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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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讓洪爺把自己的命差點兒搭進去!”趙天龍和周黑炭齊齊搖頭,堅持要按江湖規矩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 張松齡心中卻沒裝著那么多江湖規矩,趁著三人客套的時候,從坐騎上跳下來,徒步追上放重機槍的馬車,先爬上車轅用力敲了水冷箱幾下,接著又用手指將槍管前半部分里里外外摸了一個遍。最后,才對著滿臉警惕看向自己的重機槍手們說道:“水箱漏的地方,可以找錫匠補一補。如果找不到錫匠的話,每次使用之前,用膠泥或者臭油也能封上幾個小時。這根槍管壽數已經到了,最好立刻換掉。如果找不到備用槍管,把它卸下來,找鐵匠重新淬一次火,也能多對付一段時間!”(注1、注2) “你懂修槍?!”紅胡子顧不上再跟趙天龍和周黑炭兩人客套,追上前,大聲問道。 “我以前部隊中的也有幾挺馬克沁,我天天在旁邊看老兵們擺弄它!”張松齡點點頭,笑著承認,“但我自己沒具體cao作過,只是紙上談兵。你老可以派人照我說的方法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實在不成,我這里還有其他幾個辦法,但一樣是紙上談兵,具體如何cao作,需要您老派人自己摸索!” “談,你盡管談。我回去后馬上派人照你說得方法試,不,我自己動手去試驗!”紅胡子喜出望外,大聲催促,“老周,老張,老趙,你們幾個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拿本子記,不懂就問,千萬比跟小張兄弟客氣!” “哎!”被點到名字的機槍組成員們圍攏過來,傾聽張松齡的指點。但臉上的表情,卻分明帶著幾分不屑的味道。 張松齡只想報答紅胡子的救命之恩,無暇理睬機槍手們的輕視,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真的只會紙上談兵!具體對不對,咱們大伙一起參詳。重機槍上很多部件,其實是能找其他東西湊合的。比如說這個曲柄,完全可以拆下來用…….” 老二十六路里邊,只有一個師及時換裝了德械。其他兩個師所用武器,則是五花八門。在這里你既能找到蘇聯人援助的水連珠,也能找到漢陽兵工廠產的老套筒。但最為扎眼的,肯定還是各式各樣的改進版馬克沁。非但沒機會換德械的三十、三十一師拿它們當做寶貝,就連軍械糧餉一切從優的特務團,都將馬克沁視為神兵。 由于每一挺重機槍都來之不易,所以孫連仲麾下這些“叫花子兵”們,為延長馬克沁的使用壽命想盡了一切辦法。所謂水箱堵漏、槍管淬火,不過是其中的入門級手段。還有更高深的秘籍,被老兵們總結出來并視為壓箱絕活,非本部隊的人不傳,非信得過的人不傳,即便是頂頭上司想從他們嘴里挖出來,也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張松齡人聰明,又沒什么官架子,在當副連長時,很得弟兄們喜愛。所以一些入門級的擺弄槍支招數,老兵們也不會刻意瞞著他。被他今天問兩句,明天問三句,倒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為了報答紅胡子的仗義出手,也為了給游擊隊增加一點生存能力,他今天毫不保留地將學到的知識都倒了出來。馬車上的幾個重機槍手起初還是板臉皺眉,不相信他能說出什么巧妙主意。到后來,則越聽越吃驚,越聽越佩服,一個個把腦袋拼命往前湊,唯恐聽漏了一句,錯過如此好的學藝機會。 紅胡子主動拉起張松林的坐騎,跟在了馬車之后。年青人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了眼里。這使得他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所謂軍統特工,完全是鬼子和漢jian們的誤會。那手百步穿楊的槍法,軍統的培訓部門可以教。都花費一些子彈,也能堆得出來。可如何修理保養重機槍,卻是一線老兵們的經驗總結。任何培訓部門不會教這東西,也沒人能寫得出一本類似的教材! “小張兄弟以前跟鬼子交過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合適機會,紅胡子笑呵呵地詢問。 “打過!”張松齡合上重機槍復進彈簧護蓋,將黑乎乎的手指胡亂在褲子上抹了兩把,順嘴回應。 