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白氏坐下之后,讓陶嬤嬤端了湯上來,親自盛了一碗湯遞給紀安道:“你看看你,生病了還這么不注意。讓姨娘怎么說你好,這碗湯姨娘給你熬了一下午了,你可得多喝些。” 紀安聞著香味,沒喝就覺得渾身都暖了,從頭發絲到腳后跟都散發著一股感動,果然,有娘的孩子才是寶啊。 接過湯,紀安像和以前一樣大口干了,一端碗,眼睛就掃到了他手碗上那那花生大小的珠子,想著他在紀老太太那兒試過了,這碗也試一下,如此才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對事不對人了。 于是,他用袖子當著,手一挽手珠就進了湯里,很快就提了上來。再一掃,紀安眼睛都要睜大了,那珠子竟然變成黑色的了。紀安呆了呆,瞧著這碗湯,再看看一臉慈愛的白氏,心中驚疑不定。 這是怎么回事?這湯里有毒,白氏知道嗎?紀安腦子閃過好幾個念頭,可他不敢說,白氏是他的親母,虎毒不食子,紀博有鄭氏有紀晨,少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所以,可以放任不管。可白氏可就只有他一個兒子,怎么會下毒害他。 這湯是白氏親自熬的,是白氏親自端來的,會不會是她呢? 紀安一愣神的功夫,白氏已經察覺到了,忙問道:“怎么,是湯不好喝嗎?” 紀安忙收拾好性情,對著白氏笑著說道:“沒有,姨娘您這么晚了還記得給我送湯喝,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沒為您做是什么,心里不安罷了。” 說著,紀安雙手把湯給白氏奉上,對著白氏說道:“姨娘辛苦了,這湯應該兒子先給姨娘進一碗才是。” 白氏捂著嘴巴笑了笑,說道:“你的孝心姨娘心領了,你自己喝吧,回頭姨娘那兒還有,不缺你這一口。” 紀安卻好像起了犟脾氣,拗扭的說道:“姨娘要是不喝,那兒子也就不喝了。” 話說到如此地步,不喝就真是不給自己兒子面子了,白氏溫柔的笑道:“姨娘真沒白養你一場,今個也來瞧瞧這兒子給姨娘端的湯味道如何。” 紀安屏聲靜氣的等著白氏接過去,準備在她要喝的時候打破碗,就和白氏說他中毒的事情也好給白氏一個提醒。 沒等白氏接過碗,陶嬤嬤就殷勤的端著要給白氏,白氏身邊的大丫頭品潔就一個沒站穩沖撞了陶嬤嬤,那碗就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紀安一個慌神,陶嬤嬤卻是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品潔捂著臉,哭訴著哀求道:“姨娘恕罪,剛剛不知道是誰跘了女婢一下,奴婢才沒站穩,沖撞了姨娘的,求姨娘恕罪。”說著就跪下了不間斷的磕頭了。 白氏有些生氣,可她天生好性子,倒是沒說什么重話,只是揮揮手讓其他的丫頭都出去,只留了陶嬤嬤在身邊。等丫頭門都走了,陶嬤嬤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品潔這丫頭不安分,仗著和太太屋里搭上關系做事不上心的很,您可不能放任她去,不然,大伙還以為您好性子,好拿捏呢。” 陶嬤嬤說的義正言辭,白氏倒沒怎么激動,白氏反過來勸陶嬤嬤道:“嬤嬤,我知道你為我好,可這丫頭也就是手腳毛糙了些,其他的還是不錯的。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我要是苛待了,心里也不得安慰啊。” 陶嬤嬤聽著白氏這樣說還是有些不服氣,可白氏是主子,她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紀安卻是心里轉了幾遍,剛剛這事情太過湊巧了,可白氏一定是無辜的。剛剛是魔障了,連自己親母都懷疑,紀安覺得自己已經有了輕微的被害妄想癥了。要是兇手在暗處,借白氏下毒,第一他不設防,第二揭穿出來白氏倒霉,這樣一石二鳥果然好心機啊。 而剛剛如陶嬤嬤所言,品潔是太太的jian細,那么是否是太太借著白氏的手給他下毒呢?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真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了,要是白氏知道這一碗碗補湯都是斷子絕孫,把自己兒子送上絕路的毒藥,白氏會如何? 紀安這么一想,更加覺得鄭氏可惡,也稍稍反省了一下子自己太疑神疑鬼,就是對著紀博沒了信心,可也不能懷疑自己親身母親吧。該打,該打! 