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車上,雨晴跟我說了一些以前一直沒告訴我的事。原來她在知道自己的病是無法治好后(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種病也不是絕對無法醫治,只是能治好的機會微乎其微,比中福利彩票還要難。可是,能遇上像雨晴這樣完美的女孩,也是比中福利彩票還要難啊,但卻偏偏讓我遇上了,如此說來,幸運之神是否會再一次眷顧我們,讓雨晴的病好起來?),并沒有像一些絕癥病人那樣自暴自棄,反而是更加樂觀、更加積極地去面對自己的人生。高中畢業后,她去學駕車,去學英語,充實自己的生活,她離開珠海,獨自來到中山工作,讓自己的生命豐富多彩。她過得很快樂,她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這個世界上的新奇和美好。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嘗到愛情的味道。 就像她在日志中所寫的那樣:“我心如止水。我本以為,這一切會一直延續下去,我以為不會有人喜歡我,我最后會安安靜靜地、無牽無掛地離開這個世界。沒想到,我卻遇上了你。” 是的,因為我的出現,讓她嘗到了愛情的酸甜苦辣(大部分是甜的)。因為我的出現,讓她有了牽掛,再也不能心如止水。而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也因為她的出現,而徹底改變。我和她遇上了,相知了,相愛了,難舍難分,不離不棄了,那是對還是錯?是上天的眷顧,還是上天的作弄? 不一會我們回到了中山,回到了寶弦閣,回到了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回憶的溫暖的家。我們到家后,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雨晴問道:“小綾呢?” “放在張家了,”我說,“我們去接它回來吧。” “嗯,”雨晴點了點頭,“好久沒見它了,好想念它。” 我故意扁了扁嘴:“我吃醋!” 雨晴抿嘴一笑:“傻瓜,我覺得它像我們的孩子一樣。哪里會有爸爸吃自己女兒的醋?” 我兩眼一亮:“我們的孩子?” 雨晴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臉一紅,轉過頭去。我呵呵一笑,走前兩步,從后頭輕輕地抱住她的纖纖細腰,在她耳邊柔聲說:“你想要一個孩子嗎?你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嗎?” 雨晴想了想,才幽幽地說:“我想,只是……”她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我們的孩子會遺傳她的病(后來我才知道,患這種病的人,只有百分之十是通過家族遺傳的)。 我忽然想到一事,認真地說:“晴。” “嗯?”雨晴慢慢地把頭轉過來,凝望著我。 “以前我沒這樣說過,但其實我一直是這樣想的。我以為有些事情,我們心里都知道,那就沒必要說出來。但在你離開后,我才發現,如果有一些想法,我沒說出來,沒讓你聽到,那是一種遺憾,那是一種足以令我后悔一輩子的遺憾!” 雨晴溫柔一笑,輕輕“嗯”了一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我愛你。真的,這是我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雨晴把頭稍微一低,輕輕一笑,無限嬌美。幾秒后,她小聲說道:“我也愛你,是你讓我知道了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你讓我知道了掛念的感覺,甜蜜的感覺,還有心痛的感覺。” 接下來,我們對望了幾秒,便又很自然地熱吻起來。 張太太在家。她見了雨晴說道:“雨晴,好久沒見你了,你到哪里去了?” 雨晴笑了笑:“我回珠海去了。” 張太太“哦”了一聲,也笑了一下,說:“每次你不在,樂揚總像丟了魂似的,一整天神不守舍,哈哈。” 小綾見到雨晴,“喵喵喵”地叫起來,像是十分高興。雨晴把它抱在懷里,也頗為興奮,一個勁地說:“好掛念你呀。你好像長大了。” 回家以后,我和雨晴呆在大廳的沙發上,相互依靠著,隨意地聊天。小綾則睡在雨晴懷里。雨晴說:“不敗,你還記得嗎?我們要去香港的時候,不是要把小綾暫時放在張家嗎?當時我忽然覺得,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小綾呢?終有一天,我是不是會離開你和小綾?我真的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呀……” 我把雨晴輕輕摟在懷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相信我,一定可以!永遠永遠,都會在一起。” 晚上吃飯的時候,雨晴右手微顫,似乎連筷子也拿不穩了。我問她怎么了。她說,沒什么,只是有點累。 后來我才知道,這是她所患的病的癥狀之一。還記得那時候,我說起張覓,雨晴手上的碟子忽然掉落在地。當時我以為,她是因為聽我提起張覓而感到緊張,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是她所患的病致使她四肢無力,連個碟子也拿不穩。 我真是個充滿疑心卻又沒有分析能力的笨蛋! 智商這么低,還tmd寫什么推理小說啊? 這天晚上,在雨晴睡著后,我躺在雨晴身邊,東思西想,無法入睡。我望著熟睡中的雨晴,聽著她發出微微的呼吸聲,聞著她身上那讓我感到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香味,忽然覺得此時此刻的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自己所深愛的人就在自己的咫尺之間,這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嗎? 