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房間被沉默籠罩,末了是藺辛出了聲。 “誰會幫他斂魂呢?”藺辛皺眉問,“先別說知道這個術法的人寥寥無幾,就說施術的人,和他最親近的人是天祿,周彥修有天祿的傳承記憶,里面的天祿沒有做過這種事。” 而這個問題,妖怪局那邊其實也有了一些猜測,沉默半分鐘后,給了他們一個更加驚人的答案。 “應該是陸先生。” 樊休沉聲說:“我們在小路那塊玉中間的‘濯’字上,找到了一個赤色的小點,很小,和它引靈后才能看到。” 引靈,就是把神魂和靈物相連,并且通過聯系尋找靈物背后的淵源。 這種術法風險極大,稍有不慎靈魂就會被困在里面,妖怪局這種做法著實有些瘋狂,但也正是這樣,才真正找到了一些答案。 “引靈之后,我們看到了一些時間回溯的碎片,碎片很模糊,我們看不清楚,但它們和陸先生封存在我們那里的血液有靈魂共鳴。” “所以我們猜這個小點和陸封識丟失的燭有關系,或者說……” 樊休一字一頓道。 “它本來就來自于燭。” 第65章 來到客棧的第065天 這個猜測實在離奇,但幾個人把辟邪和燭龍的一些已知信息在心里過了一遍后,又覺得它其實是合理的。 八千多年前,辟邪獻祭自身神魂消散。 同樣是這個時間點,陸封識丟失燭,沉睡于鐘山。 把它們合在一起再往深再想想,差不多能構建出這樣一條邏輯鏈—— 辟邪神魂消散后,陸封識用燭,也就是自己的一半神魂為獻祭,施術歸攏辟邪的神魂,由此陷入沉睡。 之后辟邪的靈魂碎片藏在燭中滋養,終于在八千多年之后重聚歸攏,陸封識隨之醒來,忘記了過往許多事情,來到了龍都。 幾個人以前就覺得奇怪,不知道避世避慣了的燭龍為什么會突然選擇入世,現在想想,陸封識應該是受到了燭的靈魂相引,才來到了這個地方。 再之后,路濯誕生,燭循著燭龍的氣息,把他放在了九州外面。 邏輯鏈很完整。 越想越覺得這就是正確答案。 幾個人默默想著,半晌,聽到那邊樊休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當然,這些我們只是我們初步的一個猜測,真相究竟如何,還是要等陸先生醒來再說。” 陸吾覺得陸先生醒來也沒用:“陸先生神魂受損,以前的那些事都記不清楚了,他哪里能給你答案?” 要是能給,他們何必還在這里猜來猜去,直接問陸封識就是。 “誰說不能?”樊休笑笑,“記憶缺失,是因為丟失燭神棍受損,但現在……他的燭,不是已經回來了?” 幾個人一怔,隨即醍醐灌頂。 對啊! 如果路濯真的就是從前的那只辟邪,他由陸封識的燭斂魂復活,神魂里自然也和燭融在了一起。 那他不就是陸封識的燭嗎?! “就是因為這些,我們才會提議說給陸先生喂一點小路的血。” 樊休接著說:“一來小路的血能避煞,這樣能鎮下陸先生更多的煞意,讓他快些醒來,二來小路的血和陸先生的神魂相連,說不定能填補一下他的記憶。” 沒理清上面的邏輯鏈之前,喂血這事聽起來恐怖恐懼,但現在…… 幾個人都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辦法。 想了想,他們看向路濯:“小路,你覺得怎么樣?” 路濯:“……” 小路本路已經被連續而來的信息量撞成了一只傻崽。 他是八千多年神魂消散的那只辟邪? 他以前和陸先生就認識? 是陸先生用自己的燭救了他? 陸封識神魂受損記憶缺失也都是因為他? 路濯:[貓貓震驚].jpg 看幼崽驚得回不過神,藺辛走過去,輕輕拍了下他的肩:“小路,怎么了?” “嗯?沒,沒事。”路濯這才回神,“我就是……就是有點震驚。” 幾個人都很理解幼崽的震驚,他們其實也是一樣,只不過比幼崽多活了一些年歲,所以演技好了一些,能假裝不震驚罷了。 藺辛笑笑,把給陸封識喂血的事重復問了一下,聽他說完,路濯想都沒想便點了頭。 “我覺得可以試試。”幼崽抱著小球,“就算沒用,也沒什么損失。” “那也不一定。”小道長謹慎問樊休,“你們算過要喂多少血才能管用么?太多不行。” 別到時候陸封識沒醒,路濯這邊又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 這點樊休自然考慮到了:“還真算了,不用太多,一天兩三滴就行。” 數量不多,倒是沒有問題,就是崽崽又得遭罪,每天都要被針扎那么幾下。 幾個人沉默下來,過去揉揉崽,得到了幼崽一個甜甜的笑。 “小掌柜,我不怕疼的。”幼崽笑笑,問樊休:“樊先生,什么時間喂比較合適?” “正午十二點左右就好,前后時間都別超過三分鐘。” 