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齊景楓深邃的眸子里,隴上了一層迷霧。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詢問,似乎是他探尋到了她的小秘密,她心驚了起來,在確認他到底有沒有真的知道。這個認知他沒有覺得失笑,而是心里有著其他陌生的情緒在醞釀。 沈青嵐見他眉頭漸漸的聚攏,心底陡然一驚,面色微微的發白。 “只是一個夢而已,不用太在意。”齊景楓見她面色微變,不以為然的說道。揉搓著她冰涼的手指,心里似乎有根線在牽引著他。 沈青嵐手指微縮,心尖兒顫動了一下,這樣說他是真的又做夢了? 齊景楓根本就沒有與她一同重生,為什么會時常夢到前世的事? 心里存著一絲僥幸,故意用輕松的語調的問道:“你夢到了什么?”心里想過無數的念頭,希望他想的真的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兒,只是普通的夢。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如雷貫耳。 齊景楓皺了皺眉,見她從方才的話頭中跳脫出來,隱隱放了心。雖然覺得她追問夢境的事情,很奇怪,但也沒有放在心上,故作嚴肅的說道:“我夢見你給我喂藥,將沐水嫣推給我。而后……我死了。” 沈青嵐渾身顫了顫,臉色煞白的看著齊景楓。心底最后一絲的僥幸破滅!他夢到這麼多前世她對他做的惡事,接下來,他是不是就會想起,這是真切發生過的?而不是夢境呢? ------題外話------ 晚上有二,抱歉親們,孩子咳嗽了二十多天,今天上午帶著去做霧化和輸液了,這斷時間真的是禍不單行。 ☆、第146章 亂吃飛醋(二更) 沈青嵐倚靠著迎枕,側身躺在炕上。看著桌子上插在大荷葉式粉彩瓷瓶的幾枝梅花,怔怔的出神。他們的第一次爭吵,話題被牽引后,在沉默中結束! 她不知道怎么繼續說下去,只能繼續等待,等待著他揭曉了夢境是真切的發生過,而后等待著他的選擇。 得知了所有和真實而愚蠢的她后,是否能如同前世一般,沒有理由與條件的繼續包容她。 伸手摘掉一朵嬌艷的花朵,看著深紅色的花瓣中間,嫩黃的花蕊,放在指尖碾碎。隨手將殘花扔在桌子上,擦拭著手指,淡漠的說道:“馬車備好了?” 紅玉看著陰晴不定的沈青嵐,唇瓣蠕動,點了點頭:“備好了。”看著外邊的大雪,備著手爐與大氅:“賢王傷勢穩定了下來,您等雪停了再去,免得受凍。” “不用了。”沈青嵐擺了擺手,賢王府總歸要去一趟,早去早回也是好的。起身披著大氅,抱著手爐,還沒有出去,就瞧見身著單薄,面色蒼白的李鳳姣掀簾進來。 “準備出去?”李鳳姣站在門口,笑望著沈青嵐,看著她眉宇間的郁色,不經意的問道:“遇見煩心事了?” 沈青嵐搖了搖頭,心里的話,不能對任何人說,只能積壓在心底。看著她眼底恢復了一點精氣神,淡笑道:“好些了沒有?” 李鳳姣淡掃了她的腹部一眼道:“看著我媳婦兒,哪能不好啊。”說罷,對著沈青嵐的肚子道:“媳婦兒,你說是吧?” 沈青嵐忍俊不住的翹著嘴角,撫摸著腹部道:“都說是個小子,你怎得就說是閨女了?難不成你會相看?” 李鳳姣看著她藏在厚重大氅下的肚子,呵呵笑道:“我兒子說的。” “……” 沈青嵐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上揚的嘴角緩緩的垂落了下來,看著書房的方向,心里微微嘆息,他進去了就沒有出來。到底是她無意間,傷到了他。 “藥知道在何處?”沈青嵐斂去了心思,認真的說道:“若有用的著的地方,可以告訴我,別自己一個人撐著。” 李鳳姣眼底涌上水霧,酸澀的滋味兒在心口蔓延,拍了拍她的肩膀,強顏歡笑道:“你放心,不會讓你輕松的!”看著沈青嵐的肚子,她就想到了瘦弱的孩子,正在等她的藥,可是找宮陌鑰,也不知他會不會出手相救! 酸澀直沖鼻頭,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等他情況穩定了,我會將他帶進京。有他媳婦兒在,他一定會好好的成長!”李鳳姣苦中作樂,像模像樣的將一塊玉佩遞給沈青嵐:“你若生下個閨女,就下嫁給我兒子吧。” 