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說的林菲嫣滿面通紅,羞澀扭捏的低頭不語。 君少優與莊麟相視一笑。只可惜好景不長,少時,太極宮中太監來報,原本定下要在長極宮中用午膳的永乾帝著人傳信,只說今兒要留在皇后宮中用膳,叫長極宮不必準備了。 一句話落,長極宮中的氣氛陡然一靜。 須臾,宸妃娘娘笑瞇瞇的打發小太監離開。嫻妃接口說道:“真是奇怪,陛下對椒房殿那位的態度,這么多年都沒什么變化。唯有這半個月……看來真如jiejie所言,這椒房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宸妃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轉頭笑道:“既然陛下不過來,咱們也便用膳罷。我早吩咐廚房做了極嫩的小牛羹,陪著少優帶過來的青梅釀,吃著正好。” 大褚律例,不讓隨意宰殺耕牛,更遑論這種幼小的乳牛。不過這種律法限制的大多是平民百姓罷了,那些個勛貴仕宦之家想要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偷偷摸摸的宰頭牛吃了,難道真的有人敢找上頭來不成。因此嫻妃聽了宸妃的話也不覺意外,只笑瞇瞇說道:“如此,meimei同菲嫣倒是可一飽口福了。” 宸妃直接吩咐宮俾將午膳擺在正堂。君少優見狀,開口提出要承影將莊毓抱過來,免得影響宸妃吃飯。卻被宸妃笑著攔住了,徑自吩咐宮俾擺了一套小兒用的精致碗碟,笑瞇瞇地給莊毓喂飯。 莊毓如今也有一歲多了,煮的軟軟的羹粥泡著鮮嫩嫩的湯水,也能吃小半碗兒。宸妃耐心的低頭給莊毓喂飯,就算看到寶寶的嘴上沾了飯粒湯羹也不覺得臟,溫柔的用錦帕擦拭掉。莊麟看在眼中,不覺便想到了當年母親也是這樣喂自己的,莫名便覺得有些感慨。 午飯過后,嫻妃同林菲嫣笑言告辭。宸妃抱著小寶寶在長極宮后頭的話園子里頭散步消逝了近半個鐘頭,方抱著寶寶回屋午睡去了。整個過程中君少優與莊麟根本就碰不到寶寶的一根毛,兩人十分無奈,不過看著宸妃愛不釋手的模樣,也倍覺欣慰。 宸妃知道君少優身子骨孱弱,哪怕這些年被莊麟精細的保養著,也難以驅除那種體弱。便安排兩人在偏殿休息。如此悠閑的過了一個白日,君少優兩人在宮門落鎖前抱著莊毓離開。臨走之前又聽聞永乾帝晚間會留宿在椒房殿的消息。 永乾帝對椒房殿不同尋常的青睞引來君少優與莊麟的關注。宮中眼線繁多,兩人很快就打聽到永乾帝之所以會異常青睞椒房殿,卻是因為皇后娘娘最近頗為寵信的一位方士。聽說這位方士道法精湛,不僅明辨道家經典,且頗為擅長養生煉丹之計。這幾日永乾帝暗暗服了幾顆那方士進獻的丹藥,果然精神比往常好了很多。就連處理政務,也更加順心了。 莊麟與君少優聞言,靜默半晌,莊麟悶聲說道:“陛下龍體系著江山社稷,自該謹慎小心才是。怎么能聽信這些個巧言令色蠱惑人心的方士,去吃那些亂糟糟的丹藥?也不知道那些個丹藥里究竟有什么,會不會損傷陛下龍體。” 君少優微微一笑,不太在意的說道:“你放心罷。若論起對陛□體的在乎,椒房殿的人肯定比咱們精心。他們既然敢把這東西給陛下吃,就說明這東西吃不死人的。如若不然,滿朝文武宗室耄耋都饒不了他們。” 莊麟心下還是擔憂,皺眉說道:“不若我上道折子勸諫一番,抑或在大朝會上——” “你想指摘陛下昏庸荒唐嗎?”君少優挑眉冷笑:“興許椒房殿的人就等著你出手呢。到時候他們可有話說了。身為人臣人子,你竟敢指責陛下的不是?” 莊麟一時無語。半日,搖頭嘆息道:“真是……” 君少優輕笑出聲,開口安撫道:“有些話有些事,眼里看見心里存著,卻不能隨意舉動,免得惹人嫌疑。須知我們現在的情況本就不妙,陛下對我們雖然未必存疑,卻也一直防備的緊。