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白氏聞言卻是冷下臉來,冷聲道:“聰明人?我從來都不是個聰明人,結縭五載,我自認為做你紀家婦沒有半點差錯,即使我無所出,也準備好了良家子,準備給你抬了二房,生了孩子好繼承紀府。而你呢?鄭家,鄭氏,是啊,一個有身世有身世,有美貌有美貌的妙齡少女愛慕于你,你怎么還會記得我這個糟糠之妻。又怎么會記得,我無子又家世不顯的尷尬。為此,你就忘記了鄭家對你的折辱,忘記了白府對你的恩情。” 這么多年,白氏并不是個把委屈放在嘴上的人,即使是生氣,也只是輕飄飄的說上一句酸話。這還是第一次,紀博聽著白氏對自己的怨恨。 :“阿蓮,你該知道,我從不是個見色忘義之人。當年的事情,我確實行錯了一步,但是,這么多年來,我何嘗不是在彌補你們母子。”紀博輕聲安撫著白氏。 白氏卻像聽了笑話般笑了起來:“彌補?我們母子?你眼里有我和我的孩子嗎?當年之事,陰差陽錯,追根到底是我想左了。可現在呢,你明明知道,鄭家下毒害了安兒,斷了安兒的子嗣,卻不動聲色。現在更好,因為紀晨是你紀家唯一的香火了,你就想犧牲安兒。紀博,若不是,你不好解釋當年之事,怕是現在早就告訴鄭氏,紀晨是她的孩子了吧。不過,若真是如此,怕是鄭家也不敢再信任紀晨了。” :“既然你也知曉紀晨是我紀府唯一可以傳承香火之人,就應該明白,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動他分毫。你收手吧,我不愿意有一天,對你下手。”紀博低聲道。 白氏卻是滿臉的冷霜:“我收手?我做過什么,侯爺,你可得感謝我。若不是我,紀晨可就吃下鄭家送的加料的藥了,紀府現在可就真的斷子絕孫了。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成了那十惡不赦之人?現在害了你寶貝兒子的可不是我,你要找人撒氣,可找不到我頭上來。” 紀博看著白氏,眼睛中閃過精光,對著白氏道:“阿蓮,你雖然聰明,但卻是太過聰明了。過猶不及,我知曉你心中不服,只要不傷到紀晨,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你過了。” 白氏卻是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侯爺,你想說我挑撥了鄭氏?還是天天挑釁,激怒了鄭氏?我這一輩毀在了鄭氏和你的手里,現下,我唯一的兒子又斷了后,如此,我又何懼。難道侯爺還要指望我活的戰戰兢兢,捧著她鄭氏過日子嗎?至于其他,我是逼著鄭氏害人了,還是挑撥她對付紀晨了。是她自己動的手,她心中本就有害人之意,不然,我如何行事,又與她有何干?” 白氏心中痛快至極,她不是沒想過動手直接結果了紀晨,讓紀安享受著一切。但再楊大夫那兒知曉了紀安極難有子嗣后,白氏就沒了這個心思。是啊,因為恨著鄭氏,親手毀了自己兒子,這是她的報應,她認了。所以,她吃齋念佛,以恕罪罪孽。只希望能讓紀安以后少些磨難,平安順遂。 可菩薩罰了她,那鄭氏和紀博呢,這兩個人,是一切的開始,也是悲劇的源泉,為什么老天爺還讓他們活的逍遙自在,甚至于兒孫滿堂?不公平,不公平,不過,白氏不會再傻的去動紀晨了,她已經在紀安眼里是個惡人了,但她還是希望能讓紀安不那么討厭她。 看著鄭氏對著紀晨不假辭色,甚至冷眼相待的時候,白氏忽然發現,若是讓鄭氏親手害了自己的孩子,那還有比這更以牙還牙的嗎。她決定,這場游戲中,她不會去插手,不會去動紀晨一下,只是推波助瀾,稍稍的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和怨恨罷了。就讓她看看,鄭氏,會不會走上她的老路。 紀博今日的到來在白氏的預料之中,其實,在紀博又納了一妾,生了一女之后,鄭后怕紀博子嗣多了,選擇多了,鄭家就少了一大助力。于是,就用了宮中秘藥,買通了紀博身邊的貼身仆人,塞進了紀博的官服之中,日積月累,紀博就斷了生育能力。且一般的大夫要查之只能查出紀博體質發虛,身子不好罷了。 白氏掌管紀府多年,這些事情當然逃不過她的眼睛,可她知道后卻幫著鄭家掃了尾。她這輩子只要紀安一個孩子,鄭氏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了,自然不希望再有孩子出來和她的孩子爭奪。 而當她明白紀安是她的孩子之時,又知道了紀安被下了藥,是想過讓紀晨也斷了子嗣的。但這也是一想,她終究是停了手,自從害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信了因果,若是她做的孽報應在她身上,她不怕,可若是報應在了紀安身上,那她卻是不得不忌憚的。 