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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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外一種說法也在特務(wù)團中流傳甚廣。那就是,二連的張連長是山東省國立一中的高材生,不折不扣的文化人。如果不是扛了槍,此刻,人家一只腳早已經(jīng)踏入北平大學(xué)了。 這年頭,文化人扛槍的例子可不多見,而西北軍又素來有重視文化人的傳統(tǒng)。不信你自己掰著手指頭數(shù),山東省主席韓復(fù)渠,是文化人吧?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是文化人吧?咱們老營長孫連仲,那也是讀過四書五經(jīng),寫詩做詞一揮而就的。以此類推,張連長升得快,還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么? “既然張連長那么有本事,他怎么去去考北平大學(xué)?”也有人對傳言不屑一顧,私底下小聲反駁。 “笨蛋,北大不是被日本人給占了么!”立刻有無數(shù)張嘴巴,大聲反駁。 “怪不得張連長提起日本鬼子來,就兩眼冒火。原來是把他前程給毀了!”聯(lián)想到張松齡的入伍時間,弟兄們很快得出了另外一個結(jié)論。與事實相差萬里,卻更容易令人信服。 這年頭,讀書在很多人心里,還是一件神圣的事情。特別是到清華、北大、中央大學(xué)這種地方讀書,換做前清,那就是中了舉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的。 “怪不得咱們張連長的字寫得那么好,原來是個秀才老爺!”人的思維方式很奇怪,往往認定了一件事情后,就會替此事找出無數(shù)旁證。張松齡的字,特務(wù)團的很多弟兄都見過。雖然說不出什么顏體、柳體這些道道,卻也知道,這寫字如果拿出去,足以讓街上替人寫信為生的那些家伙羞得直接收了攤子。 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之后,就有的排長、班長們,抱著跟長官套近乎的心思,提了點心水果,求張松齡幫自己寫家信。張松齡對此是來者不拒,信寫得工工整整,水果和點心堅決拒收。 閑下來的時候,他也會寫兩封家信,托邯鄲郵局的人給寄到魯縣去。對于父親和哥哥,他當(dāng)然不會實話實說,告訴二人自己已經(jīng)去閻王爺那里打過兩次照面兒。而是編了個很輕松的故事,說自己在投軍路上遇到了二十六路軍的一個團長,受團長大人的賞識,從此青云直上。短短兩三個月,就升到了中尉連副。反正父親和哥哥對軍旅的認識,還停留在評書《三國演義》階段,謊言編得再離奇也不怕他們看穿。 為了讓老父安心,張松齡還以一支王八盒子為代價,請南京來的美女記者給自己拍了一張黑白單人照。照片上他穿著一襲戎裝,胸前別寶鼎勛章,腰里挎著兩支盒子炮,看上去英俊瀟灑,倜儻風(fēng)流。才沖洗出來,就讓女記者自己的眼睛冒出了星星。從此又找借口往軍營里跑了好幾回,差點耽誤了回南京的飛機。 因為總白替弟兄們寫家信的緣故,張松齡在二連的威望愈發(fā)高漲。很多弟兄都公開地說,張連長文武雙全,日后的前程肯定不止是一個尉官。連長廖文化沒想到自己幾番使下小絆子,都沒能讓張松齡摔到大跟頭,反而成就了后者的聲名。心里頭越發(fā)憋得難受,忍無可忍,終于找了個自認為妥當(dāng)?shù)膱龊希蚤_玩笑的口吻摟著張松齡的肩膀說道:“人都說張老弟能文能武,無所不知。但是我保證,有一個問題,張老弟肯定答不出來!” “不可能!什么問題還能難住咱們張連長?!”弟兄們不知道廖文化肚子里的小九九,還因為他在鬧著玩兒,嘻嘻哈哈地在旁邊起哄。 “您快說啊,快說啊!” “連長快說,讓咱們也開開眼界!” “這個問題么?呵呵!”廖文化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張老弟,你知道女的那個地方,是一個窟窿眼兒,還是兩個窟窿眼兒么?” “哈哈哈…….”老兵們哄堂大笑,望著張松齡,滿臉促狹。