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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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忽地一睜,舌尖的血腥瘋狂蔓延,染紅了他的嘴唇。 女子又道:“你不選,莫不是怕死?哈哈哈,也對,天下男子皆如此負心薄幸!” 對面的女子仰天大笑,但在玄策眼里,這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發(fā)泄。 突然,露出了白皙的脖頸,那兒就像被繞著劃了一刀,是血溢出而凝成的一道紅線,它就仿佛是根蠱咒繩,纏繞著她。 想到這,玄策嘴角猛然滲出血痕,他只覺體內(nèi)真氣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住,然后慢慢抽走,讓他無法動彈,就連神智也在漸漸空白—— “玉龍……你到底是不是……” 他嘴角輕輕地動了動,輕輕地喊了聲。 “洵之!” 就在玄策意識開始渙散的瞬間,一道清麗而溫暖的聲音喊住了他。 他心頭一震,側(cè)眸,便見那從甬道口沖了進來的紅衫少女! 是那熟悉的身影—— 玄策意識猛然凝聚,所以對面這個女子,不是玉龍,神智不是,連身體也不是! 花玉龍陡然見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正把玄策逼到了墻角,還掐著他的脖子,氣瞬間不打一出來,指著她罵道:“就是你方才扔的本姑娘!” 旋即,握緊的拳頭瞬間抬起,直沖向那假玉龍揮了過去。 “咯咯咯”這假玉龍竟又笑出了天真的聲音,說道:“他還沒選讓誰先死呢,你就自己送上來了,這天下的女子,何時能聰明些呀。” 說罷,她勻出手朝花玉龍輕輕一揮,原以為她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哪知突然一道精火沖了過來,直把她驚得往后一退,收回的衣袖卻已經(jīng)被舔上了火花! 玄策覷見間隙,雙手一揮,運掌將她拍至石階之上,伴隨襕袍掠過的風,空中六劍齊發(fā),直抵那假玉龍的面門—— “火!火它燒到了我的裙衫!啊!你怎么會進來的,我明明把門鎖上了,你明明被丟回了內(nèi)室!你怎么能進來!” 花玉龍冷笑:“你都能變成我的模樣,我怎么不能闖進來了!”說著,她晃了晃手里的鐲子,看向玄策道:“多虧寺丞聰明,給我留了個手帕引路!” 那假玉龍忽然被她左手腕上戴著的金鐲引去了注意,眼見上面似還纏繞著凌凌光芒,正要細想這是何物,不防卻被一股寒冷的內(nèi)力逼退,直撞到門上。 這時,她已顧不上自己衣衫上的火焰,再次抬手結(jié)印,但這次,玄策沒有給他機會—— “斷水,破!” 頃刻,六劍如梭,擦過這女子散落的鬢發(fā),就在發(fā)絲落至地面的瞬間,斷水直穿過那雕欄畫棟的奢華大門,山崩地裂之間,有股陰寒的冷風竄出,這女子猛然回頭,瞳孔眥裂—— “不——” 伴隨這一聲撕裂的呼喊,她臉上的血管幾乎破開,瞬間容貌盡褪,紅衫如碎片被火舌吞噬脫落,現(xiàn)出了一身白衣。 是的,純白的衣服,長長的黑發(fā)墜著,而那火,也不再燒了。 花玉龍欲走上前細看,卻被玄策握住了手腕,護在了自己身后。 花玉龍心頭一跳,回身看向他,竟是墜入了那雙暗潮涌動的黑潭瞳仁之中。 “玄寺丞……” 只見他低頭,攤開了花玉龍受傷的掌心,那上面的手帕是玄策包扎的,扎口完好,但此時,他卻將它解開了。 