再說,若是讓鄭氏和紀晨去斗,也得給紀晨足夠的資本,所以,她鬧了出來,果然,紀博由紀晨身上想到了府里其他人的身上。一查,就查出來他和紀安都中了招。然后,白氏就等來了紀博為紀晨尚主的消息,那天,白氏笑了很久。終于到了這一天,讓紀博親手斷了紀府平步青云的路。而鄭氏就如她所料的那天,當紀博不指望鄭家為他謀富貴的時候,就是鄭氏在紀府落難之時。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抱怨抱怨鄭氏,對紀晨說說鄭氏的壞話,就有會有人把自己的一舉一動告訴鄭氏。而鄭氏,最后,也沒出乎她的所料,從鄭家出來的人,怎么會真的天真和不忍心呢。 紀博瞧了白氏一眼,搖搖頭,并沒在說什么。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做了二十年枕邊人的兩人,一時間各懷心思。 第66章 非福 傍晚,紀晨先醒了過來,也從身邊人的態度上知曉了這次自己這次怕是真的要有事了。他的腿不能動,白氏和鄭氏也個都不在這邊,這讓紀晨有些失落又有些麻木,兩個母為,輕不得重不得,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這次的事情,紀晨不是傻子,他的馬都是府里專人管著的。若不是內鬼,他絕對不會成如此樣子。且好好的路上,怎么會出現碎了的瓷片,摸摸自己裹著白布的臉頰,紀晨苦笑著想的,恐怕和二皇子也脫不了干系。他又不是女子,除了他和二皇子的那一出,他真想不到有誰希望他毀容。 自然,鄭氏在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也在紀晨是心中過了過。紀晨心中發苦,一片茫然。鄭氏,紀晨是真心把她當做母親看的。從小,他就被人告知,他的母親被自己的父親算計,背負著惡名進了紀府。如此一來,他對著自己的父親自然是有怨氣的,可卻更為的憐惜自己的母親。 每每回府見了紀老太太帶著白氏和紀安一家和樂,紀晨都為鄭氏抱不平。他能做的不多,除了努力的用功,讓鄭氏開心,就是孝順貼心,讓鄭氏能以他為榮。 紀晨看著自己的左腿,心中一陣陣的疼,為何,鄭氏就非得要他的命呢?難道,這十五年只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鄭氏,她真的有把他當過自己的孩子嗎? 而這個時候,二皇子也從宮里到紀府,不過,他被紀博客氣的留在了正廳。 秦明盛在得知紀晨受傷之后就去了自己母后那兒,他明白,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比他母后更想紀晨出事。而他母后卻說是鄭氏所為,為的是幫著自己的親子爭斗紀府的世子之位。她是鄭氏的胞姐,雖然知曉一二,但也不會去為著這個責罰于鄭氏的。 聽著這樣的話,秦明盛十分的氣憤,但理智告訴他,和他母后鬧翻,對著他和紀晨都沒有好處。且秦明盛從太醫哪兒得知,紀晨可能會毀容,秦明盛自然不會嫌棄紀晨的,但紀晨和德順的婚事怕是有變動了。這一刻,秦明盛覺得此次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壞事。 只是,若是運作得當,紀晨完全能再回到自己身邊來。等以后他君臨天下的時候,紀晨就算身有缺陷也無關系,有他護著,紀晨照樣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所以,他從鄭后那兒出來,帶著太醫和上好的傷藥,馬不停蹄的就趕到了紀府。可卻攔在了正廳,紀博雖然客氣,但已經表明對他的不歡迎。甚至,在他直說來看望紀晨的時候,紀博也以紀晨重傷不易見客的理由給推掉了。 紀博如此態度,他雖然是皇子,可也不能在一介重臣府里耀武揚威。于是,二皇子只好喪氣的先走了,不過,帶了不少的東西給紀晨,讓人務必給紀晨送去。當然,其他還有他寫的信,希望紀晨能看到他的一片真心。 紀晨從下人那兒得知了二皇子來了紀府,心中稍稍有些松動,但一想他早已經和二皇子一刀兩斷,今日之禍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鐘,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了。二皇子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他趁早認清才是。 