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莊麟沒能看到自己想象中君少優面紅耳赤,嬌羞婉轉的神情,心中略有失望。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寬大的木桶,除了浸泡君少優一人之外竟還有好些余地,只可惜自己沒福氣與娘子共浴鴛鴦。 莊麟惋惜的搖了搖頭,走到放置在君少優對面的另一個木桶前,慢慢寬衣解帶,在君少優跟前好生展現了一把自己精壯結實的身體。古銅色的肌膚在琉璃宮燈的映照下散發出金屬的色澤,寬肩窄背,細腰翹臀,一雙結實修長線條流暢的大腿緩緩的抬起然后進入浴桶。大幅度的動作十分凸顯出腹下略微蘇醒的小莊麟。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張開搭在木桶的兩邊,將自己寬厚的胸膛展現在君少優面前。給人的感覺仿佛是一只剛剛吃飽了饜足休息的豹子,優雅且強大,具有十足的威脅與侵略性。 君少優默默看了一眼自己那因為長期臥床顯得更加白皙纖細的身體,暗暗吐槽道:“sao包。” 言畢,君少優不動聲色地往浴桶里面躺了躺,試圖讓熱湯掩蓋全身,只露出一個腦袋。還不忘惡狠狠的剜了莊麟一眼。 對于男人來說,這種簡單粗暴的比試雖然沒什么技術含量,卻更為直觀的體現了最基本的素質。這一局,君少優完敗。 莊麟注意到君少優沒什么自信的舉動,很是自得的輕笑出聲,沖著君少優擠眉弄眼的笑道:“娘子,覺得為夫身材如何?” 君少優皺了皺眉。開口說道:“你能不叫的這么rou麻嗎?” 莊麟善解人意的改口道:“少優,你覺得我身材怎么樣?” 君少優無語,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了。遂轉口問道:“陛下好像對你這樁婚事很滿意?” 第二十章 莊麟沉默片刻,笑瞇瞇說道:“大抵是覺得少優風雅翩然,有仙人之質。遂心中排斥略微降低了吧?” “可是我瞧著陛下今日的態度,倒不像是有絲毫勉強。若認真論起來,我倒是覺得宸妃娘娘的思慮更為自然合理一些。”君少優笑的漫不經心,有意無意的說道:“我與王爺相交甚淺,自然談不上推心置腹。不過目下情況,你我卻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王爺心有藏掖本是無可厚非之事。不過最好挑揀些至關重要的告訴我,免得我一時疏忽,壞了王爺的籌謀才是。” 莊麟又是一陣沉默,繼而長嘆一聲,開口說道:“這幾年,本王南征北戰,建了不少功勛。一則幫助陛下平定天下,二則在軍中威望也越來越高。我是本朝第一位以戰功封王的皇子,又有身為鎮國大將軍的外公扶持。一言令下,可以調動軍中百萬人馬。” 君少優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中暗暗咋舌,只覺得有些明白了永乾帝的心思。 果然,就聽莊麟長嘆一聲,開口說道:“去歲平定西北邊陲之亂,帝師趙翦曾向陛下私下諫言,只說本王功高蓋世,貴為親王,已經封無可封。唯有立我為太子,方能補償今次之功。” 君少優倒吸了一口涼氣,趙翦這句話的重點可不是“冊封太子”,而是落在“封無可封”四字上。莊麟今年才二十歲,已然到了功高蓋主,封無可封之境地。倘或莊麟在接下來的幾年內繼續建功又該怎么辦?此時封為太子,他日又該如何封賞? 莊麟又道:“自趙翦私下諫言過后,京中茶樓酒肆便多了一群說書人。將本王自十二歲參軍以來所打過的戰役都編成話本于市井間傳播。不過三五日間,流言蜚語遍布京畿。圣心日默。” 君少優聞言,哂笑不語。 戰功赫赫,功高蓋主,使軍中上下朝野市井只知永安王而不知圣駕。永乾帝就算再重用賞識莊麟,帝王之心乾綱獨斷,帝王之威宇內獨尊。怎能忍受螢燭之光力壓皓月。君父君父,為君為父,君永遠在父之前,哪怕是嫡親之子,在涉及到皇權爭斗的時候也會頃刻間變成至死方休的政敵。古往今來,但說天家無親情,原因正在這里。 君少優略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這條離間計本是上一世君少優在潛心研究了永乾帝的性格之后方才獻給莊周以作投名狀,精心籌謀之下果然將大勝而歸的莊麟弄得好一番灰頭土臉。不但阻了他被封太子之路,更在永乾帝心中埋下一絲隔閡猜忌的種子。他也憑此一躍成為莊周最為器重的謀士之一。 沒想到世事變遷,他如今重生不過幾個月,這條釜底抽薪的計策竟然被別人想出來了。就不知今生是誰拔了頭籌,先他一步提出此計。 莊麟莞爾笑道:“少優心思縝密,行事不拘一格。尋常謀士豈能有此見地。也唯有本王拾人牙慧,故弄玄虛,順水推舟。疏漏之處還望少優不要計較。” 君少優詫異至極,挑眉問道:“是你自己弄出來的,為什么?” 莊麟開口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有些矛盾既然無可避免,不如在最早的時候就挑破它。如此主動權便掌握在我的手中,將來應對也更為從容一些。何況——” 莊麟說到這里,刻意壓低了嗓音,微微用力游到君少優跟前,齜著一口白牙諂媚笑道:“倘或沒有這個計策,我又怎會如此順順當當娶了少優為妃。