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口角如何變成爭執,再演變成動手裴瑟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當時根本不會游泳,可當他一邊在水里苦苦掙扎,一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岸邊的親人身上時。對方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岸邊,既不喊人,也不設法施救。 如果不是恰好經過的園丁施救,他這條小命就沒了! 事后,無論他怎么跟母親講述,她都堅決不相信夏潯簡是存心推他下泳池,更加不相信他會故意袖手旁觀。 此后數年,裴瑟始終沒法忘記當初那幕。那天的水很冷,卻沒有對方的眼神來的冰冷。 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溫度的注視,就像是抽身于現實之外的旁觀者,冷漠的看著他掙扎,繼而無力沉入水里…… 裴瑟承認,自己不僅不喜歡這個弟弟,更在之后多年與他爭鋒相對,勢成水火。 他和他所有認識的人都不一樣,他寡言少語,就算是在青澀的少年期也擁有成人的冷酷眼神,無聲無息卻又散著某種危險氣息。 多年不聞不問,裴瀟姬自覺欠了這個兒子,總想加倍補償,可這些年,夏潯簡對她卻始終保持一種奇怪態度。 既不喊著討厭疏遠到遙不可及,也從沒妥協親近過,甚至從未喊過她一聲媽。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就像是個不穩定的危險人物,離的太近早晚會出事。”這是裴瑟在法國帶她去莊園見過裴瀟姬之后對她的警告。 他承認,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比起夏潯簡,至少他還算是個正常人。 第四十四畫 安顏然一度很不屑裴瑟對自己親生弟弟的評價,畢竟就像他說的,他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當年在學院,若不是他,她不會被開除學籍,也不會在走投無路之下動起歪念。 人無完人,人在不同的大環境下會呈現不同的個性,做出不同的事情。但并不能因此一口咬死這個人就是壞人。 關鍵只在于,被施于這些的對方是否能夠釋懷。 在法國第二次開口游說她去浮生畫廊時,裴瑟終于向她承認,當年他并非不清楚高菲的手段。也就是說,自始至終,他都知道她是清白的。 可他放棄她,選擇高菲,不過因為當時的大環境,所有優勢面都趨向高菲。 假如只能二選一,他自然會選擇強者。 后來那篇報道,他真正想要針對的人是夏潯簡,而她,不過是再次被捎上的犧牲品。 只是他后來沒料到,不過一兩年時間,那個曾經天真單純的懦弱女孩,竟已蛻變至此。 不得不說,當時他很是吃驚。那句“抱歉”,并不是假的,他的確感到抱歉——對這樣一個可造之材。 所以那天,他開口提醒她,希望她盡快離開夏潯簡。 他誠意邀請她去他的畫廊,所以開口坦白過去一切,至于決定,她自己選擇。 她尚記得自己如此回答他,“如果我對你當初做的事釋懷,你是不是也會對自己弟弟當年做的事釋懷?” 瞥見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她靜靜笑了,“雖然我并不是很肯定你說的那件事真實度有多少,不過既然你們是親兄弟,又事過境遷,實在沒必要繼續耿耿于懷。對我做那些事,你有自己的理由,他難道就沒有么?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慢慢淡下來,“他明明就有家人,這么多年卻一直都一個人。有些時候看著他,我總覺得……其實他比誰都寂寞。” 那天,裴瑟眼神莫測的看了她很久,最終搖頭一笑。 他告訴她,就算他答應,這也不是交易,兩件事之間也沒有交易的必要。他只是突然覺得,她能在夏潯簡身邊待這么久,果然有其注定的理由。 “我的評價不變,他是個危險人物。或許這世界上沒人可以改變,也或許你可以試試——如果,你足夠勇敢的話。當然,站在我的立場,我關心你的事業發展,遠超你的愛情。可以避免盡量避免,可以遠離盡量遠離。” 這是達成合作的協議后,他留給她的話。 讓她怦然心動,又思潮起伏的一句話。 ЖЖЖЖЖЖЖ 連著兩周,生活平靜如常。 小茹時不時會拉她逛街下午茶,有時找秦念參他們聚餐,卡洛仍舊很努力學畫,只是他天賦有限,近階段更陷入裹足不前的狀態。 他倒也不急,畫不好索性休息,于是提議四人坐著安顏然新買的車去三天兩夜自駕游。 出發之前,安顏然完全沒料到竟就這樣第三次見到夏潯簡。 連續的平靜生活,讓她一度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天氣很冷,他穿得卻不多。煙灰色的修身長風衣,里面是黑色高領薄毛衣,他站在那里,雙腿筆直修長,眉宇俊冷,身旁的人和景,似乎都成了陪襯物。 這座距離s城三小時車程的城市以溫泉著稱,他們所在的五星級酒店傍著山。酒店很大,從房間到溫泉需要步行十幾分鐘。 秦念參和卡洛去的比她們早,她和小茹走出酒店大門時,他的黑色r8剛剛停穩。 服務生態度恭敬的上前為他開門,他將鑰匙遞給對方。另一名服務生則繞過車頭,打開了副駕的門,一位戴著墨鏡裹著圍巾的時尚美女踏了出來。 小茹撞撞她胳膊剛想出聲,就被顏然迅速而無聲的拽走。 “你怎么了,弄得自己像見不得人似得?”小茹在女更衣室湊了過去,“之前在發布會碰到,你不是很主動的上去打招呼?你……不會是吃醋吧?” “吃什么醋?”安顏然不解。 “那個女人啊,明顯是尤拉嘛!” “尤拉是誰?”匆匆一面,其實安顏然并沒有記住那個偶像明星的名字。 “……”小茹扶額,“我該夸你大度呢,還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