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每天晚餐之后,梁薪就必須將寫有嬪妃名號的牌子放在一個銀盤中,然后跪在地上高舉銀盤,聽候皇帝吩咐。 皇上想去哪個嬪妃,便會伸手將她的號牌翻過來。然后梁薪就得立刻通知當差聽事的太監。讓他們先通知皇上選中的嬪妃,讓她洗漱準備。 接著就是戲rou來了,也是對于梁薪來說最刺激的部分。妃子洗漱好后梁薪必須前去檢查,然后讓四個當差聽事的太監用特制的羽衣將她的身子裹住,背到皇上的寢宮。 如此一項光是說說梁薪就覺得渾身燥熱,試想一個正常男人聽見自己可以隨意觀看皇帝老婆的裸。體是何等的刺激? 進入到宮中后楊戩先行帶著梁薪去艮嶽的萬歲山朝見趙佶,來到萬歲山后小太監告訴楊戩圣上正在巢云亭作畫。 楊戩點點頭后徑直帶著梁薪到了巢云亭,見到趙佶后梁薪正準備跪拜行禮,楊戩趕緊一下拉住他低聲道:“圣上正在冥想畫作,別打擾他。” “冥想畫作?”梁薪微微一愣,抬眼觀察才發現趙佶果然是右手提著畫筆,左手按著書案雙目虛閉顯得空靈怡然。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的時間,趙佶突然一下睜開眼睛然后提著畫筆在畫紙上勾畫起來。大約畫了十來分鐘的時間趙佶一下停了。 “沒畫完。”梁薪心中暗道。楊戩帶著梁薪走過去叩拜道:“老奴楊戩、奴才梁薪,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吧。”趙佶皺著眉頭看著剛剛他的畫作道。 “謝皇上。” 楊戩和梁薪站起身。梁薪夠著頭仔細觀察了一下趙佶的畫作,以梁薪那遍覽名家大作的目光來說,趙佶這畫決定算得上是上乘之作。畫面的布局恰到好處,雖然只是簡單的幾筆,但已經將大雁起飛的姿態和神韻畫的十分傳神。 不過梁薪也看出來了,畫紙中有一片空白的地方,應該是還缺一首題詩。 趙佶提著畫筆久久不能落筆,過了一會兒后趙佶將筆放下嘆聲道:“終究是無法一氣呵成,可惜可惜啊。” “圣上如此佳作就此放棄的確可惜。就奴才所觀畫作至今,畫雁之作尚無人能出圣上之右。”梁薪雙目盯著書案上的畫作,一副有感而發的模樣說道。 趙佶回頭看著梁薪笑了笑道:“你這奴才,對畫也有研究?” “幼時曾有涉獵,與圣上之作相比實是不堪入目。”梁薪謙卑地說道,心里卻暗自回憶著自己所看過的所有跟大雁有關系的畫作。 “呵呵。朕也是妙手偶得而已。”趙佶指著畫中一群大雁里的最后一只大雁道:“這群大雁落巢在萬歲山,與朕也算是有緣分。只是如今它們即將歸去,其中一只卻被一個小太監用彈弓射落了。群雁飛走,唯獨這只大雁遍尋伴侶無蹤,最后竟然選擇了撞巖殉情,實是可悲啊。” “朕想寫一首詩詞描述一下這大雁的悲戚之情,卻苦思冥想不得佳句,真是可惜。” 趙佶說著搖搖頭,突然見到梁薪一副苦思冥想而后雙目一亮的模樣。趙佶心中一動,笑著問道:“莫非梁薪你心中已經詩成?” 梁薪點點頭道:“回圣上,奴才聽圣上講述心中也是偶有所感。如圣上恩準的話奴才愿意獻丑。” “好。你來。”趙佶將手中的毛筆遞給梁薪。梁薪接過在硯臺上沾了沾墨汁,趙佶笑道:“你這奴才可得真有佳作才行,不然辱沒了朕的畫朕可以要處罰你的。” 梁薪回頭笑了笑道:“奴才此作乃是從圣上的講述中所得到的感觸,是好是壞全看圣上給奴才的感觸是深是淺了。” “哦?”趙佶沒想到梁薪膽敢反將一軍,微微一愣后仰頭大笑道:“好,朕就拭目以待看你這奴才能寫出何等佳句,若是真的好的話,朕一定重重有賞。” “那奴才就先行謝過圣上了。” 梁薪說完一筆落下,所用字體乃是書圣王羲之的行書。這種字體配合趙佶畫畫那飄逸簡明的風格相得益彰,渾然天成如出自一人之手。 寫完之后趙佶湊上去看了看笑道:“不管詩詞內容如何,就憑你這首好字朕就得好好獎賞你了。” 趙佶邊說邊看梁薪所寫的內容,僅僅是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將趙佶給震住了。