玄策上的藥也很好,現(xiàn)在傷口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他托著這素白的手,掌心握住了她的掌心。 不過一息,便松開了,花玉龍神色怔怔,竟看到了自己手心上面若隱若現(xiàn)的水藍字紋,那是她今夜念得千回百轉(zhuǎn)的咒語:洵之。 花玉龍驚愕地看向他:“怎么會有字?” 這時,那原本癱趴在石階上的女子,忽然發(fā)瘋般地朝兩人撲了過來—— 玄策一側(cè)身,長手一掌便握住了她脖頸,力道幾能捏斷,而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好一出,幻容術(shù)啊。” “幻容術(shù)?” 花玉龍震驚地看向面前的女子:“我聽聞這道術(shù)最早源于戲班的變臉,后來被心有邪念的道家修煉所得,是種極高境界的法術(shù)!據(jù)說得道之人,只需取一根想要變幻之人的頭發(fā),即可以假亂真,遠非凡人所能為……” 玄策看著這女子,道:“今日得見,果真非同凡響?!?/br> 花玉龍見這被掐著脖頸的女子臉色慘白,但五官卻熠麗非常,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可惜,一雙眼睛凸出如死人,此刻嘴皮子還牽扯地笑道:“都說了,同道中人,年輕人若是放了老道,我便將這法術(shù)傳你也可?!?/br> 聽到這話,花玉龍雙眸頓時燃起怒火:“東珠和西璧的幻音術(shù),也是你教的?” “哈哈哈哈!”那老道眼神陰森,“怎么,小姑娘也想學?那你需得拿點東西獻祭給我,老道從來要的都是他們有的。那東珠給的是情郎贈她的簪子,你么,便將手腕上戴的金鐲子舍我,老道就教你幻容術(shù),變成大美人~” 花玉龍下意識護住手鐲,方才若不是這手鐲閃出紅光,又像今夜將她從天心觀送到南曲樓那樣,把她帶到這里,她還不知道玄策會如何被這老道逼害! “我才不要學,我又不丑!” 聽到這話,那老道眼睛忽然睜了睜,旋即,沒有聚焦般開始渙散,不知望向何處,嘴里喃喃說著:“我那么美,可他終究還是騙了我。這世間,根本不會因為一個人擁有副美麗的面皮,便讓她得到愛人。根本,不會?!?/br> 有一瞬間,花玉龍似看到了她眼里的悲傷,也許,她曾經(jīng)是美麗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掉不出眼淚來了。 玄策發(fā)現(xiàn),任憑自己手上的力道捏得多緊,這女子竟沒有半分喘氣,難道,她是個死人? 花玉龍:“你別說得自己好像受過多大的迫害,這并不是你能傷害別人的理由!我問你,你為何要在南曲樓下布樓觀術(shù),還讓這么多鼠妖為禍!” “為禍?” 這老道似聽到了什么笑話:“這些鼠妖,它殺人了么?這長安城,死人了么?真正殺人的,是人,是你們這些人!” 她說到這時,玄策手腕的力量陡然收緊,卻見老道嘴角一咧:“你要把我這頭捏斷了,我還能再接回來,你信不信呢?” 花玉龍氣得發(fā)抖:“那我便把你的頭燒掉!” “小姑娘,別燒啊燒的,燒掉了,那我就換你的頭咯,雖不及我原本美貌,但,我這容顏啊,想給他看的人,也已經(jīng)死了啊。” 花玉龍心里著急火燎,瞥見旁邊這道敞開的大門,于是故意氣她地脫口道:“死了?是埋在了這里面嗎?!” 這一句無心的話,沒想到竟瞬間激起了女尸的癲狂反應(yīng),她雙手突然抓緊玄策的手腕,幾盡巨大的力量,要將他的手捏斷—— “你們誰也不許進去!” 玄策掌心被她扯開,斷水劍護主地刺向這女尸后背,只聽“鏘”的一聲,那劍卻只劃破衣衫,絲毫刺不進去! 