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沉白玉無法,只能跟著他們走進去。 這里一如既往人來人往,表現禁欲斯文的人們在這里仿佛解開的束縛,臉上洋溢著自由歡樂的笑,她微微掃了一眼便不再看了,目視前方看著蔣門里和沉霈交流的背影。 他們對這里很熟悉,并且絲毫不掩飾,路過的人似乎沒有一個認識他們,前面也沒有經理或者工作人員帶領,仿佛他們就是來玩樂的顧客,而沉白玉在其中顯然格格不入,這里很少有女顧客,從她進門起就收獲了很多男人的目光,她走得比較慢,和前方的蔣門里他們似乎是兩路人。 膽子大的男人端著兩杯酒上前來搭訕,立在她面前堵住了路,男人咧開嘴笑道:“美女,一起喝一杯啊,我請你。”說罷,不等她同意便將酒杯塞進她手里。 沉白玉這種場面見多了,她并不惱怒,慢悠悠把酒杯還回去,從他身邊繞過,“謝謝,但是不用了。” 男人不死心,再一次堵住她的路,“別啊美女,就認識一下做個朋友唄。” 她微笑的看著他,眼神卻淡漠,“不好意思,我老公在前面。” 他愣怔了一秒后隨即笑起來,“美女,說謊也要打草稿啊,誰家老公帶老婆來這種地方的。” 這個男人身材比較高,檔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蔣門里他們現在在哪里,耐心耗盡,她冷下臉,“讓開。” 周邊突然傳來起哄的聲音,“陳俊,加把力啊!” 名叫陳俊的男人聽了笑容加深,剛想動手摸,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摁住,他嚇了一跳,怒火涌上來想轉身訓斥這個打斷他的人,回頭的一瞬間撞進一雙微微彎起的眼里。 他身體突然僵住,嘴不自覺溢出幾個字,“蔣……蔣董。” “你好。”蔣門里笑著說,手收回來,視線在他和沉白玉只見掃了一眼,“請問找我太太有事?” 陳俊大驚失色,臉瞬間慘白一個度,他猛然離沉白玉遠了一點,匆忙道歉,“抱……抱歉蔣董,我不知道這是您太太。” 他并沒有注意陳俊做了什么,他的視線放在一動不動的沉白玉身上,沉白玉見此,只能抬腿走到他身邊。 蔣門里笑容加深,伸手攬過她的肩轉身,不忘回頭親和道:“既然沒事,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告辭。” 陳俊在接收到蔣門里眼神的一瞬間,冷汗如雨水般流下,那雙能讓人沉醉的美麗的雙眼,只有似乎能穿骨刺人的碎冰。 與之溫柔臉龐的表情完全相反的,冷冷的殺意。 隨后發生了什么沉白玉并不知道,她被攬著進電梯,里面還等著沉霈。 見他按了最底層的按鈕,她臉上不顯實則在心里已經幻想過很多了。 她有些害怕和急躁,什么都沒有準備好就突然被拉過來,nongnong的不安全感涌上來,腦袋想著一件又一件可能即將發生的事情。 如果沉霈已經回來了,那是不是說明薛老和小薛總也回來了? 她定定地站在原處,垂著頭沉思不語,這時寂靜突然被打破,“怎么走這么慢?” 感覺問的是她,沉白玉抬起頭回答:“是你們走太快了。” 甩鍋一般理直氣壯地話讓蔣門里啞然,他失笑,便不再說話。電梯也到了,沉霈率先走出去,和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對接,身后蔣門里慢條斯理走出來,一手摟著沉白玉的腰。 沉白玉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她之前就有留意過梵登最底層,可她來的時候是停車庫,并沒有這一大片像拍賣場一樣的場地。 腦袋閃過一束光,她想起,之前好像沒看見過剛剛那個電梯,以前從來都是走的另一座。 現實遠比她想象中的意外,她也沒什么覺得奇怪的了,從出來的時候就打量整個現場,這一塊人很多,場地也很大,一共有兩層,而最讓她感到不同的是人,與樓上那些紙醉金迷的人不一樣,在這層樓的人們肆意攀談,卻不缺嚴謹肅然,并沒有成群結隊的人,只有兩叁個聚集在一塊。 工作人員很快帶他們前往二樓,從底下看二樓一直有簾子遮擋,這下去了二樓之后看得清楚。 二樓是一間一間的包間,包間與包間之間遮得嚴嚴實實,他們進了其中一間,還未看清楚里面的構造便聽見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哥,阿霈!” 沉白玉往前看,看見滿臉笑容的小薛總大步朝他們走來。 沉霈上前和他碰了碰掌,小薛總見到他們似乎很高興,招呼蔣門里進來入座,嘴里說道:“今晚我爸不在,我叫人偷偷拿了他藏的酒,咱們今晚給他喝完。” 沉白玉見小薛總一個眼神都不在自己身上才漫不經心別開眼打量整個包間。 