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鄭氏碰了個軟釘子,興致有些灰敗。她想到了紀晨,那個孩子總是順著自己,若是今日是紀晨在這,他會哄著自己,聽自己的話。不會這么的回絕自己,下了她的面子。 鄭氏讓自己打住,紀晨再好,也和她沒有關系了。他是白氏的兒子,是仇敵的兒子,他越好,自己越應該生氣才是。紀安和她成如此局面,都是白氏一手造成的,她要是記掛紀晨的好,白氏還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樣了。 這么一想,鄭氏打起精神,岔開話題說道:“你姨母很想見見你,等殿試之后,我帶你去見見她。你這么出色,你姨母見了還不知道該怎么歡喜呢。” 紀安垂下眼眸,并不答話,鄭貴妃,現在的皇后。他這么多年下來,早知道這是個厲害的人物,性子囂張,可卻把持這皇帝的心,穩坐皇宮第一寵的寶座多年,還有一直往下的趨勢。這么一個厲害人,紀安是不愿意去接觸的,說不準什么時候,被賣了還得替她數錢呢。 可剛剛連續回絕了鄭氏,紀安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沉默,他把沉默是金的這句真諦演繹到底。鄭氏一人唱了半天的獨角戲,最后也沒了意思,關照了紀安幾句,就放他走了。 紀安出來松了一口氣,往常到鄭氏這兒來,鄭氏覺得和他說一句話都是浪費自己的口水。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說了這么長時間,紀安也終于見識到了女人嘮叨的能力。 鄭氏不像白氏那么會說話,也沒有白氏那么善解人意,她好像天生不會察言觀色般。只是一味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觀點,今日呼嚕呼嚕的對著他說了許多,紀安在心中已經很是厭了。 沒等紀博回來,紀安就要回書院了,走到大門口正好碰見紀晨的馬車。紀晨從馬車上下來,明顯的馬車里還有一個人。瞧著衣角是明黃色,紀安心中有數,除了二皇子,恐怕沒有他人了。 紀晨也瞧見了紀安,主動打招呼道:“大哥!回書院嗎?” 紀安點頭,露出一個笑來說道:“二弟,近日要殿試了,我回書院要再溫習溫習功課。” 馬車里的人一直未出聲,紀安就明白了二皇子是不愿意讓人知道他過來了。于是紀安很是識趣的就告辭了,心中則想到:二皇子對著紀晨倒是有幾分情誼,即使現在知曉紀晨是白家的外甥還能出來見他,這對于一個皇子來說也算難得了。 紀安坐上馬車,剛剛轉了個彎,還未出京城就被人攔住了。攔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聞名已久的二皇子是也。 紀安上了二皇子的馬車,只見二皇子臉色很是冷淡,看了他一眼,紀安給他行了個拱手禮。現在他是有功名的人了,對于皇子王爺也不用下跪了。 二皇子免了他的禮,開口說道:“按理,我該叫你一聲表弟才是。今日找你來是有事和你商量,我就不和你饒彎子了,紀安,我想知道你對紀府的世子之位有什么想法。” 紀安不知道二皇子問這個干嗎,正好趁著二皇子問話的時機把自己的立場表達清楚。他不會偏幫任何一方,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也不貪戀紀府的爵位。省的鄭家大動干戈,干了壞事,還打著為他好的幌子。 想清楚之后,紀安說道:“二殿下,我對世子之位從無任何想法。上輩人的事情,我做晚輩的不好什么。可紀晨做世子也沒什么不好,他很優秀,又是我弟弟,我信他能撐起紀府的門庭。且他對著太太和鄭家也是十分的親厚,血緣是可以決定一些,可決定不了一切。不然,也不會有兄弟鬩墻的事情發生了。您說對嗎?” 二皇子作為皇家人,應該最明白血緣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并不那么可靠。皇家最是能體現這點,紀晨就是和鄭家少了那么一層血緣牽絆,可紀晨的能力和忠心毋庸置疑。 這么多年下來,紀晨對他沒有多兄友弟恭,可也從沒對不起他過。