新兵們先楞了一下,然后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齊聲起哄,“告訴他,告訴他。張連長,你告訴他!女人的那個地方,到底……” 在一片善意的笑聲中,張松齡的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他高中的時候跟班上的女生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怎么可能知道如此“深奧”的生理問題?!“應(yīng)該是一個吧!難道還是兩個?”帶著幾分求饒的味道,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眾位弟兄們,“我不知道,我這的不知道啊!” “我就說,這世界上,沒有什么都知道的人么?”終于成功地打擊到了張松齡,連長廖文化心滿意足,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拿草棍兒剔著牙,晃晃悠悠地走了。 第六章 長城謠 (二 下) 從那一刻起接連好幾天,有關(guān)“女人那地方到底有幾個窟窿眼兒的”的討論,就成了特務(wù)團一營二連里頭最熱門的話題。老兵們熱衷于提問,借以炫耀他們的成熟。新兵們樂于參與,想從中了解自己心中最神秘的所在。到后來,這個話題居然成了區(qū)分新兵老兵的重要手段之一,“你知道女人那地方有幾個窟窿眼兒么?不知道吧,小樣!幫我擦槍去,擦干凈了哥就告訴你!” “你知道女人那地方有幾個窟窿眼兒么?知道,那你知道每個窟窿眼都什么模樣么?不知道了吧?小樣!幫我擦槍去,擦干凈了哥就告訴你!” 每當(dāng)看見弟兄們沒羞沒臊地聚在一起樂此不疲地討論,張松齡就頭皮發(fā)乍。但是他對此無可奈何。在見到只雌性蚊子都想抓住研究一下是不是雙眼皮的軍營里頭,女人本來就是大伙最愛的談?wù)摰纳铩>拖袼聫R里那些花和尚,吃過rou的,就禁不住想吃第二次。而從來不知道rou模樣的,則充滿好奇地想通過前輩的嘴巴,了解傳說中的葷腥是什么**滋味。 終于搬回了一點兒局面的廖文化,從此變本加厲。只要得到機會,就把話題往女人身上扯。你張副連長不是肚子里頭文化水多么,行,咱老廖不跟你比誰有文化,咱跟你比誰更下流。有本事你將手底下那些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兵大爺們,都變成文化人,天天跟你談理想,談國家民族,談詩詞歌賦!看看你的理想,你的國家民族,你的詩詞歌賦更吸引人,還是咱老廖這下三路笑話更吸引人。 顯然,這一回合的勝利者是廖文化。弟兄們對小張連長尊敬歸尊敬,卻知道自己跟對方終歸不是一路人。反倒是滿嘴黃色笑話的廖連長,說出來的東西更對大伙脾氣,更讓大伙覺得親近。 張松齡被逼得沒法,差一點兒就準(zhǔn)備帶上錢包進邯鄲城,去找個青樓女子指導(dǎo)惡補一下有關(guān)“女人那地方到底有幾個窟窿眼兒的”的知識。結(jié)果還沒等他做好準(zhǔn)備,上面卻突然傳來了命令。特務(wù)團結(jié)束休整,與大部隊一道開赴娘子關(guān),增援正準(zhǔn)備在那里與日寇血戰(zhàn)的第六集團軍和十七師。 “這回怎么著也得給小日本兒來一下狠的!”已經(jīng)當(dāng)了上校團長,老茍講話依舊像原來一樣簡單直接,“土八路窮得都穿不上褲子了,硬是在平型關(guān)干掉了好幾千小鬼子。咱們特務(wù)團再怎么著也是正規(guī)軍,總不能給土八路比下去!”(注1) 他嘴里不屑一顧的土八路,就是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也就是他原先提起來就要兩眼冒火的大仇人,**的工農(nóng)紅軍。在今年八月二十二號正式接受中央政府整編,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九月十一號,又奉中央之命,改名為第十八集團軍。 但是老茍卻不愿意給予第十八集團軍跟自己所在的第二集團軍同等地位,所以提到自家隊伍,就是咱們一軍團,咱們二十六路軍,提到對方,則一概在前面加個土字,土八路,土十八軍,土共。