那是一天里天地瑞氣最強烈的時候,鎮煞效果會更好一些。 路濯記下:“好。” 這會兒時間離十二點沒差多少,比較緊急,妖怪局幾個人該說的話說完,想了想沒別的事,便和他們道別。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等陸先生醒來,就讓小路來我們這里一躺吧,關于小路和陸先生的信息還是不夠,要多搜集一些才能讓事情清晰起來。” 幾個人應下,掛了電話,忙音里,看到看了下時間——十一點五十八,離十二點只剩兩分鐘。 藺辛拿出一根桃木針,雖然是桃木做的,但很銳利,扎在身上無需費力就能見血。 “誰來?”他那些桃木針,回頭問。 幾個人都不忍對幼崽下手,聞言齊齊擺手,于是這話和白問沒什么區別,最后還是小藺道長動手。 他過去,那些桃木針在路濯左手食指上扎了一下,血珠頓時滲出。 旁邊顧九章握著路濯的手引向陸封識唇邊,手指離那邊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路濯手指上被針刺破的地方突然溢出一大滴血珠,緊接著,更多的小血珠出現,像是一顆顆斷線的珠子,接連不斷墜下來落到陸封識的唇上,然后自行渡了進去。 遠遠看著,就像是陸封識在隔空吸路濯的血。 眾人:!!! 藺辛大駭,急忙往前把路濯的手強行扯了回來。 幾個人緊張地看過去,發現幼崽手指上被針刺破的那一點已經撕裂到了將近半厘米,再晚一點,恐怕會貫穿手指。 幾個人心里怦怦直跳,慶幸扯路濯的時候沒受到什么阻力,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看著幼崽手上的傷口,顧九章很少心疼,找了個創可貼剛要給他貼上去,路濯右手抱著的小球突然散出白光,白光覆在他的手指上,半分鐘前剛出現的傷口須臾間愈合。 傷口上傳來清涼的感覺,痛意隨即消失,路濯碾了碾手指,沒太在意這件事,問幾個人:“陸先生怎么樣了?” 幾個人這才想起陸封識,低頭看過去,而陸先生…… 陸先生沒有反應。 他躺在那里,神情面色和之前相比并無區別,仿佛剛才的異常吸血只是幾個人的錯覺。 房間里的煞霧不知不覺間加深了許多。 察覺到這點,藺辛偏頭:“小路,你得回去主陣了,我們在這里守著,如果陸先生這邊有異常,我們會告訴你的。” 旁邊鴉鴉揚起翅膀:“我也會半小時就過去看一次,給你當傳話筒的呀!” 路濯點頭應了聲好,和來時一樣摸索著回了房間,幾個人默默跟著后面,看幼崽安然回去后,才重新回了陸封識這里。 ** 眼睛失明,路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回到房間后只能抱著小球繼續和貓貓們玩。 小貓咪對這只暖暖的小球很感興趣,睜著圓溜溜的貓貓眼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偶爾伸爪勾幾下,但很乖很懂事,沒把小球從路濯懷里勾出來,只是用rou墊貼貼而已。 鴉鴉看了一會兒,試探靠近,確定小球上的瑞氣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后,也蹭了過來。 這邊崽崽貓貓鴉鴉快快樂樂,而對面,陸吾守著陸封識,一整個下午無事發生。 掛鐘的指針一點一點走,夜漸漸深了。 快零點的時候,陸吾收到了楊戩的換班信息,他揉揉眼睛,起身往樓下走,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閉著眼睛,依舊安安穩穩地睡著。 …… 陸封識依舊沉浮在夢境里。 時空再次穿梭,陸封識回到了他剛走進霍山的時候。 沒進來之前,外面四處都是血色煙塵,只有霍山周圍籠著澄澈的光,進來后看到的卻不是這樣,它和外面所有并無區別,也是一片血色寂靜之地。 陸封識停下。 這里和外面并無差別,會是他想找的地方么? “它是。” “走吧,去山巔,你會看到你想見的那個人。” 心里那道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上一次模糊不清,但這次陸封識聽清楚了。 這居然……是他自己的聲音。 隨著聲音的指引下,陸封識一步步地往山上走,一路上看過枯敗的樹,凋零的花,干涸的湖泊,還有斷裂的石橋和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