兩人因為立場不同而各自為政。可這不代表,他們是不可共存的。上輩人的事情就該終結在上輩人身上,他絕對不會把這種仇恨和怨對牽累到紀晨身上。 特別是經過換子是事情,紀安更是易地而處,真正的了解了庶子的難處,也更能理解紀晨現在的尷尬位置。他們都是可憐人,被人cao縱了自己的前半生,紀安早就歇了和他爭奪世子的心思,也想讓鄭家歇了拉攏自己的心思。 二皇子聽完后,眼睛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確定他所說的真假。半響,二皇子露出個笑來,說道:“紀安,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今日本宮來找你就是勸你放棄世子之位的,阿晨和本宮親同手足,本宮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本宮只認紀晨這個人。只要有本宮在一天,紀府的世子之位只能是紀晨的。” 瞧著紀安無動于衷的模樣,二皇子知曉安沒有對紀晨不利的心思,知曉自己母后對著鄭氏很是有些姐妹情誼。對著紀安也不能太不給面子,于是接著說道:“紀安,你和阿晨身份本宮都知道了。你該清楚阿晨的外家早就不認他了,姨母對他也是心有芥蒂,若是再沒了世子之位,那就他從云里落到了地上,本宮和他這么多年的感情,實在是見不得他這么一個風光月霽的人落到那樣的地步。你放心,你是姨母之子,只要本宮在,以后你的榮華富貴也是少不了的。” 紀安瞧著有些傲氣的二皇子,心中不以為然,他從沒想過靠著二皇子和鄭家得什么便宜。他恨不得離他們能有多遠就有多遠,不過,二皇子來了這么一遭,紀安還是對二皇子留下些好感的。 不管如何,二皇子在這個時候沒有放棄紀晨,而是為他奔波,為他撐腰。光這份情誼就勝過許多人,至少,紀安是有些羨慕的。不過,想想崔玄,紀安又得意了,他可是有世界上最好的師兄的人。 紀安表態道:“二殿下請放心,在下對著紀府沒有半點想法。我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拘束,也不愿意被管著。” 二皇子聽著紀安的話中音,心中則是想到:好個紀安,旁人瞧著我都是巴著,你倒是半點沒把我看在眼中。不喜約束,不愿被管,不就是不稀罕站在鄭家這一邊嗎? 二皇子有些不滿,可一想紀安和崔玄相處甚好,就沖這個,他也不敢器重于紀安。只要紀安兩不相幫就行了,反正多他一個和少他一個也沒多大影響。 想到紀晨短短兩天的沉默和消瘦,二皇子對著紀安開口道:“阿晨其實是個悶性子,心很軟。當年的事情他是無辜的,本宮知道姨母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但畢竟這么多年的母子情誼不是說斷就能斷了的。” 紀安很想罵人了,二皇子這話什么意思,這話和他說有個屁用。他又不是鄭氏,知道鄭氏腦子里想的是什么嗎?他只知道他對鄭氏白氏都不愿意招惹就行了。他連自己的事情都沒弄明白,更沒有去管其他人的心思。 二皇子瞧著紀安不出聲,想想也沒意思。鄭氏他還是了解一些的,性子崛起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了。她吃不得虧,性子最是霸道,受了這么大的委屈,要遷怒紀晨也不出意料。只是可憐了紀晨,紀晨對著他姨母有多孝順,他最明白不過。 兩人各想各的,二皇子也沒什么話可說,問完了紀安對爵位的想法,又充分表示了會給紀晨做主撐腰之后,今日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紀安被二皇子打發出去,也沒耽擱直接回了書院。 崔玄不放心,早就讓人在書院門口等著了,等見到紀安心才松了下來。對于紀府,崔玄把它當做洪水猛獸也不為過,紀安在那兒太多災多難了。 紀安看著崔玄關心的眼神,心中暖暖的,紀晨有好兄弟,他也有好師兄。他們都是不幸的,一出生就卷進了上輩人的恩怨;可他們也是幸運的,總能遇到一個真心以待他們的人。就如二皇子之于紀晨,崔玄之于他一樣。 紀安已經習慣把自己的事情和崔玄商量,他把見白氏事情細細說了,并拿出那塊玉佩,想讓崔玄給他分析一下。