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不是我不愿我不會我不能,而是我不敢。為什么不敢?哪怕華天齊殺了人華家都會護著他,更別說他一點錯都沒犯,甚至在嚴苛的訓練下都強撐下來,這根本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易澤看著華天齊,幽黑的瞳深不見底。 華天齊搖搖頭:“你別問了,我只是……沒有時間了。” 為什么沒時間易澤沒有問,華天齊也不會說。他只要知道華天齊現在還安全就好,未來有變故時他一定能察覺到,就算察覺不到,也會有人通知他。 無論在哪里他都能接到通知,因為通訊器非常好用,盡管易澤因為煩一次都沒有回應過何成鑫的聯絡,但所有的留言他都收到了——在圣特雷斯大學足以媲美軍部的屏蔽內。這個通訊器是在司耀前那里買來的,司耀前這名字是紅胡子起的,諧音死要錢,足以證明紅胡子有多沒文化。 司耀前是在紅胡子手下最久的一個孩子,襁褓中就被他養著,養到后來養到床上,再后來,殺紅胡子的人中也有他一個。其實紅胡子對他不錯,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樣恨他,有誰問起司耀前為什么要背叛紅胡子,他總是一句話:“因為他們給了錢。” 易澤從來不認為有人在光子網絡等事物上能超越司耀前,他是個光腦天才。易澤豹子的追蹤型網絡連接器就是司耀前改造的,連接器五千,改造費兩千,賣給易澤二十萬,jian商一只。 對于何成鑫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臉上的面具;司耀前,就只有錢了。 而易澤,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什么呢? 那個讓他召集了所有人的計劃?那個十幾年前的月夜?還是…… 易澤揉了揉眼角,明明程康已經來賽特星了,他有很多事要做,可是…… 為什么他總是會因為最近無聊的流言分神? 青揚對他想法一目了然,易澤相信這人只怕以前就見過他,考試時寫出一個“澤”字就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在上課時他又巴巴的貼上來搭訕,這不是在追他又是什么? 對于這種倒貼上來的人,易澤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藝術系的系草也不例外。 更何況,小奶豹才對他示愛,又害羞的跑掉了,他怎么就能因為青揚一個莫名的追求者而分心呢? 程康、奶豹、貓耳、尾巴、董全…… 易澤攥緊了拳頭。 “啊!掌下留情啊!”喬正嚴撲上去抱住易澤的胳膊,救下馬上就要被易澤捏碎的通訊器。 他一臉哀痛地對易澤說:“你要是生氣可以拿我……還是高崎吧,拿他當沙包出氣,千萬不要遷怒于通訊器啊,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易澤冷冷地瞥他:“我為什么要生氣?” “誒?不是在氣董全那個不要命的敢追你看上的人嗎?沒事,等明天上公共課時咱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就行了。” 易澤捏碎了旁邊的桌角。 青揚對著鏡子往腦袋上纏紗布,董全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你在干什么?” “想辦法把耳朵藏起來,尾巴好辦,塞進衣服里就行。”機械聲響起,青揚已經很習慣使用發聲器了,他將發聲器放在領口,想說話時只要先用精神波開啟發聲器就行,精神波的速度與光速相差無幾,那短暫的時間差人耳根本察覺不到。 董全一臉心疼地看著青揚,這人明明是治愈系的異能者(絕對是個美麗的誤會),卻無法治療自己的嗓子。沒辦法,治愈系異能只能恢復原本身體的損傷,卻不能讓根本沒有的器官憑空出現。 器官缺失癥,比病毒更可怕的一種病。病毒還有辦法抑制,而器官缺失,卻是從受精卵開始就缺少生長這個器官的基因,有些孩子從出生就帶著人造器官,而這種人造器官會嚴重損害人的身體,許多孩子就這樣漸漸衰竭死去,然而沒有那個器官他們同樣無法活下去。 還好青揚缺少的只是聲帶,盡管無法發聲,卻不會影響身體健康。只是,他會心疼。聽著這樣一個精致的少年只能發出難聽的機械聲,他真的好心痛,好想把人抱在懷中安慰。 董全覺得他不是因為青揚幫了他他才會這樣心疼這人,他只是因為青揚是青揚,他想要保護這個纖細的少年。(董霸王龍同學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青揚一巴掌甩開他的鉗制的事情) “為什么要藏起耳朵,很好看。”