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張叔叔,你讓我來不是想跟我說碧璽手串的事嗎……” “嗯,關于這件事,我待會兒再說。我想先問你個問題,”張福全的身體微微前傾,“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怎么知道碧璽手串和……銅饕餮的?” 鬧了半天,張福全是在擔心這個,不過聽完這句話,我愈加肯定張福全知道些什么,要不他不會因為我無意間的一句話把我找來。 我要不要跟他說實話?我說銅饕餮是我夢到的,他會相信嗎?思慮半晌,我心里有了主意。我原原本本地把在“藏藍”發生的命案詳細地說了一遍,尤其是招鬼那段說得異常詳細詭異,還說林娜在死前曾喊了一聲“銅饕餮”,當時在場的人都聽到了,所以我在周大娘家才會問出那樣的話。 說完后我心里十分忐忑,我這番半真半假的話,能否把張福全的實話引出來實在難說。 “丫頭,你說的是真的嗎?”張福全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心中一樂,看來張福全相信了。我故作苦惱:“張叔叔,我怎么會騙你?我現在還背著殺人嫌疑犯的身份,警察局那邊必須隨傳隨到,我都快郁悶死了。這件事明顯就是跟碧璽手串有關……說不定跟那個銅饕餮也有關系,可是警察局的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件案子還不知道怎么了結呢。” 我不斷哀聲嘆氣,張福全倒是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在琢磨什么。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一男一女進屋。張福全緩緩站起身,戴上眼鏡,招呼客人去了。不多時,屋里的燈亮了,不過燈光稍顯昏暗,映得周圍的古玩越發顯得古舊。我抬頭一看,原來屋頂上吊著一盞樣式華麗但是很古老的吊燈,應該也是古董,想必張福全故意要這種效果,燈光才會那么暗。 在張福全招呼客人的時候,我也站起身欣賞古玩。他店里的東西不算精,但是很雜。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大雨過后的泥土味兒,泛著腥。想到這里的東西都是死人用過的,可能不少還是從墳墓里挖出來的,我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 這時張福全正給那一男一女介紹擺在架子上的琺瑯彩瓶,那一男一女似乎對琺瑯彩瓶的真假抱著懷疑,張福全施展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天花亂墜。 我順手拿起一個放置在架子上的鼻煙壺欣賞。這個鼻煙壺是琺瑯工藝的,上面繪著一個身著紅裙的西洋女子半身像,很形象也很有趣。我聽人說過,乾隆年間的琺瑯工藝經常會出現西洋女子的畫像,難道面前這個是乾隆年間的?我把鼻煙壺翻過來,果然見到“大清乾隆年制”六個字。 我把鼻煙壺輕輕地放在架子上,又拿起一個放在它旁邊的鼻煙壺,只見鼻煙壺上繪著五彩蓮荷,底部有六子楷款“大清康熙年制”。我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極細微的味道沖入鼻端,像是……油彩味。我皺眉,這么古老的鼻煙壺怎么會有油彩味?不期然,張福全說過的話在腦中響起,他說他店里的古玩有真有假,難道眼前這個精致貴氣的鼻煙壺就是以現代工藝仿制的? 想到這個鼻煙壺可能是假的,我觀賞古玩的興致頓時減了不少。 放下這個,我拿起最后一個鼻煙壺,看到后卻有些失望。這一個比前兩個遜色太多,不論真假,前兩個都可以說是上乘之作,而這一個卻很拙劣。只見鼻煙壺上只有兩種色彩,而且繪制的圖案十分怪異,其中一面繪著一條回頭蛇,尾巴卷著,尖端卻突兀地翹起來,斜斜地指向右上角,而另一面卻是一棵枯樹上站著一只收斂翅羽的鳥。 看清楚這兩個圖案后,我心中一震,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丫頭,看什么呢?”張福全走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手中的鼻煙壺放回原位:“沒什么,張叔叔這兒的東西很精致,我隨便看看。”我朝門口探了探頭:“剛才的客人走了嗎?” “走了,什么也沒買,應該只是隨便瞧瞧,這樣的客人每天都有不少。古玩這行就是這樣,看的多,買的少。人人都怕買到假古董,可偏偏這樣的人最容易上當。” “張叔叔的見解真精辟。”我趁機拍了張福全一記馬屁,“張叔叔,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碧璽手串的事?” “好吧。”張福全點頭應允,然后看似隨意地把我最后放在架子上的鼻煙壺揣進了兜里。 