很大,大概有一百平米的樣子,里面除了小薛總一個男人外其余有四五個女人在伺候他,各有千秋的女人穿著暴露,起身為他們叁個倒酒,便主動坐到小薛總身邊。 沉白玉拒絕了女人的倒酒,“不用了,幫我倒杯水吧。” 女人看了一眼小薛總,見他神色如常便應下。 小薛總這時好似才看見沉白玉一般,犀利輕佻的眼睛看向坐在蔣門里和沉霈中間的沉白玉,挑眉道:“上次嚇到嫂子了吧,怪我不了解實情,冒犯了,我給嫂子敬杯酒賠罪。” 不等沉白玉有什么反應,他徑直站起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淡淡拿著水杯對他輕舉一下,柔和笑道:“無礙。” 小薛總并沒有為難她,扭頭和沉霈聊起天,沉白玉沒事干,靜靜在旁邊聽著,從聊天中知道小薛總和沉霈竟然是大學同學,只是在不同系。 “嫂子還不知道吧,我和阿霈高叁的時候認識的,后來一起考的大學。”小薛總和她解釋,也不管她想不想知道,自顧自地說:“阿霈成績又好長得也帥,學校里好多女生脫光了衣服都想和他干一炮,結果這人直接把女人丟給我了,還好長得好看的有自信爬床,要不然我早就和他絕交了。” 說到這他笑起來,“女人一個也看不上,不知道什么天仙才能入得了他的眼。”他的眼睛驟然鎖定在沉白玉臉上,勾起唇角,“說起來,嫂子和阿霈長得很像啊。” 沉白玉看了一眼沉霈和蔣門里,再看看小薛總調笑的臉,瞇了瞇眼,他似乎不知道她和沉霈的關系。 “她是我姐。”一時無言的沉霈突然開口。 “哦?”小薛總驚訝,立起身子睜大了雙眼,“可以啊,哥和阿霈藏得很深嘛,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沉霈嗯了一聲,蔣門里一直淡笑不語。 “你竟然不知道嗎?”沉白玉問,喝了一口水后放下,嬌嗔地看向蔣門里和沉霈,“我這么見不得光嗎?” 蔣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輕笑道:“沒來得及說。” 竟聽他瞎放屁,結婚一兩年了還沒來得及說。 “可以啊阿霈,這么漂亮的jiejie藏著掖著,難怪看不上別的女人。”小薛總肆無忌憚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 沉霈抿了一口紅酒,放下杯子的同時命人拉開簾子,淡聲問:“貨到了?” 小薛總這時才把注意力拉回來,嗯了一聲,“早到了,那邊的人也到了。” 話音剛落,全場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沉白玉好奇的往外看,一束燈光照在臺上,顯然拍賣會開始了。 她觀察到底下的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臺上,一個戴著面具的主持人上臺,激情昂揚的介紹本場拍賣會的主要事項和規則,大致說了一下即將拍賣的物品,她仔細聽,意外拍賣的都是很正常的古董或珠寶。 她視線往身旁掃了一眼,猝不及防對上蔣門里的目光,只見他輕俯下身在她耳邊說:“喜歡什么就買。” 事情出乎意料,這似乎就是一個正常的拍賣會,第一件物品是一位夫人的遺物,價值連城的項鏈,底下的人一一舉牌報價,她的心思卻不在拍賣會上。 什么鬼東西,以為能看到違法的場面,結果就是個普通的拍賣會? 坐在她前面的小薛總興致缺缺,一只手在女人胸上揉捏,另一只手在另一個女人裙下摩挲,沉白玉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注意力重新放在拍賣會上。 不能吧,要不然剛剛沉霈說的貨是什么貨? 一件一件物品過去,東西越來越正常,她忍耐度有限,剛想找借口去廁所,結果小薛總突然站起來,興奮道:“東西來了。” 沉白玉的興致突然被激起,也湊過身去看,只見一個工作人員拖著一個臺子過來,上面蓋著一個很大的紅布,她挪了挪屁股等主持人打開。 紅布被扯開,一幅巨大的油畫映入眼簾,筆觸熟練狠厲的風景油畫顯現出來,邊上加了畫框,看起來很厚一層,這一副畫需要幾個高大的男人共同抬下來,顯然很重。 “這是埃洛斯先生最寶貴的一幅畫,唯一一幅不外售的名作,懂畫的客人想必已經知道這幅畫的貴重之處了,現如今埃洛斯先生已經離世,他的妻子打算拍賣這一副畫來捐款,起步價五千萬。”主持人高亢的嗓音響徹整個拍賣場。 底下的人舉牌的很少,零零散散幾個人,她有些詫異,這點人數根本拖不起剛剛主持人那一番說辭,這幅畫她都能感覺到價值連城甚至千金難買,底下的人卻沒有多少人舉牌。 