沈青嵐看著她手中的玉佩,心里百味雜陳,這興許是她的一個精神上的依托,伸手接過了玉佩,含笑道:“那你得好好照顧我女婿。” 李鳳姣定定的看著沈青嵐,緊緊的抱著她,淚水浸濕了她的肩膀。這是她生下孩子,第一次哭。即使有幾次孩子差點活不成,她都沒有掉出眼淚。 “認識你真好!”李鳳姣抬手擦干凈眼淚,笑了笑,轉身出府去尋找宮陌鑰。 沈青嵐看著她纖細單薄,卻堅韌的身軀,輕輕嘆了口氣,吩咐暗一跟著她,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看著書房眼睫顫了顫,眨去了酸澀:“讓世子爺注意身體,我去去就回。” 紅玉笑逐顏開,立即歡喜的跑去了書房,通知世子爺。她就知道世子妃與世子爺鬧口角了! 到了門口,被長順攔住了。 紅玉瞪圓了眼:“給不給進去?”大有一副你不給進去,今晚就別想爬上我床的架勢! 長順也無可奈何,世子爺說了,誰都不見。 “玉兒,世子爺誰都不見,你忍心我被責罰么?”長順軟了口氣,不是怕爬不上床,而是害怕見到她哭。 紅玉咬緊了唇瓣,左右為難,可與世子妃的幸福比起來,長順受點皮rou苦也值當。語氣中帶著nongnong的鼻音:“你給不給我進去?世子妃難過,我也會跟著難受,你忍心讓我難受么?” 這一招可謂是掐住了長順的軟肋,看著屋子,隨后看著自己的女人。最后重色輕義,側身讓開。 紅玉破涕為笑,推開門進去,進去看著齊景楓站在書案前奮筆疾書,臉上透著不正常的白,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出去。” 齊景楓頭也未抬,冷聲道。 紅玉攪著手指,看著素來溫潤的世子爺,突然變得冷酷起來,心肝兒發顫。 “世子爺,世子妃……”紅玉戰戰兢兢的說了幾句,見齊景楓執筆的手一頓,隨后行云流水的辦公。咬緊了唇瓣,世子爺這是還在生氣呢! 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眼底閃過亮光。當初她與長順誤會,不就是因為長福與世子妃,才得以在一起么?若是讓世子爺有了危機感,那么是不是就顧不上生氣了? 這樣一想,越來越覺得可行。可是,哪個男人,才能讓世子爺有危機感?鳳公子又不在京都,剩下的幾個王爺,世子爺不放在眼底。 忽而,眼前一亮,西域太子! 世子妃曾經說過,世子爺差點在他手中栽了大跟頭。那么,一定很強大,讓世子爺有危機感! “世子爺,宮太子就是寶兒的哥哥,說要把世子妃帶到西域去。”紅玉睜眼說瞎話,眼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經。 齊景楓筆鋒一轉,劃下一道長長的墨跡,眉頭微皺,淡淡的說道:“世子妃與他素來沒有交際,為何帶她去西域?”換了一張紙,繼續書寫。 紅玉順溜的接茬道:“世子爺不知寶兒逃跑,是世子妃在中間搭線?宮太子神通廣大,自然是知曉的,這不怪罪世子妃,抓著去要教訓世子妃呢。您可不要忘記了,宮太子可是與咱們燕王府有恩怨呢!” 齊景楓眼底閃過一抹凌厲之色,看著蒼勁有力,筆走龍蛇的字跡,收了筆。 紅玉見齊景楓有了松動的跡象,為了證明她說的都是‘實話’,將沈青嵐給她保管的一個玉章拿出來,那是寶兒留下來給沈青嵐的,攤放在手心道:“您看,宮太子都私下里找過世子妃,世子妃毫不留情面的拒絕。宮太子那個情深不悔,不在意世子妃嫁過人,留下玉章說等著世子妃的口信。” 齊景楓手中的筆自中間斷裂,淡掃了眼云袖上的墨汁,挑了挑眉:“世子妃呢?” “去了驛站!”紅玉一不留神,順溜的說出口,隨即想到壞事,說錯了!想要糾正可是方才還在的人,已經不見了。 連忙追了出去,沈青嵐的馬車也已經去了賢王府。長順隨著齊景楓離開,紅玉心底急躁,打了自己兩嘴巴,世子爺找錯地兒了,要是鬧出了誤會怎么辦? 那頭齊景楓去了驛站,看到門口停著燕王府的馬車,眸子里閃過幽黯的光芒。緊了緊攏在袖中的手指,遞了長順眼色,轉身離開。 長順后悔放了紅玉進去,究竟與這位爺說了什么?看了眼驛站,立即去辦事。 人一離開,李鳳姣滿臉喜色的從驛站出來,坐上門口那輛馬車,直接回燕王府! —— 賢王府 沈青嵐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即墨璃。臉上被樹枝刮花,血痕縱橫交錯。依舊還沒有清醒過來! 