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齊景楓走出國師府,駐足在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帶著遺憾,便翻身上馬離開。 齊景楓消失在街尾,一輛烏蓬馬車從相反的方向駛來,停在了國師府門口。 龔青嵐下了馬車,看著緊跟著下來的鳳鳴,似笑非笑的說道:“沒有糟心事了吧?” 鳳鳴臉頰微醺而酡紅,桃花眼中水霧漣漪,緩緩的搖頭。糟心的人走了,自然就不會糟心了。 龔青嵐收回視線,轉身進了宅子,徑自去了屋子。 鳳鳴今夜太過古怪,明明沒有事兒,卻尋著借口拖住她在酒樓,太過反常。糟心?他這樣的人可能么? 呂寶兒倒在榻上,昏昏欲睡,聽到響動聲,立即睜開眼,迷糊的說道:“大少爺,大少奶奶來了。” 龔青嵐一愣,看著睡眼朦朧的呂寶兒,輕彈了她的額頭道:“睡糊涂了?” 呂寶兒見是龔青嵐,立即清醒了過來:“大少奶奶,方才大少爺來了,等了大約有幾個時辰。收到一封急件,便匆匆的趕回燕北。這不,剛剛才走。” 龔青嵐怔愣的回不過神來,驚喜來的太突然,轉瞬卻是兜頭一桶冰水,心里nongnong的失落感。 “剛走么?”龔青嵐回過神來,終于明白了鳳鳴為何百般阻擾她回府,可攔住了這一回,她便此生不與齊景楓在一起么? 太過可笑。 呂寶兒看著大少奶奶眼底的失落,卻也忍不住替齊景楓說話:“是啊,大少爺從燕北回來,為了見您一面,被長福催了好機會,沒有時間再等下去,才走的。這一來一回,就要七八日,大少爺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轉身,將畫卷和一封信遞給龔青嵐:“這是大少爺留下來,給您的。” 龔青嵐接過畫卷,打開,里面的畫像赫然是她在獻親王府書房看到的畫卷。他給拿來了,是否那時候,不是她的幻覺? 而是他真切的就在身旁? 她掉落陷阱,是他出手相救么?為何她卻見不到她?心思轉念間,猛然想到,肯定又是鳳鳴動的手腳,臉色不禁沉了幾分。 拆開手中的信,倒出來,掌心是一朵嬌艷盛開的花與一片當歸。 花開,當歸。 龔青嵐眼眶濕潤,心里刻意壓制的情感決堤而出,泛濫千里。 “寶兒,收拾箱籠,我們即刻回燕北。”龔青嵐聲音有些微的顫抖,緊緊的握著花瓣當歸,逼回了眼眶的晶瑩。 抬眼,便看到鳳鳴一襲火紅的錦袍,立在門邊,目光晦澀的看著她。 攏在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緊,原來有些事情,真的不管你多么費盡心思的阻擾,也是徒勞。 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垂死的掙扎么? 你看,不過是一個轉身,她便是千變萬化。 “連幾個時辰都是等不及了么?”鳳鳴話里透著nongnong的譏誚諷刺,卻又有些凄涼。 龔青嵐冷冷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么好,心里是怨怪他百般阻擾自己與齊景楓相遇,可見到他這模樣,心里一陣無奈。 “鳳鳴,有些事情,錯過便是錯過,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勞。我不喜歡你,給我的生活造成困擾。”龔青嵐知道這話說的有些重,可她不能讓他橫插在她與齊景楓之間,造成誤會與隔閡。“若你是祝福我與齊景楓,那么我們便是好朋友。若你懷有不好的心思,我們日后莫要相見罷!” 鳳鳴渾身一震,臉色驀然蒼白,心里仿佛被無數條鋒利的細線,割成碎片,痛的那樣的深刻,那樣的……難以承受。 她這是要此后再不與他相見了? 眼底閃過一抹傷痛,隱隱的,似乎察覺到對她的心思。低低的一笑,轉身道:“如你所愿。” 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龔青嵐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要看清楚。