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他只會在情況允許的條件下慢慢發展自己的勢力。一點一滴的積累著自己的實力。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上輩子君少優能用十年時間去籌謀自己的每一步,這輩子的君少優只會比上一世更加有耐心有毅力。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權力的魅力就在于你一旦嘗過他的滋味就跟吸了毒藥一般再也無法放手。縱使有時候你的目的已經不再是淺薄的呼風喚雨,富貴榮華。而是因為在這樣一個環境中,沒有實力的人就是沒有話語權。比如今日…… 君少優縱然不想淪落成以色事人的男寵,亦不想讓自己淪落到與姬妾爭寵的尷尬境地,卻也只能憑借著自身手段讓旁人看到他與姬妾相處的危機,而沒有底氣也沒有立場直接開口反對宸妃的提議。他努力的再多,也只能這般被動的等待宸妃自己改變想法。這樣軟弱且無力的處境讓君少優覺得分外憎惡厭煩。 任何事情都不怕一味的堅持卻怕一時的改變。上輩子享受過風光恣意掌控一切的自由,這輩子就越難忍受身家性命,前途安危掌控在別人手中的不自已。 在這一刻,君少優想要再次爬上頂峰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第十九章 宸妃心有旁騖,林菲嫣更是神思恍惚。一顆臻首死死埋在高聳的胸前,露出一段雪白滑膩的脖頸,宛如湖上泛波的天鵝,一舉一動皆有種弱不禁風的優雅。只一副飽受驚嚇的模樣,越發楚楚可憐。當地而立的青銅香爐中有精心調制的百合香氤氳而生,本是凝神靜氣的香料,卻讓心中煩憂的人愈感焦躁。 殿內的氣氛一發詭異難捱起來。 君少優恍若未覺,秉持著本心一味同大家閑聊說笑。他的聲音溫潤和煦,宛若春日里夾雜著香草氣息的涼風,又似潤物細無聲的夜雨,在寂靜的殿中響起,不急不速,亦不唐突。叫人倏忽便想起那些身著儒服,侃侃傾談的名士。迎面撲來一股子書香氣息。 種馬光環開啟過后的氣場叫殿中侍立的宮俾嬌娥紛紛殷紅了臉面,甚是嬌羞。就連那些個年歲淺顯些的小太監都有些受不住的面紅耳赤起來。宸妃幾次三番欲言又止,視線頻頻落在故作癡迷狀盯著君少優笑的一臉寵溺的莊麟身上,又時不時掃一眼容色嬌羞,神情扭捏眼中卻異彩連連的林菲嫣,最終還是按捺下了即刻便要林菲嫣入府為側妃的決定。 只是心中憂慮更甚,也越發對莊麟感到恨鐵不成鋼。 莊麟看在眼中,捧笑不已。 一時便到了掌燈時分,宸妃在長極殿擺了晚膳挽留莊麟二人。潛心政務的永乾帝也在批完了所有折子后趕來同大家共聚天倫。日理萬機的皇帝一眼便看透了愛妃眉宇間的抑郁和不安,不覺笑問道:“愛妃這是怎么了?難道麟兒能成家立業你不覺得高興?” 宸妃暗自嗟嘆。倘或莊麟是正正經經的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她又豈有不高興的。這是現下這般狀況,終究讓人擔心。 永乾帝莞爾一笑,對宸妃的顧慮不以為然。 多年夫妻,宸妃很敏銳的察覺到永乾帝那一絲放松與欣然,不覺心下微動,暗自揣摩起來。 永乾帝并不曉得自己略微散漫的態度已經引起了枕邊人的懷疑。他有心考校君少優的學識才思,便打破了宮中“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和君少優一問一答的問對起來。 兩人的談話內容很豐富,從四書五經到經史子集,從各地風聞趣事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君少優一心兩用,一面揣度著永乾帝的心思,一面衡量著自己該如何回話應答。既不能顯得太平庸無趣,又不能太露鋒芒引人注目。交談片刻過后,君少優心中漸漸升起了幾分狐疑。 只覺永乾帝那溢于言表的滿意和歡心太過真切了。 重活一世,君少優吸取前生教訓,始終都有一種“出頭的櫞子先爛”的危機感。他害怕人心叵測,因此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準備顯擺自己那點兒與眾不同引來旁人的算計。所以這幾個月間他都老老實實未有異動,也更加注意察言觀色,揣摩人心。 他開始慢慢習慣于從細微處觀察旁人的舉動,從而推斷這個人的真實目的。而將自己周圍的一切都以這種類似于“心理學教材演練”的方式分析推理過后,君少優明顯察覺到了他周圍發生的一切不但稀奇古怪,貌似還有一只隱藏在暗中的手不斷推波助瀾。 首當其沖的,便是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指婚。在君少優看來,縱使莊麟是豬油蒙了心,或吸取前世記憶另有算計。可永乾帝身為莊麟之父,為父為君,都不該如此放縱莊麟的舉動。可事實卻是永乾帝幾乎沒什么掙扎的就同意了莊麟的請求,不但下旨賜婚,如今還表現的十分樂意接受此事。