我裝作沒看到,可是心里早就起了漣漪。 張福全幾步走到杌子上坐下:“那天我沒說清楚,是怕嚇著你。不過你既然見過碧璽手串,還……惹上官司,我真得提點你幾句。” 我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張福全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這件事也是老林后來跟我說起的。老林出事之前,曾到我店里來過一趟,他當時的樣子很嚇人……“說到這兒,張福全突然低頭猛吸煙,似乎在借著這個動作緩解心中的不安。 張福全說老林來了之后,只是拼命地抽煙,什么話都不說。過了一個多小時,老林才開口說話,說的是前一陣兒他盜墓的事。盜墓一開始挺順利的,老林和他同伙確定墓室位置之后,就直接打了個盜洞下去。那個墓室并不大,只有一個耳室和一個主墓室,不過在清朝時期能用上這種磚頂結構的,社會地位已經算很高了,不是有錢人就是當官的。 墓室內除了空氣閉塞些,并沒有什么毒箭機關。由于當地的地理環境獨特,墓室內多年來一直保持干燥,所以里面的東西基本沒有損壞。里面的陪葬品雖然不是太多,但也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老林特別高興,他做這種殺頭的買賣,為的就是賺錢,現在這么多好東西擺在眼前,他和他的同伙樂得都快抽了。 兩個人手腳麻利地把墓室內的東西裝進事先準備好的背包里,直到他們看到擺在墓室兩角上的東西——一方法盒和一個足有人頭大小、樣子兇惡的銅饕餮。 傳說中,饕餮嗜吃世間萬物,不過它最愛吃的還是人類的欲望和惡人的心肝,有時連鬼魂也不放過。這樣的東西是不適宜擺在墓室當中的,可眼前卻有一個,豈不詭異?就在兩人發愣的時候,同伙突然大叫一聲,身體瞬間倒在地上抽搐起來,轉眼就口吐白沫,眼看著就不行了。老林驚駭之余,立刻拿起法盒揣進包里,從原路逃了出去。 老林跟他說完這番話之后就走了,他一直不明白老林的用意。可過了沒幾天,就聽聞洪老六接下老林一大批貨,有幾樣極品直接送到沿江市的地下拍賣行去了,洪老六還因此賺了不少。 他當時心里有點兒后悔,可過了沒兩天,就不這么想了。 古玩界是個小圈子,正因為圈子小,消息才傳得快。老林被公安通緝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消息。又過了兩天,連洪老六都出事了,聽說警察上門找他,結果他驚慌之下跌下樓,摔斷了脛骨,當場就死了。 聽完張福全的話,我倒吸一口冷氣,愣在那里。張福全盯著我的眼睛:“至今為止,見過碧璽手串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沒見過,所以還沒事。丫頭,你小心點兒吧。” 我愣愣地點點頭,渾渾噩噩地走出“福齋”的大門。張福全的話太驚人了,照他所說,至今接觸過碧璽手串的人都出了事,那是否我也在劫難逃,只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張福全的話也不一定可信,一個碧璽手串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嗎?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有不少擺攤的小販正在收拾東西,我的目光突然觸到一個鼻煙壺,在福齋被觸動的心思一下子回籠。對了,我剛才看到那個怪異的鼻煙壺的時候,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個畫面,那個畫面里有人手里提著一幅畫卷,畫卷上繪著的圖案正是一條回頭蛇和一棵有落鳥的枯樹。除了色彩稍有不同,鼻煙壺上的圖案和畫卷上的圖案幾乎一無二致。不過在畫卷的右上角還有一首題詩:碧蛇驚翠鳥,遠山一丈飛。斜斜卜算子,裊裊一人歸。 別說圖案上繪的東西讓人猜不透,就連上面的題詩也是一點兒都不明白。我一路走一路想,想得腦袋都快爆炸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家門口,樓下卻站著一個我暫時不想見的人——山子。 我知道我這算是遷怒,可是一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就很不自在。 我悶悶地往山子面前一站:“你怎么來了?” 山子搔了搔頭,憨厚的面孔顯出幾分為難:“洪靈,昨天……我……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那么差……后來我和海經都喝多了,是酒吧服務員把我們送上去的。我知道我錯了,你……別生我氣啊……也別不理我……” 山子好不容易吞吞吐吐地說完這番話,我看著他憋得通紅的臉頰,心里暗暗吃驚,山子的態度有些奇怪,昨天的事,他不會想歪了吧? “山子,我沒生氣,只是今天心里煩,而且事情比較多才沒接你電話,你別在意。” 