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崔玄總能發現他發現不了的。雖然不想承認,但紀安不得不承認,他和崔玄的智商確實是有點差距。 崔玄聽完了,沉思了一會,對著白氏忽然的改過自新,崔玄是打心眼里不信的。白氏的瘋狂有多么嚇人他最清楚不過,這樣一個人,就因為被揭穿了換子,對著紀安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很不符合白氏的性子。那是白氏,能在親子死后,楞忍住心中的仇恨,一如既往的對待紀安,在最后給紀安致命一擊的白氏啊。 崔玄不斷的想著這件事情,他總感覺哪里蹊蹺,從揭穿真相的那天開始,他的記憶就開始出現偏差,到底是哪兒不對了,他要再想想。 第46章 花明 紀安過了幾天才知道,這次科舉本該是崔玄做主考官的。可惜,卻被鄭家的一個女婿,李宗輝給占了。紀安有些好奇,按理,崔玄的身份尊貴,名動天下,怎么看也比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人強上許多吧。 怎么就被搶了差事,且依著他家師兄那個肚里的壞水,就這么忍了?太不可思議了,但紀安還是擔心崔玄心中不好過。想著他有事,崔玄對著他出心出力,看顧到底。而崔玄有事,他這個做師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好好表現。 于是,崔玄就發現這段時間,紀安即使被自己布置了再多的功課還是會抽出時間來他身邊晃悠一下。送點茶水啊,送個稀罕玩意,弄了半天,崔玄才明白,紀安只是在變相的安慰自己呢。 這個認知讓崔玄哭笑不得,就知道他這個師弟腦子里肯定想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不過,崔玄還是很享受紀安難得的殷勤備至,為此,他決定不告訴紀安自己的打算,并且,有意無意的做出一副壯志未酬才失落模樣。 果然,紀安瞧著,心中更為的心疼,也更加的關心崔玄。即使崔玄再毒舌,布置再多的功課,紀安也沒陽奉陰違過。瞧著這樣的紀安,崔玄心中的暖意遍布全身,這樣的人,這樣的真心,他怎么能不真心以待。 沒過多久,紀安就發現自己被騙了。氣的恨不得錘一頓崔玄才能解氣,而被發現的原因很簡單,京城爆發了這當今圣上在位期間最大的科舉舞弊案。傳聞有人考前泄露考題,被人舉報出來,震驚朝野。 依著紀安對崔玄的了解,這貨如果事先不知情,可能性很低;可若是后面的事情沒參與,打死紀安他也不相信。不然,為何主考官換成了鄭家的女婿,他按兵不動,且既然能把考題拿到手,泄露出去,對方肯定是隱秘而有所防備的。 若是沒有人暗自幫忙,就是人想舉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說不準舉報人還沒說出真相就被人殺人滅口了,所以,紀安敢肯定,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少不了崔玄的手筆。 他原先對于崔玄讓他參與六藝而放棄科考就有些疑惑,畢竟六藝雖然風雅,可比起科舉出身也算各有千秋。如果想做權臣,科舉出來的關系網就會大很多,同窗同科等一抓一把人脈,這是六藝所不具備的。當然,六藝更為的清貴優雅,若想揚名天下,自然是六藝更為的快捷。 現在想來,崔玄那個時候就對這次的科舉不看好,怕連累于他罷了。這么一想,紀安又消了些氣,畢竟,之前都是他自己腦補了一番,崔玄從沒有和他說過自己怎么怎么樣了。全屬他腦洞開的太大,自作多情而已。 不過,紀安已經決定一個月不和崔玄主動說話,用態度表明他很生氣很不高興。不要以為他不知道,憑著崔玄的精明會沒發現自己想什么,知道自己想什么,不解釋就算了,竟敢還誤導他,這做法,可不可以再無恥些。 崔玄也知道依著紀安的性子在發現自己誤導之后,一定會生氣的。為此,他苦思冥想了幾天,決定紀安既然想出氣,那他就讓紀安出出氣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