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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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看到了榮華富貴在向自己招手,閻福泉笑了笑,繼續解釋:“這個高個子的,看上去稍微老成一些的,就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馬賊,入云龍。矮個子的那個小年青,是當日開槍行兇的刺客。正如劉隊副剛才匯報,他姓張,名叫張松齡。可能是山東人,說話略帶山西口音。也可能是山西人,故意裝作是山東來客。朱縣長遇刺那天,主要是他動的手。而入云龍負責半路上接應,跟他一道殺了連家四兄弟的其余三個,還有保安隊的小分隊長呂強!” “果真是入云龍有參與?他不是一貫獨來獨往么?”藤田純二眉頭輕皺,信口指出閻福泉話中的不合理之處。 “就是,他是有名的獨行大盜。從不跟人合伙!”劉文中也抓住微弱的機會,試圖翻盤。 “此一時,彼一時!”閻福泉得意洋洋地搖了搖頭,微笑著補充,“劉隊副你有所不知,這個姓張的家伙可不是一般人!據我推斷,他極有可能,是奉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之命,派往草原的禍亂種子!所以入云龍剛好借此機會,受了國民政府的招安!” 后半句話,不但讓劉文中傻了眼,連一向鎮定的老鬼子藤田,也是大驚失色,質問的言語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閻君。你有幾分把握確認他是國民黨特工!” “十分!”閻福泉在回來路上,就已經做足了準備。聽到藤田純二追問,立刻加重了語氣強調,“報告太君,屬下的消息來源相當可靠。另外,屬下一直收聽華北自治政府的官方新聞,具他們播報,這個月初,有一伙自稱是鐵血鋤jian團的人,沖擊了張家口的關卡。而鐵血鋤jian團,正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下屬組織。” “說不定是巧合呢!”劉文中有氣無力的強辯,聲音在他自己聽起來都透著虛弱。“畢竟承德和赤峰那邊,都沒聽說有軍統的人出現!” “不是巧合!”閻福泉搖頭否認,“我也曾想過他是共 匪余孽。可是劉隊副,你見過共 匪余孽把價值二十多塊大洋的貨物,隨便扔在小酒館里不要的么?” “這,這……”劉文中不得不在心中承認,自己的確不如閻福泉更勝任保安隊長一職。自己光想著刺客買賣東西照價付錢,不占百姓便宜,酷似傳說中的共 產 黨。而閻福泉,卻從刺客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上,干凈徹底地排除了其是共 匪余孽的可能! “另外,最近收音機里頭還曾經說,偽國民政府的殘兵敗將,接受一個叫朱德的人的提議,改變戰術,在華北打起了游擊……” “嘶!”還沒等聽閻福泉把話說完,藤田純二已經額頭見汗。如果真是國民黨特工進入草原收編馬賊打游擊的話,接下來的日子,他可就難過了。憑著手頭僅有的半個中隊的帝國士兵和一個中隊的保安團,恐怕能否保住黑石寨都成了問題。更甭說深入草原,將反抗者剿滅干凈了。 而關東軍本部那邊,此時又不可能抽調出更多的人手來幫助他。要知道,蒙古草原的面積,比帝國本島還要大上許多。假若每個縣城都要派遣大隊人馬駐守的話,帝國就不用繼續向南打了,光維護草原上的治安,便足以消耗掉大部分兵力!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個“火種”形成燎原之勢,必須在它發展壯大之前干凈利落地撲滅它。想到這兒,藤田真二立刻做出決定,“閻君,你立刻召集保安隊,傾盡全力捉拿入云龍和姓張的特工。我會派小野中隊協助作戰,務必在十日之內,將那兩人的尸體帶到我的面前!” “是!”