聽完我的話,山子的神情明顯一松:“你沒生氣就好,我還以為……”說著話,山子偷偷覷了我一眼,看我盯著他,他趕緊挪開視線。 “昨天你醒酒之后,沒覺著海經有什么不對嗎?”我試探著問山子。“沒有哇。”山子皺眉,“喝多酒的人醒來都那樣,頭疼口渴,海經喝了不少水,后來我們就各自回家了。” 看來山子完全不知道海經的狀況,我想我也沒必要提起,想必以海經的狀況也做不出太離譜的事,只要我以后對他敬而遠之,應該就不會有危險。 我打定主意,心情放松不少。跟山子又閑聊了幾句,我向山子問起陶西然的狀況。山子說陶西然前幾天已經被家人保釋出去了,可是她的事并沒有這么簡單就能完結。據說警方在她家里發現許多來歷蹊蹺的古玩,就算陶西然不會因此而獲罪,可是那些古玩恐怕是保不住了,陶西然因為這件事還氣病了。而那天在公安局掌摑陶西然的男人,回到家以后竟然發現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私奔了,他一怒之下摔斷了腿,現在還在醫院躺著。當日還有兩個人雖然沒出什么大事,可聽說狀況也不太好。 山子的話讓我聽得渾身發冷,迄今為止接觸過碧璽手串的七個人,除了山子暫時沒事,其他人好像多多少少都碰到一些麻煩事,連我也不例外。本來張福全說的話我并不太相信,可是如今也信了大半——碧璽手串果真有問題! 我看向山子,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山子呢?可是就算山子知道也不會對事情有任何幫助,又何必多一個人心煩,我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之后山子突然提起那修。自從甄巧的事之后,我和那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山子說那修前些天已經搬回老四合院,每天都泡在那老爺的書房里,不知在干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心里卻越發沒個頭緒。 送走山子之后,我回到家,心不在焉地吃飯,心不在焉地收拾房間,沈小珍說話我也心不在焉地聽著。回到房間后,我終究還是沒忍住,給那修打了個電話。不過電話沒通,手機里顯示那修的電話正處于關機狀態。我頹然放下電話,又是這樣,每次我鼓起勇氣找他的時候,都是這樣。 我警告自己不能再想那修,為了轉移注意力,我上網看了一會兒電影,可是越看越煩。后來只好提起一支筆在紙上無意識地亂畫,當我停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將那首在幻象中見到的詩句寫了下來。 碧蛇驚翠鳥,遠山一丈飛。斜斜卜算子,裊裊一人歸。 原本我只能在夢中見到一些東西,現在就連在現實中也能見到某些幻象,這說明什么? 我隱隱覺得張福全隱瞞了太多的事,他不想說,我根本無從問起。不知道那個鼻煙壺又扯到哪出戲,我腦中出現那個畫面應該不會是偶然吧。 我躺在單人床上,閉上眼睛,不想了!想也想不明白,還不如睡覺,也許我做的夢會帶給我答案。那些夢于我,就像是拼圖的某一部分,也許哪天就能拼出完整的圖案。 人往往是越想睡的時候越睡不著,折騰到半夜,我才終于睡著了。 夢,果然來了。 夢中一個清癯老者背手而立,那人站在他身后,聲音中充滿委屈,“師父,我現在已經長大了,為什么還不把銀鑰交給我?” 清癯老者長嘆一聲轉過身,只見他面有長髯,一副道骨仙姿的模樣。 “實在不是為師不給你,銀鑰關系重大,你年紀尚輕……” “師父不是說銀鑰關系到我的身世嗎?我要解開其中的奧秘,我要弄清楚困擾我七年的夢……這也是師父當初答應我的!”那人的聲音里充滿了倔犟。 清癯老者沒有說話,沉默良久才道:“既然你這么堅決,那么為師就給你一個考驗,若是你通過考驗,銀鑰就交給你。” “當真?是什么考驗?” “我給你一年時間入世,你要是在這一年里找到那九種首飾之一,為師絕不食言!” “師父,你在開玩笑!”那人聽完這番話并沒高興,反而急了,“沒有銀鑰,我如何能找到那九種首飾之一?而且一年時間根本不夠!” “那就是你的事了。”清癯老者負著雙手走了。 “師父,師父……”那人連喚了幾聲,看無法挽回老者,只能頹然低下頭。不一會兒他突然猛地抬起頭,眼中射出狡黠的光。 夢中的天空突然黑了,那人鬼鬼祟祟地蹲在一塊大石頭后面,當他看到清癯老者從一間房里走出來后,立刻屏住呼吸,縮在石頭后一動不動。等待良久,他突然一躍而起鉆進了清癯老者出來的地方,過不多時就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盒子。 夢到這里,我忽然一下醒了,看看天還黑著,我又接著躺回床上。回憶起夢中的情節,一切還很清晰,最后一幕那人手中拿的盒子十分眼熟,似乎正是上次夢里那人從紅色泥地里挖出來的盒子。 盒子里到底裝著什么呢?清癯老者所說的九種首飾又是什么? 