但更讓她詫異的,是每一次舉牌報的價,現在只有兩個人在爭奪,而每一次加的價以千萬起步,現在已經到達了上億。 一幅畫而已,不至于吧。 沉白玉雖然也很有錢,但也不至于這么敗家。 沉霈和小薛總一直注意著底下的動向,唯有蔣門里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喝酒,身旁一名女人恭敬地為他倒酒,她見狀,湊到他身邊問:“那幅畫為什么舉牌的人那么少?” 他慢條斯理放下酒杯,制止了女人繼續為他倒酒的動作,柔聲解釋道:“有資格拍這件物品的人需要得到埃洛斯夫人的同意。” “這還要看人啊。”她驚訝道。 “嗯。” “那他們加價也太夸張了吧,一幅畫而已只能看也不能做什么,何必花那么多錢。” 蔣門里聞言失笑,“可能人家喜歡吧。” 這時樓下主持人已經拍板定下了最終獲得者,她還沒來得及往下看,便見小薛總興致勃勃坐了會來,“沒想到是史密斯,看來烏維亞沒帶夠錢啊。” 沉霈提醒他,“下去簽字吧。” 小薛總哦了一聲起身,走之前不忘捏了一把最近女人的翹臀。 他走后,沉霈揮散了還在包間的幾個女人,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叁個人。 “讓他下去簽什么名?”沉白玉好奇問。 “埃洛斯夫人之前已經把畫賣給了他,現在是由他直接交接。”蔣門里解釋道。 沉白玉皺了皺眉,總覺得事情哪里很奇怪。 接下來的物品她沒有興趣看了,找了個借口去廁所。 從包間里出來,這一樓層每一間房關的嚴嚴實實,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其余什么聲音都聽不見,這里的隱秘措施做得很好,好到實在是沒必要。 從廁所出來,走廊上靜悄悄的,順著記憶找包間,突然在前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對方向她看過來,混血帶有的深遂多情的臉露出慣有的笑。 “你怎么在這里?”她上前問道。 “有應酬。”他簡單略過,看著她的眼睛,“從你出現在電梯里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你了。” 她有些微楞,“你一直在啊。” “是啊。”他輕笑一聲,彎腰湊近她。 她反應迅速的避開,蹙眉道:“他還在這。” “我知道啊。”他不怒反笑,“我看到他攬著你走進來,你們和好了?” “我們也沒吵架。” “哦?”他微微有些驚訝,“他這都不生氣?那楊聞呢,解決了?” “算是解決了吧。”她不想談論太多,轉移話題,“你也在包間里面嗎?” “嗯,我在你對面。”他應聲。 “那好,我就先……” “白玉。”他突然喊住她,“不想和他離婚了?” 沉白玉驟然頓住腳步,眼神有些凌厲地看向他,“不要亂說。” 他身子有些微頓,隨即笑道:“好,那下次見。” 語畢,沉白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進了包廂。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距離上次見面已經蠻久的了,那段時間他們一直沒有聯系,是她把他拉黑了,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過她。 “怎么去了那么久?”坐下后,蔣門里問道。 “肚子不太舒服。” “是剛剛在家里吃了涼的?” 她想起蔣母好像是給了她一碗什么冰凍的東西,隨即點頭,“好像是,沒什么大礙。” 這時門被打開,沉霈先反應過來,往外看去時,瞳孔一縮。 沉白玉頓覺奇怪,也往那處方向看,驟然看見小薛總的身影立在門口,乍一看不覺得怎么,目光突然被他的白色襯衫上一抹鮮紅痕跡吸引。 小薛總表情隨然,不以為意地坐下來,本想找人倒酒,發現包間里早沒了幾個女人的身影,他也不甚在意,“把人都趕走了還有誰來伺候我們啊。” 沉霈并無正面回答他的話,他問:“史密斯怎么樣了?” 無厘頭的問句,沉白玉蹙眉,往他的方向看。 只見小薛總嗤笑一聲,眼里閃著興奮的光,和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他說:“他不好好做生意,我給處理掉了。” 沉霈聞言只是皺了皺眉,而蔣門里仍然面色自若,只剩下沉白玉大腦有些死機。 難怪從他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怪味。 原來是血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