紅胡子手中這挺老舊重機槍應該是民國十年左右從海外運來的德國造,比起后來的民國版馬克沁,技術已經相對落后了。但優點在于所用的鋼材質量非常好,雖然各個零部件都磨損非常嚴重,按照老兵們的入門級經驗收拾一下,應該還能湊合著再用上十幾個小時。特別是槍管,槍機這些關鍵部件,重新淬火處理過后,堅持完一整場戰斗應該沒什么問題。 “在哪?跟鬼子的大部隊么?!”紅胡子突然變成了好奇寶寶,追著張松齡的話頭問個沒完,“我老人家當年一直想跟小鬼子的正規軍面對面地打上一場,可惜,少帥他根本不準我們還手!” “從良鄉、固安,一路打到娘子關!”張松齡正忙著與機槍手們收拾馬克沁,想都沒想,大聲回應。 “啊!”紅胡子雖然早有準備,卻沒想到張松齡的戰斗經歷如此輝煌,愣了愣,大聲夸贊,“怪不得你在那么緊急的情況下,還能擺出個阻擊陣地來!原來身經百戰,早就熟悉小鬼子那一套了!” “當然,要不人家怎么年輕輕就成了中校呢!”周黑炭也湊過來,笑呵呵地在旁邊搭腔。“洪爺,中校算是什么級別?如果在你們八路軍那邊,怎么著也能弄個團長當吧!你呢?現在是中校還是上校?” “我們八路軍只有一個集團軍的番號,除了總部的幾個人之外,都沒給授軍銜!”紅胡子想了想,有些無奈地搖頭。“至于我自己,當年在奉軍那邊,只是個小排長。勉強算個準尉吧,距離校官可有一段距離呢!”(注3) “我這個中校也是追贈的,未必能算得數!”不愿意頂著一個中校的帽子招搖,張松齡笑著跟大伙解釋,“當時我受了傷昏迷不醒,部隊的后路又被小鬼子抄了。大伙急著從娘子關往太原撤,稀里糊涂,當地百姓就把我給直接抬回了家里。后來上頭估計是以為我被鬼子抓去殺掉了,又需要鼓舞士氣,所以才給我追贈了好幾級,從中尉一下子變成了中校。但等我歸隊之后,恐怕這個中校就要被收回去了。那么多比我資格老,功勞大的人才熬到上尉,總不能讓我一個剛入伍不到兩年的,直接爬到他們頭頂上去!” “追贈?!中尉?!”紅胡子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張松齡的話完全消化干凈。年青人的坦誠令他心頭好感大增,想了想,笑著說道:“不會吧?已經授下來的軍銜,哪還能再收回去?!我要是你們孫長官,就干脆直接給你一個團帶。反正像你這樣又讀過書,又能打仗的人,在你們整個二十六路里也未必能找出多少個來!不留著當軍官種子培養,實在可惜!” “只要能讓我打鬼子,帶不帶兵無所謂了!”張松齡的功利心本來就不太重,經歷了幾番生死之后,對其看得更開,咧了下嘴,輕輕搖頭。 整個特務團只剩下了不到十個人,即便讓自己當團長又有什么意思?如果可能的話,他寧愿繼續當一個小勤務兵,替老茍管管賬本,陪著宮自強練練新兵,聽一聽老廖說幾句下流話。只要他們都還活著,都憤怒而滿懷希望地活著! 注1:馬克沁發明于1883年,隨后被多**械制造部門改進完善。其中最著名的德國造mg08,在索姆河戰役中,德軍在陣地上每一百米布置一挺馬克沁mg08,一天殺傷英法聯軍6萬余,其中盡兩萬當場戰死。馬克沁最顯著特征,是水冷套筒,俗稱水箱。可以裝四公斤水,及時冷卻槍管。 注2:臭油,煤炭伴生的瀝青。有很高的黏性,但遇熱容易融化。 注3:抗戰時期,為了鼓舞士氣,緬懷忠烈。對很多犧牲的中下級軍官,都追授了比較高的軍銜。團長一級的,就能追授到少將。而八路軍那邊,只有極少數人被授了軍銜。所以比較國共雙方在抗戰期間各自陣亡了多少將軍,是很無知的一種行為。 新年快樂! 注:請大伙支持一下新人,順手點一點這兩本書。《極品皇帝之征戰天下》,《大明王》。我做了他們的“導師”,卻無法幫他們更多。 第五章 人情 (五 上) 然而,這一切都絕無可能!甚至連特務團,張松齡都不清楚他有沒有機會得到重建。迄今為止,他聽到所有關于老二十六路的消息,都是在打阻擊和殿后,卻沒聽到上頭派任何兄弟部隊掩護老二十六路一下,讓弟兄們也有機會喘口氣歇歇! “想這些沒用的干什么?我又當不了上頭的家!”悄悄地嘆了口氣,他苦笑著搖頭,將目光再度轉向老掉牙的馬克沁。忙碌是忘記痛苦的最好辦法,特別是忙碌于一些自己非常感興趣的事情。自從上一次在昏迷中蘇醒過來之后,他便經常用這種辦法麻醉自己,并且屢試不爽! 馬車上的游擊隊員們非常珍惜這一次難得的學藝機會,立刻圍攏過來,繼續虛心求教。趙天龍和周黑炭兩個也覺得張松齡露這一手修槍的絕活,很給他們漲面子,心滿意足地互相看了看,然后舉目四望。只有紅胡子,年齡比趙天龍和張松齡兩個加在一起還大的紅胡子,敏銳地注意到了張松齡臉上那一閃即逝的愁苦,愣了愣,心中暗道:“這小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笑得好像已經死過多少回了一般!” 