只見趙佶臉色大變,喃喃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好!”趙佶如癡如醉鼓掌大叫一聲,而后趙佶回頭對楊戩喊道:“去,快點去,立刻把宮內所有樂師給朕找來,朕得好好聽聽這詞譜樂誦唱是何等風味。” 趙佶一開始一言不發險些沒把楊戩給嚇死,生怕梁薪所作詩句不好惹怒了皇上。此刻見趙佶如此激動,楊戩頓時明白梁薪那一首詩詞肯定深得皇上歡喜。 楊戩激動地點點頭道:“陛下稍待,奴才立刻去將樂師們請來。” 沒一會兒,宮內的樂師們在楊戩的催促下到來。趙佶立刻將剛剛那幅畫作交給首席樂師江城名道:“朕限你三ri之內為此詞譜一首天下最好的樂曲來,朕相信這樣的詩詞定會引來天下傳唱。” “是,陛下。”江城名接過畫作看了看,這一看也是頓時驚住了,隨即一記真摯的馬屁拍上來道:“陛下此詞真真的是罕見的佳作,微臣一定率格律院全心竭力創出好曲。” “江卿家此言差矣,這詞可不是朕寫的,而是此自朕的這個御前近侍梁薪之手。”趙佶側身指著梁薪道。 江城名看了看梁薪,心里即為梁薪的年輕所震撼,又為梁薪的文采所折服。江城名拱拱手道:“梁黃門真乃少年英雄啊,文采非凡另在下折服。” 梁薪也不敢自傲,畢竟那詞是抄襲所來,內心還是有些羞愧的。見江城名躬身拱手行禮,梁薪趕緊回禮道:“江首席實在言重了,在下也只是得皇上深情講述有感,妙手偶得而已。真正創造此詞的,陛下才應居位首功。”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梁薪此言足以證明他的馬屁神功已經到了可以見縫插針的地步。站立一旁的楊戩老懷安慰,心中大嘆后繼有人,后繼有人了啊。 ☆、第十五章 梁薪出名,海福倒霉 三天的時間。梁薪已經開始了他御前近侍的工作,這份工作需要每天跟在皇上左右,就連皇上和妃子睡覺他也得守在宮門外負責記錄,以便作為ri后妃子懷孕了的憑證。故此梁薪近來很少有時間到楊戩府中去。 皇上讓格律院首席樂師王城名三天之內譜出《摸魚兒?雁丘詞》的樂譜,王城名帶著格律院所有樂師不眠不休僅用一天時間就把這首詞的樂譜給譜出來了。皇上聽過之后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定了下來交給樂坊練習表演。 三天的時間。足以使得這首雁丘詞傳播出去,那凄美的詞配合著王城名哀哀的樂,一時間汴京城內多少癡男怨女念唱著此詞淚如滾珠。 原本一首詞火了倒也沒什么,不過這一次卻有所不同,幾乎整個汴京城都在流傳寫雁丘詞的人是一個皇宮小太監。納尼?太監這種沒卵男人也能寫出這等凄美動人字字深情的好詞?一時間汴京城內不少才子紛紛站出來從學術性的角度來反駁這個傳言,而隨著他們的反駁,雁丘詞出自皇宮小太監這個傳言也越演越烈。 與汴京城內的才子不同,皇宮內的人可是知道那雁丘詞就是梁薪所寫的。梁薪是誰?我擦,你連從不鄙視小太監愿意代寫家書的梁薪梁公公你都不知道?那你總知道御醫院的首席陳玉鼎陳御醫吧?嗯,我們梁公公就是他的唯一內室弟子。啥?你不知道陳御醫?你新來的吧,那你總該知道我們楊戩楊公公吧?嗯,梁公公就是楊戩公公唯一的義子。什么?你連楊公公都不知道?侍衛,快點來把這個混進皇宮里的jian細抓住!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玉寒宮中昭儀王詩音輕撫古琴彈唱著此曲,一曲完畢后王詩音癡癡地看著宮門外道:“難道這就是你說的‘愛情’? 王詩音偏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后癡笑一聲,繼而又有些不悅地自言自語:“沒良心的家伙,這都有多久沒來看我了?” 話分兩頭,再說延福宮的御書房內。 楊戩試探著跟趙佶說:“皇上,近來造作局和應奉局那邊事務繁多,老奴實在沒有精力去審問喬貴妃。但老奴又不敢將此事假手于人,故此這件事拖了這么好多天了,還望皇上恕罪。” 聽見喬貴妃那件事趙佶有些不高興,不過對于楊戩將此事拖沓這么好幾天趙佶還是可以理解的趙佶道:“楊戩你忙朕是知道的。