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齊景楓心底發(fā)冷,當初為了父親的妾侍,恨不得逼死母親。鬧得燕北沸沸揚揚,巴不得燕王府臭名昭彰。 “母親清修多年,做兒子、媳婦不曾在膝下孝敬,怎敢去擾母親清凈?我們都是齊家人,有難自然要出一份力。夫君也應(yīng)承請舅舅幫忙,行不行的通,可不是我們說的算。”龔青嵐眼底閃過諷刺,齊景楓并不是大少爺。大老爺齊毅在與安郡縣主成親時,便與風塵的一位女子育有一子。 老夫人為了攀上燕王府的親事,將人送到了莊子上,那名庶子也不曾上族譜。安郡縣主生下孩子過了三年后,大老爺將人接了回來,抬了姨娘。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齊景楓與庶子一同掉落荷塘,庶子夭折,齊景楓也落下了病根。姨娘大受打擊,傷了身子腹中胎兒不保,為了彌補姨娘,大老爺求安郡縣主將姨娘抬成平妻。安郡縣主本就覺得受騙,憂思兒子的病情,自是不肯。不知緣何,姨娘與大老爺雙雙慘死,老夫人便怨怪安郡縣主逼死了大老爺,抬著棺木到燕王府大鬧,咒罵燕王府的女兒不賢,要休棄了安郡縣主。 二夫人不甘,誰知他們背地里會不會去找燕北王?若是糊弄她呢? “那就麻煩侄兒了。”齊松率先開口,若不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他都沒臉去見燕王府的人。當年母親那一鬧,就撕破了臉。 齊少恒擰緊了眉頭,對龔青嵐幫助齊景楓,感到不悅。“大哥,不若小弟陪你一道去燕王府?” 龔青嵐心中冷笑,面上溫和道:“小叔子信不過夫君,不如夫君修書一封,你帶著去燕王府?” 齊少恒呼吸一滯,臉色漲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景楓淡淡的掃了一眼眾人,握著龔青嵐的手離開,回了海棠閣,齊景楓便掏著帕子捂著嘴咳嗽。龔青嵐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心口緊緊的揪痛。 許久,齊景楓慢慢止住咳嗽,臉色慘白的躺在榻上,抹著嘴,將帕子藏了起來。 龔青嵐倒杯水給他喝,心里氣憤不已,定然是他們逼得齊景楓動了肝火,才會誘發(fā)病情。他的病最忌情緒波動太大,說是養(yǎng)病,實則更需要靜心。想到這里,龔青嵐對齊家那幾人更是憎惡了幾分。 “你好好休息,那些個糟心事丟一邊。”龔青嵐臉色難看,吩咐長福去煎藥。 齊景楓呼吸有些短促,搖了搖頭,咳嗽道:“咳咳……舅舅遞來了……咳咳……請柬……” 龔青嵐看著桌上紅色燙金邊的請柬,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題外話------ 嗷唔,介紹了一下上一輩的恩怨,但是這件事還木有完呢~嘿嘿~ ☆、第二十四章 誤導(dǎo) 今日要去參加燕王府的宴會,龔青嵐又是新婦身份,穿的喜慶華麗。一身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外頭罩著淺粉色繡金交領(lǐng)褙子,長發(fā)綰成凌虛髻,斜插兩支金鑲紅寶石蝴蝶花簪。站在日頭下,璀璨生光。 齊景楓遠遠的看著門口那一道麗色,嘴角微微上揚,加快了步子。 “藥喝了?”龔青嵐溫婉的笑迎上來,碰了碰他的手背,并沒有昨夜里的寒涼,微微舒了口氣:“你該多披一件外裳。”轉(zhuǎn)身吩咐紅鳶回房去取,卻被齊景楓制止。 “不冷。”