即便為此被上頭教訓(xùn)了好幾次,也屢教不改。 在他看來,自己不稱對方為匪,已經(jīng)是足夠客氣了。在對方頭上加個土字,算不得失禮。只不過人家土八路土歸土,打仗卻很給自己長臉,在平型關(guān)一場戰(zhàn)斗中,就干掉了好幾千小鬼子。大洋馬抓到了好幾十匹,汽車拖回來十好幾輛,連重機槍抬回來二十幾挺,整天放在外邊瞎顯擺。 要說二十六軍特務(wù)團上次奇襲敵軍炮兵陣地,算下來也干掉了好幾百小鬼子。可特務(wù)團自己也傷亡慘重,再加上隨后中**隊把大半個河北都給丟了。那場局部勝利在全線潰敗的大背景下,再怎么宣揚,也提不起氣來。 而人家八路軍一百一十五師那邊從來不跟小鬼子打陣地戰(zhàn),搶了鬼子的輜重之后,立刻掉頭就走。小鬼子用腿追不上,用飛機炸不著,氣得哇哇直叫。而八路那邊既占了足了便宜,又撈到了好名聲,簡直賺了個盆滿缽圓! 不光是老茍,整個二十六路軍上下,如今都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在抗日戰(zhàn)場上把老仇人比下去,不能拿槍消滅他們,也要拿更好的戰(zhàn)績羞辱他們。 在這口氣的加熱下,孫連仲幾乎掏出了全部家底。三十師,三十一師現(xiàn)在兵員嚴(yán)重不足,還無法投入戰(zhàn)場,只能暫時留在后邊當(dāng)預(yù)備隊。二十七師和特務(wù)團卻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一定實力,老子就全派出去。就不信了,憑著閻老西兒在山西那么多年的經(jīng)營和此番參戰(zhàn)的那么多支中**隊軍隊,還消滅不了半個師團的小鬼子! 作戰(zhàn)命令下達的當(dāng)天晚上,特務(wù)團就搶在第一波上了火車,在悶罐子里“咣當(dāng)”“咣當(dāng)”向北走了半宿,然后又下了火車,徒步跑了半宿。第二天早晨在你一個無名小站上了另外一輛悶罐扯,掉頭向西,斷斷續(xù)續(xù)折騰了一天一夜,把人折騰得差點將苦膽都吐出來了,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推開車門跳出來一看,只見四野里山巒起伏,有一道巍峨的城墻在不遠處的高山上從東到西,看不到頭,也望不見尾巴在哪里。 “長城,我看到長城了,我看到長城了!”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弟兄們顧不上嘔吐,抹抹嘴巴,忘情的大喊。 中國有句古話,叫不到長城非好漢!對于當(dāng)兵之前連一百里外的縣城都很少去的他們來說,能見到一回長城,這輩子就算沒白活過。將來退了役回家,每天忙活完了地里的莊稼,也能摟著兒子,指著北方對他們講,“你爹我當(dāng)年在長城上,舉著大刀,砍得小鬼子人頭滾滾…….” “這是娘子關(guān)!”老茍則將麾下大小軍官全部召集到一起,指著不遠處的長城,做戰(zhàn)場地形普及,“分為新關(guān)和舊關(guān)兩部分,那座山叫做雪花山,可以俯覽全關(guān)。那邊,則是龍泉寺,馬嶺關(guān),石門關(guān),這一線是入鬼子進入山西的必經(jīng)之路,咱們團跟二十七師的任務(wù),就是死守龍泉寺,不讓鬼子踏入長城一步!”(注2) 注1:平型關(guān)大捷,七七事變之后,中**隊第一次主動尋找戰(zhàn)機,打的一場局部殲滅戰(zhàn)。共消滅鬼子輜重隊和前來解圍部隊六百到一千人,擊毀汽車八十余輛,馬車七十余輛,繳獲物資若干。戰(zhàn)后國共雙方為了鼓舞士氣,都對戰(zhàn)果進行了夸大。而最近一些“磚家”,則以日軍一部分軍隊的損失取代全局,聲稱日寇損失不到一百,出現(xiàn)馬車自動駕駛,七十五汽車三十人開的笑話。相關(guān)考證,酒徒推崇大伙參考薩蘇的作品。因為他精通日語,且不帶政治目的。 注2:娘子關(guān)位于山西省井陘縣,被稱為天下第九關(guān)。實際為內(nèi)長城,與外長城有所區(qū)別。 第六章 長城謠 (三 上) “沒問題,這回讓小鬼子嘗嘗咱們的厲害!” “這下,咱們利用地形給鬼子來一次狠的!”