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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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去吧!”二營長王鐵漢不甘落后,站起身與宮自強爭搶任務。“你們一營白天打得比較辛苦,我們二營還一直沒撈著開葷呢!” “還是我去。我白天一直在盯著炮彈打來的方向,大抵上已經(jīng)猜到了山炮部署在什么位置!”宮自強搖搖頭,堅決不肯讓賢于人。白天的防御戰(zhàn)當中,一營擋在鬼子正面的兩個連隊傷亡都非常巨大。雖然老茍團長至今還沒批評過他這個營長一句,可宮自強心里卻明白,自己在白天戰(zhàn)斗中的應變非常不合格。否則,也不至于讓老茍這個團長帶著警衛(wèi)隊親自下到二連當援兵了。 若想洗刷這個恥辱,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鬼子的血。所以偷襲鬼子山炮陣地這個任務,他無論如何不能假手他人。哪怕為此跟老朋友王鐵漢鬧僵,也絕不退讓。 “我們二營比你們一營實力完整!” “我打過的仗比你老王多!” “我麾下老兵多,擅長走夜路!” “正因為你麾下老兵多,你們二營才要留下來打防御戰(zhàn)。我們一營……..” 兩個營長各不相讓,紛紛撿自己的強項說。團長老茍本意是想讓王鐵漢出馬,卻又不愿因此傷了宮營長的自尊,猶豫了片刻,笑著擺手,“你們兩個不用爭了,都去。王鐵漢負責去炸大炮,宮自強負責在路上接應,警戒。無論能不能得手,兩個人務必給我一起回來!” “是!”宮自強和王鐵漢轉(zhuǎn)過頭,一齊向老茍敬禮。 “不要帶一整個連隊。把營里頭各連的老兵都抽出來去執(zhí)行任務,讓新兵休息一晚上,明天好繼續(xù)戰(zhàn)斗。”老茍想了想,繼續(xù)做細節(jié)方面的調(diào)整,“那個小胖子,你就不用去了。趕緊讓小趙把傷口重新包一包,整天血淋淋的到處晃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團長有多不盡人情呢!” 后半句話,卻是針對張松齡說的。惹得大伙將目光都轉(zhuǎn)向了他,友善地哄笑。張松齡本想著跟宮自強一道去炸大炮,被老茍直接給點名留下來,心中好生失望。“騰”一下站起身,低聲抗議道:“這都是小鬼子的血,不是我的!當時戰(zhàn)壕里頭太窄,我躲不開!不信你把小趙叫來問問,看我有沒有說……” “好了,功勞不能都讓你一人立了。否則,我這特務團,就容不下你了!”老茍揮了一下手,打斷了張松齡的辯解。眼前這小胖子是他見到過的,戰(zhàn)場感覺最敏銳,學習能力最強的家伙,沒有之一。這樣一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寶貝疙瘩若是不小心給鬼子打死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非但過后他老茍會自責一輩子,已經(jīng)榮升旅長的老紀,還有二十七師馮師長,都不會跟他這個浪費了一顆好苗子的家伙善罷甘休。 這個國家的很多事情,遠不像報紙上說得那樣單純,那樣充滿陽光。老二十六路軍在履行保家衛(wèi)國職責的同時,還要為整支隊伍的將來,為西北軍一脈的香火延續(xù)做必要的打算。而二十六路軍的將來和西北軍一脈的香火,就要著落在那些膽子大,并且有軍人天分的讀書種子身上。 眼下非但二十六軍各部是這樣做,宋哲元的二十九軍,楊虎城的十七師,還有形形**的雜牌部隊,包括一些中央政府的嫡系軍隊,實際上都在這么做。積極吸納讀書人入伍,積極培養(yǎng)年青有文化的人當軍官;給年青的讀書種子更多的出頭機會,不讓他們做輕易的犧牲。