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可,若是齊楚嬰被退婚呢? 那一切自是另當別論! “二嬸娘,侄媳婦兒與夫君能幫助,定是不會袖手旁觀。我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榮俱榮,一損皆損。”龔青嵐憂心忡忡的說道:“長寧侯世子畢竟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嫡親胞弟,他想做的事,一般無人勸得住。這事兒得盡快的解決了,莫要等消息傳到京城。若是被太醫院院使彭政大人知曉,斷然會退親。” 二夫人一怔,神色萎靡。是啊!誰敢與皇后胞弟搶人? 龔青嵐收惙著針線簍子,不經意的說道:“長寧侯世子不是非小姑子不可,他無非是被二嬸娘擺了一道,心中一口惡氣無處出罷了。若是好好登門賠罪,送上身家親白的姑娘,身份上不辱沒了世子,指不定事情有轉圜的余地。” 庶女換嫡女,自是行不通。可誰家的嫡女愿意給人做小?二夫人沒了主意,忽而,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眼底閃過一抹精芒。 ☆、第三十四章 算計 芳菲苑,二夫人斜倚在炕上,腰后墊著大紅色冰裂紋錦鍛大引枕。頭上裹著布巾,神色委頓。 下方伺候的秦嬤嬤,聽了二夫人的主意后,卻是震驚的緩不過勁兒。 “這……”秦嬤嬤嘴角翕動。面色為難,暗道二夫人是個忘本的,娘家幫襯站穩了腳跟,反過來算計娘家。若是將嫣兒小姐換了嬰兒小姐出來,到時候如何向娘家交代?許老夫人若是得知,斷然會埋怨二夫人,不認了她這女兒。 “事情就這么辦。”二夫人目光銳利的射向秦嬤嬤,警告道:“我知曉你是母親身邊出來的人,既然跟了我,便不能生了旁的心思。我這般做于誰都有好處!嬰兒嫁進京,能提攜了齊家兒孫。嫣兒隨了世子,身份雖不好看,可誰說得準以后的事兒?興許世子相中她,以世子的身份,哥哥自是水漲船高。” 秦嬤嬤想了想,也覺是這個理。心下卻隱隱不安,琢磨著待會盤問紅袖。 “若母親問起……” “世子爺參加宴會,相中了嫣兒小姐。”秦嬤嬤心中惴惴,順從二夫人的心意。 二夫人滿意的點頭,若是娘家知曉。不但哥哥、嫂嫂怨她,就是母親也會恨她。嬰兒與嫣兒相比,畢竟有個親疏。 各懷心思的二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門外一閃而逝的身影。 —— 齊府北邊后山,栽種一大片桂花。此時八月,正值桂花香盛。龔青嵐閑來無事,便帶著丫鬟粗使嬤嬤一同去摘桂花,好曬干做香包。 過去后山要經過下人房,方才踏進下人房,遠遠便聽見秦嬤嬤尖刻的怒罵聲:“你個忘本的小娼婦!我抬舉你起來,這會子見我來了理也不理,大模大樣躺在床上。如今一心只哄著大少奶奶,想爬上大少爺的床。我呸!不瞧瞧自個什么身份,不過幾兩銀子買來的小賤人!隨便將你發配給個小廝,我看你還能作起耗來?”說罷,秦嬤嬤心頭火起,伸著粗胖的手指狠狠戳著紅袖的腦門兒。 紅袖吃痛的跳坐起來,聽著秦嬤嬤一番話,又羞又愧。冷笑道:“你個老虔婆,又是個好的?你做的不少腌臜事,捅到二夫人面前,也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個小娼婦,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平素腆著臉親奶奶的喊,今兒個問你句話倒是癟嘴啞巴了?”