但家丑不可外揚,朕這件事除了倚重你朕還能靠誰呢?” 楊戩微微躬身道:“老奴感謝皇上抬愛,但其實老奴這里有一個人選也很適宜代替陛下去查詢此事。” “還有一個人可以去辦這件事?”趙佶微微皺眉思考了一下,突然趙佶雙目一亮道:“你說的是梁薪?” “陛下英明。”楊戩躬身道:“梁薪那小子一直都有參與此事,并且他為人聰明伶俐鬼點子多,替陛下去辦理此事是再好不過了。” 趙佶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道:“沒錯,他是個不錯的人選,這件事你親自去跟他說,就交由他全權處理了,讓他七天之內務必給朕辦理圓滿。” “是!陛下,老奴告退。”楊戩行禮退出,準備去找梁薪告知他這件事。 另一邊梁薪此時正拎著從御膳房弄來的水晶豬肘子以及各式糕點往御藥院走,在皇宮內梁薪的朋友并不多,但小春子肯定算一個。 梁薪嘴里哼著小調,經過玉寒宮時他又聽見了他那首《飄搖》的旋律。梁薪知道這是王詩音在彈琴,他側耳傾聽了一下后會心地笑了笑。此刻正是青天白ri,他可不敢進玉寒宮里去跟王詩音打招呼。 轉入御藥院,梁薪隔著老遠就聽見一個公鴨嗓子大聲嚷嚷道:“小春子,公公我今天正式升任你們御藥院的首領太監,你可還記得本公公?” 小春子臉色蒼白,站在他對面的正是錦秀宮的海福海宮宮。同時跟著海福的還有另外三名小太監,小春子并不認識。 “海……海公公。”小春子低著頭叫道,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見到小春子那副模樣海福心里得意極了,當初梁薪幫著小春子硬是敲了他一貫銀子還嚇得他不敢實施報復,對于此事海福一直郁結在心。這次御藥院首領太監許公公調職,海福花了很大精力打通上下人脈,終于如愿以償當上這御藥院的首領太監,為的就是要好好報一下小春子那一箭之仇。 “喲。咱們小春子公公怎么嚇成這幅樣子了?當初你和那小福子不是挺狂的嗎?我記得那小福子還說你們都是被閻王爺點了號的人,讓本公公不要來招惹你們。” 海福越說越恨,躍躍欲試地捋起袖子道:“本公公今天就要瞧瞧,看看你們這些本閻王爺點了號的人究竟有多厲害。” “你你你……你不要太囂張了,咱們小春子公公可是大名鼎鼎梁薪梁公公的好朋友。你要是敢欺負我們小春子公公,讓梁公公知道了,梁公公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小都子緊緊地扶著小春子強自說道。其實他對自己那話的信心并不是很強,畢竟梁薪現在那身份也轉變的太快了。快到他們這些小太監已經只能仰望的地步。 “哈。”海福被小都子那顫顫驚驚地話語氣給逗笑了,他仰頭大笑道:“你小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皇宮第一才子、楊戩公公的唯一義子、皇上跟前的新晉紅人梁薪梁公公是小春子這個不入流沒品級小太監的朋友?你們要吹牛怎么不干脆說你們還是楊戩楊公公的義子呢?” “想不到我在宮里已經有這么多名號了。真是倍感榮幸啊。” 梁薪拎著食物糕點走進御藥院笑著跟小春子他們打招呼:“小春子、小都子、小鄧子、小安子,近來可安好啊。薪哥來看你們來了。” “薪哥?”小都子看見梁薪后興奮不已,他一蹦三丈高拍著手對海福說道:“海福你倒霉了,你看這位是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梁薪梁公公。” “他是梁薪?”海福一看梁薪頓時獰笑了兩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小子你別以為這個把月沒見我就不認識你了,就你這模樣化成灰本公公都認識。來人啊,把這小子給我抓起來。” 海福身旁的三名小太監聽見海福的吩咐后立刻朝著梁薪沖了過來。梁薪一腳輕松踢飛一個,然后一臉戲謔地說道:“誒,我可提醒你啊,你要抓我打我沒問題。