即使知道他難受,又能怎樣? 呂寶兒收拾好了箱籠,擺放在前廳。奴仆將東西搬上了馬車,龔青嵐看了一眼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府邸,轉身上了馬車。 躺在馬車上,龔青嵐撫摸著手腕上的紅豆,希翼著能追上他的腳程。 忽而,馬車簾子被掀開,一襲紅衣的鳳鳴坐在了龔青嵐的身邊。渾身帶著露水的濕意,清清冷冷,并不看龔青嵐一眼。 龔青嵐微微嘆息,隨他去了。 馬車緩緩的停在了碼頭上,龔青嵐看著前方,對身側的鳳鳴說道:“你保重。” 話落,龔青嵐掀開車簾,彎身出來,盈盈目光落在不遠處那一抹白影上,再也挪不開視線。 煙雨朦朧,青磚鋪就的拱橋上,他月白如云的錦袍迆地,清冷高潔的氣質宛如浮冰碎雪。眉目雅致溫潤,唇畔凝著一抹清幽的淺笑,散發出奪目的光華。 龔青嵐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眼底似有溫熱溢出,蒙上一層薄紗。依舊能清晰的看到,他單薄的身子,清減了不少,卻愈發清雋俊秀。 腳尖一轉,撞開了從馬車里出來的鳳鳴。提著裙擺,飛快的踏下木梯,朝他的地方奔去。 這一刻,拋卻了所有的理智,心里濃烈的思念,如炙熱的巖漿,在心里沸騰,似要沖破巖層,洶涌的噴薄而出。 他就這樣,毫無預期的出現在她的眼前,驚喜交加。手中緊緊的攥著他每日一粒紅豆串成的手鏈,再也不用孤身躺在枕畔,將紅豆悟在胸前,感受著他就在身邊,心與心連接在一起跳動。 耳邊風聲呼嘯,如水人流,鼎沸人聲,漸漸遠去。周遭的一切,仿佛也遠去消失,隔離開來。她的眼底,只存了他那抹飄逸出塵的身影。 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尖上,抑制不住的悸動。 在他數丈遠,龔青嵐猛然停住了腳步,胸口微喘,伸出去的腳,緩緩的收回,腳下生根一般,如何也邁不開步伐。 心底明明是那樣的急切,想要拋卻所有的矜持,不顧一切的奔向他,投入那個令她日思夜想的溫暖懷抱。 齊景楓站在橋上,靜靜的看著那抹煙霞水色的身影,飛奔著朝他靠近,想要上前將她納入懷中,可任憑心底激動得掀起浪潮,卻是半點移不開步子。 風云涌動的眸子在她身上定格,望著她明媚動人的容顏,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如初見時,桃花紛飛的樹下,她回眸俏麗一笑。柔美燦爛的笑容,如山澗溪水,又如藍天白云,那樣的干凈清澈,美麗不可方物。 淬不及防,撞碎他冷硬的心防,就此扎根發芽。 不過短短的雙十不見,那綿長的思念便如潮水,波濤洶涌,在心頭激蕩,牽動他的心魂,徹夜難眠。 摩挲著她的畫像,靠著刻骨的回憶,度過這數十天的思念。一筆一筆的劃下,她的歸期。 對她雖然充滿了信心,可收到她那樣一封回信,心底終歸是不能淡定。適才會踏馬而來,只為見她一面。 深幽詭譎的眸子,看著她在幾步之遙駐足。 四目相對,濃烈深沉的情感,使雙方靈魂為之顫栗。 龔青嵐急行兩步,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清雅如松的熟悉清香縈繞在鼻息間,夾雜著淡淡的藥香,是那樣的令人心安。 齊景楓緊緊的抱著她,似要將她鑲嵌進骨血,此后再不分離。“嵐兒……”一聲飽含思念的呼喚,道盡萬千相思,使龔青嵐濕了眼眶,涌起滿腹的委屈。 “齊景楓。”我想你了。“你怎么現在才來。”遭遇算計,亦或是算計旁人,多么的希望,身旁站的人,是你! 齊景楓聽著她綿軟的嗓音,委屈的指責他,心里一片柔軟。俊逸的眸子里,漾著水一般溫柔的漣漪。手臂緩緩的將她收緊,勒的骨頭都發疼,卻及不上重逢的喜悅。 龔青嵐從不曾見過他這般失態過,仿佛是失去的珍寶重歸手中。心里被暖流包裹,從他的懷中掙脫,伸手撫上他布滿青影的眸子,心底揪痛。 “你怎么能這樣?我離開前,是如何交代叮囑你?