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溫琤正在梳理頭發的手一頓,續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道:“邊疆你派了誰過去接替他?” “葛云。”蕭澈說到,把書冊擱在了床頭上的小案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怎么好端端的將夏沐烜調回京城了?”溫琤問,放下梳子,起身走到床邊。 “他是一個不可缺少的戰力。”蕭澈拉著溫琤的手,將她扯到床上,伸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問到:“御醫給你開的藥有喝么?” 溫琤回,“喝了。”平平靜靜的。 “阿琤……”他在她耳邊嘆了一聲,卻沒了下文,她蹙了眉,“怎么了?”其實他擔心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沒什么。”他說,“睡了罷。”說吧,在她頸上落下一吻,便抱起她安置在榻上。 床幔落下時,殿里的一盞燈火也倏然熄滅。 翌日,蕭澈早起上朝,溫琤也起了身來。 巳時初,聽聞夏沐烜已經入宮覲見了皇帝,溫琤便帶著十一等人去往了宣政殿。 知曉他們在殿中必會談論許久,溫琤便放慢了速度在御花園里閑逛起來。 江靈兒從江太妃那里出來,正準備穿過御花園回去太和宮,好巧不巧的在路上遇見了皇后。江靈兒福身行禮之后,溫琤瞧了瞧她手上提著的食盒,就聽她柔軟說到:“這是母妃給王爺準備的一些糕點,特意差妾身帶了回去。” 溫琤聞言點頭一笑,問她,“你在太和宮那里如何?五弟待你可還好?” 江靈兒唇角翹起,臉色微紅,帶著一番小女兒的嬌羞之感,“謝娘娘關心,王爺待妾身很好。” 倒不是江靈兒說謊,蕭尋對她確實不錯,在江靈兒看來,他待她和月娥沒什么差別。雖然月娥和蕭尋更加親密一點,但蕭尋也不討厭她,只要她稍加努力,一定可以超過月娥在他心里的位置的。對此,江靈兒深信不疑。 看著江靈兒的樣子,溫琤也就曉得了蕭尋和月娥兩人應付的江靈兒不錯。 “你先回去吧,糕點別涼了才是。” 江靈兒福身應了一聲,便退了開來。 溫琤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帶著人往宣政殿去了。 甫一到宣政殿前,趙福忠還沒來得及向皇后施禮,宣政殿的門就開了,從里面走出一身金甲戎裝之人,面目清秀俊美,帶著一股凜凜的霸氣。方一看見皇后,先是一怔,后拱手施禮,聲音溫和,倒不像是行軍之人。 “夏將軍快請起。”溫琤道。 夏沐烜謝恩,直起了身子,目光往皇后身后一放,續而佯裝無事一樣收了回來。可溫琤卻明白他方才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便也不道破,只笑著對他說:“夏將軍如今剛剛歸京,想必還要休整一番,本宮便也不多留將軍了。” 兩句話下去,溫琤便讓人送夏沐烜離開了。 溫琤側身,看著夏沐烜離開,視線微微一轉,落到低著頭的十一身上,什么也沒用說。倒是十二微微笑著扯了扯十一的衣袖,“夏大人回來了……真好呢,不是?” 十一依舊一語不發,就好像不認識夏沐烜似得,十二無法了,神色苦惱的看了眼皇后。 溫琤沒有說話,轉身徑自而去。 宣政殿里,溫琤遞了一杯茶給了蕭澈,“你都和他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只是簡單聊了一聊,知道他是忠心于我的也就夠了。”蕭澈接過茶盞,“比起其他朝臣,我最相信的莫過于他了。” 溫琤凝神頷首,“夏家兄弟畢竟是和你是從小到頭的情誼,單夏沐烜能放棄京城里的繁華去鎮守邊疆這一點,也就足夠了。至于弟弟夏沐恒,你我也都清楚他的為人。” 蕭澈笑著“嗯”了一聲,招手過來溫琤。 溫琤繞過龍案,站在了他身側,他拉住她的手,抬首看她,“阿琤,不如你就住在我的長生殿里罷。” 溫琤道:“這可不行,等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去鳳棲宮。這宮里面的妃子也閑了太長時間了。”說著便是輕輕一笑。 ☆、第48章 皇后重歸鳳棲宮,眾妃便也開始每日前往鳳棲宮請安。 免了這么久時間的請安,后宮諸妃確實有不少人都有些怠慢了,但出了魏夢一事,又把一部分人的畏懼之心給拉了回來。 底下諸妃行禮納福,坐下后垂頭凝神。許久不曾見皇后娘娘,如今甫一相對,便又感受到了那凌凌的威儀,心頭皆是緊著。 溫琤環視了底下人一圈,突聞外面響起腳步聲,輕輕柔柔的,伴隨著溫文婉轉的女聲,“妾來遲了,還望娘娘贖罪。”