閻福泉敬了個禮,卻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四下看了看,弓著腰繼續匯報,“屬下還花了大價錢,從一個黑市商人手中,買到了軍統特務的下一步行動計劃。據那個商人透漏,軍統特務曾經找他打聽過咱們黑石寨貨運車隊的出發日期和具體行進路線……“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細不可聞。但很快,整個黑石寨的鬼子和偽軍,都被這幾句話給調動了起來。!”在等待屬下們集合的時間里,老鬼子藤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比劃劃。風險與挑戰總是相伴而生。他要利用這個機會,調遣所有部屬,在草原上共同編制一張巨網。凡是落進巨網里的凡人,都注定插翅難逃! 第四章 群英 (一 上) 張松齡趴在草地里,脊背上裹著厚厚的青草,汗水透過布衫,沿著草根淅淅瀝瀝往下淌。然而他卻不敢翻動身體,讓太陽去烘烤被土壤里的濕氣蒸得又冷又僵的腹部,運輸隊馬車聲已經清晰可聞了,萬一被押車的鬼子和偽軍發現了偽裝的破綻,他這一早晨遭的罪就要前功盡棄! 仿佛故意要考驗他的忍耐力,鬼子的運輸隊走得極慢。十分鐘前距離他不過是兩三千米,十分鐘后,居然還沒踏入道路上預先布置好的陷阱。張松齡急得渾身發癢,眼睜睜地看著一滴一滴透明的汗珠從自己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尖滑下來,一滴一滴落到槍身下的草葉上。在草葉的邊緣凝聚成更大的一滴,倒影著他寫滿無奈的面孔。 老疤瘌提供的情報有誤,為車隊提供沿途護衛的,不是一個小分隊的鬼子或者偽軍,而是一個小分隊的鬼子和偽軍。趕車的也不是什么隨便從民間雇傭來的車把式,而是清一色的蒙古族壯漢,個頭都跟張松齡差不多高,肩膀卻比他寬出足足一倍有余。并且大部分人腰間都別著短家伙,或者盒子炮,或者王八盒子,或者是不知道來自哪一國的古怪武器。不用猜,也知道是老藤田老鬼子把某個王爺的私人衛隊給借出來了,存心要讓沿途大小馬賊們掂量掂量自家斤兩。 張松齡雖然年青氣盛,卻也沒自大到以為憑著兩個人可以打敗一個加強排的程度。昨天傍晚遠遠地看了一眼車隊的規模,就建議趙天龍放棄這次行動。反正有從老疤瘌手里賣槍得來的那三百多塊大洋,已經足夠哥倆個大魚大rou吃到綏遠,沒必要再冒險打日本人車隊的主意。(注1) 然而趙天龍卻立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見到鬼子人多就自己認聳,傳出去,我趙天龍以后還怎么在草原上混?況且咱倆就這樣兩手空空去見傅作義將軍,人家怎么可能把咱們當盤子菜看。必須先在黑石寨附近折騰出點兒動靜來,讓傅作義那邊知道草原東部有你我這么兩號人物,然后再過去…….” “你入云龍的名頭還不夠響亮么?我沒出張家口之前,幾曾經聽人說起過你!”張松齡當時被氣得鼻子冒煙,扯著對方的馬韁繩嚷嚷,“什么黑胡子黑,白胡子白,什么前貝勒,后國公…….” “錯了,是后貝勒,前國公……”趙天龍得意洋洋的糾正,然后忽然變得滿臉驚詫,“你怎么知道我是入云龍的?我記得我從來沒跟你說過.......” “你就差把入云龍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張松齡沒好氣的回應,“虧人家還說草原上沒幾個人能認出你來!” “嘿嘿,嘿嘿,虛名,虛名!”趙天龍顯然因為張松齡曾經聽說過自己而得意,伸開大巴掌在耳邊扇了幾下風,笑著表示自謙。“其實認識我的人還真不是很多。我以前很少找幫手一起干,這回的點子實在有些硬,所以才不得不拉上兄弟你!只要咱們哥兩個把這趟買賣做成了,兄弟你的名頭,一炮就能打響。到那時,非但鬼子們巴不得你早點兒離開這兒,草原上的各路英雄豪杰,只要提起你,也會先挑一下大拇指!” “挑一下大拇指有什么好處?