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謝知言針對性極強的神情讓韓生眉梢一挑,感覺有些不對味。 直到謝之權慢悠悠地從里頭走出來,韓生才察覺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他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望向自己時暗藏兇狠,就差憤起動手的謝知言,當眼眸中倒映出謝之權的身影,立刻換上了一副溫軟無害的模樣,那含著瑩瑩水光的琉璃雙眸,純澈又干凈。 韓生勉強維持的笑容終于淡去。 “那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慢點。” 向謝之權告辭后,韓生只想迅速離開這個不宜久留的地方。 當他在樓下正面撞上突然出現的謝知思,更加覺得謝之權的身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待的。 若說謝知言俊朗如日,沉穩而灼熱,那謝知思就是清雋如月,溫柔而迷離。 眼中有皓月清輝的謝知思,一路走來是諸多異性眼中不可抹殺的存在,他唇邊始終掛著恰到好處的柔和微笑,這種看起來似是連路邊野草都不會輕易踩踏的人,一見到韓生,那清風般的醉人氣息,立刻變成了像是剛從牢里溜出來準備尋仇的高智商犯罪,一身黑壓壓的煞氣,而他的尋仇目標,就是韓生。 這他媽還了得!? 韓生腳下步伐立刻加快不少,一邊要穩住形象不崩塌,一邊還得快速遠離謝知思的視線。 再多的難過,現在也被逼的只剩下驚恐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 謝之權從里屋出來后便和謝知言對上視線。 謝知言近來也是不知道吃錯什么藥了,整個人變得極為敏感,謝之權稍微靠近他,想要摸摸他的腦袋夸他工作做得好,謝知言就跟見到鬼似的脖子一縮驚慌失措地躲開。 每當這時謝之權就滿臉問號,但問也不好問,只能當做謝知言進入遲來的叛逆期了。 “正好路過。” 撒謊的時候謝知言總是無法直視謝之權,目光躲閃得極為明顯不自然,他手習慣性地背在身后揪著衣擺,然而白襯衫都扎進西裝褲里去了,他一摩挲只能扣住冰涼的皮帶。 謝之權見他仍是這幅似是在逃避什么的模樣,終于不耐煩了。 “謝知言,你到底怎么回事。” “誰又怎么著你了,還是我怎么著你。” “你扭扭捏捏躲躲閃閃的到底是在怕什么東西?” 謝之權踩著細長高跟,步履如風氣勢逼人,即便身形不若謝知言高大,然而站在他面前依然能把他壓得無處遁形,驚慌失措。 “jiejie我...我...” 謝知言唯唯諾諾地倒退幾步,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腦子一片混亂。 吃瓜群眾見大老板頭一次臉色那么冷凝,一個個皆怕惹火上身,紛紛跑得不見人影。 徒留一個瑟瑟發抖的謝知言,如同小白兔一樣被謝之權這頭兇狼欺壓得雙眼通紅。 “說!” 謝之權伸手反扣住他的后腦勺,將不斷后仰想要趁機逃掉的青年一把摁到自己面前來,她強勢地壓低謝知言的腦袋,讓他被迫躬身和自己齊平對視。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謝知言心跳一滯,撲鼻而來的清淡冷香勾得他眼尾逐漸泛紅。 唇脂艷麗的透紅薄唇就近在眼前,深深淺淺的紋路只要垂眸便能數得清清楚楚。 他只要伸伸手,就能圈住那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 “jiejie...” 謝知言的眼眸氤氳起些許朦朧薄霧,他頷下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弧線性感撩人。 他知道謝之權在等他的解釋,但現在謝知言的腦子里只有謝之權,除外,什么也沒有了。 他在輕輕顫抖著低下頭,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在謝之權眼里涌起驚疑的下一秒,一道深藏戾氣的清越聲音響起。 “jiejie,你和哥哥在干嘛?” 一語刺開迷障,謝知言驟然清醒,惶恐地從謝之權的束縛中掙脫,連退數步。 他剛才到底想要干什么,謝知言完全不敢再度回想。 突然現身的謝知思,親昵地上前勾住謝之權的手臂,黏了上來。 “你怎么突然來了。” 還留了些心眼在格外不對勁的謝知言身上,謝之權就沒對謝知思的動作有多少反應。 “想和jiejie一起吃晚飯。” “好久沒看到jiejie了,有點想你。” 在某些事情上,謝知思永遠比謝知言大膽熱情,只要是他明確想要的,那他就會竭盡全力去爭奪。 正因為謝知思纏謝之權纏得緊,很多謝知思不該知道的事情,都被他一點一滴地挖了出來,就比如他以前一直以為謝之權在外忙碌是在忙工作,然而實際上卻是開了家公司自己當老板。 冷靜睿智又強大富有的謝之權,直接戳中了謝知思那顆被骯臟世俗茍同得越發墮落的心,他急于尋求一處能給予他足夠安全感的庇護,越早從泥潭里脫身越好,違背本愿爬的越來越高,謝知思只會越發喘不過氣。 