拿著錦帕,擦拭掉他額角的冷汗,靜靜坐了一會。看著縮在角落里,神神叨叨的婉妃,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至從賢王被賜婚后,即墨璃請了旨意,將婉妃接到了賢王府。 婉妃見沈青嵐看著她,脖子一縮,眼珠子四處轉動,瘋瘋癲癲的搖頭擺手道:“我不會說的,你別殺我,我什么也沒看見!” 沈青嵐心思微轉,在她的心中,她一直是認為婉妃沒有瘋掉。那么此刻她說這話,是在暗示著什么么? 想到此,起身走了過去。婉妃一見沈青嵐走過來,搖擺著手說道:“我什么也沒有看見,你不要殺了我,不要殺我!” “你看見了什么?我不會殺你,你放心。”沈青嵐眼底含笑,溫柔的看著婉妃。 婉妃怔怔的看著沈青嵐,盯著她頭上的花釵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看到麗妃被皇后帶走。我沒有……沒有看到!” 沈青嵐眼底閃過一絲精芒,怕是婉妃當初看到麗妃被皇后帶走,但是那個時候皇后又不能對付了婉妃,只能讓她死守著秘密。而這次即墨璃受傷差點喪命,婉妃便不再隱瞞。 麗妃是安平的母妃,外面的傳言是被火燒死了。而婉妃的提示是被皇后抓走!是皇后抓走后燒死,還是有人替代了麗妃身亡? 第一個沈青嵐當即否認了,若是麗妃被燒死了,便是沒有價值的消息,婉妃說出來沒有用處。那么就是在提醒她,麗妃沒有死!在皇后的手中,若是如此,安平便是皇后的人? 可安平為了活下去,自己吞炭火毀了嗓子,藥草熏聾耳朵。對自己這么心狠的人,會為了救母妃,做皇后的棋子么? “你看到皇后將麗妃藏在了何處?”沈青嵐知道婉妃定然知道許多皇后的秘密,她沒有說出來,肯定是有秘密在皇后的手中,才會借著她瘋癲說出來! 婉妃似乎聽不明白沈青嵐說什么,揪著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起來。 沈青嵐察覺有異,回頭看到管家進來,身后領著太醫。 心中凜然,管家是皇后的人? 管家對沈青嵐見了禮,恭敬的說道:“世子妃,太醫給王爺換藥,請您移步。” 沈青嵐頷首,帶著婉妃一起離開,去了隔壁的偏廳。 管家看了沈青嵐一眼,吩咐丫鬟上茶,便退了下去。 沈青嵐讓陸姍守著門口,看著婉妃端著茶杯,左右把玩。捧著茶水淺抿了一口,輕聲問道:“你知道皇后將麗妃藏到哪里去了?你不愿意透露,是怕皇后泄露了你的把柄?而你的把柄,是賢王?” 說到賢王兩個字,沈青嵐明顯的察覺到婉妃手上的動作一頓,眼底掩飾不住的閃過一抹濃烈的恨意。 心中更加的好奇,真正的賢王去了哪里! “藏在石……”婉妃轉瞬斂去了眼底的神色,呆呆傻傻的準備說出來。這時候,管家從另外一個入口,避開了陸姍走來,笑道:“世子妃可要吃糕點?太醫已經換好了藥。” 沈青嵐搖了搖頭,管家顯然是刻意出現的,那么就是已經發現了什么。她不宜再問下去,只有下次找機會來了。 “不用,今日太晚了,我暫且回府去。”沈青嵐起身告辭。 沈青嵐回到了燕王府,明顯的感受到屋子里的氣氛不對。目光微閃,去了書房。書房地上丟滿了揉成一團的宣紙,和一支斷了兩截的狼毫,并不見齊景楓的身影。 “陸姍,你去問問世子爺去了何處。”沈青嵐彎腰,拾起一張宣紙。展開看著里面龍飛鳳舞的字,顯示著寫字之人的心神不寧。 她知道齊景楓有個壞毛病,一旦靜不下心來,便喜歡練書法。 失笑的搖著頭,看來他氣得不清。他是有過失的一方,為何還這般生氣?她都沒有逼問方如月的事兒!轉身走出書房,便見到齊景楓立在不遠處。 微弱的金芒灑在他的身上,月白如皎的衣擺上,似有水光流動。清冷孤高的如同雪山之巔的皚皚白雪,高潔不可攀附。 狹長的眸子里,墨色涌動,漆黑的如一個無底的黑洞,似要將她給吸納了進去。長而卷的眼睫一顫,化去了墨色,一片清明,幽幽的凝視著她,啟唇道:“回來了。”淡淡的問候,夾雜著一絲不明意味。 沈青嵐蹙了蹙眉,他今兒個很古怪! “嗯。”輕輕應了一聲。 沈青嵐等了許久,見他垂著頭,寬大的云袖在寒風中搖曳,吹卷著袖擺,露出他修長的手指,手指間捻著一塊玉章,與他白細的手相輝映,更顯晶瑩玉透。 沈青嵐微瞇了眼,寶兒的玉章怎得落在了他的手中? 攤開手心,指著他手指間的玉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