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觸手一片柔軟。 龔青嵐嬌笑著推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耳根微微泛紅,輕聲嘀咕:“別碰散了,今兒個王府定少不了貴賓。”她可不能失儀。 齊景楓清潤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融化了眼中的冷意,替她整理了臉頰上散亂飛舞的發(fā)絲,別在耳后。“你與他們不一樣。” 龔青嵐瞪圓了眼:怎么不一樣? 齊景楓笑而不語,拉著她上了馬車:“今日很忙,你要幫著舅母招待客人。” 龔青嵐眸光微轉(zhuǎn),便是明白他所謂的‘不一樣’。她是燕王府親眷,別人是客。 齊少恒看著濃情蜜意的二人,無比的刺眼。仿佛是自己妥善安藏的寶貝,被人偷走了一般,不是滋味。 盛裝的齊楚嬰,見二哥駐足不前,疑惑的皺著好看的眉眼。想要說道兩句,可見齊景楓夫妻倆上了馬車,連忙提著裙擺匆匆追了上去,掀開簾子探頭進去道:“大哥哥、大嫂嫂,嬰兒能與你們共乘一輛馬車么?” 齊景楓臉色泛白,捂嘴咳嗽。 龔青嵐連忙拍著他的后背,絞擰著眉頭,略有歉意道:“小姑子,你大哥哥身子不好,昨夜里犯了病,恐怕不大方便。”見她杵著不走,緩緩道:“若你不介意,便上來。”轉(zhuǎn)身從小木柜里拿出一個盒子,拿出熬制好的藥包,拆開倒進碗里。 一股濃郁刺鼻的藥味,沖得齊楚嬰一陣反胃。白著臉,勉強擠出一抹笑道:“大哥哥不方便,嬰兒便不打擾了。”說罷,立即甩下車簾,心中只覺晦氣。 若不是母親叮囑共乘一輛馬車進王府,王府的人看在齊景楓的臉面,不會阻攔,她才不愿與龔青嵐打交道,平白拉低了身份。那一車子的藥味兒,沾在她身上,今兒個一身裝扮豈不白費了? 齊楚嬰一走,龔青嵐便把藥汁倒了,點上了龍誕香,香氣清雅綿長。 齊景楓莞爾,搖了搖頭:“淘氣。” 龔青嵐戲謔道:“夫君莫不是要與小姑子共乘?”她早就料到許氏會出這一招,便命人事先在馬車上放了藥包。 到了燕北王府,王府管家早已在門口候著,恭敬的作揖,隨后領(lǐng)著二人去了瀟湘館。 瀟湘館是燕北王會客的廂房,低調(diào)卻又不失奢華,有著歷史深厚的底蘊。不但不會讓人覺得主人待客輕慢亦或是高高在上,反而會打心底的生出尊敬。 “王爺,表少爺來了。” 燕北王長著一張國字臉,雙目炯炯有神,留著絡(luò)腮胡。身形粗獷,一身凜然鐵血之氣。 “來了。”燕北王嗓音洪亮如鐘,示意二人坐下,凌厲的目光打量著龔青嵐。 丫鬟連忙捧上茶水,恭敬的出去,關(guān)上門。 “舅舅,這是我妻子嵐兒。嵐兒,這是舅舅。”齊景楓向二人簡單的介紹。 燕北是番地,卻是自成一個小國的模式。年年韃子來犯,皇帝特許遂養(yǎng)兵馬。百年下來,燕北王將燕北鎮(zhèn)守得固若金湯,就是朝廷也輕易動不得。這也是為何經(jīng)歷改朝換代,地位依舊屹立不倒的原因。 龔青嵐心生儒慕,舉止得體的行禮:“舅舅。” “不用這些虛禮。”燕北王是個粗人,在外人面前還能端端架子,在自家人面前,絲毫不客氣。 “表哥不在府中?”齊景楓詢問著燕北王唯一的子嗣,安振嘯世子。 “邊界近來不安穩(wěn),他帶兵去鎮(zhèn)守,短時日里回不來。”燕北王難得的一臉深沉,看了一眼龔青嵐,哈哈笑道:“不提那臭小子也罷,你多少年不曾來家里,你舅母念你念得緊。”眼底卻閃過愧色,唯一的外甥成親,他們娘舅家都不曾出席。 話落,緊閉的門扉推開。