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我徹底慌了神,這處狹小的空間似乎根本沒有出口,如果那老狐貍不放我出去,我豈不是要死在這里? 另外早上出門的時候我是偷著出來的,爺爺根本不知道,他也絕對想不到我會跑來后山竹林,如此一來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我。 這一瞬間我真真實實的感覺到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那種無助和恐慌。 無路可逃,也根本逃不掉,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慌張的心態也慢慢變得冷靜,我想到老者之前說的一句話,他說想退婚可以,讓我親自去跟他家大小姐說,然后我就被關到了這里。 若按老者說的,這個地方就是他家大小姐沉睡的地方嗎? 我咽了口口水,四肢變得僵硬,我不敢亂動,生怕碰醒了沉睡中的那個我所謂的未婚妻。 但仔細一想,這何嘗不是件好事?我有機會來到這里就可以親口跟她說話,若是她能點頭答應退婚,那這件事不就圓滿結束了嗎? 想到這,我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自言自語道:“我是陳安,謝謝你十一年前救了我,還給我了我竹牌庇護我。可是咱倆的婚事是我爺爺應下的,那個時候我還小,一切都不知情,你能理解嗎?” “當然,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你有什么條件都可以提,能做到的我一定為你做。” 說完以后我緊張的豎起耳朵,內心忐忑無比,這件事不管怎么說都是陳家的錯,是我們理虧在先。 等了好久都沒動靜,我實在冷的受不了了。就在我彎腰起身準備做幾個俯臥撐暖暖身子的時候,一道好聽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真的要退婚嗎?” 這聲音很暖,暖如驕陽將我身上的寒氣驅逐的干干凈凈。但又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幽怨與心疼,讓我想要退婚的念頭變得猶豫。 “你是不是好奇為什么我會和你訂下婚約?”那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也沒等我說話,她自顧自說道:“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是我第五次雷劫之日,渡過雷劫我就能活下來,渡不過我就會死掉。十六年前我曾請道門門主幫我卜了一卦,卦象所指之處正是老灣村,而能幫我渡過雷劫之人就是你。” “所以我找到了你爺爺,告訴他我可以幫你渡過五歲那一劫,前提是你必須和我訂下婚約,在你十六歲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與我成婚。” “你爺爺知曉我的身份后一直都沒答應,直到你五歲那年差點死掉,你爺爺被逼無奈找到了我,應下了婚約。而后我救了你,你也成了我的未婚夫,你脖子上的竹牌是我親自做的,上面附著我的一絲神魂,只要你遇到危險我就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 我靜靜的聽著,仿佛在聽一個故事。我陳安,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何時有了幫精怪渡過雷劫的神通? 同樣的我也理解了爺爺的做法,那個時候的他真是走投無路啊。 嘆了口氣,我冷靜回道:“其實我們不成婚我也可以幫你渡過雷劫,就當報你救命之恩。” “嘩” 漆黑的空間突然變得明亮,刺眼的光芒照的我睜不開眼。等我能看清楚的時候,那前方的空地上站著一位身穿淡雅白裙的女子。 她肌膚勝雪,唇若點櫻,眉如墨畫,雙眸猶似一泓泉眼,顧盼之際氣質清雅高貴,及腰長發就這么隨意的被一根絲帶系著。 她望著我,絕美的臉頰似笑非笑,嘴角帶著一抹幽怨。 我不知該如何形容她的美,那種將高貴嬌媚清冷集于一身,又偏偏讓你覺得恰到好處。 我就跟傻子似的半蹲在原地,就這么呆呆看著她,一動不動。 “你看夠了沒。”她面若桃花,有些賭氣的撇了撇嘴。 “對,對不起,我那個……不,不是。”我語無倫次的回道。 “我叫顧幽篁,你可以喊我小幽,也可以喊我幽篁。”她轉過身,白皙的頸脖似染上了一層紅暈。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我情不自禁的回道。 這首詩是唐代詩人王維的,當初學到這首詩的時候我還想著竹牌上的“篁”字,沒想到她的名字竟然真的出自于這首詩。 第19章 邪術士 顧幽篁眼神復雜的看了我一眼,輕柔道:“陳安,狐族的婚書不是想退就退的,婚書上有你按下的血印,又被稱為血咒之術,你若是退婚便會受到整個狐族的追殺,包括你的家人。” “怎么會這樣?”我臉色慘白的望著顧幽篁。 “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不但代表我,更代表我身后的家族,所以我的身份不允許我做出任何有損家族聲譽的事。當然,你若是非退婚不可,那就煩勞你等我第五次雷劫過后,我親自回家族說明,解除這段婚約。”顧幽篁一臉認真的對我說道。 “好。”我點頭答應。 顧幽篁能這樣做實在是最完美的解決方式,一來避免了她名譽受損,二來我幫她渡過雷劫也算還了她救命之恩。 “那我放你出去,松伯也是為我抱不平,你別怪他。”顧幽篁輕咬紅唇略帶歉意的說道。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龐讓我竟然生出一絲不舍。 我連忙按捺住內心的波動,擺手道:“是我對不起才是,還有,這個竹牌我要還你嗎?” 我從胸口拽出這枚我從五歲就掛在脖子上竹牌低聲問道。平心而論我對這竹牌還真的有了感情,但以事論事的說,這是顧幽篁的東西,我既然想退婚,就沒資格再要別人庇護我。 顧幽篁看著竹牌面露回憶,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 在她離開后光亮消失不見,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先前站著的那片竹林。 青面狐貍,也就是顧幽篁口中的松伯坐在石塊上望著我,眼神里滿是敵意。 “對不住了松伯。”我彎腰道歉,態度極為誠懇。 當年是爺爺求著人家救我的,哪怕我能幫顧幽篁渡過雷劫還她救命之恩,理虧的也是我們陳家。 松伯沒有理我,但眼中的敵意慢慢消失,最后嘆息道:“小陳安,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大小姐當年為了救你身受重傷陷入沉睡,你身上雖然掛著她的神魂竹牌,可萬一遇到危險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暗中保護你。” “還記不記得你在學校被人欺負?連書包都被人藏起來了,你急的哇哇大哭,最后啊是我幫你把書包找回來的,還順便將那三個臭小子的書包扔進了廁所。” “還有你十歲那年,你和幾個同學爬樹上掏鳥窩,結果樹枝斷了,旁人都摔的頭破血流,就你平安無事。” “十三歲你在水庫游泳……” 松伯斷斷續續的說著,而我卻在這一刻淚流滿面。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所以上天眷顧我,每次遇到危險都能逢兇化吉。不曾想是有人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這么多年下來其實我早就把你當成我家姑爺了,你小子雖說沒啥本事,但心地善良,人也聰明。比家族內那些別有居心靠近大小姐的家伙強多了。可是沒想到啊,你小子如此迂腐,我知道你心里在介意啥,無非是大小姐是妖,你是人,人妖結合遭天譴唄。” 說到這,松伯狠狠瞪了我一眼,鄙視道:“白娘子和許仙還人蛇相戀呢,怎么最后還成仙了?” “松伯,那是電視劇,都是假的,編造的。”我汗顏的說道。 怎么狐貍還看電視劇的嗎?這么時髦嗎? 松伯搖頭道:“白娘子是蛇妖,是不是真的我比你清楚。” 我無奈的笑著,其實松伯只說對了一點,我確實無法接受人妖結合,但另一點我想過平常人的生活。我答應過爺爺好好讀書,以后好好孝順奶奶和我媽。而我一旦踏入了我不該踏入的世界,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會怎樣。 “行了,既然你都和大小姐商量好了,我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見。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忘了九月初九那天,不管你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回到這片竹林和大小姐在一起,否則……”松伯望了望天,心生恐懼。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于是鄭重保證道:“我一定會來的,就是腿斷了我都會爬來。” 松伯被我逗樂了,揮手道:“趕緊下山去吧,這天快要下雨了。” 我埋著頭連忙往山下跑,沒跑幾步松伯又突然把我叫了回去:“陳安,我知道你這次上山是為了找我打聽你大伯他們的事,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不過你大伯是誰殺的我倒是有點線索。” “松伯你真知道?”我喜出望外。 松伯眉頭緊皺,思索了一會告訴我道:“陳家第三代之所以活不過五歲確實是因為你爺爺當遷墳師的時候得罪了一些東西,具體來說是得罪了一個邪術士,這家伙人不人鬼不鬼,精怪也不是精怪,更不算僵尸。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屬于什么,但是他很厲害。” “你三個大伯都有過兒子,都在五歲那年奇怪的死了。其實你爺爺應該是清楚怎么回事的,所以在你五歲那年你爺爺為了保住你才會來找我家大小姐。大小姐和那個人動過手,兩敗俱傷,那個人受傷多重我不清楚,但大小姐因為這一戰沉睡了十一年,那人的厲害可想而知。” “你大伯死的那天晚上我再一次嗅到了那個人的氣息,我以為他是來找大小姐尋仇的,所以那一晚我哪都沒敢去,就守在竹林里保護著大小姐。結果那道氣息根本沒來后山,只是在老灣村逗留了一會就消失了,在后面你大伯就死了。” “你大伯死于陰蟲入體,陰蟲這東西一般人可搞不到,哪怕你爺爺是遷墳師估計見到的次數也不多。所以我猜測你大伯的死跟那個邪術士有關。