特務(wù)團的大部分軍官,包括張松齡在內(nèi),事先都沒看到過剛剛由晉綏軍送來的娘子關(guān)地圖,聽老茍說整整一個師的兵力,只需要守龍泉寺這么一個戰(zhàn)場關(guān)鍵點,立刻自信心爆了棚,擼胳膊挽袖子,大聲表態(tài)。 可真的開始布置防線,大伙才發(fā)現(xiàn)事實與想象相去甚遠。 所謂龍泉寺,只是娘子關(guān)北側(cè)防線的總稱。下面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山頭和村落,總長度超過了五十里!甭說讓特務(wù)團去守,就是把整個二十七師全拆了分散下去,每個關(guān)鍵地點也分不到一個營的兵馬。 “守,守個屁!”老茍坐在龍泉寺的大殿里,拍著桌子開始罵娘。寺廟里的和尚早逃光了,不知道是哪路佛陀滿臉灰塵地坐在蓮花臺上,沖著他大眼瞪小眼。“電臺呢,給老子把電臺架起來,問問馮安邦,他在發(fā)哪門子瘋!” 好在這回不是打奇襲,團部帶著電臺隨行。通訊兵跑前跑后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把電臺架起來了。但是無論怎么聯(lián)絡(luò),也聯(lián)絡(luò)不上二十七師。直接給軍部發(fā)電報,也得不到任何回音。最后,還是石良材機靈,帶著貼身警衛(wèi)跑下山去,在村子里跟當(dāng)?shù)乩相l(xiāng)半搶半買弄了兩匹駑馬,騎著又去了一趟火車站。才借用車站的電話,要通了第二戰(zhàn)區(qū)的閻長官司令部。那邊一聽是二十七師特務(wù)團,立刻就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又試探著問道:“再說一遍你們的番號?怎么是二十七師,龍泉寺那段兒不是歸二十七軍負責(zé)么?” “我們是二十七師,二十七師特務(wù)團!”石良材一聽,氣得臉上的刀疤立刻變成了灰黑色。丟下電話,翻身上馬再往龍泉寺方向跑。跟大伙把二戰(zhàn)區(qū)的話一學(xué),老茍立刻傻了眼。二十七師跟二十七軍表面上只差了一個字,兵力可是差了好幾倍。讓一個師來完成本應(yīng)一個軍來完成的任務(wù),這不是嫌二十七師弟兄死得不夠快么? 好在二戰(zhàn)區(qū)閻長官沒那么不厚道,大約在后半夜,又繞過二十七師師部,直接給特務(wù)團下達了另外一條命令。暫且下山,回下盤石車站一帶候命。二十七軍馬上就會趕到!此外,還非常好心地通知了特務(wù)團一個壞消息,那就是,十月八日,也就是今天早晨,石家莊宣告失守,正太路被日軍切斷。二十七師、三十師和三十一師,在乘火車開往山西途中,遭到日軍襲擊,具體損失不祥! “六號,六號咱們走的時候,石家莊那邊不是剛剛打起來么?!”老茍都顧不上罵娘了,抓著電報向通訊兵質(zhì)問。石家莊那邊,有河北省主席商震帶著一個軍的兵力在駐防,之前信誓旦旦地向二十六路軍保證過,絕不會讓鬼子攻擊到他們身后。沒想到了這誓言聲音還在天空中飄著,石家莊倒是先給丟了。(注1) 通訊兵也知道事關(guān)重大,又冒著被上峰指責(zé)的危險,給二戰(zhàn)區(qū)司令部重發(fā)了一封電報,詢問二十六路軍其他幾支隊伍的消息。回電與上一封幾乎一模一樣,石家莊失守,二十七師、三十師和三十一師,在乘火車開往山西途中遇襲,損失不明,第二戰(zhàn)區(qū)副司令孫連仲失去聯(lián)絡(luò)。 “奶奶的!這叫打的什么仗?!”老茍?zhí)饋恚诖笮蹖毜顑?nèi)來回踱步,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可是罵歸罵,在這個關(guān)頭,他卻沒資格失去理智。在佛像面前兜了十幾個圈子之后,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聲命令:“叫醒弟兄們,連夜下山。咱們?nèi)ハ卤P石車站等著。如果明天中午還聯(lián)系不到老營長的話,咱們就原路打回去!” “打回去,打回去。去他奶奶的娘子關(guān),誰愿意守誰守!”幾個營長們被二戰(zhàn)區(qū)司令部沒頭沒腦的瞎指揮氣得兩眼冒火,接著老茍的話茬,低聲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