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魏夫人有些失語,齊景楓和方如月一丁點皮毛關(guān)系也無,人家來探望作甚? 龔青嵐神色一冷,啼笑皆非的看著儼然將齊景楓當女婿的方夫人。 興許是被這個名字給刺激了,方如月悠悠轉(zhuǎn)醒,目光些微的呆怔,看到龔青嵐,情緒突然激烈起來:“jiejie,我對你這樣好,你為何要害我?我并沒有想過與你爭搶名份,就是想靜靜的看著世子哥哥就好,你怎么就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龔青嵐臉上的笑容更甚,卻是不及眼底。她們母女兩,一個陷害她,成功了搜到了方如月的身上,方如月此刻被‘自己’給迫害,斷然是沒機會下手。若是她落下什么病根,齊景楓一個愧疚,便會娶了她。 倘若沒有陷害成功,方如月一口咬定她,亦是要給個交代。 “今日我不曾在府上,如何迫害你?”龔青嵐挑高眉梢,眼底堆積著冷意。 “我就吃了你送來的一碗燕窩,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結(jié)果被徹骨的冷水刺激醒來,我掙扎著要上來,有人不斷的按著我的頭,將我沉下去……”說到這里,渾身瑟瑟發(fā)抖,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你的膳食都是由你自個的小廚房做,我一粒米都不曾給你,怎舍得給你一碗燕窩?”龔青嵐面不改色的說道。 方如月嚶嚶哭泣,眸子里布滿了驚恐之色:“你興許就是要害我,才給我一碗燕窩。當時說是感激我給你孩兒做小衣與止吐的膳食,獎賞給我……”說到最后,滿臉的不可置信,似乎沒有想到龔青嵐會害她。 “我……”龔青嵐方一開口,肚子一痛,連忙捧著肚子,紅玉與陸姍扶著龔青嵐在椅子上坐下。緊張的喊道:“快傳府醫(yī),快!” 原本被請來給方如月診治的大夫,一進屋子,便被陸姍抓著到龔青嵐的身邊:“快看看世子妃腹中的胎兒如何。” 大夫被陸姍給驚嚇到,看著她拔出一截的長劍,手指發(fā)顫的把脈道:“體內(nèi)酒精過量,食用了太多的酒,你的胎象本就不太穩(wěn)。如今……聽天由命。” “原來你才是不安好心,覬覦著世子爺,卻時常在世子妃屋子里走動,喚世子妃jiejie喚的親熱,好讓我們放松警惕,在食物里放酒!”紅玉氣得臉頰通紅,怒指著方如月:“虧得世子妃怕你冷著,什么好東西都往你屋里頭送,沒想到養(yǎng)了一頭白眼狼!” 方如月被突然逆轉(zhuǎn)的形式,打擊的措手不及。“我……我沒有……” “方才你親口承認你給世子妃送吃食,世子妃除了你做的,其他的東西碰都不碰!除了你還有誰?”紅玉咄咄逼人。 “不,我沒有,不是我……”方如月傻眼了,不是她落水受害么?如今,為何反過來指控她了?急的兩眼通紅,淚水又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要落不落,楚楚可憐的模樣,極為惹人憐惜。 “你心思如此歹毒,誰知是不是你自個跳入寒潭,栽贓給我們世子妃?”紅玉話音一落,室內(nèi)一片寂靜。 所有人全都看向羸弱的方如月。 方月入驚慌無助的看著她的母親,杏眼里水汪汪的暈滿了委屈的淚水,死死的咬著唇,搖著頭,隨著她的動作,眼底的淚水揮落,凄婉的說道:“jiejie,我若是要害你腹中的骨rou,為何要做的這般明顯?一出事,我又能逃到哪兒去?” “你也是這般說,我們世子妃斷然不會賞賜一碗下了藥的燕窩給你。何況,你不知道我們世子妃極其討厭燕窩,府中一丁點碎片都無,如何賞你?凡是得到過世子妃的賞賜,皆知世子妃給的是雪參。若有下次,先打聽好世子妃的習性。”紅玉伶牙俐齒,一頓明朝暗諷的數(shù)落。 “你……”方如月臉色漲紅的瞪著紅玉,她這是認定了自個故意陷害龔青嵐!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們世子妃要害死我兒這筆賬不曾算,反倒是倒打一耙。