想了一會兒我又開始犯困,閉上眼睛就睡著了。不過這次我一個夢都沒做,一直睡到早上七點,才急急忙忙起身上班。 中午時分,山子給我來了個電話,說了沒幾句我便向他問起那修,我聯系不到那修,也許山子可以。山子沉吟半晌,讓我下午等他的電話。 我不知道山子能否聯系上那修,所以一下午時間都是在坐立不安的情況下度過的。可是直到下班時間,山子這通電話也沒來。 我有些喪氣,低著頭往公司外面走,剛走到門口卻嚇了一跳——那修的破車停在公司門口! 我傻傻地看著那修從車里走出來,他仍然像以前那樣喜歡穿黑色,不過胡子稍微有些長了,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你怎么來了?” “走,給你看樣東西。”那修一把把我拉上車,發動汽車揚長而去。下班時間,人來人往,我從后視鏡里看到公司的人對著我們離去的方向指指點點,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那修……”我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的側臉,好一段時間沒見,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地址?” “山子告訴我的。” 我懵了,山子又是怎么知道的?貌似我沒跟他說過啊。 “……你要帶我去看什么?”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那修的老爺車不斷在來往的車輛里穿行,他的開車技術不錯,我們很幸運地趕在堵車高峰前穿出了那片車陣。出了車陣,車子逐漸減少,那修的車越開越快,我看著既陌生又熟悉的道路,心中隱隱知道了那修要帶我去的地方是哪里。 果然,那修的車停在一大片院墻外面,我這是第二次來到四合院,心里竟有些懷念的感覺。 那修叩響門環,可是來應門的人卻不是趙叔,而是一個二十多歲、長相很清秀的女孩,那女孩看著那修的眼神,讓我瞬間想起了沈小珍。 “……趙叔呢?” “前兩天趙叔腰疼的毛病犯了,他怕房間沒人收拾,就暫時找了個人先替著他。”那修表情淡淡地看向那女孩,“小金,你去告訴趙叔洪靈來了,然后幫我沏一壺茶送到書房,別的就不用你了。” 叫小金的女孩頗有敵意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心里暗暗嘆息,人人都說美人是禍水,可是這美男也不亞于美女。如果我是那修的女朋友,恐怕會被其他女人的妒恨給活活淹死。看來那修于我,只能是一塊能看而不能吃的肥rou,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了。 我跟在那修身后,穿過兩道垂花門來到后罩院,原來那家的書房就在我住過的客房旁邊。看著滿屋子的書,我不禁感嘆,估計這里的書和這四合院的歷史差不多長,都是古董啊,古董。 那修示意我坐下,他坐在書桌后面,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洪靈,甄巧那件事過后,我一直都有一個感覺……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你是天人后裔那件事?” “當然。” “我父親說過,要是我遇到任何疑問,就讓我進來找答案。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書房里沒出去,還好,父親沒騙我,有些事情真的能找到答案。” “什么事有了答案?”我疑惑地看向那修。 “原來那家和洪氏家族,在百年前曾是親家。也就是說百年前曾有洪氏的女兒嫁給那家的兒子!” 我一驚:“竟有這樣的事!那就是說我和你是親戚?可是……已經是百年前的事,四代過后,血緣關系已經很淡了,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話雖這么說,可是我心里還是不舒服,我和那修怎么會是親戚…… “可事情也蹊蹺在這兒,那家族譜上記載,當時那家和洪氏都是一脈單傳,他們結合后生了一子一女,女兒在五歲時夭折……他們的后代只剩下一個,也就是我的太太爺爺。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洪氏一族從那一輩就算是斷絕了,那么洪靈,你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天人后裔!” 那修的話讓我皺眉:“我覺得這個推斷必須有一個前提,就是你能百分之百確定當年下嫁給那家的洪氏女兒是天人后裔,如果確定不了,也只能說明那家在百年前娶進來一個洪姓女子,跟我們家族根本扯不上任何關系。”我頓了一下,“還有,洪氏既然是一族人,肯定不止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