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莊麟與君少優相視一眼,但笑不語。 卻聽永乾帝一手把玩著酒盞,一面說道:“逝者已矣,生者猶在。今日請宴,原是為了給眾位將士慶功。既是慶功,朕本不欲多提那些叫人心堵神傷之事。不過既然皇后提到了,我等不若一齊敬這些死去的將士一杯酒水,只因沒有他們的浴血奮戰,也不會有我大褚今日的國泰升平。” 言畢,永乾帝徑自起身,倒滿酒水向天一敬,然后反手將一杯酒水倒在地上。席上文武百官見狀,立刻起身隨敬。 敬滿三杯過后,永乾帝滿面肅容,開口說道:“監軍誤戰一事,明日大朝會上朕自有計較。今日慶功,還請文武百官,諸位將士不醉不歸。” 席上眾人轟然應諾。又隨著永乾帝滿飲三杯。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漸漸熱絡熱絡起來。不過片刻,又是一陣推杯換盞,你來我往。適才的小插曲竟沒有人再提起。 皇后一臉歉意的舉起酒樽,向永乾帝賠罪道:“臣妾唐突,還請陛下賜罪。” 永乾帝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隨意說道:“你也是一片慈母情懷,也就罷了。” 永乾帝說的云淡風輕,皇后卻眼尖的看到永乾帝眸中一閃而逝的滿意之色,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 其實祝繇之事剛剛傳回大褚的時候,皇后一脈確實想過以此做文章,離間永乾帝與莊麟二人。畢竟這監軍乃是陛下欽命,縱使犯了過錯,但陛下礙于顏面以及鎮國將軍府向來咄咄逼人之勢,即便被逼迫著處置了祝繇,恐怕也不會對莊麟有什么好印象。皇后一脈想的便是從中斡旋,用祝繇這個注定被廢棄的棋子將莊麟慢慢拉下馬來。 卻沒想到向來威勢跋扈的鎮國將軍府竟然一反常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裝可憐扮弱小。又有莊麟那一番生死不知的傳言傳回來,嚇得陛下根本沒想過功高震主之事,直接惱怒起不成器的祝繇。若不是礙于顏面和安樂長公主以及江左世家幾方面,恐怕直接賜死祝繇的心都有。 其后莊麟被救,永乾帝松了一口氣之余便注意到了嚴家一脈的上躥下跳,滿腔怒火自然朝著嚴家發泄。皇后一脈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為了平息永乾帝的怒火,只得裝巧賣乖,順著永乾帝的意思將祝繇推了出來。用以明示嚴家一脈定唯陛下之命是從。斷不敢有其他想法。 不過放在旁人眼中,恐怕就是嚴家一脈背信棄義,見盟友世交一時遭難便落井下石了。 只是皇后也沒有辦法,比起她兒子莊周的前途,一個注定要被舍棄的棋子,終歸不在皇后的考慮之中。江左祝家要怨,也只能怨他們把子嗣教的太過輕狂白癡。 只是皇后想要破釜沉舟以示嚴家一脈對永乾帝的順從,君少優與莊麟二人就會順其意思嗎? 次日大朝會上,嚴家率先發難要求追究祝繇的失責之罪,懇請陛下重判祝繇以慰一萬將士在天之靈。然而早有準備的吏部尚書,也就是江左祝家家主祝霆當庭上奏,言明若陛下能留祝繇一條性命,祝家愿意出金十萬撫恤那一萬戰死將士的家屬。 永安王莊麟也隨后上奏,言明比起要祝繇一條性命,他寧愿看到一萬將士家屬幼有所養,老有所依。而不是拿著朝廷給予的少少的撫恤金,艱難困苦的過日子。 與此同時,祝霆還表明,若是陛下能留祝繇一條性命,祝家愿意出資開辦一間學堂,用來教養那一萬戰死將士的子嗣。 永乾帝沉吟半日,最終還是拿祝繇一條性命換了十萬真金并一所學堂。他之所以要懲治祝繇,不過是給天下子民一個交代,給自己兒子一個交代。如今既然有更好的解決方法,永乾帝也不會執意要他一條賤、命。只是到底革去祝繇的官職永不錄用。對于一個以光耀門庭的世家嫡子來說,只這一條,就跟殺了祝繇沒啥區別。 處置過祝繇之后,永乾帝自然也不會忘記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慣用平衡之術。立刻以二皇子莊周已經大婚成人為由,下旨將二皇子莊周扔入吏部歷練。吏部統管天下官員之升遷,是個極肥的部門。若是無先前之周折,莊周自然會極為高興,只是眼下…… 莊周滿嘴苦澀的看著目光如刀的吏部尚書祝霆,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星扔了一個地雷,瓦會繼續努力噠mua 藍后,渣皇帝生氣咩,皇后偷雞不成蝕把米,八過他們也會繼續努力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莊周,趙明璇,陳悅兮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可誰知倒了君少優這里,竟反過來了。 