你再不小心謹慎些,若有人從旁挑撥你與陛下的關系,你再舉止輕浮一些,你看陛下又如何?” 說的莊麟心魂安然。畢竟上輩子莊麟就折在君少優此種手段之下。這一世重來,莊周果然又想到了這個主意。好在當中主事的人并沒有當初的君少優那般陰狠毒辣,每擊必中。莊麟又十分小心行事,到如今境況還算妥當。 只是這種憋憋屈屈,看人臉色過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莊麟心煩意亂的抓了抓腦袋。又聽君少優笑道:“不過我們身為人子,若眼睜睜看著陛下聽信方士的挑唆,也是不對。咱們不能指摘陛下的不是,尋個言官彈劾一下二皇子行事不妥,有損陛下龍體倒還使得,也可以命御醫查查那方士進獻的神藥,看看究竟有什么東西在里頭。讓滿朝文武知道知道永安王才是真正關心陛下龍體,而不是打著孝順陛下的名號邀寵賣乖,實則做出一些損傷陛下的事情。” 莊麟恍然大悟。次日朝會上,果然指使一名言官彈劾莊周行事不當,諂媚邀名卻不顧陛下龍體安康,不顧江山社稷云云。過后又在太極宮中向永乾帝進言查證神藥一事。永乾帝雖然不以為然,卻也明白大兒子是個性情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也暗暗寬慰大兒子果然品性純良。遂依著莊麟的意思吩咐眾位御醫審查方士進獻的丹藥。后證明那丹藥當中居然存在少許會使人興奮的草藥以及一些床榻上的情。趣之物,不過總的來說,對身體是沒有害處的。 此事便因此不了了之。永乾帝也不再逗留椒房殿。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不過君少優與莊麟還是從宸妃娘娘遍布宮中的眼線那里知道,永乾帝還是在暗中偷偷服用這種丹藥。畢竟永乾帝年歲大了,精力不濟也是有的。而這種丹藥卻能讓永乾帝重新煥發活力,精神百倍,并且對身體還沒什么害處,永乾帝樂得服用,也樂意沉浸在這種虛假的“健康”之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椒房殿那位正主兒為了博得皇上的寵愛,竟然給陛下服用那種添了佐料的丹藥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后宮各位娘娘的耳中。那些個久住深宮,不見天顏的妃嬪更是又酸又妒,口中嘲笑皇后娘娘為老不休,竟然做出這種不著調的事情。心中卻后悔怎么自己沒想到這個巧宗。如若不然…… 一時間,后宮頗有些暗潮涌動。不提諸多娘娘各費心思邀得圣寵,且說自入宮后便風頭無兩卻在后頭被君柔然肚子的那塊rou分了不少寵愛的忽而塔娜也有些計較起來。她本就是北匈奴戰敗和親的禮物,在大褚后宮中自然是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好在忽而塔娜心機陰沉,又博得圣上歡心,這兩年陛下對她寵愛有加,其余妃嬪也不敢對她太過分。可是紅顏易老,忽而塔娜也不敢保證永乾帝對自己的喜歡能始終如一。她不想等到色衰愛弛凋零在后宮,向那些個白頭宮女一般任人欺凌。唯有想法設法向永乾帝邀寵,力圖誕下子嗣。就算來日不能更進一步,等到皇帝大行那天也算有個依靠。 然而后宮佳麗三千人,忽而塔娜再是心急如焚,也左右不了圣心。她如今入宮已有三年多,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人了,陛下對她的迷戀也不如以往。忽而塔娜正自焦急的功夫,耳邊突然聽到宮俾太監對椒房殿以丹藥邀寵的事情議論紛紛,忽而塔娜心中一動。突然計上心來。 第一百零四章 忽而塔娜不是在大褚長大的女子,也從來沒有學過那些個三從四德,禮義廉恥。