但我可真的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梁薪哦。” “你是梁薪我就是楊戩!給我抓起來打!”海福大喝一聲道。 “誰敢打我兒子?誰又敢冒充我楊戩?”一聲尖銳但氣勢威嚴十足的聲音傳來,只見楊戩帶著十幾名太監踏進御藥院。 海福一見楊戩險些沒嚇死在原地,只見他瞪著大眼珠子喃喃叫道:“楊……楊公公?” ☆、第十六章 為友索官,逼供貴妃 皇宮之內海福這樣的小太監在楊戩眼中要整死他絕對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難。沒有理會海福絕望的眼神,楊戩直接讓手下人將他押走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么樣的結果,不難想象。 “小的小春子(小都子、小安子、小鄧子)參見公公。” 見到楊戩,小春子等人連忙上前來惶恐地向其請安。 楊戩揚揚手道:“免禮吧,你們幾個是我兒子的好朋友,算起來就是我楊戩的侄兒。今后在這皇宮內有誰敢欺負你們盡管報出我楊戩的名號。” 楊戩言語客氣,但實則無形中將自己的地位擺的很高。不過即便如此小春子等人也是大喜過望,紛紛激動地對楊戩道謝。 楊戩微微頷首,轉身將梁薪拉到一旁道:“薪兒,皇上有旨意給你。” 梁薪拍拍手正準備跪地迎接皇上口諭,楊戩一把拉住他道:“算了,這里就你我爺兒倆用不著來這些繁文縟節。另外這事也不方便透露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薪點點頭問:“義父,你想說的不會是喬貴妃那事吧?” “聰明。”楊戩滿意地點點頭道:“正是這件事。喬貴妃正被我關押在內廷司,皇上將此事交予你辦理,要求你務必在七天之內查出誰是jian夫。要是這件事做的好了,皇上一定重重有賞。” “又是重重有賞?”梁薪癟癟嘴道:“上次皇上說如果我那詞寫的好的話就重重有賞,到最后我毛都沒看見一根。” “你這小子。”楊戩敲了一下梁薪的腦袋沒好氣地道:“誰說皇上沒賞你?你的詞如今傳遍整個汴京城以及皇宮,你以為你那皇宮太監第一才子的名號是天上掉下來的?如果沒有皇上默許,誰敢把御詞外傳出去?” “哦。原來名號這東西可以是賞賜的啊?”梁薪恍然大悟般點點頭,但實際上心里卻對這賞賜十分的不屑一顧。 楊戩搖搖頭道:“你小子。這萬貫家財你我隨時唾手可得,唯獨一個響亮的名號,那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沒見梁師成那老家伙還自稱是東坡先生的庶子嗎?” “呵呵。他是蘇軾的庶子?他也不怕把蘇東坡氣的從墳墓里跳出來?” “你小子,真是越來越調皮了。”楊戩又敲了一下梁薪的腦袋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扯了,好好去幫皇上辦好差事,事成后我保你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遵命!”梁薪一挺腰桿說道,楊戩翻了翻白眼準備離開,梁薪一把拉住楊戩道:“義父別急著走,孩兒還有一件事想求義父您幫忙。” 楊戩停下來道:“嗯,什么事你說吧。” 梁薪指了指小春子嘿嘿笑道:“這樣的義父,這人是孩兒的好朋友。您看這御藥院現在還缺個首領太監,您看是不是……” “好了好了,要官是吧。”楊戩沒好氣地道。然后楊戩對著小春子招了招手,小春子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問:“楊公公有何吩咐。” 楊戩點了點頭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御藥院的首領太監了,明天記得到內侍省來備個案。” 小春子一聽又驚又喜,當即跪倒在地上磕著頭道:“謝謝楊公公,謝謝楊公公。” “嗯。以后記得用心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