任芊芹低頭邁著碎步,走進沉靜的大殿,聲音溫柔又卑謙。她朝皇后跪伏下去,輕紗薄衫鋪散開來,頭上流蘇步搖搖晃出聲,“今晨想起娘娘昨日歸宮,妾覺得身子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想著過來請安,不料宮人弄錯了時間,才導致妾來晚了,還望娘娘贖罪。” 這天才六月,還不算怎么熱,任芊芹卻穿起了輕紗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而且她又這般闖進了方才沉靜的殿里,打破了殿里氣氛,真不知道是該謝她轉移了皇后的目光還是該同情她了,這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敢在皇后娘娘這里這般不知眼色的行事? 生病把腦子病糊涂了? 溫琤視線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起來回話。” 任芊芹謝恩起身,垂頭,恭恭敬敬。 “身子無礙了?”溫琤沒有一絲一毫溫度的聲音讓人聽了心頭發涼。 任芊芹面含微笑,恭敬無比,“謝娘娘關心,妾已經沒有大礙了。” “這便好。”溫琤拂了一下絳紅色的衣袖,“前些日子去看你時,還弱的不行。今兒個臉色倒是好了許多。”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任芊芹笑著。 溫琤歪了身子,一手搭在扶手上,看著她說:“你meimei怎么樣了?本宮差人將她放出來后,有聽聞是腦子不怎么好了……” 任芊芹面不改色,只聲音微露傷感,“艾草犯了此等大罪,娘娘還能留著她一條命,妾已感激不盡。”聲音漸漸動容起來,“此時她是好是壞,也是她造化,妾這個當jiejie的,無話可說。” 話說的滴水不漏,又溫溫柔柔恭恭敬敬。溫琤瞧著她瞇了瞇眼睛,笑了一笑,“回去坐著罷。” 任芊芹謝恩,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下面人圍觀了這場交鋒,有的聽的心驚膽戰,面露少許怯色;有的神色淡淡,毫不在意;有的心中不屑,看任芊芹更加不順眼。 任芊芹不傻,當然知道今天自己這一出會被當成挑釁,當然,這本來就是對皇后的挑釁。 溫琤唇角勾笑,笑容顯得親近,可還是有人從中看出了冷意,于是就把這茬記在了任芊芹頭上,沒事招惹皇后,害的她們擔驚受怕! 目光落在楊天媚身上,她還是淡妝素衣,力圖低調不引人注目,但她本就年輕嬌媚,怎么能不引人注目。這身淺綠色的宮裝穿她身上,韻味十足。 “楊淑儀。”溫琤端端開口。 “妾在,娘娘有何吩咐。”楊天媚站起身,畢恭畢敬。 “沒什么。”溫琤抬手捋了捋頸后的碎發,倚在椅靠上,緩緩說道:“只是許久未見你了,今日一見,倒覺得楊淑儀又比以往好看了許多,果然是美人。” 楊天媚唇角微抽,不動聲色的回著,“娘娘就不要尋妾的開心了。” 艷紅的指甲在扶手上輕輕一敲,溫琤笑了起來,說:“怎么就是尋你開心了?本宮說都可都是實話。”看向十一,“去,把本宮那套頭面拿過來。” 底下人一聽,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有人則默默看著好戲。 皇后賞下來的東西當然都是好的,當這一套頭面,就尊貴無比,單那一支金步搖,就璀璨耀目,金光閃閃的讓人移不開眼。 溫琤取起那支步搖,讓楊天媚上前來。 楊天媚低著頭緩步上前,溫琤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將那支步搖□□了她的發髻里,“果真是與你相配。”滿意笑著,指尖劃過她細嫩白膩的臉頰,“到底是當過公主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帶出它的味道來。”艷紅的指甲一路向下,抬起她的下顎來,楊天媚眼睛微微顫色,臉頰白了又白,幾乎維持不住平靜。 這時,就聽王婕妤笑了聲,“娘娘這話倒是讓妾想起來以往與幾個姐妹聊起楊淑儀時,還說這樣淑儀像月季花來著,這月季罷雖是平凡,可平凡里卻又透著高貴不是?” “嗯……與楊淑儀確實挺相配的。”溫琤笑了笑。 王婕妤已經進入看戲模式了,這沒事澆上一把火的事,她最是得心應手。 溫琤放下手,楊天媚再度低下頭,頭上的金步搖閃著金光搖晃著,她聽見皇后聲音端和中帶著笑意,“十二去摘支月季花過來。” “不是本宮說你,你長的嬌媚動人,卻是不會打扮,這衣服淡色也就算了,頭上也沒戴什么首飾,知道的說你低調,不知道的,豈不是要說本宮苛待你了?” 