我本以為雨晴永遠離開了我,而現在,她卻又呆在我的身邊,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不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覺嗎? 到了深夜兩點多,我還是睡不著,于是輕輕地走下床,走到電腦前,上網去了。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雨晴的病的資料。找到的資料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出來了,只是簡單地概況一下。 雨晴所患的病叫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癥,俗稱“漸凍人癥”,是運動神經元病的一種。 目前知道這種病的人不多,但事實上,它卻和癌癥等病被列為世界五大絕癥之一。 簡單地說,患這種病的人,發病的時候,開始會四肢無力,接著肌rou顫動、萎縮,同時脖子、舌頭、喉嚨等,也會麻痹,然后,全身的肌rou慢慢收縮,甚至癱瘓,最后呼吸肌受到影響,無法呼吸,危及生命。 但由于病人的感覺神經沒有受到侵犯,所以即使是到了最嚴重的階段,病人的智力、記憶和感覺,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能清晰地思考,但卻無法動彈,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根據過往的病例,患這種病的人,病情的發展是迅速而無情的,從出現癥狀開始,平均壽命在二到五年之間。 要命的是,目前的醫學沒有方法根治這種病,甚至連致病的原因也不知道。 看來情況很不樂觀啊。 但不管面前的路多么艱難,我都要陪雨晴一起走下去;不管這場仗多么艱險,我都要和雨晴一起取得勝利! 奇跡,你一定要出現!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望了望手表,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我走到窗邊,望著天上的月亮,心中默默許愿:“只要雨晴能好起來,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我說真的。只要能讓雨晴好好地活著,那么即使要我死我也愿意。” 253:黃醫生的忠告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當我醒來的時候,雨晴已不在我身邊。我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我走出房間一看,雨晴正在做早飯。我笑了笑:“早呀。” 雨晴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早,你昨晚很晚才睡?” “嗯,”我點了點頭,“睡不著。” “嗯,快去洗臉吧,早餐馬上就做好了。” 還記得那時雨晴留下了一碗魚片粥和一盤拉布粉,我還以為那是雨晴給我所做的最后的早餐,吃的時候,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流,心中無限酸楚,無限苦澀,無限凄涼。而現在,噩夢結束了,我又能吃到雨晴所做的早餐了。我的生活,我身邊的一切一切,又將美好起來。 漱洗以后,我給張欣婕打了個電話,因為我知道她跟中醫院里一位醫生是極好的朋友。向張欣婕取得那醫生的聯系電話后,我又打電話給那醫生,告知他我有一位朋友患了運動神經元病。他給我介紹了一位姓黃的醫生,讓我直接到中醫院去找那黃醫生。 吃過早餐,我用認真的語氣對雨晴說:“晴,我帶你到醫院去。” 雨晴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我接著說:“相信我,一切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陪著你打贏這一場仗。” 雨晴想了想,用力地點了點頭。 來到中醫院,找到那姓黃的醫生。原來他是神經科的主任醫師,對運動神經元病有極深的研究。他向雨晴問了一些問題,又給雨晴做了簡單的檢查后,便說:“我建議先讓她進行肌電圖、神經傳導速度和核磁共振這三項檢查。” 他所說的這些醫學用語,我都不懂,但我相信科學,相信大醫院里的醫生的醫學水平。我知道,如果連學過專業的醫學知識的醫生也治不好雨晴,那么其他偏方能把雨晴治好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我望了望雨晴。雨晴點了點頭。我對黃醫生說:“嗯,我們都聽你的。” 雨晴做檢查的時候,我問黃醫生:“醫生啊,情況樂觀不?這種病難不難治?” 黃醫生說:“現在不好說,要等檢查結果出來后,我才好判斷。” 我點了點頭,不再做聲,但心里卻七上八下,極煩極亂。 檢查結果出來后,黃醫生看了十幾分鐘。這其間,我和雨晴都十分緊張,屏住呼吸,兩手相互緊握。終于黃醫生說道:“情況不算太好,但也不會太糟糕。我先給你開些藥,你要準時吃藥,并且每半個月回來檢查一次。” 聽醫生這么說,我稍微松了口氣,但也高興不起來。雨晴則淡淡一笑,說道:“謝謝你,黃醫生。” “嗯,”黃醫生點了點頭,向我問道:“你是她先生?” “我……”我本來想說我是她男朋友,但轉念又想,也沒必要解釋得那么清楚,男朋友或丈夫,也只是一個稱呼,反正我就是那個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于是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黃醫生說道:“要治你太太的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要時刻給予她精神上的鼓勵和支持。” 我毫不猶豫地、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 “嗯。平時你可以陪她進行一些簡單的鍛煉,但不能讓她進行過于劇烈的活動。她有時候可能會手腳顫抖、抽搐,會連筷子也拿不了,甚至走路的時候會無緣無故地摔倒。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好她的日常起居飲食。