若真是我兒下的藥酒,為何不早不晚,眼下這個當口發(fā)作?今兒個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斷然是不會罷休!”方夫人眼底交織著怒火,冷冷的剜了龔青嵐一眼。 龔青嵐今日被那一推,受了驚,肚子隱隱有些作痛。唇色微微發(fā)白,伸手搭在陸姍手臂上,想要回府叫納蘭卿看看。這些人,日后有機會解決,可孩子是耽誤不得。 方夫人見龔青嵐轉(zhuǎn)身要走,放開方如月,伸手抓著龔青嵐,不許她走。正要說話,身子被一股重力,席卷著倒在地上。 齊景楓滿身風霜的進來,看著方夫人死死的攥著龔青嵐,衣袖一揮,將她給推開。伸手將龔青嵐攔腰抱起,目光陰冷狠唳:“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便給她陪葬!” “世子哥哥……”方如月見齊景楓進來,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更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關(guān)切的問候,雙手緊緊的揪著錦被,面色發(fā)白。“世子哥哥,jiejie她……” “你的東西我命人送了回來,日后莫要出現(xiàn)在嵐兒面前。生死自負!”齊景楓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方夫人道:“念在總督大人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便不追究!” 抱著龔青嵐匆匆離開,上了馬車,給長順遞了個眼色。長順悄無聲息的離開! 回到府中,齊景楓抱著龔青嵐回屋子,讓人去喚納蘭卿。 納蘭卿切脈,道:“無礙,今日受了驚嚇,好好靜養(yǎng)。”說罷,便抱著藥箱離開。 龔青嵐今日累及,吃了藥,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方夫人見齊景楓不將她放進眼底,令她女兒傷碎了心,憤然的坐著馬車去找方總督。 馬車平穩(wěn)的行駛,忽而,馬車驟然提速,劇烈的搖晃顛簸了起來。 方夫人嚇得雙手緊緊的抓著馬車窗沿,怒道:“怎么趕車的?” “夫人,馬受驚了,不受控制。已經(jīng)出了城,朝前面的懸崖奔去。”車夫驚恐的聲音響徹在方夫人的耳里,方夫人一臉菜色,從被風吹掀開的車窗,看到疾馳而過的樹木,漫天風卷的大雪,肆意的吹刮進馬車,凍得方夫人牙關(guān)打顫。扳著窗沿的手,似乎有數(shù)把刀子在割,麻木冰冷的刺痛。 “嘭!” “啊——”馬車撞在山壁上,方夫人被猛烈的沖擊,撞得甩出了馬車,滾落在地上。馬匹踏在方夫人的胸口,如巨石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有一瞬的岔氣,吐出一口血來。 還不等她緩過勁,一邊馬車輪從她的雙腿上碾過去,方夫人雙目圓鼓,尖銳的慘叫聲劃破濃厚陰霾的上空。 —— 傍晚,龔青嵐睜眼醒來,便看到守在床邊的齊景楓,嘴角微彎,伸手摸著他的臉頰,笑道:“你要多笑,冷著臉,容易老。” 齊景楓眸色深深的看著她,跟著他,吃了這有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始終笑臉相迎,從不曾向他抱怨過。 鳳鳴對她做的,并不比他少。只是出現(xiàn)的比他遲! “我笑多,你看膩了,如何是好?”齊景楓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大抵是地龍燒的熱,她的臉頰紅撲撲的。 “不會,怎么看也看不夠。”龔青嵐抓著他的手,笑道:“你若時常繃著臉,孩子見多了,他日后也如你一般,怎么辦?” 齊景楓失笑,落在她腹部的目光,溫柔清潤。良久,才緩緩的收回視線道:“我們大抵會進京,我就是擔心你和孩子。” 龔青嵐早已做好了準備,齊景楓進京,怕是會當成質(zhì)子一般的扣留。此去兇險,怕是沒有打算讓他回來。