又不能讓我多一塊rou!”張松齡才不在乎被幾伙馬賊們當作英雄崇拜,撇了下嘴,將聲音稍稍壓低,“我說趙大哥,你別這么倔行不行?!人家可是五六十條槍,咱們這邊就哥倆個。況且即便把敵人全殺光了,咱們也趕不走這么多馬車啊。從這里到綏遠可是上千里路呢,到時候小鬼子重兵圍追堵截,還不是得把貨物全扔下?!” “誰說我要把敵人全殺光了。咱們這行的規矩,你到底懂不懂啊?!”趙天龍用看白癡一般的目光看著張松齡,低聲反問,“拿光貨物還殺人,那是一錘子買賣,腦袋被摔過才那么干呢!咱們這行的規矩是抽貨物的兩成半,誰也不能例外。哪怕貨物的主人是小日本兒,來到草原上,也得遵守咱們的規矩!實話跟你說吧,這錢別人不敢收,我趙天龍,還就是收定了!兄弟你要是害怕,盡管拿著大洋自己走!當我趙天龍沒認識過你!” “誰害怕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老子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瞎轉悠呢!”畢竟還不到二十歲,張松齡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激了起來,丟下對方的馬韁繩,大聲罵道,“你要發瘋,好,老子就陪著你瘋。反正老子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大不了再給閻王爺還回去!” “這就對了么?”趙天龍立刻笑了起來,眼神詭秘得如同偷雞得手的狐貍,“我入云龍看上的人,什么時候走過眼。” 一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張松齡就明白自己中了激將法。冷哼一聲,撇著嘴道:“謝謝了!,但我覺得還是讓你看不上的才好!至少能活得長久些!” 趙天龍繼續齜著牙偷樂,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兄弟你先消消火,聽我跟你說。收買路錢這事兒啊,我可比你在行得多。你知道咱們這邊就兩個人,可小鬼子那邊沒人知道啊!況且眼下明面兒上是咱們兩個在打車隊的主意,暗地里,還不知道還有多少雙眼睛在偷偷地盯著呢!” “我怎么沒看到有別人?!” “你沒看到,不等于沒有!這黑胡子,白胡子,黃胡子,哪個不是餓瘋了的?他們是怕小鬼子事后找上門報復,才誰也不敢開這個第一槍。只要咱們挑起一個頭,讓小鬼子把報復的目標對準咱們,到時候,自然會有幫手主動跳出來分rou…..” 張松齡對趙天龍的最后一種說法將信將疑,然而同時他也清楚地知道,無論自己怎么勸,對方也不會半途而廢。為了讓這個驕傲而又大膽的同伴不要過早地死在日本鬼子手里,他只能暫且放棄理智,陪對方瘋上一會兒。待趙天龍自己發現骨頭難啃的時候,再找合適機會拉著他一起撤離。反正草原廣闊得很,東南西北全是荒野。憑著手中的槍和胯下的馬,未必不能求個全身而退。 于是乎,接連來的一整夜,他就成了趙天龍的小跟班兒。對方帶他去哪里,就策馬跟著去哪里。對方讓他做什么準備,就一絲不茍地做什么準備。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抱著槍在一處避風的洼地睡下。待旭日再度從草海邊緣升起來,又被趙天龍拉上一個無名小坡,用青草裹成了僵尸狀,趴在挖滿陷阱的路邊,等待出手機會。 由于事先打聽到了車隊的行進路線,趙天龍找的這個伏擊地點非常好。恰恰位于一個小丘陵的緩坡上,周圍開滿了大叢大叢淡藍色的鴿子花。從鴿子花的縫隙中向外忘去,遠處的溪流和溪流邊的道路盡在眼底。而溪邊向上看,視線卻被鴿子花擋了個嚴嚴實實,除非走到兩三米內,很難發現花叢后另有玄機。(注2) 護衛著車隊的鬼子和偽軍們,顯然沒意識到有桿步槍,已經在花叢中等了他們一早上。他們還陶醉在草原盛夏的美景當中,目不暇給。