因此大褚盛行的某些世俗規矩無法約束忽而塔娜。草原上長大的忽而塔娜生性就比大褚女子剛烈性感,豪放多情,也因此吸引了當時有些陷入審美疲勞的永乾帝。只不過這三年在后宮浸染的久了,多多少少也被后宮的繁瑣規矩束縛住了,因此流于凡俗,永乾帝自然就對她沒那么迷戀。 如今忽而塔娜深感危機,便也顧不得剛剛才熟悉的那些禮教規矩。她知道男人不論外表多么正經,內里也都是花花腸子花花心。尤其永乾帝一代帝皇,閱美無數,更是貪花戀色之輩。只不過礙于名聲計,面上不敢那么放誕罷了。 忽而塔娜心中議定,便著人悄悄尋了些教導房中秘術的書籍。而忽而塔娜身邊的心腹自然也是跟隨她從蒙古來的陪嫁姑娘。這些個姑娘從千里之外來到大褚,自然是人生地不熟的。唯有趁著偶爾出宮的機會去坊間搜尋這些個羞于出口的東西。沒過多長時間,便被人悄悄的盯上了。 二皇子府的后宅內,側妃陳悅兮一臉沉靜的聽著心腹丫鬟的密報,冷冷笑道:“他們以為斷了椒房殿的路子,我就沒有辦法了。那才是小看了我。春和,你告訴外面那些人,尋個長于雙修之術的女人送到忽而塔娜身邊。要努力博得她的信任,慢慢的接近老皇帝。” 春和低頭應是,看著面如冷霜般的主子,沉吟片刻,開口勸道:“主子,您說您如今都已懷了二皇子的骨rou,為什么不安心的呆在二皇子身邊,幫助二皇子出謀劃策。等他有朝一日登上大寶,主子也能母憑子貴。若再籌謀些個,讓小主子更進一步也未可知。為什么一定要聽那些個老家伙的。奴婢總覺得那些個老家伙也沒安好心,只是利用主子罷了。” 陳悅兮深吸了一口氣,淡然說道:“你又怎知我沒有這個想法?當年父親母親慘死宮中,多少姐妹兄弟被人凌、辱、虐、殺,那樣的場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而今活下來的那些老東西,不過是茍延殘喘茍且偷安罷了。膽小如鼠還敢談什么謀奪大業,說什么我是父親母親的遺孤,有義務為他們報仇。不錯,我確實要為父母兄妹報仇,但是這些個貪生怕死的老東西我也不會放過。有朝一日,我要將他們全都送到地下給我至親陪葬!” “我要讓整個大褚,讓這錦繡山河,黎民百姓,全都為我一家陪葬!” 陷入癲狂的陳悅兮嬌媚的臉上浮現一絲猙獰,沒有人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委身于仇人的身下,諂媚討好,婉轉承恩,那種屈辱和恨不得同歸于盡的仇恨將她折磨的就要發瘋。 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別人眼中不知廉恥的爬床的侍妾,陳悅兮這輩子的苦說都說不盡,地位懸殊的折磨讓她的心智早已不健全,縱然如今的表現還很正常,可心底的那種想要報復全世界的*卻越燒越旺。若是君少優能知道陳悅兮的想法,會連連直呼這簡直是反人類的節奏,不過君少優現在全然不知情。他的心思已被莊麟和莊毓父子兩個占滿了。 悠閑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霜花落盡,草長鶯飛。 二皇子府的側妃陳氏于大年初一生了一個庶子,消息傳到宮中后,永乾帝龍顏大悅,當即賜名為誨。自此之后,二皇子莊周更覺風光得意,總是以莊誨為永乾帝嫡親長孫為借口,叫二皇子妃趙明璇帶著襁褓之內的兒子進宮給陛下皇后請安。永乾帝看在寶貝大孫子的份兒上,每日公務再繁忙,都要抽出些時間去椒房殿坐坐。樂得皇后十分歡喜,連帶著二皇子一脈也在宮中更加威風起來。 卻說這小半年來,因皇后娘娘拋磚引玉,宮中不少妃嬪都想出了一些旁門左道,羞于出口的把戲來引誘皇上。初開始時,還是那草原來的不知廉恥的忽而塔娜暗暗學習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歌舞,用來引起陛下的興致,從而流連在她的床榻之上。