秦嬤嬤臉一拉,伸手下狠勁的掐紅袖。紅袖也是個潑辣的,不甘示弱的還手,兩人便扭打了起來,相互揭底。 紅袖畢竟年輕氣盛,做過粗活,手勁兒大,打得秦嬤嬤嗷嗷直叫喚。 當初紅袖是二夫人的人時,便吃過秦嬤嬤不少排頭,如今她投了誠,巴結大少奶奶,自是不將秦嬤嬤放進眼底。聽著她吃痛的慘叫聲,心底只覺一陣暢快。 龔青嵐臉色一沉,帶著人走到紅袖的房間。紅玉掀開簾子,待龔青嵐進去,‘啪’的甩下簾子,道:“你們這是在作甚?” 秦嬤嬤與紅袖心中一寒,連忙撒手,相互惡狠狠的剜了一眼。 龔青嵐左右看了一眼二人,秦嬤嬤滿臉青紫,稍顯嚴重。紅袖則是臉上一條抓痕,滲出了血珠。“秦嬤嬤,你是二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平素最是規矩。府中丫環奴才對你尊重,事事以你為榜樣學習。卻不想你做出這等以下犯上,嚼主子舌根之事。最后竟是不知規矩,與丫鬟廝罵打鬧成何體統!” 秦嬤嬤斜著眼不服氣,張嘴想要辯駁,紅袖嘴快道:“大少奶奶,奴婢可是守口如瓶,半個字眼兒不曾透露給這老賊婆。她卻依仗著是二夫人身旁的人,不將您放進眼底,幾言不和,便與奴婢動起粗來。”說罷,紅袖委屈的落淚。心中卻是驚惶難安,生怕少奶奶對她覬覦大少爺心懷芥蒂,將她發賣了去。 秦嬤嬤氣得目瞪口歪,簌簌落淚。布滿皺褶的臉,一片漲紫色:“老奴冤枉啊!不過是教訓這偷jian耍滑的賤婢……”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嬤嬤可是不服氣?怪罪我冤枉了你?”龔青嵐眉宇間間隱匿著厲色,目光似箭般凌厲的刺向秦嬤嬤。 秦嬤嬤渾身一顫,面色微變,立即噤聲。暗忖道:大少奶奶是個利害角色,她與夫人都小瞧了去! “二嬸娘最是知規矩,秦嬤嬤是她的乳母,最是清楚二嬸娘她為人嚴謹,從不徇私。近日來瑣事纏身,治家便怠慢了。管束下人難免不嚴,作為侄媳婦,便代勞二嬸娘管束一二!”龔青嵐冷笑,話音一轉,厲聲道:“秦嬤嬤打探主子私事,編排主子是非,拖下去杖責十板子,罰一月月例。紅袖不守規矩,與嬤嬤廝罵打鬧,杖責五板子,罰半月月例。” 紅袖不甘心,她什么都未說,為何要罰?觸及到大少奶奶飽含深意的目光,脖子一縮。到嘴的話咽了下去,咬緊牙根,瞪了秦嬤嬤一眼,暗罵一句老不死的,便跟著粗使婆子下去領罰。 秦嬤嬤是二夫人得力的奴才,向來被人奉承巴結,哪里吃過這等罪?若是挨了板子,如何在丫環婆子跟前耍威風?當即道:“大少奶奶,老奴憂心大小姐的事兒,紅袖這丫頭近日來往大小姐身旁湊,便詢問一番她可知曉緣由。可她卻耍起滑頭,老奴一時情急糊涂……便壞了規矩。” 秦嬤嬤將她犯得過錯,歸咎在擔心齊楚嬰。若紅袖識時務,便不會有后面之事。 “秦嬤嬤當真是糊涂,壞了規矩,這些也做不得借口。捅到二嬸娘跟前,秦嬤嬤也少不得這幾板子。”龔青嵐目光冰冷,揮了揮手,示意兩個粗使嬤嬤將人拉了下去。 秦嬤嬤將二夫人從嬰兒奶大,一直在身邊伺候,自是了解她的為人。一句‘治家不嚴,馭下無方’,便能讓二夫人舍棄了她。指不定到時候吃的板子不止這些個,目光含恨的被粗使嬤嬤拉走。 外面板子打在*的聲音,和紅袖、秦嬤嬤的哀嚎聲傳了進來。龔青嵐目光似淬了冰,二房不管如何是不愿放了她,她又何須忍氣吞聲?她要一刀一刀的砍斷許榕的臂膀,且看她如何蹦達! 彈了彈沒有灰塵的衣裳,沒了去摘桂花的興致,便去書房找齊景楓。 而無意偷聽到二夫人與秦嬤嬤談話的沐水嫣,臉色煞白,閃爍的眸子里蘊藏著恨意。