于是,紀晨讓人上了小桌子,寫了幾行字連帶著那封信也沒看,就讓人送回去給二皇子。二皇子在紀府門前等著,希望能得到紀晨的回應。瞧見紀晨身邊的小廝出來,二皇子覺得自己的苦心沒白費,心中稍稍激動了一下。 可等看到紀晨的信上寫的內容,他的臉色發青,深深的看了一眼紀府抬腳走了。 紀博當天就去了皇宮覲見皇帝,原本對著紀晨上主不抱希望的紀博去了宮里才知道德順公主早已去見了皇帝,并且言真意切的向皇帝表明她嫁紀晨的決心。大意就是說不要說紀晨跛了,破相了,她嫁,就是紀晨去世了,她守著牌位也要嫁。 皇帝就這么一個女兒,瞧著德順一副非卿不嫁的模樣,頭疼之后,就是盡量滿足德順的要求。為了不讓他的女婿真成了跛子,皇帝派了大半的太醫去了紀府,賞了不少的上好藥材和補品。 德順這么一來很是得了那些讀書人的夸贊,說德順公主如此忠貞大義,可為皇室典范。皇室這些年頗為受到天下人的爭議,難得的有夸贊之聲,皇帝頗為高興,一高興,就腦子發抽,答應了德順公主去紀府看望紀晨之事。 坐在去紀府的儀仗中,德順公主心中有些緊張,更多的是擔憂。都道她是讀書讀傻了,講究一女不許二夫,這才硬撐著要嫁給紀晨的。可沒人知道,她是真的喜歡紀晨,從小就喜歡。她雖然是公主,可她母妃卻更喜歡自己的胞弟,父皇又偏寵鄭后和二皇子,她即使生為唯一的公主,可也只是明著風光而已。 紀晨,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個脾氣很好,很溫柔的大哥哥是二哥身邊的伴讀。在宮里,即使是孩子也是沒有童年的,鄭后善妒,她母妃一直頗為得寵,又于二皇子之后生下她,鄭后沒少找她母妃麻煩。 小時候,她最怕的就是去給鄭后請安,雖然不會被打被罵,可大殿之中,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母妃再三囑咐她要看住弟弟,要懂事不能哭,不能發脾氣。 德順記得,她那個時候膽子很小,帶著弟弟坐在下手,每每從鄭后那兒請安之后,不敢用鄭后宮里的任何東西,小小的她,肚子餓的很,可她牢記著母妃的話,不敢吃那里的東西。 可總有例外的時候,每每紀晨和二皇子一道請安的時候,他總是會裝作很餓,殿中的撿了盤點心吃。每每都要讓人端在她面前,請她嘗嘗。一次兩次,德順明白,紀晨是在幫她。 或許紀晨是出于一點憐憫或是其他,但她卻記得那一盤盤入口的糕點。等她漸漸長大,漸漸變得受寵,嘗遍了宮里的美食,也再也找不到當年那種美好的滋味。好似一直縈繞在她的心底,而就這樣,她一直靜悄悄的注意這名為紀晨的大哥哥。 看著他慢慢變得優秀,看著他被眾人夸贊。每每聽到有宮人在私下議論紀晨的優秀時,她的心就像喝了蜜似得,覺得快樂的很。 為此,她不露痕跡的交好二皇子,和紀晨混了個臉熟。但漸漸的她發現,紀晨和她二哥的不對勁,皇室之中沒有蠢人,年紀小卻不代表不知事。瞧著紀晨和她二哥眼神漸漸纏綿,德順既傷心又憤怒,可過后卻是默不作聲,并幫助他們遮掩。 她覺得紀晨那樣的美好,就該配上全天下最好的人,原先她認為她二哥可以。但宮里沒有秘密,鄭后還是發現了。而她認為該護在紀晨前頭的二皇子卻沒站出來,讓紀晨受了那樣的苦楚。 直到二皇子納了范雨嘉,德順的心就一直揪著,紀晨被打那天,她得了消息急急的趕去。但遲了,紀晨被送出了宮。看著范雨嘉神氣的面容和她二哥越發莫測的臉色,德順告訴自己,她錯了,她二哥絕對不是紀晨的良配。 所以,在自己父皇來征求自己是否愿意嫁給紀晨的時候,德順覺得這事老天爺可憐她,讓她有機會能和紀晨共度余生。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她直白而肯定的答應了。 而不出幾個月,紀晨卻有驚了馬,皇宮中的齷蹉很多,德順絕對不信任這事意外。她更擔心是自己的和紀晨的婚事有變,這才去苦求了自己的父皇,即使是公主,傳出她心屬紀晨,怕是他父皇也不好棒打鴛鴦,言而無信。 她賭對了,帶著忐忑,她要去找紀晨,要告訴紀晨,她要與他共度一生的決心和期望。她信任,她默默喜歡著的紀晨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就算現在他心中不知有誰,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他的心中一定只會是自己。 紀安知道了德順公主的事情之后,感嘆了一下,這算是上天關了一扇門總歸會再留一扇床的意思。希望這位皇室公主能真的對紀晨好,紀晨,就算他們立場不同,可紀安也從不否認他的優秀,他確實值得更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