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對不起。” “罷了。”我擺手,務實道:“現(xiàn)如今,你我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補救吧。” 轉(zhuǎn)身,隱忍不住地還是抱怨了一句,“不過,這么多年,你竟然還能為她利用,王氏阿妁,你真好本事。” 蒹葭此計倒是甚好,利用王妁逼她破約的決心,騙王妁取來弓箭,擺出張任橫亙在我與孔明之間,而后,又抓住時機地去同張翼交好,獲悉我在雒城的事事非非,既掌握到將我逼死的法子,又使得我無法徹底同她翻臉,唯有自作自受,等待惡果。 此番,我算是栽了。 然而,多日之后,市坊之間竟然并未傳出任何有關于我的言論。對此,王妁如釋重負,笑道,果如她所言,蒹葭還未狠到如斯地步。 我沒反駁,但,心里并不贊同。以蒹葭的性子,她絕無可能這般輕易地放過我,可是,若要我說理由,卻又一時半會想象不出。 她沒那么狠……她沒那么狠……她沒那么狠…… 王妁憑什么認為她沒那么狠?就憑她不曾將我逼入絕境? 頓了頓,我了然一笑,揶揄王妁道:“你可還記得為何昔日先帝會喜愛你多于喜愛蒹葭?” 正是因為曾經(jīng)的她單純善良,而非蒹葭那般的攻于心計。 王妁“……”,羞于提起往事,便粉飾太平地說道:“你直接同我言說就可,莫要問來問去,委實麻煩。” 我失笑,總算是再度瞧見她以往的模樣,心情愉悅了些許,解釋:“她想要的是我眾叛親離,所有我喜愛的、在意的盡皆離我而去,如此,她怎么會讓自己顯現(xiàn)得比我還要險惡上幾分?” 只有比我好的才更容易招惹那誰喜愛。 這便是她的謀劃。 王妁會意,深覺事態(tài)嚴重,蹙眉問道:“那你準備怎么做?” “看那誰的反應。”別人,我尚可以蒙騙周旋,孔明,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如今,我唯一期盼地便是他尚能記得前些時日應允過我的事情。 又是多日。 我的身軀漸變沉重,可,某人卻是已有長久未曾出現(xiàn)。 前番,我去尋他,竟然被門前的奴仆阻攔,說是,丞相公務繁忙,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相見。 我不悅,提醒那奴仆道,我可不是什么別人,乃是丞相夫人,諸葛孔明的結(jié)發(fā)妻子,豈有將我阻擋在外的道理? 可惜,那奴仆不為所動,淡淡然回答,還請夫人見諒,丞相吩咐的是任何人便就包括夫人在內(nèi)。 隨即,我便惱了,挺著肚子同那奴仆抗衡,重復道:“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奴仆無奈,既不敢推阻,亦不敢違命,就只有左右側(cè)身地擋我,不停央求,“還請夫人不要為難小的。” 最終,書房里的某人被驚擾,平靜無波地說道:“阿碩,你走吧,為夫近來確是很忙。” 只此一言,我便再沒反抗,轉(zhuǎn)身離開,一邊走,一邊抱怨,“小心眼,小心眼,諸葛孔明你真是小心眼……”余光中,隱約可見某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而過。 半月之后,王妁來報:蒹葭出入書房,來去自由。 她說,蒹葭常給孔明送茶,有時一呆便就半個時辰。 聞言,我拍案而起,怒不可抑地掃落所有杯盞,罵道:“蒹葭那個賤/人,枉我?guī)状稳嗑取!?/br> 王妁惶恐,立刻跪拜在我面前,說道:“夫人息怒。” 接著,一傳百,百傳千,所有候侍的奴仆盡皆屈膝,異口同聲,“夫人息怒。” …… 再往書房,我并非孤身一人,而是領著逶迤的侍婢,浩蕩而來。 這次,守門的奴仆倒是未再阻擋,悄然地對著我做了做揖,喚了聲“夫人”便就退下。 然后,內(nèi)里傳來清晰的對話之聲,女子嬌柔,怯生生地說道:“丞相,奴婢奉夫人之命來給丞相送茶。” “夫人?”這是男子的,清清淺淺,帶有笑意,“她還記得每日給我送茶?” 可,辭令卻難掩譏諷。 我聽著,雙手緊握成拳,面上羞憤難堪到極致。 這時,女聲又起,替我辯解,“丞相哪里話,夫人自是日夜惦記著丞相的。” “她若是真的惦記就不會對別的男子念念不忘了。”似是有擱筆卷紙的聲響,伴隨著男子特有的清朗溫潤,既是好聽又是刺耳,“若非她懷有身孕,我倒真想同她有個了斷。” “丞相不可。”女子轉(zhuǎn)而匆忙,情真意切地說道:“眾人皆知夫人思慕丞相,為丞相付盡一切,即便心有旁騖,也不過短暫迷途,還請丞相念在往日的勤奮之上善待夫人。” 男子輕笑,“你倒是一點也不嫉妒?” “夫人乃是丞相的嫡室,蒹葭沒有嫉妒的權利。”低低的,透著點委屈。 “那若是我給予你這權利呢?” “……”女子默然,似是羞赧,半晌才作答,“丞相,是在同蒹葭說笑吧?” 怎么能呢? 我勾了勾唇,赫然推門,目光怨毒地望向內(nèi)里的一對男女,幾近相擁卻硬生生地為我所打斷。女子窘迫,害怕地躲藏到男子身后,攥著男子的衣角,尋求庇護的模樣。男子卻是悠然自適,對著我笑若春風,言曰:“此事鬧完,你可就要安心養(yǎng)胎了。” 我“嗯”,點頭如搗蒜。 然后,男子平靜地轉(zhuǎn)身,一點一點地抽回自己的衣角,坐到書案前,提筆寫書,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