齊景楓若死了,燕北王府再也沒有借口與理由拒絕了皇上親選的人,燕王府從此就要覆滅了。 再強大如斯的家族,倘若沒有繼承香火的血脈,亦是會衰敗。 “寶寶不會輕易的離我們而去。”龔青嵐握著他的手,放在腹部:“他很健康的在生長,走水路,路途并不顛簸,不會有大礙。” “你身子吃不消。”齊景楓不大放心,記起當初從京都回來,她懨懨的神情,整個人都失去了神采。 “今日鳳鳴來尋我了。”龔青嵐突兀的說道。 齊景楓心頭一緊,便聽見她說道:“給我留下了幾粒藥,坐船不會再吐。” 沉默了良久,齊景楓輕輕的一聲嘆息,算是妥協(xié)了。原本打算將她托付給親生母親照料,待生產(chǎn)后,再接回京都,怕是那時候京都的暗潮洶涌都已經(jīng)平息。見她態(tài)度如此堅決,只好作罷。 兩個人靜靜的坐在一塊,討論著肚子里孩子的性別。齊景楓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腹部,清雅的說道:“她如此與我合得來,斷然是個女兒。她長大后,定是與你一樣美麗婉約。大越國的男子大抵都會想求娶她。”臉上露出引以為傲的神采來,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咱們府上的門檻,兩三月便要修葺一次。” 龔青嵐失笑:“你怎知她是女兒?我覺得倒是個小子,如你一般頑皮。”說罷,便看到某人的臉黑沉,戳了戳他的胸膛,笑倒在床榻上,隱約間聽到他悶聲說道:“女兒!” 龔青嵐喘著氣,想要說點什么,便看到長順回來說道:“世子爺,方夫人斷了一雙腿。” 齊景楓眸子里染上一層薄冰,透著刺骨的寒氣:“便宜了她。” 龔青嵐嘴角露出一抹譏笑,禍害遺千年,也不過是如此。見長順沒有退下去,便知還有要緊的事兒,果然,下一刻便聽到長順冷聲道:“皇上身邊的曹公公,已經(jīng)攜帶圣旨,入住了驛站,大抵明日回來宣旨。” 二人面色皆是一變:這么快?! ☆、第一百零四章 大婚,胎教(一更) 白茫茫的大雪,為整個燕北,裹上了一層銀裝。 百姓全都關(guān)門在家,極少出來走動。今日里,陽光明媚,眾人都出來行走,寒冷寂靜的街道,擠滿了行人,熱鬧非凡。 至從接了圣旨,齊景楓不再四處奔波,賦閑在家中,陪伴著龔青嵐,想在這為數(shù)不多的安寧日子里,帶著她四處走走。 聽著紅玉打探來的消息,龔青嵐懶怠出門,慵懶的縮在軟塌上,潔白的狐皮將她包裹。微瞇著眼,懶洋洋的如同一只尊貴不失優(yōu)雅的波斯貓。 “今日里人多,出去不過是人堆人。”龔青嵐極易犯困,打著哈欠,眼角泛著細碎的水花。“不如陪著我去庭院里曬太陽?” 她害喜比旁人厲害些,整個人清瘦了一圈,齊景楓心底升起nongnong的憐惜。只要她說的,都依了她。“披上斗篷。” 龔青嵐透過窗欞,看著暖融融的陽光照耀在瑩瑩白雪,折射著五彩斑斕的光彩。濕冷的風,吹著光禿禿的枝椏四處搖擺,抖落了結(jié)著長長的似錐子的冰凌。 伸手推開窗子,濕冷的風吹打在手上,冷到了骨頭里。縮了縮,認命的穿上齊景楓遞來加厚的斗篷。披在肩上,背脊都似乎給壓駝了。 “太重了。”龔青嵐聳了聳肩膀,溫言軟語,帶著平日里少有的嬌媚。 “外面冷,別著涼了。”齊景楓揉著她披散的青絲,如絲緞般柔順滑膩,愛不釋手的流連不去:“乖,聽話。” 溫柔的話語,夾雜著幾分誘哄的意味,似乎在安撫著毛躁的小孩。龔青嵐雙手攀著他的脖子,嬌嗔道:“壓得我走不動。” 她身上獨有的幽香撲鼻,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上,溫軟的身子緊貼著他,撩動著心弦。輕輕嘆了一聲:“你呀。”包含了太多的無奈與寵溺。 抱著她坐在鋪著虎皮的軟榻上,細心的拿著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可要吃點粥?” 龔青嵐摸著肚子,有些個餓了,點了點頭。齊景楓打開食盒,將溫著的小米粥端了出來,白色的米粥上,灑著切碎了的青翠欲滴的荷葉,引人食欲。徑自將里頭的幾樣搭配精致的開胃菜,一一擺在桌上。 