很有可能他是來繼續報復你爺爺的。” 松伯一說完,我立馬就急聲問道:“那我二伯三伯也是那個邪術士殺的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二伯三伯死的時候我并沒有感覺到那家伙的氣息。不過那家伙手段高明,能瞞過我的感知實屬正常。”松柏回道。 我有些失望,但同時我心中的疑問也變得越來越無法解釋。 我爸說大伯是他殺的,為了幫我續命。可松伯說大伯應該是死在那個邪術士手上,那么我大伯到底是怎么死的。 還有陰蟲,松伯說這東西極為難得,哪怕是我爺爺都沒見過幾次,那么我爸從哪弄來用它殺掉大伯的。 從后山回到家都已經中午十二點了,奶奶問我去哪了午飯都不吃,我撒了個謊,說再有二十多天就要開學了,所以去村里讀高中的王老三家兒子那里借書去了。 奶奶幫我熱飯菜,爺爺去鎮上還沒回來,我媽蹲在院子里拿著根樹枝涂涂畫畫,嘴里還哼著我聽不懂的曲子。 “媽,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回屋吧。”我蹲在我媽身邊輕聲喊道。 自從我爸死后,我媽每天都是這么瘋瘋癲癲傻傻呼呼,用奶奶的話說除了大小便她還有點反應,有時候連吃飯都不記得。 第20章 引大伯出現 隨后的幾天我哪都沒去,表面上看書寫字,暗地里卻一直偷偷觀察著爺爺。 我發現爺爺每天晚上十二點都會準時的出現在院子里的水井旁,然后開始放血。 將自己掌心割破,一滴一滴的流到井中。 無數次我都想沖出去問問爺爺到底為什么這樣做,可我還是忍住了。我覺得爺爺一定還會有后續動作,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干嗎。 除此之外家里的院子也成了爺爺忙活的對象,一會翻土砍樹,一會拿著尺子到處亂量。最后又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堆桃樹枝齊刷刷的埋進土里面。 而爺爺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或許跟他每晚放血導致失血過多有關,很多時候他坐在凳子上都沒法起身,即便是有人攙扶也會累的氣喘吁吁滿頭虛汗。 就這樣又平安無事過了十幾天,距離我九月一號去市里讀書還剩一個禮拜。 奶奶讓我把日用品收拾好,免得到了學校住宿用啥缺啥,到時候買起來也不方便。 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我的行李箱內放著一個塑料袋,也不知道是誰放進來的,里面是用舊報紙包裹的,四四方方跟個磚頭似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五萬塊錢。 除了錢之外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陳安親啟”。 字跡很丑,歪歪扭扭,還不如小學生寫的。可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我爸的筆跡。 “陳安,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或許已經不在了。爸這一輩子沒啥出息,種了一輩子地,攏共攢了八萬多塊錢,你讀書開銷大,爸給你準備了五萬。剩下的在你媽那,要是不夠用就問你媽要。” “這段時間家里發生了很多事,爸知道你一定很痛苦,也一定會有一肚子疑問,這些疑問爸沒辦法告訴你。但是你要相信爸,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好好讀書,好好的活著。只有你好,爸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也是值得的。” 放下信封,我再次紅了眼眶,是的,我想我爸了。 從前都是他親自送我去學校,幫我整理床鋪,幫我尋找班級。而現在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整理好帶去學校的物品天也黑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爺爺告訴我今天晚上需要我的幫忙,說大伯一直都在老灣村附近游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他打算今天晚上把大伯解決掉。 我問爺爺具體怎么辦,爺爺告訴我今晚他會把大伯引到我家院子里,院子里他早已準備好了困住我大伯的東西,到時候他親自穩住我大伯,讓我將一根桃木釘扎進我大伯的太陽xue,只要放掉我大伯體內的陰氣,我大伯就不再是陰尸了。 爺爺說的輕松,我聽的一陣后怕。游方道士老人說過陰尸力氣極大,別說爺爺現在年老體虛弱不禁風,就是幾個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穩住他。萬一出了問題我和爺爺怕是在劫難逃,甚至連我媽和奶奶都會遭殃。 我將心里的不安說了出來,爺爺指著院子說道:“小安啊,你能看出這院子和從前有什么不同嗎?” 我知道爺爺這一陣都在院子里忙活,但光從表面來看院子里根本沒發生什么變化,無非就是把以前種的瓜果蔬菜砍掉了,新種了幾棵老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