未料到她姑母要將她許人做妾! 心中霎時六神無主,想叫丫頭收拾東西回江南,可又不甘心。捂著臉上的傷痕,便是更加痛恨起齊楚嬰。 忽而,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手指緊緊的抓著一塊玉佩,吩咐琴歌給她端一碗燕窩,隨后蒙上面紗,提著燕窩朝齊景楓的書房而去。 ------題外話------ 某煙: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們為什么潛到水底了? 某女銀:大清早抽風呢! 某煙:【對手指,癟著嘴】就求條留言,讓親們冒冒泡。 某女銀:何棄療? 某煙:治抽風,用神奇牌留言,留言到抽風即除。 某女銀:……【嘴角微抽】 咳咳,這貨是真的抽風了,親們隨意隨意,o(n_n)o哈哈 ☆、第三十五章 深情 出云閣 齊少恒俊美無儔的臉上,布滿了焦躁。 他回來已有一段時日,龔青嵐卻好似不曾與他相識過,并沒有暗地里找過他。遠遠遇上,不過對視一眼,她便調轉視線。心底不禁迷惘,他當初煞費苦心的付出,又算什么? 付諸流水? 原以為她心底怨恨他,可又不曾報復。那么,便是與他賭氣了? 這般一想,心里頭有著得意。龔青嵐看他目光的癡迷,絕對是錯不了。無非是使小性子,與他鬧別扭。好生哄上一哄,動動手指頭,她還不任他乖乖差繾? 這時,隨從福壽匆匆從外邊進來,喘著粗氣道:“二少爺,大少奶奶從荼蘼花架那邊兒去大房書房。”心底犯起嘀咕,二少爺好生奇怪,與大少奶奶情意相投,為何眼睜睜瞧著大少奶奶嫁人? “確定?”齊少恒挑眉,心里有著不舒服。她如今當時與齊景楓和和美美,不知投了幾分真心。還是裝模作樣,引他吃味? 福壽再三保證后,齊少恒整理好錦衣玉帶,腰間特地的掛上龔青嵐送給他的香包。 龔青嵐穿過荼蘼花架,走上夾道,手臂被大力的一拽,拉到了花架后。 紅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了一跳。正要喊叫,只見齊少恒做了噤聲的動作,下意識的閉了嘴。 心下懊惱不已,當初大少奶奶燈會與二少爺偷溜出府游玩,她少不得打掩護。如今,倒是養成了習性。張嘴想要刺上兩句,被龔青嵐一個眼神制止。 見狀,齊少恒越發覺著龔青嵐心底有他。內斂的雙眼溫柔的似能滴出水兒來,款款深情道:“嵐兒,委屈你了。這些時日來,我一直不曾尋到時機與你說說心里話。” 龔青嵐垂著眼角,遮掩住眼底的諷刺。再次見到他,她已經能很好的控制情緒,不會再像第一次那般失態。 “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嫁人了,嫁給大哥。我……我不過出遠門處理生意,去一趟京都接嬰兒,回來卻是天翻地覆的變幻。心里一刀一刀似鈍刀子在割,每夜里閉上眼睛,便是憶起初遇時你在桃花樹下回眸時顧盼神飛的笑靨。”齊少恒滿臉追憶,眸子里蓄滿了痛苦之色。 紅鳶聽著眼眶酸澀,背過身抹淚。雖然大少爺很好,可她一路看著二少爺與大少奶奶的相遇相知,深有感觸。只怨上天捉弄人,生生拆散一對璧人。 可,不管大少奶奶與誰在一起,只要大少奶奶幸福,她便忠心誰。 龔青嵐如看戲一般的姿態,望著眼角濕潤的紅鳶,嘴角翹了翹。這般深情的話,連紅鳶都感動了。何況,前世被謊言蒙蔽、對齊景楓心生怨恨的她? “有緣無份罷了。”龔青嵐望著飄零的花瓣,目光冷冽如冰。演戲,誰不會? “只怪我沒本事罷!”齊少恒望著她的背影,痛苦而隱忍的說道:“我心中雖是痛苦難熬,可……只要你幸福。