龔青嵐舀了一口粥,皺了皺眉,再吃了一口,是那熟悉的味道:“你將齊府的廚子給請來了” 齊景楓手中的動作一頓,來不及掩飾,那頭紅玉笑著走來說道:“這粥世子爺天未亮,便去了廚房請教廚娘,做出來的。” 龔青嵐心頭微暖,這小米粥清淡爽口,便多吃了一小碗。齊景楓眼角眉梢含笑,似乎很高興。 龔青嵐搖了搖頭,真是個傻子。心里卻似抹了蜜一般的甜,剝著一個堅果,塞進他的嘴里,笑道:“好吃么?” 齊景楓抬手要吐出,龔青嵐制止道:“不許吐。” 齊景楓動作一滯,手緩緩的放下來。目光忽明忽暗,晦澀難懂。 龔青嵐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昨日里說孩子像他一般的頑皮,不過是取笑他。他太過理智,安靜,所有的情緒都控制得當,極難使他失控。 這樣的他,又怎的是頑皮? “說說你小時候與我聽。”龔青嵐抱著他的一條手臂,將臉頰貼了上去。見他緊抿著唇,不準備開口,道:“胎教。” 齊景楓玉白的臉上,浮現(xiàn)著一絲不自在。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確定?” 龔青嵐眼底閃過亮光,點了點頭。 “我是早產(chǎn),自小身體不好。母親便諸多約束,每日里只有半個時辰在院子外透氣,其余時候便是在屋子里看書。我懂事起,記憶里便極少有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有次聽見孩童天真爛漫的笑聲,我格外好奇,什么樣的人能笑的如此開懷。偷偷地藏在月亮門,看著花園里一個男人俯身趴跪在地上,一個男孩坐在他的背上騎馬,旁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婦人,三人和樂融融。” “每天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日,男人與婦人都不曾去,只留下一個男孩。男孩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我,將我引了出去。伸手要奪我的玉佩,我躲閃了一下,他腳下絆了一下,滾落到了荷塘。那時我慌了神,跪在池邊伸手要抓住他拉上來,可力氣敵不過他,被他一同拉了下去。” “那位婦人便以為是你推下去的?”龔青嵐輕嘆,心底心疼著這個男人,小時候怕是經(jīng)過這件事,縣主將他看的緊,何處都不許去。而后不久,齊大老爺與那小妾都死了,他便要學習經(jīng)商之道,又要習武,怎么能‘頑皮’得起來? 他經(jīng)歷太多,獨獨挑揀這件事兒,也能察覺到他小時候渴望著父愛,對男孩落水,怕是心中難以釋懷。 “父親這東西你也別太在意,日后我們做好寶寶的父母,便好了。”龔青嵐手指穿梭在他的墨發(fā)間,兩世為人,她早已看透。父親的愛,是不能強求,你不是他所愛女子所生,亦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便得不到他一個眼角的關(guān)注。“你等著他生下來,找你騎大馬。” 齊景楓莞爾,把玩著她的手指,一言不發(fā)。 龔青嵐狐疑的看著他,清雋秀美的面龐緊繃,并沒有絲毫緬懷過去的痕跡。電光火石間,龔青嵐明白他要說那兩句話的用意。 “你怕做不好一個父親?”龔青嵐心想他斷然會是一個極寵溺女兒的父親,至于兒子……暫且待定。 似乎被龔青嵐說中了心事,玉白的脖頸,涂抹上了一層桃色胭脂,一直蔓延至臉頰兩側(cè),輕咳了一聲道:“沒有的事。” 沒有你臉紅、心虛什么? 龔青嵐斜睨他一眼,抿著嘴都止不住笑容流瀉。 齊景楓見她高興,神采飛揚,禁不住嘴角微彎,漾出一抹淺笑。如三月的春風,似要吹化了周邊的冬雪,溫暖人心。龔青嵐偎近他的懷中,只覺得與他在一起,是世間里最美的一件的事。 紅玉、陸姍會心一笑,世子妃與世子爺和和美美。她們也覺得心安,假以時日,世子妃若是產(chǎn)下孩兒,便是無人能撼動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