雖說君少優也可以理解為這是永乾帝對莊麟毫無緣由的溺愛,可一位向來以寵溺兒子聞名于世的父親,一位從來都不缺手段與心性的帝王,竟然會同意最為看重的大兒子如此瘋狂的做了一件目前看來對他的前程名聲沒有任何益處的決定…… 經歷過上一世的君少優十分明白,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內心,不能單單看他說些什么,而是看他都做過什么,且這些行動都造成了什么樣的后果。而現如今,永乾帝的種種表現讓君少優覺得十分違和。 雖然以君少優目前的智商還無法推斷出永乾帝的心思,可憑借直覺與現實,君少優還是覺得永乾帝另有目的。而這種目的所掩藏的人心,興許是見不得光的。 在這般警惕之下,君少優看似云淡風輕,灑脫不羈的回答了永乾帝每一個問題。雖不致精彩絕倫,妙語連珠,卻也是句句鏗鏘,有的放矢。偶爾一兩點閃光之處更讓永乾帝覺得欣慰,直言護國公府家教不俗。 唯有莊麟暗自狐疑的看了君少優一眼。同樣擁有前世記憶,莊麟自然知道君少優對之前某些問題的看法乃是驚世駭俗的。可如今君少優的應答則是故意藏掖,雖表面文章做的花團錦簇,可細細思之卻大有不盡不實之處。莊麟細細思量片刻,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 果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古人誠不我欺。 一番談話哄的永乾帝心中暢快不已,直呼莊麟眼光不俗,竟然能挑中這么一塊璞玉。莊麟自然也莞爾應是,一時間父慈子孝,盡享天倫。 就連一直郁郁不得開懷的宸妃也不由展顏歡笑,忘了前塵糾結。一席晚膳吃了約一個時辰方才盡興而散。疏忽便到宮門落鎖,滿城宵禁之際,永安王夫夫兩人起身拜退,離開宮中。 親王規制的車輦晃晃悠悠行駛在月色如銀的永安城街道上,莊麟伸手拉過君少優的手,似笑非笑的說道:“適才宮中應對,少優貌似是故意藏拙了吧?” 君少優淡然笑道:“不過是覺得此前想法頗有些書生意氣。細細想來,老祖宗贊賞中庸之道,總是有道理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一路無話,返回永安王府。 一雙主子進宮朝拜竟然用了整整一個白日的時間,直到宵禁前夕方才回轉。闔府上下奴才自有擔憂關切之意。尤其是自幼時便看著莊麟長大的總管陳陀并奶母孫mama,更是圍在莊麟身前身后問個不停。早有伶俐的小丫頭子奉了茶水過來。君少優捧著茶盞坐在堂內,瞧著陳陀并孫mama圍在莊麟身側噓寒問暖,只覺氣氛越發溫馨踏實。在宮中時時刻刻都半懸著的心緩緩落下,沒了那一點時時警醒的執念,身體還很孱弱的君少優立時便感到神疲倦怠。 莊麟第一時間便注意到君少優舉手揉按眉間的舉動,心下了然。遂開口說道:“在宮里周旋了一日,連晚膳都用過了,此刻倒是頗有些乏累。叫下人準備熱湯沐浴罷。” 孫mama聞言,立刻接口笑道:“早都叫他們置備齊全了。只等王爺吩咐,立刻就叫他們送進去。” 莊麟展顏笑道:“既如此,就叫他們趕緊送來罷。” 言畢,親自上前扶起君少優,兩人相扶相攜的轉回后院兒。 孫mama站在原地,看著小夫夫兩個并肩偕行的背影,很是感性的說道:“自娶了王妃之后,王爺比之前和煦多了。” 陳陀微微一笑,并不答言。眉宇間的神情卻是慈愛欣然的。倘或君少優此時在側,定然會發現他這份欣然滿意竟然比宮中那位帝王更要純粹坦然一些。 且說君少優兩人一路回了后宅肅風院,早有伶俐的下人備好了熱湯盥洗之物。在府內神思恍惚擔憂了一日的秋芙迎上前來,一面幫君少優寬衣脫冠,一面問道:“郎君今日在宮中可好,沒受到什么為難吧?” 君少優漫不經心地說道:“陛下和娘娘們都很好,都是慈善溫和的人。” 秋芙點了點頭,還要再問。只見身穿月白色綢制中衣的莊麟走進來,擺手說道:“這里不必你服侍,暫且下去罷。用你的時候本王自會叫你。” 秋芙一怔,略微遲疑的看了君少優一眼。君少優頷首說道:“既如此,你先下去罷。” 秋芙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卻依然順從的行禮出去。 待秋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盥室,莊麟才冷哼一聲,君少優斜睨著眼睛瞥了莊麟一眼,不以為然的笑道:“你這又抽的哪門子風?” “娘子與美人相談甚歡,為夫心中著實不安。少不得要做一回棒打鴛鴦的惡人了。”莊麟順勢上前摟住君少優精瘦的腰,將一顆頭顱埋在君少優頸窩兒處,悶悶的說道。 形色好比護食的哈巴犬,若有尾巴,此刻必定是一搖一搖的。 君少優搖頭嗤笑,伸手推開莊麟,直接轉步繞過屏風,走到浴桶前面,寬衣解衫,入桶浸泡。 摻了九轉易筋湯的熱水讓君少優一瞬間放松下來,將頭微微后仰靠在木桶邊緣。隨后趕過來的莊麟只慢了兩步,惋惜的看著君少優白皙的身子被熱湯淹沒。三步兩步挪至木桶前,莊麟一臉諂笑說道:“娘子好生浸泡,稍后為夫幫你按摩揉捏以解疲乏。” 君少優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晚那一場香艷情景,心中略不自在的轉過頭去。只是他這人向來冷靜自持,既然知道莊麟的舉動對自己有好處,也不會故作小兒女姿態推拒謝絕,遂點頭謝道:“有勞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