只要能夠跟謝之權在一起,那么有人愛有人疼有人護還有一堆錢花的好日子,不就手到擒來! 想到深處,謝知思攬住謝之權的力道便更重幾分,生怕懷里的大佛跑了。 然而在謝之權眼里,謝知思和其他兩個一樣,腦子好像也錯亂了。 之前還嫌棄自己嫌棄得仿佛多看一眼都會瞎掉一樣,一看到她就把手里的謝家公司握得死緊,現在卻一口一個jiejie叫得格外親熱甜蜜,謝家遭遇鄰市公司打擊了都不在乎,這不是腦子突然被門夾了還能是什么。 她嫌棄地推開謝知思貼上來的腦袋,被打斷了說話后,現在也沒什么心情再去探究謝知言。 “差不多到飯點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謝之權手掙兩下愣是沒把身側粘著的牛皮糖甩開,因而只能無奈地看向謝知言問道。 謝知言渙散的目光在謝知思貼上謝之權后便重新聚焦,他放肆逾越的動作讓謝知言原本亂糟糟的腦子驟然只剩下一片怒火,但是他燒得亮晶晶的眼眸在觸及謝之權的視線后,又猛地被澆滅。 “我文件還沒處理完,就不去了。” 差一瞬距離即可緊密相依的記憶始終盤旋在腦海里無法揮散去,謝知言完全不敢跟謝之權多待在同一個空間里太長時間,因為一旦超出他為自己設下的預警線,謝知言就會變得奇怪起來。 推辭的后果,便是謝知言只能孤零零地一個人看著謝之權和謝知思相伴遠去的身影。 謝知思多次被謝之權推開,又多次不依不饒地湊上去,沒臉沒皮得緊。 謝知言攥緊拳頭卻不敢作聲。 直到他們即將消失在他的視野中,謝知思忽然回過頭來。 他的眼神并不能說是得意,也并不是嘲諷,而是一種已然明了一切的冷漠。 【畜生。】 謝知思抬著消瘦的下巴,輕佻地比擬出兩個字的口型,動作緩慢而又囂張,充滿了挑釁之意。 謝知言心間那片不曾被人踏足的凈地,瞬息之間便撕裂開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縫。 裂縫之下是黑黝黝的深淵,像是他望不見盡頭的貪婪。 他慌里慌張胡亂用姐弟情分去掩飾的那些意動,早已被旁人洞悉得一干二凈。 謝知思在嘲笑他的小心翼翼,還有懦弱卑微。 可謝知思他懂什么,他怎么可能會明白自己對謝之權到底懷抱著一種多么復雜的情感。 然而拼命堅守著內心底線的謝知言,還是在謝知思冷冷的目光中,踉蹌了兩步。 直到深夜。 同胡攪蠻纏的謝知思用完餐,還被迫喝了些度數不低的紅酒的謝之權,連忙叫來司機把謝知思這個煩人精給送走,自己揉著額角慢悠悠地又晃回了公司。 這個點公司已經沒什么人了,燈也關了個七七八八。 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的謝之權不得不回到辦公室,癱坐在辦公椅上整個人思緒有點散亂。 落地窗外的明滅燈火映在她毫無雜質的深黑瞳孔中,如同盛了一夜璀璨星河,迷離閃爍。 謝之權眺望深遠天際,不自覺發了怔,沒一會兒竟是半合著眼懶懶靠在椅上睡了過去。 偌大辦公室里還有一盞微弱的燈還亮著,是這黑漆漆的一層樓中唯一的光亮處。 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寂靜的總裁辦公室外,沉默地摁下指紋鎖,輕聲走了進來。 滴答一聲門再次反鎖上,來人緩慢地踩上倒映著滿天霓虹燈光的瓷磚,走到了熟睡的謝之權身邊。 沁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撫上她毫無戒備的睡顏,微微顫抖的動作昭示了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jiejie。” 他低聲輕喚著,聲線喑啞,如夜色沉沉。 謝之權沒有反應。 “jiejie。” 這一回他大膽了些許,整只手掌都覆上謝之權因微醺而泛了薄紅的側臉,仔細摩挲。 他俯下.身盯著那張沾染著濕氣的紅唇,在這一室昏暗中眸子居然亮如星辰。 第54章 雙生少年26 知言:我親了,我跪了。…… 謝知言任由喉結來回滾動, 他干啞的喉嚨似是久未飲水,渴得厲害。 謝之權唇上那點匯不成一顆水滴的淡薄水汽,在謝知言的眼中卻猶如荒漠里的清甜源泉, 他像是在荒漠里長途跋涉了千萬里的迷途旅人, 在即將缺水而死的前一秒,看到了這片無人共享的湖泊。 此番誘惑力, 無疑是巨大的。 也是他無法抗拒的。 謝知言一手撐在辦公椅的扶手上,緊繃的神經令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謝之權, 不敢移開視線。 她正在無知無覺地酣睡, 唇邊還散發著香味醇厚的紅酒清香, 雪白的脖頸因仰靠的姿勢而拉成一條優美纖長的曲線, 無一不誘人得緊。 靜謐沉寂的封閉空間內,除卻飛機偶然劃破天際的轟鳴聲, 謝知言耳旁便只能聽見自己劇烈震顫的心跳聲,隨著他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跳得越來越兇,越來越狠。 “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