花玉龍定睛一看,那衣服底下閃著光,這色澤—— “是玉!” 斷水劍再刺破另一處衣角,現(xiàn)出來的,還是玉! 玄策心頭一凜,難道—— “金縷玉衣!” 斷水劍傷不了女尸,但她同樣無法靠近玄策,這時,這女子轉(zhuǎn)而伸手撲向了花玉龍。 花玉龍一想到她方才的反應(yīng),于是猛地一轉(zhuǎn)身,沖進了那道暗紅大門! “不許進去!” 玄策抬腿將女尸踢倒,一個躍身便擋住了她攻向花玉龍的手,劍鋒直抵她的喉嚨—— “這有什么不能見人的?” 第30章 楚楚可憐 “寺丞不怕!我有辦法!”…… 就在花玉龍邁進這朱紅大門的瞬間,眼前景象如細密塵埃沖進瞳孔,她整個人愕然驚在原地。 這是一個大殿,空曠的,寂靜的,地上鋪滿黑色的磚石,兩旁是雕工精湛的漢白玉石柱,正中間有一道階梯通向高臺。 花玉龍視線往上,看到那桌上有一個蓮葉狀的石托,竟嵌著如玉盤般大的夜明珠。 光芒熠熠,是這大殿上唯一的光。 是以,她看清了這夜明珠左右兩旁還各放著一個石砌的,高大的—— 棺槨! 花玉龍眼眸一震,這里怎么會有棺槨! 她忙走上前去,赫然看見那夜明珠的背后,有一高立的黑色石碑,上書:定遠將軍沈琰與夫人沈白氏之陵。 這時那白衣女子已經(jīng)沖了進來,玄策飛出的定身符于她絲毫沒有用處,眼看她就要去抓花玉龍—— 玄策收劍,掌心一展,輕呵了聲:“桃木鞭!” 霎時間,空氣中一瞬氤氳起了桃花香,竟讓這白衣女子的動作忽而一頓,便是這一出神,她全身就被一束桃藤縛住! 但她的神色,卻沒有變,眼神恍惚間,似跌進了一道回憶里。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花玉龍聽到她凄哼出聲,回身朝她走去:“這里為什么會有兩個棺槨?這個沈琰將軍,又是誰?” 玄策目光看向石碑,忽而,凝在了左下角那列小字上:春和十年…… 這,難道是—— “前朝的陵墓?” 花玉龍聽見他這一句話,頓時愕然,前朝陵墓? 玄策轉(zhuǎn)眸看向白衣女,直逼問道:“我們先前用樓觀術(shù),卻未見此處隱秘之地,想來便是你特意隱藏,難道,這整個地界,就是這對定遠將軍夫婦的墓室?” 一個前朝將軍的墓室之大,足夠在這里開好幾個南曲樓了! 這時,花玉龍似看到了什么,忙跑了過去,在那大殿的一角處,有一高大的紅木架,上面放著一身威風凜凜的將士戰(zhàn)袍—— “北寒玄鐵?” 玄策眉心一凝:“那些鼠妖身上的腰牌,便是你用這些陪葬品做的?” 白衣女陰冷地咯咯笑出了聲:“沈琰死后風光大葬,有士兵陶俑無數(shù),還用北寒玄鐵為他們打造戰(zhàn)袍,在這地府里,為沈?qū)④姄u旗吶喊?!?/br> 說到這時,玄策看見這白衣女子的脖頸處,那道紅線隱隱散發(fā)著紅光,他瞳孔一睜,道:“你是斷頭女尸?!” 那白衣女子又歪了歪頭,仿佛下一秒,頭就要掉下來了,但看著玄策的目光卻有那么幾分無辜:“他以為這樣,就能防得住我,怎么可能呢,老道我縱使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他的!” 花玉龍震驚道:“你們什么仇,什么怨,要讓他死后如此不得安寧!” 她神色靜靜,似陷入回想:“什么仇???”轉(zhuǎn)而又咯咯冷笑,道:“他將我騙回了自己的國都,卻突然翻臉說我是妖女,還砍掉了我的頭!你該問他,我與他是什么仇,他竟要如此害我!” 說罷,她忽而抬起眼皮,瞳孔陡然睜大,一道刺眼的光自她身上傾瀉蔓延而出,眼看桃木鞭幾欲要被她掙裂! 玄策凝神念訣,那桃木鞭則隨之越收越緊,以抗衡她的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