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的燕王妃進來,穿著紅色王妃正裝,梳著高髻,綴滿了珠翠。不顯繁冗,反襯的端莊貴氣。 “楓兒來了,這是外甥媳婦吧。”燕王妃圓潤的面盤上,洋溢著慈祥和藹的笑容。親熱的拉著龔青嵐的手,上下端詳一番,連連點頭:“是個水靈的好姑娘。走,我們說些體己話,讓他們爺倆閑聊。” 龔青嵐心知燕北王有話要對齊景楓說,本就尋不到由頭離開,燕王妃來的恰到時候,便順勢挽著燕王妃的手,往外走。 看著燕王妃臉上的笑容更盛,龔青嵐提著的心落了下來。燕王妃待齊景楓如親子,為人甚是寬厚,她就怕這翻動作惹她不喜。 當年,沐水嫣便是這般與燕王妃親近。雖然沐水嫣是妾侍,可燕王府卻是不講究這些規(guī)矩,只要一心一意對待齊景楓,便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燕王妃語重心長:“嵐兒,你嫁給楓兒之前的事,我與王爺都知曉。本想著你若心思不在楓兒身上,我便給他送個貼心的人兒。可如今,見你們過得順心,我呀就不做這些討嫌的事兒了。”一行人到牡丹亭小歇。 龔青嵐心中‘咯噔’一下,燕王妃算是認可了她,可話中卻是暗藏著警告。千萬別生出旁的心思,若不能一心一意伺候齊景楓,燕王妃不介意做惡人,送個人取代她。 燕王妃見她面不改色,依舊淺笑嫣然,清澈的眸子不見惱意。笑著將備好的禮物給龔青嵐:“王府與齊府有些個恩怨,你們成親便沒有去觀禮,這是我和王爺心中的憾事。”燕王妃情緒低落,眼角微微濕潤。 “舅舅與舅母的心意,我與夫君心中都知曉,舅母不必耿耿于懷。”龔青嵐寬慰道,隨即從丫鬟紅鳶手中拿過紅木盒遞給燕王妃:“這是我與夫君孝敬舅舅、舅母的禮物。” 燕王妃目光微閃,盯著紅木盒半晌,接過來,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張地契。燕王妃眼皮子一跳,推遲道:“這禮,著實太貴重。”卻是徹底放了心,寄夏山莊饒是你有銀子也是買不到的莊子,多少人肖想著。恐怕就連宮里的那位,也是覬覦的。 龔青嵐輕輕的笑道:“可不是白送,舅舅不是需要舉辦書院?恰好這莊子放在我手中,左右無用。便拿出來做情,解了舅舅的燃眉之急,我也好賺些銀子做私房。” 話說到這份上,燕王妃也不好推卻,卻是更加喜愛她。齊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銀子,怎會瞧得上租子錢? 一時間,牡丹亭中氣氛融洽,幾個丫鬟也跟著湊趣,一片歡聲笑語。 遠在亭子假山后,齊楚嬰與沐水嫣簇擁著中間一位盛裝華服的女子,小家碧玉的臉上帶著傲慢。看著亭中的情景,眼底盛滿了怒火,捏緊了廣袖中的拳頭。“她是誰?”憤怒的語氣帶著不屑。 齊楚嬰與沐水嫣對望一眼,齊楚嬰柔柔的說道:“應(yīng)當是燕王府的……媳婦。”中間外甥二字卻是含糊不清的飛快帶過,讓人一聽,便是燕王妃的兒媳婦。 沐水嫣一怔,對上女子望來的眼神,訥訥的點頭。 ☆、第二十五章 找茬 燕王府宴請都是燕北名門世家,為的是商談三年一度的募善會。 往年都是由燕北四大世家輪流主持,今年恰好輪到齊府。而齊府十年前便與燕王府撕破臉面,再不曾來往。燕王妃為此事暗暗發(fā)愁,恰好齊景楓成了親,他又是齊府家主,便名正言順邀請龔青嵐。 可三大世家的主母覺得不妥,畢竟齊府中饋是落在二房手中。最后決定邀了龔青嵐一同商談募善會,等大致商議定,便請魏國侯大夫人去齊府將事情與二夫人說一聲。 “你是新婦,又是第一次主持,到時候我?guī)鸵r著你。”