那不該是一個十八歲少年臉上應有的表情。從土匪小頭目到奉軍底層軍官,然后再到八路軍游擊隊長,在跌拓起伏的前半輩子里,紅胡子接觸過太多形形**的人。這些人或忠或jian,或智或愚,或善或惡,或少年得志,或者到老一無所成,其中沒有一個,在年青的時候,會笑得象張松齡這般蒼涼,這般絕望。 “恐怕,他來黑石寨的目的,遠非尋仇那么簡單!”打量著張松齡忙碌的身影,紅胡子在心里迅速修正自己先前的判斷。眼前這個年青人不會是軍統,但也不只是為了追殺漢jian朱二而來。他一定還懷著其他目的才千里迢迢趕到了草原上。至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目前彼此之間的交情,紅胡子自問還沒有資格打聽。 “小鬼子的正規軍和留守部隊到底有哪些不同的地方?”不想再碰觸張松齡內心深處的傷口,紅胡子悄悄地將話頭往別處引。“我跟藤田老鬼子早晚得干上一場。對付他我倒不怎么怵,但萬一打了孩子娘出來,我們恐怕就要遇上點兒麻煩了。你既然跟鬼子的一線部隊交過手,能不能給我介紹點兒經驗!” “也沒什么好介紹的,所謂一線部隊,比起黑石寨這邊的留守鬼子來,主要是強在武器、士氣和訓練度上。他們火炮配置率非常高,通常一個步兵大隊下面,就能配備兩到三門,不像黑石寨這邊,只拿著擲彈筒來對付。另外他們的步炮協同也非常好,通常炮擊剛剛結束,人已經把機槍架在你的眼皮底下了……” 張松齡非常擅于總結,短短幾句話,便給出了一個非常貼切的答案。紅胡子聽得心花怒放,趕緊又問起其他一些與作戰相關的問題。因為不涉及任何機密,張松齡也都一一地耐心回答了。 他和紅胡子兩個都有過指揮小股部隊的經驗,因此把話題展開之后,立刻找到了很多共同語言。很快,趙天龍、周黑炭和其他游擊隊員們便只有聽熱鬧的份兒了,再也插不進任何話頭。 賓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熱鬧,越聊越投機。不知覺間,天色就已經發黑。紅胡子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將帳篷搭了起來,邀請客人們一起入內休息。大伙啃著干rou和奶酪對付了一頓晚餐,又閑扯了幾句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起繼續趕路,沒走出多遠,就又重演了昨天的故事。紅胡子和張松齡這一老一少成了聊天的主角,其他人全變做了聽眾。聽他們兩個從戰術配合聊到戰役指揮,又從戰役指揮聊到士兵訓練,然后再從士兵訓練引申到中日雙方的實力對比,以及整個戰局可能發生的變化,云里霧里,滿眼星星。 直到隊伍進入喇嘛溝地界,二人的探討才暫時宣告一段落。早已把耳朵聽出繭子來的周黑炭趕緊找了機會湊上去,大聲打岔,“小胖子,你抬頭看,前面這座大山,夠不夠高?!” “嘶!”張松齡愕然抬頭,果然在眼前不遠處,發現了幾座突兀的高山。從山頂到山腳足有上千米,郁郁蔥蔥長滿了樹木和各類荊棘。 “你昨天看到過這座山么?”沒等他弄清楚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周黑炭又迫不及待地追問。 對啊,我怎么昨天就沒看到過這么高一座山?!張松齡困惑地扭頭回望,又發現自己身后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藍天好似一口大鍋,倒扣在遠方的草尖上。 “怎么樣,這山夠邪門的吧?!你以前在口里見到過沒?”周黑炭非常滿意于張松齡臉上的表情,聳聳肩,笑著炫耀。 “沒有!”張松齡坦率地承認,但很快,就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想起來了,這是一種特殊地形。其實咱們現在處的位置,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底部,比周圍地勢都低。而前面那幾座山,最高處也就跟周圍的地勢齊平。所有從遠處看,才看不到山。只有下了坑底,才能看到山的存在!” “你,你怎么知道的?”這回,輪到周黑炭吃驚了。瞪圓了牛鈴鐺般的眼睛看著張松齡,滿臉難以置信。 “書上講過。我讀過一篇文章,寫的是中原的雁蕩山,也屬于同樣的一種地形!”張松齡笑了笑,很隨意地給出了答案。 “你這小子!”周黑炭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去做學問真的可惜了!我拿這個問題問過很多第一次到喇嘛溝的人,他們誰也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