當日西北苦寒,嚴冬凜冽不適宜人保養身體,君少優縱使身體單弱,但憋著一口氣也硬生生挺過來了。如今回了京都永安王府,環境優渥,人心遂意,反倒是一病倒了下去,三兩日都沒起來。 慌得莊麟找了三五波太醫過來診治,只說君少優是思慮太重,如今松了口氣,便神思倦怠,之前強壓著的一股病癥也立刻翻涌起來。這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過服兩劑湯藥將養一番也就好了。無奈永安王蝎蝎螫螫總不安心,幾位太醫見狀,只好共同商議著開了一張保養的方子,囑咐王府中人煎了藥給王妃吃。 莊麟見狀,更如得了圣旨一般,直接向永乾帝告假月余,一天三頓藥的親自煎了送與君少優。君少優本不耐煩喝這苦湯汁子,見莊麟如此舉止,又不好意思撅了他的面子,只好一仰脖喝干。如此三天九頓藥下來,整個嘴里苦兮兮的都嘗不到別的味兒。君少優終于火了,趁莊麟不注意的時候吩咐承影將廚房里備著的湯藥全部扔掉。 莊麟見君少優實在不想喝藥,又見三天下來君少優恢復了幾分精神,也就不理論。只挨著君少優坐下,開口笑問道:“你午膳想吃什么,我吩咐廚房做了來?” 君少優瞪了莊麟一眼,開口說道:“山禽野獸,水陸八珍。什么好吃就做什么。只有一條,rou類全要紅燒,糖醋的,要口味重一點。” 莊麟見君少優滿面垂涎,不覺莞爾一笑。剛要開口說什么,大丫鬟秋芙端著一個黑漆填金梅花式樣小茶盤,茶盤上端著一碗糖蒸酥酪,一碗加了各種佐料的茶湯,裊裊而來。 莊麟冷眼打量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秋芙,眸光微冷。 留意到王爺落在自己身上的凌厲視線,秋芙心下一寒,言行舉止越發乖巧可憐。 君少優見狀,只得擺手說道:“你先下去罷。我和王爺說會兒話,也不用人伺候。” 秋芙眸中閃過一抹黯然,低聲告退。她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么,只曉得自公子嫁入王府后,她就不如早先在護國公府時受公子重用。如今公子有要緊事情,都吩咐后來被王爺撥過來的承影,而不叫她。 秋芙心中危機感日漸濃重,卻不知道該如何挽回。 莊麟見著緩緩退出的秋芙,忽然開口喝住。秋芙站在原地,低眉斂目等了半日,只聽莊麟開口說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爺的話,奴婢今年二十有一。” “也不小了。”莊麟瞧了君少優一眼,淡淡說道:“也該到了找婆家嫁人的時候了。” 又問:“可有鐘意的人,說出來本王和你家公子自為你做主。” 一句話臊的秋芙滿面通紅,連忙跪在地上求道:“回王爺的話,奴婢愿意一輩子跟在公子身邊,服侍公子。” 莊麟搖頭輕笑,開口說道:“這話說的不妥當。你是忠心護主,可少優也是個憐下的人。怎么能因為你伺候的好,就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而不顧你的終身大事。” 秋芙心中越發不安,連連看向君少優,滿面凄惶哀求。 君少優默然片刻,開口嘆道:“王爺說的也有道理。何況在沒進王府的時候,我也是有這個意思的。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我總要為你打算。之前在護國公府,我因擔心身份所限,不能為你找個更好的人家,也就沒太深說。如今王爺愿意攬了這事兒,定能給你找個身家能力都不錯的如意郎君。只是夫妻之間,除了身家背景相匹配外,終究還求情投意合。所以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秋芙聽聞此言,徹底沉默了。 莊麟見狀,擺手說道:“婚姻大事,雖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王跟少優都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所以我們愿意聽你自己的意思,你回去也好好思量一番。過后直接說與你主子聽就是了。” 秋芙見狀,情知此事已不可挽回,唯有叩頭謝恩,緩緩退出。 待人走后,莊麟冷哼一聲,開口說道:“差點兒把這么個人給忘了。” 君少優見他拈酸吃醋的模樣,也不理會,只若有所思的用指尖磨蹭著茶盞邊緣,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