一石數鳥,本王滿意的緊。” 君少優眼眸一轉,總覺得莊麟此言還有未盡之處。遂挑眉問道:“那趙翦密奏陛下的事情也是王爺指使的?” 見君少優對自己一番表白無動于衷,莊麟有些無趣的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說道:“算不上指使。只不過各有所需,交換一場罷了。” 趙翦此人,才思卓絕,滿腹經綸,乃是三朝帝師,且出身自博陵趙氏,向以世家清貴自居。最主要的是,這個人將來還會是二皇子莊周的岳丈,他能有什么動機與莊麟合作?又或者說,莊麟究竟抓到了趙翦什么把柄,才讓趙翦不得不跟他合作? 君少優暗自沉吟。莊麟見狀,擺了擺手,開門見山的說道:“博陵趙氏向來子嗣單薄,綿延幾代大都為一脈單傳。到了趙翦這一代更是膝下荒涼,唯有正妻生了一個女兒,權作男兒教養,聊以慰藉盼子之心。” 君少優靜靜聽了半晌。他突然想起來上輩子聽過的一件趣聞。說是年近花甲的帝師趙翦陪著丞相蕭清絕一起上平康坊招妓,結果春風一度后那名妓子竟然一槍命中。十月懷胎后成功誕下一名男嬰,趙翦欣喜若狂,不顧世家族規個人臉面毅然為那名妓子贖身。并將那個嬰兒過繼到正妻名下,區區一個賤籍小兒,竟然在一夕間成為博陵趙氏嫡系的唯一傳人,彼時京中豪門市井紛紛議論,只說趙翦一世清貴之名,盡喪于此。 君少優想到這里,開口試探道:“你找到了那名妓子?” 雖然君少優說的不清不楚,莊麟還是立刻聽明白了。當即展顏笑道:“少優果然心思縝密,一點即透。” 君少優眨了眨眼睛,立刻八卦的問道:“那個妓子所懷的孩子當真是帝師趙翦的?” “應該沒問題。因為在趙翦去了平康坊之后,我便直接為那妓子贖身了。” “那也不一定。”君少優不以為然的接口道:“興許這孩子是在那之前懷的也未可知。” 莊麟:“……” 明了莊麟與趙翦之間的貓膩,君少優繼續搓著下巴沉吟不語。 趙翦奉莊麟之命密諫永乾帝,此舉無疑是釜底抽薪,用最根本的最不可調和的矛盾直刺皇帝內心。固然是兵行險著,成功激起了永乾帝對莊麟的猜忌,但也在永乾帝心中留下了一個“二皇子暗進讒言,陷害手足,不可多信”的印象。如此以退為進,雖然目前看來,莊麟的損失很大,但從長遠計,卻也慢慢抹掉了莊周親近陛下的機會。 而這一招最為成功也最為陰險的地方就在于,莊麟在永乾帝跟前自導自演的來了一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看戲的人未必清楚,演戲的也未必就全都明白。 他首先讓看似是二皇子莊周一脈的鐵桿兒支持者趙翦來了一出密諫,又在密諫之后攛掇趙翦立刻弄出“京中說書”一事側面證實了密諫可能成真的幾率。并且在永乾帝懷疑他的第一時間便請旨求娶男妃,表現的光明正大,天真無辜。讓永乾帝在一瞬間的懷疑過后,更為相信大兒子的心懷坦蕩,小兒性情。雖戰功赫赫,有驕縱之嫌,但卻沒有把自己的戰功化為更多的政治資本為自己謀奪利益,反而想要憑借這些戰功做一些荒唐的事情。雖然展現了他的情真意切,卻也側面表現出莊麟并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讓永乾帝更為放心。 當然,也成功替那個目下真正還什么都不知道,也著實無辜的莊周上了眼藥。 畢竟沒有哪個人喜歡城府太深,為了利益連身邊至親都要陷害的人。莊麟的威脅雖然大,但所有的不確定因素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不過一員猛將尓,能玩得轉沙場未必能玩得轉廟堂。永乾帝帝王心機,沉浮多年,豈會認真害怕一個性子魯直不過有幾分功勛的年輕人。尤其這個年輕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他頂多對莊麟多出兩分忌憚,提醒自己要注意歷練莊麟的尺度。既要放任沒長成的小虎獨自拼殺,又不可養虎為患。至少,在他這條猛虎還沒老掉牙的時候,切不可讓小虎成長到威脅他地位的境地。 縱使最后陰謀敗露,莊麟只要推脫是為了求娶男妃才行的下下之策。永乾帝就算心中氣憤,估計莞爾更甚。想必會對莊麟這個為了美人連江山都不在乎的兒子更為放心。 可對于莊周便不同了。 首先,莊周本就是永乾帝與世家妥協后的成果,代表了世家對于皇權的影響和威脅。其次,莊周既然能在此時就陰謀陷害莊麟,難保他日不會為了帝位行更多危險之舉。就算他日陰謀敗露,只要莊周不與帝師趙翦一刀兩斷,就難以擺脫心知肚明順水推舟之嫌疑。 任何隱忍籌謀聰明算計在沒有付出水面之前都是最好的,可過于陰暗的心機一旦顯露于人前,便是最叫人忌憚的存在。 想必這會兒永乾帝對于莊周的不滿可要比莊麟大的多。所以永乾帝才會在莊麟自請男妃后一如既往的信任放縱,卻對目下有幕后黑手之嫌的莊周更加不動聲色。 君少優若沉吟之際,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敲彈著放在木桶邊緣,發出輕微的響動。半日,君少優突然開口問道:“我記得二皇子今年也十八歲了。陛下有意將二皇子放到戶部歷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