因為他們不單單是某支軍隊,某一派系的未來,他們還將是這個國家的未來,這個國家的希望。 這個秘密老茍無法跟張松齡明說,但他相信,總會有一天,張松齡走到跟他一樣位置,也會做跟他同樣的事情。 他們都是軍人,但他們注定都做不了一個純粹的軍人。這是已經(jīng)寫好了的命運,只要是不幸生在這個時代,就永遠無法逃避! 第七章 滿江紅 (六 上) 張松齡心里有些失望,但老茍團長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能再跟上司硬頂。咧了咧嘴巴,訕笑著建議:“那我去教人打擲彈筒吧!我今天下午浪費了那么多手榴彈,總算摸到了點兒門道!” “把各營的擲彈筒手都集中起來,今晚就交給這個小胖子!讓他帶著大伙,臨陣磨槍!”老茍非常高興地點頭,然后向麾下軍官們大聲吩咐。 “好!那就拜托張連長了!”眾位軍官齊聲回應,都覺得張小胖子這人爽快大方,絕對值得一交。事實上,即便張松齡自己不主動請纓,他們也早就起了讓麾下擲彈筒手們過來拜師的心思。擲彈筒那玩意雖然看上去簡陋,可是用得好了,絕對能頂?shù)蒙弦婚T小型火炮,還是曲射型的,不存在任何射擊死角。用來進行火力壓制再方便不過,特別是對付敵人的輕機槍,簡直是“小雞吃螞蚱!”,一吃一個準兒。 以前二十六路軍很少繳獲到鬼子的擲彈筒,偶而得到一支,也沒有足夠的九一式手榴彈供應,所以軍官們誰也不對其抱什么奢望。如今核桃園雙環(huán)型戰(zhàn)壕下的坑洞中,堆滿了成箱子成箱子的九一式手榴彈,誰要是再不想著最大限度發(fā)揮擲彈筒的威力,那就真是腦袋被驢踢過了。 “還有!”搶在老茍宣布散會之前,張松齡又趕緊補充,“如果去摸鬼子炮兵陣地的話,問問老鄉(xiāng)們知道不知道具體位置吧。今天咱們戰(zhàn)壕里頭,不是拉進來好幾十號人呢么?趁著他們還沒離開,派人去問一下。實在不行,就多給點兒錢。反正只要有人肯帶路,就比咱們自己瞎找要強!” “行,你小子真行!”連老茍都沒想到此節(jié),其他幾位軍官更甭提了。聽張松齡說得及時,大伙再度將目光轉(zhuǎn)向他,大拇指挑得老高,“這腦袋瓜兒究竟是怎么長得?簡直像裝了金條在里邊。跟你小子比,我們幾個的腦袋瓜子簡直都是榆木疙瘩雕出來的!” “要不人家怎么能高中畢業(yè),你連初小都沒念完!” “那我好歹能寫幾個字吧!不像某些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一概兩眼一抹黑!” 軍官們一邊互相打趣著,調(diào)侃著,一邊群策群力,將今晚的夜襲計劃補充得愈發(fā)完整。早有人奉老茍之命去尋找白天跳進戰(zhàn)壕里避難的老鄉(xiāng),許下重謝,請他們指點鬼子的火炮所在位置。但老鄉(xiāng)們大多數(shù)都被鬼子給嚇怕了,寧愿從此躲進深山里忍辱偷生,也不愿再冒險帶領本國的軍人們?nèi)フ倚∪毡竟碜訄蟪稹V挥幸粋€姓孟的老漢,趁著其他百姓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朝老茍派去的人使了個眼色。 “既然大伙都不知道鬼子的大炮在哪兒,就趕緊趁天黑回家去吧。記著別直接往山北邊走,鬼子的營地在那邊,被他們看見了,還得把你們給抓回來。往西,往南,都有放羊的小路。雖然又窄又陡,旁邊就是山谷,卻不用擔心遇到鬼子!”奉老茍之命去尋找向?qū)У木l(wèi)員小李子也是機靈鬼,猜到孟老漢是害怕有人過后告密,笑著開始勸百姓們離開營地。 “哪們(我們),哪們(我們)介(這)就興(可以)走了?”死里逃生的老鄉(xiāng)們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立刻下山,還是繼續(xù)留在營地里躲避風險。 “可以走了。我們在這里頂多再堅持一天,也會主動撤離。那時候,就照管不了大伙了。我們團長說了,給你們每人發(fā)兩個罐頭帶在路上吃,魚rou的,味道非常好!”小李子點點頭,一邊向大伙解釋原因,一邊叫人抬來兩個大木頭箱子。 一個個鐵皮罐頭被取了出來,硬塞進老鄉(xiāng)們手里。老鄉(xiāng)們晚餐時剛跟大伙分享過罐頭,知道這是個味道非常鮮美的稀罕玩意,千恩萬謝地接了,然后結著伴兒離開。孟老漢領著自己的兒子走在隊伍最后,趁眾人不注意,身體晃了晃,藏進了兩條戰(zhàn)壕的連接通道處。小李子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多時,立刻扶住孟老漢的胳膊,低聲許諾:“您老人家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您老冒險。只要把我們的人領到鬼子的大炮附近,您老就可以帶著兒子離開了。剛才答應您的五十塊大洋,出發(fā)之前就可以兌現(xiàn)!” “長官,我不要大洋。您給我一桿好槍,還有五百發(fā)子彈中不?!”孟老漢說話是典型的河北邯鄲一帶口音,雖然略有些古怪,卻不像山西話那么難懂。 小李子愣了愣,本能地就想問一句為什么!還沒等他把疑問的話說出口,孟老漢已經(jīng)搶先補充道:“要是,要是您覺得五百發(fā)子彈太多,兩百,一百發(fā)也行!長官您就當我用五十塊大洋買您的。我是個獵戶,今天手里如果有把好槍的話,孩子她娘,孩子她娘,就不會死在小鬼子手里了!嗨!” 狠狠向通道壁上砸了一拳,老漢將通道壁砸得簌簌土落。他的兒子快速上前,一把架住住父親的胳膊,嘴里一句話都沒有說,雙眼卻噴射出兩道寒冷的火苗。 父子兩個都沒有流淚,也許是早就把眼淚哭干了,也許是知道這會兒流淚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們父子兩個眼睛里仇恨的火光,卻讓見到過的人都心里直哆嗦。小李子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zhàn),然后很干脆的回應,“行,那有什么不行的!不過,這事兒我不能擅自做主,得先跟我團長說一聲。如果他肯答應,甭說五百發(fā)子彈,一千發(fā)也沒問題!” “中!”老漢重重點頭,拉著兒子的手就往通道外走。“我這就跟你去見團長大人,如果他肯給我們爺倆一條好槍,老漢我這條命,就是他的!” “您老先別著急,等其他人走得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小李子趕緊擋在孟老漢父子面前,請二人不要過于毛躁。待其他百姓都出了戰(zhàn)壕,四散去遠了,才悄悄地領著兩人,轉(zhuǎn)到了團長茍有德的臨時指揮所。 此刻特務團手里,最不缺的就是槍支和子彈。故而聽完了孟老漢的要求,茍有德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為了拉攏老人家,他還專門派人取了一只全新的三八大蓋兒,親手向孟老漢父子演示如何使用。然而當孟老漢的兒子迫不及待地上來接槍時,他卻又明顯地愣了一下,遲遲未曾將手松開。 “山里孩子沒教養(yǎng),長官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孟老漢趕緊走上前,將兒子藏在了身后,拱手向茍有德賠罪。 “沒關系,呵呵,沒關系!”茍有德尷尬地笑了笑,將三八大蓋兒遞到了孟老漢手中,“我見他年紀小,怕他弄走了火。您老拿著,保險栓在這邊,沒事兒時候千萬別打開!” 孟老漢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接過槍,千恩萬謝。