你為何不愛惜……”龔青嵐苛責的話,還不曾說完,便被他垂首,狠狠的吻住唇瓣,失去了往日的溫柔繾倦,多了幾分霸道,侵略性十足。 龔青嵐這樣的姿勢,被迫的仰著頭,承接著他的熱情。 忽而,周遭傳來聲聲議論,龔青嵐臉頰‘轟’的通紅,似煮熟的蝦一般,將頭緊緊的埋在他的胸口。似乎,耳畔有無奈的輕嘆。腰間一緊,便被他攬著腰,消失在原地。 ------題外話------ 啊啊啊,終于相見了!萌萌噠,么么噠~ ☆、第七十八章 相思成疾 恭喜您獲得一張月票 天空微亮,陰沉沉的下著煙雨,整個江上覆蓋著一層迷霧,白茫茫一片,朦朦朧朧。 龔青嵐被齊景楓攔腰抱著入了船艙,落入榻上。 齊景楓目光幽深,一眼望不盡底。一瞬不順的凝視著她,似要將這些時日來的空缺,一次看夠來填補。 龔青嵐已經漸漸平息了心底的激動,被他如此盯著看,臉頰微微漂浮著兩抹紅暈,低垂著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的目光,落在她弧線優美的脖頸,雪白的肌膚如凝脂般細膩。烏黑的青絲幾縷順著脖頸垂落在胸前。黑與白,兩種極致的色彩,給齊景楓心底帶來了強烈的沖擊。 眸子一暗,握著她青蔥般水靈的玉指,緩緩的問道:“這樣匆匆趕來,想來沒有用膳,肚子可餓了?” 龔青嵐昨夜在酒樓,沒有吃什么。晚膳與鳳鳴聊著沉重不愉快的話題,也失了胃口。如今,這一番折騰,肚子倒真的餓了。 見她如此,齊景楓嘴角上揚,吩咐長福去備膳食。 “你不是騎馬走了么?怎得來了碼頭?”龔青嵐輕聲詢問出心底的疑問,覺著這或許是上天憐愛,讓她與他相遇在這一刻。 齊景楓卻覺得這是避不開的緣分,他已經離開了很遠,可因著下雨的緣故,泥石流堵塞了官道,無法同行。若要回燕北,只剩下水路。可水路那邊又沒有船只,只好返回,租賃船只回燕北。 那時,他在橋上看著風景,等著長福租船,卻不想,遇上了她。 “官道被堵了。”齊景楓輕描淡寫的解釋。 龔青嵐頷首,兩人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享受著這片刻的溫馨寧靜。 須臾,長福提著食盒走來,將膳食一一擺放在小幾上。一碗櫻桃凝露蜜,一盅紫參野雞湯,一碟玫瑰糕,一碗鮑魚燕窩粥,精致豐盛。 齊景楓將紫參野雞湯放在她跟前,道:“好不容易養的白白胖胖,這一遭,便又清減下來。你得將這些,都吃了。” 龔青嵐瞪圓了眼,都吃了?這可是三人份! “我沒有瘦,反倒是你瘦了。”說罷,龔青嵐將燕窩粥推到他的跟前。 齊景楓抿緊了唇,一言不發,靜默了一會兒,也不堅持,舀勺放進嘴里吃:“這是你喜歡的玫瑰糕。” 龔青嵐手一頓,看著那疊玫紅色的糕點,心底百味雜陳。這京都壓根就沒有,想來是他從燕北帶來給她解饞。 何況,這一道點心,是她前世吃過的。今生,并沒有尋到在何處。不過是隨口一提,他便是放在了心上。 “景楓……”龔青嵐輕輕的喚出聲,嗓音柔膩。 齊景楓放下勺子,手搭在膝蓋上,微微的卷縮。似在極力的克制著心里澎湃的情緒,靜靜的看著她。 萬千思緒匯聚在心頭,龔青嵐卻是如鯁在喉,吐不出半個字。 等了片刻,見她沒有出聲。齊景楓莞爾道:“快用膳。” 龔青嵐默默的吃完雞湯,兩塊糕點,一些櫻桃凝露蜜,拿著帕子按了按嘴角,捻著一塊糕點遞至他的唇邊。 齊景楓垂目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膚白皓腕的紅豆珠串。眸光微閃,伸手撥弄了一下,見她觸電般的收回了手,眼底蘊含著笑意。 龔青嵐臉如火燒云一般,guntang。 之前那般毫無顧忌的奔向他,是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失了理智。如今,理智漸漸回籠,斷然是做不出如此不符合禮教的事兒。 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與他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