紀安本來想和白氏說說自己中毒的事情,讓白氏多加小心,可剛剛一想,要是讓白氏知曉了這些湯都是從她手里送到自己肚里的,白氏恐怕得傷心欲絕吧。不行,紀安立馬決定要瞞著白氏,而且要瞞得死死的。 這么一鬧,白氏倒是沒勸著紀安喝湯了,紀安瞧著不早了,對著白氏說道:“姨娘,天色晚了,您先回去吧。這湯我會喝的,您早些歇著,我明個去看您。” 聽著紀安如此一說,白氏就帶著陶嬤嬤走了。 紀安把人送到門口,吩咐下人們不用進來,他想自己歇歇。 屋內,紀安坐的還是剛剛的位置,拿起珠子放入湯內,眼色果然是黑的。他起身拿了一塊方帕,扔在湯里,等吸夠了湯汁在把方帕塞在筆筒中。 做完這一切,紀安把湯倒了一大半在屋內的夜壺中,然后對著外面人喊道:“來人。” 下人進來了之后,紀安指指剩下小半碗的湯,說道:“把碗收拾了,呆會給白姨娘送過去吧。對了,再把我帶回來的布料一道送過去。” 下人點頭稱是,端著碗就退了下去。 紀安想著,要下毒的人今晚就應該得知他已經喝了這碗帶料的補湯了吧。 第28章 誓言 鄭氏自然也知道了紀安生病了,派了人來給紀安送了兩根上了年份的人參和一些吃的用的。紀安瞧著來這的宋嬤嬤那副眼高于頂的模樣,心中的怒氣直升,不過,面上卻是感激的很的樣子。 等人走了之后,紀安自嘲道他的演技這幾天真是突飛猛進,說不準這要能在前世得個小金人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天,因昨夜的補湯,紀安早早的起了身去給紀老太太請了安,順道提出了自己的師傅王淵要他提早回去,要給他開小灶知道功課的事情。紀老太太雖然舍不得,也還是準了,當天,紀安在集福堂留到了下午,直接回了學院。 紀安派了下人去給顧詹報了信,讓他不用白等自己。回了書院,紀安就先去了賢竹齋找王淵。 王淵雖然名聲極大,可子嗣緣卻很單薄,只有一個掌上明珠。而等女兒嫁人生子,他干脆就以書院為家,若無其他事情基本上就呆在賢竹齋了。 紀安過去的時候,王淵剛剛得了崔玄的百花釀,也得知了他小徒弟杯具的處境,包攬了煮湯熬夜的活計。同時暗自下決心要對這可憐的娃好些,再不可像對其他徒弟那樣嚴厲了。 紀安一到,亞伯就帶著紀安去見王淵了。 給王淵行了禮,紀安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那熬藥的事情,王淵就先開口道:“阿安,我已經聽你師兄說了,你以后的藥就在我這熬,每日正好多習一些學問。哎,師傅活了這么多年,看了很多,那些魑魅魍魎終究是邪不勝正,你放寬心,只要你有本事,那小小的后宅只能困你一時,困不了你一世的。” 紀安聽了心里甚是感動,他和王淵是師徒關系,天地君親師,正式拜了師之后,若是師傅無兒無女,他們這些弟子都是要給師傅養老送終的。所以,師徒關系僅次于父子關系,甚是重要。 王淵平時老是扮演嚴師,這會想安慰紀安幾句倒是說不出口了。于是,王淵想了想對紀安說道:“阿安,以后除了過年過節,你就不必回府上去了。我會給你父親發份帖子,告知他,學院休假之時留你在身邊指點一二。” 這正合紀安的心意,他實在是不愿意多回紀府,雖然甚是掛念紀老太太,也擔心白氏,可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紀安還是選擇后者的,同樣,他也可以每月多寫幾封信回去給她們。于是,紀安拱手說道:“多謝師父,弟子以后會勤勉向學,不辜負師父的厚望的。” 王淵摸摸自己的小胡須,笑了笑。亞伯這時候端了一碗藥過去,王淵對著紀安說道:“你師兄說你必會提前回來,所以,為師讓亞伯提前熬好了藥。你喝了吧,身子骨是自個的,可耽誤不起。” 紀安瞧著那黑乎乎的藥,端過,一口喝了。 在自己師傅那兒溫習了一會功課,紀安問了好幾個自己有疑問的問題,王淵一一解答了。瞧著紀安用功的模樣,王淵又欣慰又心疼,若沒有中毒這一回事,徒弟自己勤勉用功手不釋卷,做師傅的當然是滿意無比。 可雖然只和紀安相處了大半個月,可也知道紀安靈氣天賦不錯,但絕對不是那種呆板只知讀書的呆板書生。王淵還擔心過紀安腦子活,定不下心來好好學,浪費了天資。可現在紀安如此拼命用功,卻是受外力所迫,不得不為之。這讓王淵心里有股說不出的苦悶,可紀府的家務事,他除了給紀安一些幫助之外,卻是插不上手的。 王淵覺得自己不是安慰人的好手,于是讓亞伯去告訴崔玄,明日來帶帶自己的小師弟。都說師兄師弟,親如一家,他年紀大了,連下棋都贏不了徒弟了,既然徒弟如此能干那也該給他分擔分擔了。 第二日,紀安一進賢竹齋就瞧見了坐在榻上和自己師傅喝茶的崔玄。 崔玄瞧著紀安也不等紀安說話,開口道:“我昨日聽師傅派人說你回書院了,心中不放心,過來看看,師弟不會不歡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