茍有德又笑了笑,命小李子帶孟老漢父子下去找二營長王鐵漢做出發(fā)前準備。待三人走得遠了,才回過頭,沖著空氣小聲嘟囔,“他奶奶的,居然是個小娘們兒。怪不得兩只眼睛賊亮賊亮的!這老孟頭,拿丫頭片子當兒子養(yǎng),還生怕別人認不出來!” 嘟囔過了,轉(zhuǎn)身去找張松齡,看他指點今天上午剛成立的幾個擲彈筒組如何瞄準兒。后者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又被衛(wèi)生員重新包扎了一遍,衣服也從頭到腳都換了備用的,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干凈利落。聽到老茍的腳步聲,他扭過頭,笑著打招呼:“團長來了,您找我有事么?!” “團長!”“團長!”其他弟兄也紛紛站起,恭恭敬敬地向團長大人敬禮。茍有德被敬得渾身不自在,回了軍禮,然后大聲吩咐道:“行了,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別整這些虛頭八腦的玩意!老子不在乎!有那功夫,你們跟張小胖子多學學怎么打擲彈筒。人家也是今天下午才摸到的,可那準頭,比小鬼子的擲彈兵也沒差多少!” “團長大人過獎了!”張松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著擺手,“我就是膽子大,打得多。所以越打手越熟!弟兄們?nèi)绻乙粯硬慌吕速M手榴彈,保準個個都比我強!” “行了,你也別謙虛了,接著講,我在旁邊抽根兒煙!”老茍揮揮手,笑著打斷。新任警衛(wèi)班長小劉乖覺地打著火機,替長官點燃煙卷,扶著他靠戰(zhàn)壕壁坐好。老茍深吸了一口劣質(zhì)的卷煙,滿足地嘆了口氣,緊繃了一天的精神終于得到了片刻放松。 有團長大人在旁邊親自監(jiān)督,所有擲彈筒小組成員明顯注意力更加集中。張松齡先是用最簡單的語言,把拋射原理給講了一遍,又解釋了拋物線起始角度和跨越距離的關系,然后再根據(jù)德制迫擊炮和擲彈筒之間相同點和相異點,詳細補充自己下午總結到的射擊要領。 其實這兩種武器從原理上講根本就是同類,德制迫擊炮當中,也有一種超輕型的,別名就叫擲彈筒。而小日本兒因為一直夢想著吞并中國,所以專門針對中國惡劣的交通條件和軍隊缺乏重武器的特點,在擲彈筒上下了更大的功夫。 小鬼子的擲彈筒射程不如德制三四型八十毫米迫擊炮,但遠超過了德制擲彈筒。并且重量也更輕,發(fā)射速度更快,并且既能發(fā)射專門的榴彈,也能發(fā)射加了藥盂的手榴彈。 在瞄準的方便性上,小鬼子的擲彈筒則不如德制迫擊炮。雖然二者的瞄準原理大抵相同,但德國人更喜歡依賴工具而不是人力,故而迫擊炮上所有瞄準器械一應俱全,即便不懂得其發(fā)射原理,照著說明書練習一番,也能將炮彈送到差不多位置。而小鬼子的擲彈筒,精度則完全取決于發(fā)射者對這種武器的熟悉程度。雖然也配有簡單的瞄準器械,但基本上不怎么管用。至少,今天下午張松齡在射擊時,完全忽略了瞄準器的存在。 “…….還有,就是發(fā)射時炮口一定要穩(wěn)。別太著急,越急越瞄不上!”一邊講解,張松齡一邊演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花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才將擲彈筒基本發(fā)射要領全都講述完畢。“鬼子機槍不可能立刻就掃過來,你先偷偷看他幾眼,估計一下距離,然后再把擲彈筒推出戰(zhàn)壕去,擺穩(wěn)!然后再偷偷看他幾眼,調(diào)整角度。什么時候心里覺得有了,就立刻拉發(fā)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