董全猜青揚戴的是那種仿真裝飾,失效之前是不會被人隨便取下的,這是為了防止別人把裝飾拿下,不過現在青揚本人也拿不下去。 “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青揚皺著眉,他可是要去見易澤,怎么能頂著耳朵呢? 至于為什么見別人能露耳朵,易澤就不行,這個問題青揚自己也不知道。總覺得,他不想讓易澤看見。 最后青揚把腦袋纏得跟古地球阿拉伯人一樣去了公共課。 這一次易澤自動挨著華天齊坐,身邊為青揚留出一個靠墻的座位,只能坐一個人。 青揚一進教室就看見易澤為他留出的座位,眼睛一亮,直接坐了過去,董全的表情就精彩了,沒有他的座位了! 其實他不是沒有座位,就算別人不愿,也不會不讓他連座位都沒有,可是他想坐在青揚身邊,于是他把目光聚焦在易澤身上。 “同學,請問你可以坐在旁邊那個空位嗎?我想和青揚坐在一起。”董霸王龍同學是完全看不到氣場這種東西的,易澤身上那點寒氣算什么,三年前他見過更可怕的東西。 易澤連看都沒看董全一眼,而是盯著青揚腦袋上的白布,一把就將布扯了下來。 (⊙o⊙)! 青揚無聲地“啊”了一下,連忙伸手擋住耳朵,卻被易澤一把按住手。 兩只大手將青揚的雙手握住,手指交叉,十指糾纏般地與青揚手牽手,不讓他逃開。 他低頭看著青揚露出的兩只白白的耳朵,與所有人一樣,很想伸手摸一摸那只耳朵。 不過手沒閑著,易澤很享受這種十指交纏的感覺,根本不想放開青揚的手。 他注視這那兩只讓他心跳不已的耳朵,順著心意,貼過去,下巴壓了壓青揚的頭,讓他的頭變低,隨后張開口,輕輕咬住了一只耳朵,并用嘴唇摩擦著那只軟軟的耳朵。 青揚心臟都快從肚子里跳出來了,如果可以發聲他早就呻吟出聲了。敏感的耳朵被這樣輕輕舔著咬著,他全身一陣陣酥麻,身子軟了半邊,血液燥熱起來。 而易澤,一邊咬著青揚的耳朵,一邊淡淡掃了董全一眼。 那樣不屑一顧的一眼。 28、爭鋒 軟白的耳朵變得guntang,另一只沒被易澤荼毒的耳朵顫巍巍地抖動著,青揚腦子炸開,俏白的臉變得通紅,額頭上不覺沁出細小的汗珠。 仿真度真好,易澤有些失神地想著,伸出舌頭舔了舔耳尖,滿意地感覺到青揚指尖在發抖。他面上沒什么變化,心臟卻在劇烈地敲擊著胸膛,幾欲將胸腔敲開。如果現在不是在教室,如果周圍沒有別人…… 還真想做點什么。 易澤想起青揚還戴了仿真的尾巴,眼睛越過青揚的頭部向他腰際瞥了一眼,上衣蓋過腰部,看不到他藏起的尾巴。可惜現在是在教室,否則一定找機會好好摸摸這對耳朵和尾巴,摸起來一定很舒服。 他松開青揚燙得仿佛火炭一般的耳朵,唇向下移,舔了舔頭右側的耳垂,同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今晚在景區等我,我去找你。” 除了青揚以外全校的人都知道,景區是情侶們談情說愛的地方,易澤會約青揚去那里,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這一刻易澤其實很唾棄自己,明明他不討厭小奶豹的求愛,甚至還會下定決心去思考這一人一豹有沒有未來可言,對于易澤來說,相守與物種并無太大的關系。他想,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是不會去考慮其他事情的,他已經決定無視青揚的追求。可在見到董全出現在青揚身后那瞬間,一切理智全部化為飛灰,他面上平靜,心中卻已經把董全切吧切吧剁吧剁吧喂守衛那只大肥貓吃了。 他選擇這種曖昧的舉動,一來是心癢難耐,二來也是給董全一個下馬威。可是他根本不想與青揚有過深的接觸,卻在今晚定下了約定。 他厭惡自己這種搖擺不定的想法,在易澤心中,能夠相守一生的只有一個,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然而自己現在卻在這一人一豹之間搖擺不定,無論如何都不想傷害任何一個,無論怎樣下定決心都無法對任何一人冷漠。 但無論他怎樣厭惡自己,在見到他們其中一個時,內心涌現的感動都是相同的,難以放棄。 易澤不知道,他的心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感覺到青揚微微地點點頭,易澤知道他是同意了自己的相約,心跳直接超二百,內心的狂喜讓他忍不住想要低頭輕吻一下青揚的臉頰。 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可是還沒碰到人呢,巨大的響聲在青揚身邊響起,青揚受驚之下,連忙將手從易澤手中抽出,扭頭去看旁邊的董全。 董全把一塊巨大的石頭放在青揚旁邊,二話不說就坐了上去。 這……這不是新生部教學樓門前的大理石臺嗎?他把這塊大理石硬生生從教學樓門前切開,并且搬進了屋子里,就在易澤咬青揚耳朵這短短幾分鐘內! 