把眼淚,哭泣著退了回去。早有一群蒙古貴胄子弟帶著各自的旗丁圍上前,七手八腳抬起呼啦哈赤小王子去尋郎中。張松齡跟在后面又看了一眼,心中對白音的惡感更深,轉過頭,重新大步走向圈子內。 “快想辦法攔住他,否則今天必出人命!” 額爾德木圖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用蒙古語沖周圍的人大喊。 哪里還來得及,沒等眾人做出反應,張松齡已經走到了圈子內,先沖四下里抱了抱拳,然后正對白音,緩緩擺出了一個不甚標準的摔跤架勢,“有怨氣盡管沖我來,別拿無辜的人發(fā)泄!” “嗖!”登時,小王爺白音就又感到自己被一頭猛獸盯住,冷氣從頭頂直沖腳底。先前心里頭的所有怨氣和豪情剎那間就被吹了個透,再也濺不起半分火星來! 可對面的小黑胖子是他故意激進賽場里頭來的,如果此刻選擇退縮的話,今后他白音小王爺就沒臉再出來見人!想到此節(jié),白音把心一橫,“罷,罷,罷了!大不了被你弄死在這里,總好過窩窩囊囊地逃走!” 就在準備撲過去與小黑胖子“張玄策”一決生死的當口。突然間,他的幾個心腹衛(wèi)士同時跳進了場子,“不公平,這不公平!” “你們要以多為勝么?”幾個正準備看“張玄策”如何收拾白音的貴族少年同仇敵愾,聯袂跳入場子內,與白音的心腹衛(wèi)士拉扯在了一起。 “不公平,不公平。我家王爺已經接連比了四,比了五場。姓張的卻一直在休息!”白音的心腹衛(wèi)士們一邊大聲抗議,一邊抱緊幾個貴族少年,用他們的身體將張松齡和白音兩個死死隔開。 按照大伙事先的約定,白音的確早就該下場休息。但少年們事先也沒想到有人會在賽場上真的下死手,一邊跟白音的衛(wèi)士撕扯,一邊破口大罵,“孬種,就知道拿軟柿子捏。見了真有本事的就慫了,還腆著臉給自己找由子…….”(注1) “誰慫了,我家王爺已經比了五場,他可一直在旁邊歇著!”白音的親衛(wèi)和好友們當然不服氣,扯開嗓子大聲反駁。 “不是慫包蛋就跟張爺接著摔,別找由子往場外跑!”少年才俊們也各自帶著一幫心腹,齊齊湊過來,罵不絕口。 剎那間,場上場下的蒙古貴族們竟然也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一派以前來求親的少年才俊為主,出于對呼啦哈赤小王子的同情,巴不得“張玄策”能立刻將白音摔個稀巴爛。另外一派則以白音本人的幕僚和鎮(zhèn)國公保力格的心腹為主,咬死了繼續(xù)比賽對白音不公平,堅持“張玄策”必須也連贏四場才能具備挑戰(zhàn)資格。 雙方各執(zhí)一詞僵持不下,反倒把正在準備交手的兩位正主給晾在了一旁。急得斯琴郡主派來主持比賽的幕僚們滿頭是汗,勸完了這邊勸那邊,卻始終無法令對峙雙方達成統(tǒng)一意見。 “張先生,張先生,您倒是給個說法啊!”終于有人急中生智,丟下正在爭吵不停的蒙古貴胄們,直接找上了張松齡本人?!澳俏壹铱ぶ鞯木让魅?,也是兀良哈貝勒他們幾個的主心骨,你說一句,比我們說上一百句都管用!” 張松齡正憋著勁兒要給白音一點兒教訓,聞聽此言,皺了下眉頭,沉聲說道:“那好,我就連勝四場好了。你們跟白音去說,讓他有種就不要逃走!“ “誰逃走了,我家王爺才不會是那種無賴!”幾名忠心耿耿的右旗衛(wèi)士聞聽此言,立刻丟下各自的對手,大聲替自家王爺白音回應。在他們看來,小黑胖子張玄策未必比自家王爺高明多少,只要雙方的體力都在充沛狀態(tài),誰笑到最后,未必可知! 此刻,小王爺白音也早已經恢復了冷靜。知道自己如果不充分休息的話,肯定贏不了接下來的比賽。故而也不再拿捏身架,沖著張松齡施了個禮,大聲補充:“我當然不會逃走,但是你也別指望再拿先前那些損招來對付我。是男人的,咱們就按照規(guī)矩摔。即便一會死在你手里,我也保證不覺得冤枉!” 說完之后,一轉身,大步離開了賽場。 見“兇手”已經退到場外休息,那些替呼啦哈赤小王子抱打不平的蒙古少年們也向四周告了個罪,氣哼哼地跟著走了下去。偌大個場地內,瞬間就只剩下了張松齡一個。皺著眉頭,怒容滿面,“在下張玄策,原本不懂什么叫摔跤!但是看不過眼某些人的兇殘,故而才逞強出來要替呼啦哈赤小王子敏圖討個說法。哪位兄弟如果覺得張某做得不恰當,盡管上來賜教!” 既然他已經把話給挑明了,那些遠道而來,抱著向斯琴求婚的蒙古少年們有誰還愿意入場?!上去后未必是小黑胖子的對手不說,還平白得罪了很多同齡的貴族少年,里里外外都沒任何便宜可占! 倒是臨近幾個部族中,有三、五個平素跟白音交情深的,打算出面幫后者消耗一些“張玄策”的體力。他們的身子才一動,就被各自家部族中的長者悄悄拉住,趴在耳邊用蒙古話低聲呵斥道:“人家指明了要跟白音拼命,你上去不是找死么?老實給我呆在人群中看熱鬧!最好讓他連四場勝利都湊不齊,今天的比賽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幾個平素跟白音交好的少年原本心里頭就對“張玄策”很是忌憚,聽自家長輩說得好像很有道理,沉吟了一下,便放棄了硬著頭皮去送死的打算。 張松齡的支持者這邊,更沒有主動下場給自己人添麻煩的必要。也紛紛抱著膀子觀望,看哪個沒頭腦的家伙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去給白音當墊窩兒?。ㄗ?) 一時間,竟沒有任何人向小黑胖子張玄策發(fā)起挑戰(zhàn)。害得他孤零零地在場地內轉了一圈又一圈,臉上的表情好生尷尬。 眼看著比賽就要象某些有心人故意安排的那樣無法繼續(xù)進行下去,人群當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洪亮的回應,“姓張的,你不要太囂張!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真本事!” “還真有腦袋被馬踩過的!”眾人紛紛回頭,用眼睛搜索是哪個蠢貨主動跳出來丟人現眼。只見一個比小黑胖子還黑上數分的壯漢快步從看熱鬧的觀眾隊伍里走出,一邊向周圍的人致意,一邊甩下外套,露出里邊用多層棉布做成的厚坎肩兒。 “你?!”第一眼看到此人,張松齡就徹底愣住了。雖然對方剛剛刮掉了絡腮胡子,還用姜水弄皺了眼角和額頭的皮膚,但能黑到半夜時就找不見的,整個草原上除了大名鼎鼎的周黑炭之外,還能有誰? “怎么,你嫌我出身低賤,不配跟你動手?!”周黑炭才不管自己此刻出場在不在原計劃之內,一邊大聲叫囂,一邊用力朝張松齡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