再過一些時間,她可能會覺得吞咽困難,那時候你要給她準備一些半固體的食物,同時還要注意她的口腔衛生……” 黃醫生一口氣說了許多注意事項,我都默默地記在心里。等他說完的時候,我的一顆心像被什么壓著似的,無比沉重。 從醫院出來,我們又在附近逛了一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雨晴說要去做飯。我說,從今天開始,一日三餐,都由我負責,所有家務,也由我負責,你只需要好好地休息就行了。雨晴笑了笑,說,不行耶,醫生說我要保持適量的運動。 于是我們一起把晚飯做好。吃過晚飯,雨晴說有點累了,我便讓她先上床休息。我把碗筷收拾好,把衣服都洗干凈后,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回到房間,洗澡以后,走上床,在熟睡中的雨晴的額上輕吻了一下(雨晴睡在我的房間里),便躺下來睡覺。 這一個晚上,我還是睡不好,輾轉反側到深夜兩點多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我知道,治雨晴的病,要花不少錢。所以第二天起床后,我就聯系了一個在某汽車公司工作的朋友,讓他幫忙把我的m6賣掉。接著,我還打電話給小蕾,讓她到我家來把喬宇的摩托車取走。見面以后,小蕾問我近來怎樣。我說,雨晴還活著。小蕾又驚又喜,問道,怎么會這樣? 我說,我遲些再跟你和纖纖說吧,你先幫我把車還給喬宇,順便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唔,還有你,那晚的事,唔,對不起。 小蕾嬌柔一笑,說,哈,沒事兒。不等我答話,便駕著喬宇的摩托車疾馳而去。 m6賣掉后,我用兩萬塊買了一臺二手qq,用以代步。 我所以把摩托車還給喬宇,一來是因為他看到我和小蕾親吻后惱羞成怒,已跟我絕交,而我也心中愧疚,不想再受他的恩惠,二來則是因為雨晴身體不好,我不想每次和她外出,都用摩托車載她。想來想去,把m6賣掉,把摩托車還給喬宇,再買一臺便宜的二手小車,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把m6賣掉后所得的錢,加上我本來的一些積蓄,除去買qq的兩萬塊,我大概還剩下十三萬。這些錢,用以支付雨晴的治療費,能維持多久呢?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我心底已暗下決心:如果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會去借錢,繼續為雨晴治病,借一次不夠,就借兩次、三次、四次,直到把雨晴的病治好為止。雖然我向來不喜借別人的錢,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但如果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 哪怕要借下需要我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還清的債,我也一定要把雨晴治好! 這幾天,我有時會和雨晴一起晨跑,晨跑以后到大信附近的酒樓喝早茶,接著在街上或商場里隨意地游逛;有時我們會去世宇樂園和冒險樂園玩,會去看電影,會去唱k,會去釣蝦,會去玩殺人游戲,一玩就是半天;有時我則和雨晴一整天呆在家,看看電視,玩玩電腦游戲,或是兩個人緊挨在一起,什么也不干。 雨晴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有時吃飯的時候,真的連筷子也拿不了,只好用匙子。我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偶爾夾起一些rou片呀青菜呀什么的送到她的嘴邊。 一轉眼間就過了十天了。這天是5月16日。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254:再見小森 這一天下午,我和雨晴到假日廣場的冒險樂園玩耍,玩得累了,就在假日廣場里隨意地游逛,逛到傍晚時分,我們才走進假日廣場里的小城大餐,享用晚餐。 剛走進餐廳,忽然看見前方坐著一個男人,面容頗為眼熟,認真一看,原來是我以前所工作的公司的老板小森。我把他認出來的同時,他也看到了我,愣了一下,似乎想跟我打招呼,卻欲言又止。 雖然他曾經為了一己私欲(得到阿清),冤枉我貪污了公司所收到的捐款,并以此為理由把我辭退,但我并非如此小氣、如此記仇之人,而且我總在想,如果他沒辭退我,我就沒那么多時間陪雨晴了,我也不能全心全意地把《敘述性詭計》完成。因此我心底,對他還是有些感激,就像我也會對當年把曉薇搶走的ken心存感激一樣。 恨一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保持一顆寬容的心,其實最大的得益者是自己。只有寬容的人,只有不斤斤計較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所以我笑了笑,很自然地對小森說:“喂,小森,好久不見啦。” 小森見我主動跟他打招呼,先是一怔,接著也笑了一下,說道:“是呀,真的好久不見了。” 我問道:“你約了別人吃飯?” 小森搖了搖頭:“我一個人。我到這附近買點東西,順便進來吃飯。唔,要不一起吃?” 我望了望雨晴,雨晴溫柔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我對小森說:“好啊,反正我們都好久沒聊天啦。對了,這是我女朋友,雨晴。晴,他是小森。” 雨晴一笑,很有禮貌地說:“你好。” 小森連忙說:“你好,唔,東方,你女朋友可真漂亮。” 坐下以后,我沒有提起我以前在他的公司工作的事,他也沒有提。我隨意地問,對啦,公司發展怎樣?小森搖了搖頭,不大好,近來好幾個項目都進展得不大順利。我了解了公司現在的一些情況后,給他提了一些建議。他一邊聽一邊點頭,時而還提高聲音說,對,你說得對,真的可以這樣做,怎么我就沒有想到? 小森也試探性地問我現在在哪工作。我笑著說待業在家啰。小森聽后若有所思。 雨晴上洗手間的時候,小森忽然很認真地對我說:“東方,回公司幫忙吧,公司真的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