為了吸引兩個黏黏糊糊的人的注意力,董霸王龍同學重重地將大理石放在地上,整個教室都震了一下。 “沒有座位,就加個座!”董全看著易澤說,眼神是無比的堅決。 不屑一顧又怎么樣?沒有希望又怎么樣?只要青揚沒對他說“你走吧別跟著我”,他就死皮賴臉又怎么樣?反正他皮厚,面部神經因為藥物后遺癥也不怎么敏感,他就當自己遲鈍了! 董全直接坐在青揚身旁,并且挑釁地看了易澤一眼,回應他剛才的眼神。 原本想要幫易澤教訓董全的喬正嚴和高崎開始抱團,這還是藝術系的嗎?這實力,夠把十個他們給揍趴下了!能抬起那快沉重的大理石不難,難的是他硬生生被把大理石從教學樓前面拆過來啊!這除了實力之外還要有不怕死的精神和二缺般的勇氣,換個人他敢這么做嗎?絕對不敢啊!江湖上有一句話,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傻子。小人還會計較一下利弊得失,傻子?嘿嘿,你指望他能明白這些事? 易澤,感情問題啊,還是得當事人自己解決。 舍友本是同室人,大難來臨各自跑。 易澤眼神冷冷的,手掌從青揚的腰后伸過去,一掌就要打在大理石上時,教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足有一百八、九十歲的老頭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進來,他眼睛掃過坐在青揚旁邊極為突出的董全,張開嘴,露出一顆門牙,之所以突出那顆門牙,是因為他只剩那一顆牙了。 “這位同學,”拐杖指了指董全,“記得賠錢。” 全班皆倒,破壞教學樓就這么點處罰?這太不公平了! 董全卻是揚了揚眉,他不是傻子,之所以敢這么做,自然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把整個教學樓拆了最多也只是陪一點錢。如果他還在被病毒感染,自然沒有這樣的底氣,而現在…… 易澤收回了手,董全,董嗎?那個董嗎? 他的母親,叫做董翩然,星聯第一治療系異能者。 青揚這一節上得有點魂不守舍,易澤咬他耳朵的舉動讓他腦子亂哄哄的。自己是豹子的時候,易澤對他百般呵護,萬分照顧;變成人形后卻是不屑一顧,可這人形一長出兩只獸耳,怎么就…… 戀獸癖啊戀獸癖! 算了,自己妄自腹誹實在是小人行徑,既然易澤說今晚有事相商,還是好好談談吧。君子坦蕩蕩,這等事有何說不得。若是易澤真是這般,自己想盡辦法讓他回歸正途便是。 這節課易澤也是心不在焉,當年發生了那件事,董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對于董翩然這個女兒,董老爺子又是怎么想的?他曾經是憎恨著董家的,冷眼旁觀,任由他們發生那件事。但母親從未怪過董家,在消失還叮囑易澤,千萬不要憎恨董家,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易澤看了眼董全,心里有了想法。 不過,董家是董家,他和董家是有點關系,但與青揚無關。 伸過手去握住青揚的手,將那只包在手心,不肯放開,握了整整一節課,把董全那張臉都給氣青了。 青揚當然不會拒絕易澤的碰觸,他和易澤在最開始的時候,可是整天趴在易澤胸口睡覺的,整日被易澤抱在懷里的,這點接觸又算什么。 所以說青揚這個人吧,實在是有點沒自覺,這抱一只奶豹和抱一個活生生的人能一樣嗎? 這節課青揚、易澤、董全都有點煩躁,其他機甲系的學生卻是飽了眼福。見過帶貓耳的,他們也知道貓耳是個萌物,可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兩只仿真度極高的耳朵在青揚頭上立著,時不時彈兩下,真是可愛到極點。 可惜,有主了。 對于敢于與易澤對抗的董全,真是各種默哀。 下課時董全看了易澤一眼,一把拽過青揚,大聲說:“回寢室!” 看看看,看什么看?就算青揚對你有那么一丁點的好感吧,也扛不住我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和他一個寢室嗎?你能每天晚上看見他的睡臉嗎?你能看著他換衣服時露出白嫩的皮膚嗎?你能看見他洗過澡后被蒸汽蒸得粉紅臉色嗎?你能…… “擦鼻子。”易澤冷冷地丟出一句。 “哈?”董全還沒挑釁完呢。 易澤一把將青揚拽離董全的身邊:“把你的鼻血擦干凈,別滴到他身上。” “……” 董全捂著鼻子跑到洗手間去了。 易澤則趁機帶著青揚往樓外走,順便把人拐到去新生部的路上。董全鼻血止住跑出教學樓時,青揚已經迷迷糊糊地跟著易澤走到新生部與自由區的交界處了。 “記得晚上,十二點。”易澤離去前在青揚低聲說,順便把課前沒做完的事情辦完——在青揚臉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