大哥對你好,我便……我便也心安。” 龔青嵐心中譏笑,恁是這般無情之人,扮起情深不悔來,入木三分。 “香包你扔了罷!當初初學繡技,不成花樣,怕你嫌棄,我便讓紅鳶繡好送與你。”龔青嵐目光落在他腰間繡著并蒂蓮的香包,面目冷清道:“你也不必哄我,如今身份有別,你放尊重些,別叫丫環婆子瞧了笑話。傳了出去,少不得壞了名聲。” “嵐兒……”齊少恒詫異的盯著龔青嵐,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 “今夜里,你且去穿堂等著,我有東西要給你。”說罷,便轉身離開。 喬少恒心里歡喜,他就知曉龔青嵐斷然會被他打動。看了看腰間的香包,眼底閃過不屑,胡亂扯下扔進了花架下。想來她邀自己過去,便是要送個親手做的香包吧? 書房內 齊景楓坐在圈椅上,看著一本賬冊,眉頭緊鎖。清冷的目光深幽如墨,不在純粹。 假賬? “長福,通知聚寶閣掌柜來一趟。”齊景楓清冷的嗓音,透著冰封的冷意。 長福應聲離開。 叩叩—— 緊閉的門扉敲響,齊景楓緊皺的眉頭舒展,溫潤道:“進來。”當瞧見進來的身影,眸子一暗,目光冷沉。緊抿的唇瓣,顯示著他此刻的不悅。 “表哥。”沐水嫣含羞帶怯的喊了一聲。 齊景楓背脊一僵,驀地想起龔青嵐在龔府的一句話:‘夫君想納妾,也沒有遠房表妹呢!’她這一聲表哥,使他渾身不自在,仿佛有無數只惡心的蟲子在身上爬行,令他作嘔。 “你喚我大少爺罷!”齊景楓腦海中閃過龔青嵐譏誚嘲諷的目光,心底躁亂:“可有事?” 沐水嫣杏眼淚光閃閃,有著受傷。緊咬著唇,看著他不耐煩的神情,心底發酸發澀。 “表……大少爺,嫣兒給你準備了燕窩。”沐水嫣垂著眸子,眼角小心翼翼的偷瞄他。 “你無事便回去,我要出去一趟。”齊景楓起身,作勢離開。 沐水嫣心頭一急,蘊含著淚水的眸子乞求的看著齊景楓,他的態度使她措手不及。原本想要好好談,若他不同意便將玉佩拿出。可如今,他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大少爺可曾記得,在江南欠嫣兒一條命?”沐水嫣放下燕窩,掏出了玉佩,擱置在書案上。 齊景楓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上半年,江南春汛,大壩決堤,數十萬人流離失所,數萬人遇難。負責建造大壩的許家,被吏部參奏。念你救命之恩,我便央舅舅幫忙,運送物資給江南救濟,許家將功折罪。”頓了頓,忽而道:“許家一百多條人命,抵得上我這條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沐水嫣承受不住打擊,踉蹌的后退幾步。當初她聽得是他幫助許家渡過難關,原以為他也是對她有情的,心中思慕更甚,卻不想…… 沐水嫣臉上血色褪盡,蠕動著唇瓣道:“那……那為何你不收回玉佩?” “玉,是有靈之物。沾染了他人之氣,要來何用。”齊景楓輕輕擺動袖口,書案上的玉佩墜落在地,四分五裂。 沐水嫣被齊景楓冷酷無情的話擊潰,淚流滿面的跪在地上,將她驕傲的自尊踩在了腳底下:“大少爺,姑母要將我送給長寧侯世子為妾。嫣兒知曉你心中無我,我不與大少奶奶爭,不要那平妻的名頭。求你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收納我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