特別是那一小分隊鬼子兵,在黑石寨的兵營里頭已經憋了將近一整個夏天,難得有機會出外放放風,扯開嗓子,邊走邊唱,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嚇得飛禽走獸紛紛逃避,連溪流中的野魚,都把頭扎進水底的淤泥當中,不忍卒聽! “荒木君,你們老家北海道,夏天時也是這般漂亮么?”帶隊的鬼子分隊長名叫酒井一健,是個出了名的饒舌鬼。在沈陽那邊因為嘴碎亂說話而被降職,到了草原上,依舊改不了喜歡找人閑聊的毛病。 “我們老家啊!”被問到的鬼子伍長荒木耕田抬起頭,眼睛里涌起一股化不開的鄉愁,“很久沒回去了,我其實都忘了離開時是什么樣子。草可能比這里還要高一些吧,但是沒有這么多花,五顏六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要是能采一些種子寄回北海道就好了,到了夏天,就可以割下來運到城里去換錢!” “你可以找人問啊!這邊的中國人,很愛說話的。只要你先別嚇壞他們!”酒井一健裂開嘴巴,得意洋洋地賣弄。“我就問到了好多新鮮事情,他們還請我吃奶酪呢。酸酸的,味道古怪得很!” “那破東西誰喜歡吃?!”荒木耕田咽了口唾液,低聲回應,“在我們老家那邊,放牧時都帶著魚干…….”半閉著眼睛,他在心里回憶魚干的美味。有多久沒吃到了,三年,還是五年……,自己被征召服兵役時,上頭好像說過兩年就可以退伍回家。鎮上開花店的杞子當年十三歲,象草叢中的那種天藍色的花朵一樣俏麗,現在,恐怕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吧! 荒木耕田將眼睛閉得更緊,不讓自己的淚水淌下來。同時在心中激勵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榮耀.......,然而,還是有股熱呼呼的東西,在臉上肆意地流淌。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把,卻感覺到那東西比淚水要黏上許多。想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一片嫩綠嫩綠的原野,上面開滿了熟悉和陌生的鮮花,年幼的杞子敲著腳尖看著自己,雙目中涌滿了期盼……. “敵襲…….”四下傳來的尖叫聲,將腦海里的畫面攪了個粉碎。荒木耕田的尸體從戰馬上轟然墜落,嘴角邊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注1:此刻傅作義不再綏遠,而是在山西與八路軍合作抗戰。但張松齡信息閉塞,所以還認為傅作義在綏遠一帶。 注2:鴿子花,生于內蒙草原上的一種野花,天藍色,成串開放。花朵象一只展翅的格子。夏天和秋天均可以見到。 第四章 群英 (一 下) “敵襲…….”鬼子兵們尖叫著跳下戰馬,端起步槍四下亂打。為了早日完成征服中國的目標,小日本將軍中最精銳力量都投放到到了長江以南,只有一些二流乃至三流的部隊,才分散在已經被征服的地區駐守。而此番承擔長途押運酒井小分隊,又是三流中的三流,包括小分隊長酒井一健在內都沒什么作戰經驗,突然遇到伏擊,立刻兩眼發黑。連對手藏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就“乒、乒、乒、乒”胡亂開槍。 反觀另外一支偽軍隊伍的表現,倒顯得更鎮定一些。小分隊長楊四兒聽到槍聲后,立刻舉起馬鞭,朝著隊伍最前方那輛大車的轅馬脊背上狠狠掄了一記,然后冒下腰,徑直向前沖去。 “駕!駕!駕…….”其他偽軍緊隨其后,各自負責一輛大車,在車上的蒙古馭手配合下,奪路狂奔。附近的地形一側是土丘另外一側是小溪,非常適合馬賊打埋伏。而只要向前沖出兩三千米左右,就可以脫離的丘陵范圍,前路登時天寬地闊,無論潰圍而出,還是將車隊停下來背靠溪流固守待援,都可以從容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