后來,那小妖精行事越發放誕,竟然勾著宣亭殿中一些不要臉的宮俾一起迷惑圣上,三五個人在夜間歌舞升平,嬉鬧不休,累得陛下精神乏累,龍體欠安,還美其名曰什么雙修合歡*,勾得陛下越發離了忽而塔娜就不痛快。 宮中其余妃嬪見狀,少不得也暗暗效仿。初時還不過是一些剛剛入宮,榮寵淺薄的女人穿些單薄的衣衫,做些放誕的舉止,極致到后來,便有人偷偷用了一些添加佐料的香料助興。但諸多妃嬪礙于宮規森嚴,卻也不敢太過猖狂,只悄悄在自己宮中謹慎行事。皇后一來早有前科,不好深管,二來也是沒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昨兒晚上永乾帝留宿在一位新近冊封的美人殿中,翻云覆雨時突然昏了過去,皇后這才驚慌起來。連忙招來太醫連夜診治,好不容易將永乾帝救了回來,方暗暗松了口氣。立志要整頓宮中風氣,絕對不能再放任那些個妖精們群魔亂舞。 只是皇后考慮到終究是自己率先開了口子,才導致如今的丑事曝出,一時間也覺得沒有底氣以鐵腕手段整頓宮中。畢竟那些個妃嬪家世都不俗,倘或認真得罪了她們,即便皇后身后有嚴家撐腰,也十分難纏。因此皇后便想到了宸妃娘娘。她也是宮中的老人兒了,于妃嬪間威嚴甚重。若有宸妃娘娘相幫,想必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 于是宸妃被煩不勝煩的皇后娘娘請去椒房殿共同商議對策。君少優得知此事,便沒有抱著兒子入宮覲見。莊麟又去上朝點卯了,家中清凈非常,君少優便在后花園內與兒子捉迷藏,兩人正玩兒的開心,陡然聽到門房來報說護國公府長公子來訪。君少優微微一愣,旋即開口吩咐道:“將人請到正堂飲茶,我即刻過去。” 君少優將手里的孩子交給承影,自己穿戴已畢前往正堂見客。 彼時君少安正跪坐在堂前飲茶,見到君少優徐徐而來,君少安細細打量君少優幾眼,開口笑道:“這一個年過的,你倒是比之前胖了不少。” 不像弱雞崽子一樣隨風就倒了。 君少優微微一笑,隨意說道:“我這是心寬體胖。不像大哥政務繁忙,且京中人際繁雜,不比軍中簡單。大哥每每舉動之前恐怕都要衡量再三。如今又兼著京畿大營禁衛軍統領的位子,實在是責任重大。身形都比年前消瘦許多。” 君少安嘆息一聲,搖頭說道:“我這個人性子直脾氣爆,其實最不適合留在京里的。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東西實在憋得人頭疼。” 君少優微微一笑,并沒答應。不過心下卻暗暗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君少安再回邊塞,畢竟前世之事猶在眼前,君少優可不希望這個很對自己胃口的大哥依舊英年早逝。 君少安向來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如今同君少優閑說幾句,立刻便要轉到正經事上。當即面色一凜,轉頭看了看左右侍立的婢仆。君少優心里明白,開口吩咐道:“我與大哥說些閑話,你們且都下去吧。” 待堂上眾人退盡,君少安一臉凝重的說道:“我如今擔負著戍衛京都的重任,自是日日夜夜提防,不敢有半點疏漏。我發覺自從轉過年來,京都總有一股暗潮涌動,暗暗查訪時卻又查不到什么蛛絲馬跡,讓我深感不安。” 在君少安看來,自家這個弟弟雖然久不出現于人前,但無論心智城府卻都不遜色于旁人。茲事體大,君少安不敢對旁人說出自己的猜測,就連父親都不曾告訴。但是過來跟自己弟弟商量一二,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