燕王妃細細的交代募善會的細節(jié),都是由各大家族募捐拍賣,所得的銀子三分之一用在冬天救濟難民。另外的三分之二,便是如數(shù)運送邊關(guān),購買糧草。 龔青嵐前世見二夫人主持過,那一筆龐大的銀兩,令人咋舌。畢竟她從未過手這么多銀子,不禁有些緊張。 “不用多心,其他幾個府上,都會使人過來幫忙。”燕王妃寬慰道。 二人說話間,到了正廳。大廳偏左用八折屏風隔開,男眷居左,女眷在右。 燕王妃拉著龔青嵐在她身畔坐下,介紹了燕北有頭有臉的貴婦。龔青嵐一一點頭,在心中記下。 “喲!瞧燕王妃這歡喜勁,放一旁都怕被人欺負了去。旁人不知曉的,還以為是你媳婦呢。”同一席上的婦人,尖刻道。看著龔青嵐的目光,似刀子般尖利。 燕王妃皺了皺眉,笑道:“有嵐兒這般貼心的媳婦兒,是本王妃的福氣。” 婦人一噎,不屑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是福是禍,這可說不準,誰知會不會是一包禍水。” 燕王妃眼底閃過慍怒,卻不再搭腔。 席間都是燕北望族,聽了平陽郡主尖酸刻薄的話,皆是搖了搖頭。誰人都知平陽郡主替二女兒相中了燕王府世子,找媒婆上門說親,被拒之后,便處處與燕王府做對。 龔青嵐不管平陽郡主說什么,都是一臉淺笑。眾人頓時將她與嬌蠻的李麗清相比較,不難想象為何燕王妃看不上眼。就算是她們,都寧愿低娶了,也不愿與平陽郡主結(jié)親家。 散宴后,女眷各自去王府后院賞玩。 龔青嵐獨自一人坐在荷塘邊,觀賞著水中的錦鯉。忽而,身形一側(cè),踉蹌的后退了數(shù)步。 “撲通——” 一道淺綠色身影直直墜落荷塘,濺起了數(shù)丈的水花,在水中胡亂撲騰呼救。 龔青嵐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荷塘中的人。若不是她從水中看著有人匆匆朝她撞來,閃躲得及時,恐怕在水中掙扎的便是她了。 “賤人,是你將本小姐的丫鬟推進荷塘!”隨著刁蠻的嗓音落下,一道長鞭照著龔青嵐的臉抽了過來。看著在荷塘沉沉浮浮的丫鬟,眼底有著陰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惱怒的吩咐身后跟著的綠玉,跳下去救綠珠。 龔青嵐躲閃不及,抬手護住臉,手臂上生生的吃了一鞭。 “啪!”月華錦的袖子,被鞭尾劃破。 龔青嵐眼底閃過冷意,這人好歹毒,若不是她機敏,這張臉怕是毀了! “賤人!本小姐打你你還敢躲!”李麗清看著龔青嵐明艷照人的臉,眼底充斥著嫉妒,揮舞著鞭子繼續(xù)抽打。 龔青嵐彎身躲過,抬眼,便看到一襲墨袍男子,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松的夾住鞭尾。 李麗清氣憤的咬緊牙關(guān),用力想要將鞭子收回,怎奈男子那看似輕輕一捏間,卻似生根一般,如何也抽不動半分。 “你給本小姐松手。”李麗清滿面怒火,昂揚著高傲的腦袋,鄙夷不屑的說道:“否則本小姐將你們這對狗男女一起收拾了!” “啪!” 男子手一松,鞭子似長了眼,凌厲帶著破空之勢,抽打在李麗清的嘴巴上。一道紅痕自左頰貫穿到右下顎。 李麗清吃痛的捂著嘴,心里燃燒著一團熊熊的怒火,反手甩著鞭子朝男子抽過去。男子手指一彈鞭尾,掉轉(zhuǎn)方向,紅痕自李麗清右頰貫穿至左下鄂,一把大大的紅叉映在臉上。 李麗清尖叫的捧著臉,眼底閃過怨毒。自知打不過這男人,討不到半分好處,冷笑道:“賤人,你這般水性楊花,根本就配不上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