楊天媚只覺臉色一陣麻木,青白之間,只能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到:“妾……不敢……” “什么不敢?”溫琤笑著,接過十二遞過的一支月季花,將她給了楊天媚,“自己戴上罷。” “要是不好戴的話,本宮差人給你拿面手鏡來。” 比起皇后給她佩戴,當然是楊天媚自己佩戴更加讓她難堪。 楊天媚氣的身子一陣發抖,眼睛幾乎把噴出火來,她吞下一口口水,努力忍著,壓下心中難堪和火氣,青白著臉色,顫顫巍巍的把手抬起來,找了個地方,將月季花□□了發里。 她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破了她之前維持的形象,更何況,皇后擺明了給她難堪,她只能受著。 手放下來,楊天媚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拉出一個笑來。溫琤瞧見她低著的頭下面唇角扯出的痕跡,便夸到:“今兒個本宮可算是見識到什么叫人比花嬌了。” “謝娘娘賞賜……”楊天媚聲音平靜了幾分。 溫琤笑瞇瞇的,“美人就該配好東西。” 她的臉色還是白著,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恢復過來的。楊天媚聞言福身行禮,唇角扯笑,“不敢與娘娘媲美。” 溫琤心安理得的受了。 “有自知之明的美人,更應該配好東西。”說罷,又讓十一去準備了一套頭面。 今日鳳棲宮里面的這一出事,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楊天媚,不知道讓多少人心里樂的夜里睡覺都能笑醒。 不過任芊芹可不像其他人似得覺得心里爽快,因為她還指望著和楊天媚聯手呢,萬一她把自己受辱的事情怪到她頭上來,說是因為她惹了皇后不快,所以皇后拿她當撒了氣,不愿意見她該如何是好? 但是隨后任芊芹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楊天媚是個挺理智的人,并沒有把前后兩件事聯系一起,皇后看不順眼她不是一天兩天了。 出了鳳棲宮的楊天媚不敢把頭上的東西取下來,只得加快腳步遠離這個地方。 此時楊天媚心情不佳,任芊芹在與她簡單說了幾句話后,便很有眼色的先行離開了。 雖然楊天媚怎么也沒想到任芊芹居然有和她聯手的想法,但是她卻已經想出了一個主意,看著任芊芹遠去的背景,不由得勾唇冷笑。 ——溫琤,今日里你羞辱于我,來日我必會加倍還給你! 按照約定,任芊芹在午后去了臨華宮。 楊天媚情緒已經調整了過來,面上柔柔和和的,像是沒有遭受過清早那出羞辱似得。招呼了任芊芹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來,她半椅在椅上,身子彎曲成曼妙的曲線。“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說罷。”沒有一句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看向任芊芹。 任芊芹自然也不想耽誤時間,看著她道:“我希望你能幫我。” 楊天媚示意她接著說。 “你我同為江太妃的人,之前卻一直沒什么聯系……現在江太妃也不怎么中用了,她怕是也幫不了我們什么了,我們既然同為一派的人,為何不聯結起來呢?” “說重點。”楊天媚不想聽那些有的沒的。 任芊芹微怔,旋即正了正表情,更加認真,“既然為同派,那我們的敵人也只有那一人……皇后娘娘。”一頓,“不瞞你說,我meimei艾草被皇后害的發瘋,在牢里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現在放出來……也就是傻傻呼呼的活著了,這輩子都毀了。我呢……也是被皇后害的身子弱的不像話,現在能走出那個欣和宮,全是老天開眼,讓我活了過來。” “楊淑儀,我不甘心。”任芊芹這句話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面上也染了層暗色,“我費盡心機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我真的不甘心!” “皇后娘娘她心狠手毒,心思歹毒,將陛下魅惑的連早朝都不上,這樣的妖婦……她……” “哎。”楊天媚打斷她,“你對皇后娘娘不滿,也不要在我這里說出來,萬一被誰聽見了,我豈不是也要跟著受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